玉楼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清歌一片
徐邦瑞脸涨得通红,猛地从地上起来,嚷道:“我不管!我爹向来看不中我,从没给我好脸色。你也嫌我无用,从前骂我不知道多少回。如今我想着上进,又得高人指点,遇到了命里转运人,你要不是不让我娶,我这辈子就做和尚,谁也不娶!”说罢转身便摔了帘子而去。
徐邦瑞这一番话,自然是初音兄长继昌所教。徐邦瑞如今被初音迷得茶饭不思,一心想与佳人共效于飞,自然言听计从。见母亲不从,公子哥儿脾气一发,丢下句狠话后,扬长而去。
司国太也是惊诧不已。万万没想到,大儿子所出三个孙子,继老大、老二之后,现连老三,竟也与自己娘家侄孙女牵扯上了关系。
徐邦瑞那一番话,她自然是不信。十有□,必定是这个孙子与初音不知怎对上了眼,一心求娶,又怕廖氏不同意,这才编造出了方才那番鬼话作借口。
“老太太,你瞧瞧……这算什么事!叫我怎么说才好!”
廖氏立司国太跟前,想骂,又骂不出口,噎得脸色铁青。
到了此时,连司国太也难免略微尴尬,想了下,道:“老大媳妇儿,你莫发急。我明日打发个人回去,先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廖氏勉强挤出丝笑,嗯了声。一回去,便忍不住了,对着沈婆子怒道:“我前辈子这是造了什么孽!一个儿子先是送命了司家人手上,再眼皮子底下晃了个来路不明,如今竟连另个儿子也要和司家人扯上关系!这叫什么事!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便绝不容这样事再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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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国太差遣回去问消息人很便回了。司家老头子表示,他对此事完全不知,也不欲插手。二房黄氏非常惊讶,连连说自家女儿资质平平,门第也平平,不敢肖想国公府这样门第,不敢高攀徐家三少爷。司国太把话递给了廖氏。廖氏心中虽把司家人骂了个狗血喷头,面上却也只能忍了,先把儿子压服才是当前要紧。不想他竟一根筋,听到这话,当天便跑了出去,接连数日不归。廖氏原本以为他又去了风月之所,派家人出去寻找,后竟碧云寺里找到了他,死活不肯回,只说要剃发出家。
廖氏心里隐约猜想,儿子这样,说不定便是受了司家二房人挑唆,心里恨得不行,偏偏又拿对方没办法。见儿子不听自己劝,只说不让他娶,他便出家做和尚。又气又急,没几日便上了火,连嘴角都冒出了泡。
徐邦瑞和廖氏闹,自然瞒不过府里人,初念也晓得了。只这种事,本就轮不到她管,何况,因了这事,这些天廖氏看见她时,目光里厌憎之意甚。跟徐若麟提及此事,他显得有些惊诧。倒也没说别,只让她别发话——她自然不会傻到自己去凑事。原本就没嘴,如今自然往后缩。只是心里,对这种日子愈发厌烦了。甚至隐隐盼望着,希望从前徐若麟曾对她提过带她北上事能早点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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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元宵,为庆帝崭纪年,应天府下令元宵灯会从十五延至二十,皇帝甚至携皇后齐登皇城城楼,与城下百姓军士同乐。不想没两日,初念听徐若麟提及,说皇后似乎疲累过度,这些日染恙卧病。心中有些不安。再过两日,托人传话至安太监处,想要入宫探望。次日,便得了回音,说皇后准了。初念便收拾了下,坐车入宫。见到萧荣时候,略微吃惊。
她记得清楚,年底前那次自己随司国太等人入宫朝拜时候,萧荣瞧着气色一切都好,不想才大半个月过去,此刻她竟脸色蜡黄,半坐榻上,憔悴了许多。问安后问及原因,萧荣咳嗽了声,笑道:“没什么。只是年底时,为后宫攘选之事费了些心思,加上近事多,没休息好,数日前正下了场雪,我一时不慎又染了些寒气,这才病了。再休养几日便好。”
