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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楼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清歌一片
她已经不是那个死去司初念,但这个男人,说话口气、行事方式却与从前一模一样。
她了解他。今天自己这样走掉,他大概真不会阻拦,但下一次,再下一次,只要有机会,他一定还会继续,直到达到目。
此刻这句话,是实话,于她听来,却像是一种威胁。
她脚步微顿。
虽然她现半点儿也不想听这个男人对自己说话。但丈夫徐邦达眼皮底下,她清楚怎样对自己才好。她并不迟钝,一早外出时,徐邦达借口云屏少不事用翠钗替换,她便知道他心思了。倒未必这么便怀疑她背着他与别男人如何,但她身边有一双他眼睛,便也如他随自己身边一样,大约只是求个心安而已。
对于丈夫这种举动,她自然不,但也不至于很厌恶。因为对丈夫,她现多去想,是量地理解与包容他。但是徐若麟就完全不同了。他若还这样肆无忌惮对自己无止境地窥探下去,哪怕什么都不做,只要徐邦达活着,迟早有一天,总会被他觉察,一旦确认了,到时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受害者,便是自己。
想到这里,她心中愈发愤懑。长长呼了口气,等情绪有些定下来后,停住了脚步。
徐若麟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见她终于停住,松了口气,便朝她缓缓走近,道:“弟妹你放心,我别无他意,只是想求证一事。”
初念霍然转身,望着他冷冷道:“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你我虽是一家人,却也没亲到能这样说话地步。就算你别无他意,我亦不计较,但你这举动,已是对你兄弟不敬,非君子所为。与你说实话吧,我嫁到徐家不过这么几天,却早觉到你对我似有所图。我娘家时,学到做人之理便是行正坐端问心无愧。你是我丈夫兄长,我唤你一声大伯,你却对我这样,叫我心中实不解,是惊惶,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今日既然这么遇到,那也好,索性便问个清楚,免得往后再这样,无端端坏了我名声!”
她说完这话,原本站她身后一直发呆尺素虽还莫名其妙,却也终于回过了神,急忙牵了同样发呆果儿离开,避得远了些。
徐若麟停她五六步外小径上,望着面前冷若冰霜这张脸,那日因了果儿无意中一句话而生出希望火苗再次渐渐微弱了下去。
或许真不是曾属于他那个娇娇了……上一世时候,他遇到她时候,她已经是寡妇了。那个娇娇,他面前时,会无助地哭泣,会伤心地怨他恨他,或者极少数他运气够好之时,会看到她终于被自己哄得露出短暂笑容。而现这个立他面前年轻女子,她也是娇娇,但她对着自己说话时,却叫他感觉如此陌生。
徐若麟心中再次慢慢涌出了不甘与不信——两个人曾共历过往,哪怕是他后负了她一段孽缘,他也不信就这样如同烟灰般随风而逝了,不甘今生再无觅处。
“娇娇,”他凝视着她,慢慢道,“你真不知道我是谁?还是你心中恨我,所以避我如蛇蝎?”
听到自己小名被他从口中这样说出时候,从婚次日早见到他开始便萦绕初念心中那丝疑团再不是疑团,一下得到了证实。
眼前这个男人,他不只是这一世徐若麟,他果然还是上一世里那个曾纠缠得她终不得好死徐若麟!原本,她还庆幸感恩,因自己有再来一次生命机会,但现,就因为他这一句话,她忽然觉到自己指尖麻木,身体里血液也仿佛这瞬间冰凉得停止了流动。
一旦让他知道了自己真相,以他秉性,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旧日一切若是再次重现,那么她再世为人还有什么意义?
她望着他,带了些困惑般地微微蹙眉,一字一字道:“你怎么知道我小名?这个名字,我只告诉过我丈夫,只有他才能这样叫我。还有,你到底要对我说什么?我根本就听不懂你话。我知道你是我丈夫兄长,随平王燕京戍边,极少回京。爱屋及乌,所以我敬重你,随我丈夫叫你一声大伯哥,但也仅此而已。我希望你也能尊重我和我丈夫,往后再不要对我做出这种叫人困惑不当举动。”
徐若麟自忖有一双不输鹰隼锐眼。他盯着她,希望能她表情中寻出破绽好让自己再次获得希望,但是这一次,他终于还是失望了,并且明白,自己若再这样执着,真便是近乎病态自欺欺人了。事实便是他失约,因死而重生,但被他曾深深负了那个她,那个世界里,却真已经香消玉殒,再无半点痕迹可寻了。
他怔怔望着她,连眼睛也不曾眨一下,整个人如同泥塑木偶。
一阵风过树梢,卷得枝叶哗啦作响,初念等不到他开口,便道:“我听得出来,你也并非有心要我难堪,倒似是把我错认成了旁什么女子,今日才会对我做出这事。我不怪你。只希望往后你能顾念兄弟情分,莫叫我这无辜之人夹中间难做人,初念感激不。若无别事,我先走了,大伯你自己保重。”说罢朝他恭敬行了个礼,转身要去。
徐若麟望着她,终于像是明白了。自己或许真要永远失去这个女子了,她不再属于他。难以压制心头那种仿似孤身被弃于苍茫天地间荒芜之感,慢慢道:“弟妹,是我错了。只你既然已经来了,能不能再听我说一个故事?等我说完,我便再也不会打扰你了。”
初念知道自己不该心软。但是听到他这样低沉声音,说到后,望着自己目光里甚至带了毫不掩饰乞求意味,这和她记忆中那个只会逼迫她徐若麟是如此不同。
徐若麟立刻看出了她犹疑。
他有无数话想说她听,可是从前她不了,他只能说给面前这个她听。不管她听了后对他是鄙视还是痛恨,他都愿意,只要她能听。
仿佛怕她改了主意,他立刻开口道:“弟妹,我要说故事,和一个女子有关。我认识她时候,她是个寡妇。从世俗来说,我与她是不能一起。但我却诱惑她,甚至强迫了她,后让她成了我女人。她一直不甘心,或许还痛恨我。但是那时候,我对她心情丝毫不加体察,只想占有她。为了让她心甘情愿就这样从了我,我还一次次地对她许诺,说我总有一天会娶她……”
“你对她许诺是真吗?还是你只是为了得到她而骗她?”