萧荣这样解释,听着合情合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初念总觉她笑容里带了丝勉强之意。只是她自己不愿说,初念自然也不会妄加揣测,只是恳切地表达了自己关切之意,盼她病情早日康复。
萧荣微微笑道:“这两日已经好多了。再过两天应便能痊愈了——实也由不得我再这样病着偷懒了。人都已入了宫,如今都寿昌宫中待命。我也等着要替皇上把这件大事办妥,也算了了件事。”
寿昌宫时内廷西六宫之一,如今住着百来位来自各省待选女子。大多出自身家清白、世誉良好各地士绅人家,也有像阿令这样,因政治目而被送来。这一次春选,将从中选出十二位充盈后宫,其余则成女官,被分到尚宫、尚仪、尚服等六局之中掌事。至于阿令,毫无疑问,一定会是十二后妃之一。
仿佛心意相通,初念刚想到阿令,萧荣便也提到她了,道:“这次来这些女孩儿,个个都很不错,但出色,当数子翔那个来自云南表妹了。她年岁虽稍大,据说却是小时被法师择为圣女,一直供奉服侍神庙神灵缘故,这才迟迟未婚。”
初念应道:“年前,我听他提过了一句,说她到了后,不想住到府里来,他便随她,安排她住驿馆了。我至今也没见到他这位远到而来表妹。”
萧荣一笑,道:“他这位表妹,生得确实不愧玉观音之名。我见过美貌女子不少,但能与你想比,大约也就是她了。如今入了宫,连皇上都听说了她‘玉观音’之名,问起过她。”
萧荣说这些时候,神情十分平静,仿佛说外人之事。
初念原本还有些担心,怕她这次生病,会不会是因为皇帝要广纳后宫之事而引起心病。毕竟,对于任何女人来说,接受这样一件事,哪怕她是母仪天下皇后,恐怕心里也会有疙瘩。但是此时,她提到阿令时,目光里那种淡然和俯瞰,连初念也看得出来,毫无勉强。
到了她这样份上,像阿令这样后宫晋,哪怕就要得赵琚宠,恐怕也不够格成为能牵动她心绪事了。
不知道为什么,有了这种认知,她觉得自己也松了口气。她想了下,觉得自己该告退了。正要开口时,安俊忽然进来了,轻声道:“娘娘,寿昌宫阿令姑娘听说徐夫人来了,说自己自到了京城,还未见过面。想趁此机会来拜望一番。”
萧荣看了眼初念,哑然失笑,道:“说曹操,曹操便到。她本就是子翔表妹,来拜望下你也是应该。人既来了,让她进来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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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楼春 89第八十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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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念见到阿令时候,微微一怔。
她知道阿令二十左右。以未婚女子来说,不算年轻了。但此刻正随宫人进来这个女子,不但生得艳丽无俦,明眸生辉,肌肤莹雪,正如初念先前听闻过‘玉观音’之号,且通身形貌,竟如一个不过十六七岁少女,完全看不出她实际年龄。
她到了座前,先是朝着萧荣下跪,恭恭敬敬行了礼。
“起来吧,”萧荣微微一笑,随即指着正坐自己下手侧一个墩子上初念,“她便是你表嫂了。”
阿令转向了初念,飞掠她一眼,随即笑道:“表嫂上,请受我一拜。”
以徐若麟关系论,自己确实是她嫂子。但她年纪比自己大。初念也不习惯端长嫂架子。见她要朝自己躬身见礼,忙扶住了,笑着道:“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我年前时还问过你表哥,怎没见你到家里住,反住外头。他说你怕拘束,这才照你意思办,还被我说了一通。你万里而来,怎好叫你一人孤零零住外?”
阿令浅笑,低声道:“说起来,我倒是一直盼着能与表嫂结交。我虽虚长表嫂几岁,但自小长于化外之地,不懂规矩,想来表哥这般安排,应也是为此考虑,怕我冲撞了表嫂和府中之人吧?我心里虽有遗憾,却也只能照表哥意思行事。今日得知表嫂入宫了,这才大着胆子前来拜望。幸而娘娘不怪我冒昧,表嫂也是极好人。我心中这才定了下来……”
她这一番话说,明显和徐若麟有出入。徐若麟对初念说,是她自己想要住外头。现听她话外之音,却分明意指先前她之所以住外头,完全只是徐若麟意思,而她只是照办而已。
初念有些意外,看了眼萧荣。见她神情仍很温和,但望向阿令目光里,却仿佛多了丝审视般凉意。
初念也略觉蹊跷。总觉得阿令之所以这样接自己话,内里似乎另有隐情。压下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祥之感,不再说话。事实上,也是觉得无话可说了。
“人年纪一大,精神就不济了,我有些乏了。”一阵短暂静默后,萧荣忽然开口,看向初念,道,“阿令既见过了你,你们这亲戚也认了,今日不如先便这样吧?”
初念会意。起身正向萧荣辞别,边上阿令却忽然朝着萧荣跪了下去,磕头道:“娘娘,我私下还有几句话想向娘娘求告,求娘娘恩准。”
初念看她一眼,道:“如此我先便告退了。盼娘娘调养节劳,凤体早日康健。”
萧荣颔首。初念再次看了眼正跪地上阿令,见她正抬头望向自己,朝她略微一笑,便转身而去。暖阁里太监宫女也纷纷退出。
初念出了暖阁门,随她而出安俊轻轻关上门,面上带了笑,道:“这便送夫人出宫……”
他话音未落,初念已经听到身后从里隐隐传来阿令说话声,“娘娘,我想说话,和我表哥有些关系……”
初念听她果然提到徐若麟,心微微一跳,脚步不由自主地便停了下来,身形也定住了。
安俊耳尖,也早听到了。见状,也不敢催促她离开。只是自己往外去,等了十数步外檐阶之下。7k7k1
门里头,萧荣眉头,微不可察地略微皱了下,却没出声。
阿令朝她再次磕了个头,这才继续道:“娘娘,这件事,我年前刚被送入宫时,便想向娘娘言明了,只是一直没机会。今日求见,一来是想拜望表嫂,二来,也是想求见娘娘,把我心里话说出来。便是死罪,我也要求个心安。”
萧荣缓缓靠了身后椅上,道:“说吧。”
阿令低下头去,低声道:“娘娘,我已经不是处子之身了,没有资格再入宫侍奉万岁。求娘娘降罪。”
门外初念心跳忽然加速。
萧荣闻言,却不过皱眉紧。面上笑意也褪了。盯着跪自己脚前阿令,沉声道:“你是庆州泰布答部送来待选后宫人。你此刻说这话,可晓得这其中轻重?”
阿令抬起了头,并不回避萧荣目光。她声音低沉,却十分清晰,“娘娘,阿令知晓这其中分寸。我来京城之前,私下曾向神庙巫女求告,她已经为我排好了一切。倘若我有心隐瞒,应也无碍。只是天子为尊,我不敢欺君,且,”她似乎踌躇了下,继续又道,“且我入京时日虽短,却也听说了当今皇后贤达,这才斗胆到娘娘面前吐告真言。我与那人青梅竹马。十岁时,我便对他说,往后我定要嫁给他。我身子也是十六岁时给了他。事实上,倘若不是先前他有婚约身,想来他早便会娶了我……”
门外初念忽然觉得全身血液激荡,皮肤下仿佛有细细针头不停刺她。里头阿令仿佛还继续说着什么,她却已经不想听了。她纤细手指紧紧搭镂了万字纹朱红门腰上,长长呼吸一口气,稳住自己有些紊乱心跳后,步朝安俊方向而去,一口气不停地出了暖阁,步出坤宁宫,被送出东安门。等外头车夫见她出来了,忙驾车来迎。候着紫云素云也跟了上来,见她脸色有些发白,问道:“大奶奶,你可是不舒服?”
初念一语不发地上了马车,只说了三个字:“回去吧。”
紫云素云对望了一眼,急忙跟着爬了上去。
马车粼粼而去。回国公府时,正午了。因司国太先前晓得她一早入宫探望皇后,先便去她那里回话。过去时,正遇到廖氏那里眼泪汪汪,见她过来了,慌忙背过身去。原来徐家三爷闹着要出家事已经传了出去,先前有意向议亲那几家人,如今早断了信儿。廖氏先前便从平阳侯府沈夫人那里听说因了此事,自家又被人暗中议论讥笑,气得不行,命崔多福带了人将儿子从碧云寺里押了回来关住。不想元宵时,一个不慎竟让他又跑了出去。如今不但碧云寺,连他从前时常去那些风月之所也不见人。问遍了平日与他往来那些人,竟没一个知晓。廖氏窝火了几日,渐渐转为担心,到了现,被派出去找人仍没回音,她自然担心不已。
司国太这些天,精神也很是不济。廖氏天天到她跟前,口中大多虽只骂自己儿子不争气,却也少不了指桑骂槐地提到司家二房。这事,她骂得大概也没错,和司家二房大抵是脱不了干系,老太太自然清楚,心里又如何舒坦得起来?此刻见初念回了,随意问了两句,命她先下去,想了下,便皱眉对着廖氏道:“你我跟前哭也好,骂也好,都是于事无补。咱们一家人,有些话我也就直说了。我虽也出自司家,那边人看见我,客气地话,也只叫我声姑奶奶而已。事儿,我是做不得主。多不过能帮你问几声而已。小三儿是从你肚皮里爬出,你应也晓得他,平日吃不得苦。你此刻替他担心不已,他却恐怕不知道躲哪个地儿过得逍遥。我劝你还是放宽心好。等过了这阵子,外头混不下去了,他自然就回来了。”
廖氏哽咽道:“就是他没吃过苦,我才担心。万一外头有个不好,我可怎么办?我如今就只这一个亲儿子了。”
司国太叹了口气,“罢了,我再派人过去问下吧。他既闹着要娶二房那丫头,你又说他与那丫头哥哥有往来,不定知道他去处。”
廖氏等就是她这句话,听她终于开口了,擦了下眼睛,低低道了声谢。心里头,一半是松了口气,一半是难消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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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念憋了一口气,匆匆回自己住嘉木院,经过濯锦院外含香亭侧一个拐角时,忽然冲出来一个戴了顶虎皮帽小娃娃。她本就脚步,加上神思略微恍惚,发现时虽急忙收势,却也与那小娃娃碰了下。定睛一看,正是去年底到了濯锦院里虫哥儿。小娃娃腿软,又是一下冲了出来,经不住与大人碰,仰面翻倒地,一下便哇哇地哭了起来。
初念慌忙蹲□去,一边安慰着他,一边扶他起来。虫哥儿哭了几声,因穿得厚,方才也没摔疼,渐渐便停了哭泣。
初念松了口气。低头见他屁股和裤角还沾了些泥巴,便接过素云递出帕子,一边替他擦拭,一边低声继续哄着。正这时,匆匆赶来了翠翘和那边院里两个服侍丫头。
翠翘见虫哥儿摔了,脸色大变,也顾不得向初念见礼,慌忙便过来,从初念手里抱回他,上下摸个不停,心疼地道:“这是怎么了?哥儿好好地便摔了?哪里疼了?大老远地便听见你哭。”
翠翘自入了濯锦院,便深居简出地,简直就是从前那个二奶奶翻版。对这孩子又疼得入了骨,廖氏对她十分满意。全府上下人都知道。
初念略觉尴尬,慢慢起身。她身后素云便道:“方才我们奶奶过来时,哥儿自己跑了出来,一时没收住,碰到了一处,哥儿摔了一下。”
翠翘听是和初念撞,这才停了念叨,牵过虫哥儿手,对着初念赔笑道:“奶奶,都是我不好,方才只顾闷头做着哥儿小衣服,屋里丫头婆子也一时不留意,让哥儿自己跑了出来,冲撞了奶奶……”
“娘……娘亲……她们说……说虫哥儿原本……原本要叫你娘……”
虫哥儿自止了哭,便一直望着初念。此刻手虽被翠翘牵着,头却看得渐渐歪了过去。忽然伸出指头,指着初念笑嘻嘻地这样道,口齿虽仍含混不清,但大意却仍能听得出来。
虫哥儿这话一出口,不止初念尴尬,边上立着数人,立刻都鸦雀无声了。
翠翘见虫儿仿似还要说话样子,吓得不轻。慌忙一把抱起他,对着初念道:“大奶奶,哥儿小,不懂事,随口胡说……”
“他年岁小,不懂事,你们也不懂事吗?”
前头忽然传来一个声音,隐然含了怒意。初念听了出来,这是青莺声。抬头见果然是她。只戴了副丁香米珠耳坠,外头罩件石青厚缎披风,立那里,手上拿了本书。看样子仿佛是从自己那里出来。此刻神情很是不。
翠翘一愣。慌忙道:“四小姐教训是……”
“我敢拿什么教训你们!”青莺冷冷打断她话,微微蹙眉,目光扫过翠翘和那两个丫头,道,“府里上下不过才这些个人,嘴便碎得不成样子了。我好好一个嫂子,也轮得到你们这些人背后这样编排?是不是看我嫂子人善好欺就蹬鼻子上脸了?我是说不上话人,不如我去找我大哥看看?”
那俩丫头听她提徐若麟,吓得脸色发白,慌忙跪下道:“大奶奶,四小姐,真和我们无关!”
初念一早起来,原本就觉一阵胸闷,只那阵感觉很便过去,便也没留意,没跟徐若麟提。从宫里出来后,坐马车上颠簸了几下,那阵气闷感又袭来。此刻是难受,憋得几乎气短了。此刻只想点回房躺下。勉强笑了下,道:“算了,多大事儿。翠翘,外面天冷,你赶紧把哥儿领回去吧,瞧瞧他摔着了没。”
翠翘如逢大赦,急忙抱了虫哥儿匆匆离去。
初念看向青莺,见她近来打扮愈发素淡,便随口找话道:“四妹妹年纪小,何必总穿得这么干净?鲜艳些才配你这年纪。”
青莺并未应,只关心地道:“我不晓得你早上出去了,本来是想过去你那儿坐会儿,见你不,陪果儿玩了会儿便出来了。嫂子你脸色不大好,我便也不打扰了。你回去先歇下。”
初念确实觉得累,便也不与她客套,叮嘱她下回再来。两人分了道后,终于回了院。果儿正里头荡着秋千,看见她回了,急忙跳下秋千,笑盈盈地跑来相迎。初念见她额头略有薄汗,便拿自己帕子替她擦拭。
“母亲,方才姑姑来过,看了我昨日写两张字,夸了我。”
“是吗?姑姑是才女。能得她夸,可见果儿也是小才女……”
初念笑着应她话。牵她到门槛边时,碧霭过来了,说是午饭饭菜已经备好。初念没半点胃口,却也陪着果儿,一道往平日用饭那间屋里去。丫头打开门帘。她刚跨进去一步,便闻到了一股和着屋里暖炉暖气饭菜味道,浓郁扑鼻。
“秦大娘做了水晶肉,还有豉汁鱼!”
果儿饿了,闻到厨娘做她爱吃菜香味,垂涎欲滴。只是她话音刚落,便看到身边继母脸色忽然泛白,身子跟着似乎也微微晃了下。
“母亲,你怎么了?”
果儿吓了一跳,慌忙一把抱住她腿,嚷了起来。
初念一进门,被那和了浓烈饭菜味道暖气一熏,先前那种胸闷气短之感甚,眼前一阵发黑,两侧耳朵也嗡嗡作响。
“我……”
她只勉强说了这么一声,腿便软了下去,整个人一下栽倒地。l*_*l
玉楼春 90第八十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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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念眼前发黑,站立不住一头倒下去,把她边上人给吓住了。等反应了过来,慌忙上去,叫叫,掐人中掐人中。
这一阵发晕很便过去了。初念茫然间,只听见耳畔各种嘈杂声响不停。睁开眼,见果儿正拽着自己胳膊,神色惊恐,目中已经含泪。四顾了下,才发现自己竟倒地上。
“你怎么了?刚才吓死我了!”
果儿见她醒了过来,急忙擦泪。话声里还带了点哭腔。
碧霭和紫云急忙一道搀扶起她,也是惊魂未定样子,七嘴八舌道,“奶奶赶紧先回房躺下。”说着便扶她往卧房去。
初念回房换了衣裳躺下去,紫云早去司国太那里报信请郎中了。碧霭问:“可要送饭到房里来?”
初念躺下去后,方才那阵不适已经消去,只是胃口仍是半点没有,摇了摇头。见果儿仍坐榻沿上,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己,便对她笑道:“刚才只是有点头晕而已,已经没事了。你先去吃饭吧。”
果儿不肯走,“我也不饿。我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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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国太知道初念忽然晕倒,问了详情,心中隐隐便有数了,只还不敢断定。立时便打发人去请相熟太医,便是从前一向替徐邦达看病那位。
太医到了国公府,也算熟门熟路。被婆子领着到了嘉木院,入了内室,闻见幽香暗传,锦帐低垂着,知道徐家这位大奶奶正卧里头榻上,也不敢乱看,只就着榻前放着一个墩子坐下,道:“烦请奶奶伸手出来。”话音落下,便见帐隙间伸出一只生白纤手,便搭了双指到脉上。不过片刻,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收了手,笑道:“无碍。恭喜奶奶了,乃是喜脉。”
初念还茫然间,尚未感受到一丝欢喜,便听见屋里丫头们发出此起彼伏笑声。太医提笔写了太平方子,叮嘱照上头调养几日,出去后接过赏银,便被送出去了。
太医一走,方才一直躲屏风后果儿便飞奔而出,一下扑到了初念膝前,不停摇晃她手臂,欢天喜地地道:“我就要有一个弟弟了,是不是?”
初念还没来得及开口,宋氏已忙将她手拿开,笑眯眯道:“奶奶如今可是两个人身子,娇贵得紧,姑娘可别再像从前那样看见就拉拉扯扯,要仔细着些才好。”
果儿被提醒,吐了下舌头,忙缩回手背身后,望着初念只笑个不停。7k7k1
那边厢,太医刚走没一会儿,司国太便知道了她确实有喜事。没片刻,便打发身边金针过来。金针送了些补身子物件,笑道:“大奶奶,老太太晓得你有了身子,不知道多高兴。叫你明日起,便不用像往常那样过去早晚伺候了,先把身子养好。”
金针走了没片刻,廖氏那边珍珠也来了,说了几句差不多同样话,无非是太太高兴,叫她好生歇着之类。再一会儿,青莺和二房那边董氏等亦纷纷都来道喜。紫云用托盘送了碗甜羹来。初念仍是没胃口。但果儿那种期盼目光之下,终于还是一口口地吃光。
“你累啦,躺下去睡一觉吧,我不吵你了,”果儿像个小大人般地叫初念躺下去,还有模有样地替她拉被角,“等一觉醒来,我爹就回来了。他知道话,一定会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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