初念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神情却很平静,仿佛她只是随口而问。
徐若麟望着她,道:“许诺是真,因我确实想着娶她。但我却真正是猪狗不如。那时候我,对自己太过自信,总以为一切都能我掌控之中。所以我等不及能够娶她那一天便迫不及待地占有了她。正是我自私和大意,她后被我害死了……”
他声音再次低沉下去,视线从初念面上挪开,定到了她侧旁路边探出一朵不知名野花之上,怔了片刻,又道:“我和她后一次相见时,是七月里。我记得清清楚楚,荷田里芙蕖开得正美,她却比芙蕖美。我告诉她我要去燕京,两三个月后回来。我还对她说,等我这一阵子事情都忙完了,我一定会想法子娶了她,让她和我做名正言顺夫妻。她看起来仿佛相信了我。其实即便不信,那时候她又能如何?我走之前,暗中吩咐家中一个人,我不时候,万一她出了什么事,让他立刻传信于我。然后我便放心地离开了她。”
“一开始,计划中两三个月我是能回。但是到了燕京把事情办得差不多了,我正要回程时,边境又传来消息,北宂大汗长子尤烈王或许是得知大楚皇帝派遣我至燕京意图,想要阻挠,亲率大军再次来袭。我率部迎击,向朝廷送去报,等待回音。上命很传达,命我随机行事。”
“我从军十数年,与这个北宂尤烈王交锋了不下十数次。他是唯一一个让我吃过败仗对手,狡猾而勇猛。我尊重他,想趁这个机会,除掉这个大楚祸患。所以接到上命后,立刻领了军队赶赴事发之地。这个时候,我已经忘记了还有一个她家中等我回,一心只想割下尤烈王头颅。陆陆续续几场战事后,我骑兵一直追击到了燕然山,与尤烈王对峙。这里距雁门关已有千里之遥。而此时,距我离开她,也已经整整过去了六个月。”
“我不知道是,远金陵她这时候早已经出事了。因为我大意,她有了身孕,被送去尼姑庵一病不起。我雪山脚下日夜想着杀人饮血时候,做梦也没想到这时候她,也日日夜夜地苦苦等着我回。但是她终究还是等不到我回便死去了……”
~~
初念注视着他。
头顶浓荫缝隙中撒下了点点白色日光,此刻正投他脸上。他眼眶中,仿似也有点点微光闪烁。
她原本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机会知道那时候他失约原因了。没想到此刻,竟会用这样一种方式从他口中听到。她原本也以为,她应该情绪激动。但是很奇怪,她此刻唯一感觉却只是释然。仿佛一直以来压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被挪走般地释然。
“你不是说你事先吩咐过家里一个人吗?她出了事,那个人没传信给你?”
她想了下,竟然还问了这么一句。
徐若麟道:“他送信了,而且接连送了四封。只是因为北上至燕然山路被大雪所阻,一直到了次年春,这四封信才送到了我手上。后一封信内容,就是告诉我她已经死了……”
徐若麟微微仰头,逼退目中泪意后,终于再次看向她,对上她平静如水目光。
“弟妹,我是个已经死过一次人。你想知道我当时死法吗?”他半是认真,半是调侃地道,“得知她死讯后没几日,我便与尤烈王遭遇,打了我那一辈子惨烈一仗,双方士兵都拼光了,后我追他到一个山谷中时,我马匹中了他冷箭倒地,眼看他就要逃走,我仰天长啸,声音震动山谷,引发了雪崩,将我和他去路埋住。当然,我和他也一道被埋了从山顶崩塌而下雪堆之中。”
初念睁大了眼,略带惊恐地看着他显得有些狰狞面庞。
这一刻,她终于彻底明白了过来,他为什么竟也会追着自己到了这里……原来竟是这种近乎惨厉悲壮方式……
徐若麟很便觉察到了她惊恐不安。揉了下自己脸,顺势擦去眼角湿痕,这才朝她微微一笑,道:“弟妹,我从前为了取信于她,对她曾发过毒誓,说若负了她,便叫我万箭穿心而死。没想到是,后竟会死于这种方式……”
初念勉强一笑,道:“大伯哥说笑了,你人不是好好站这儿吗?”
徐若麟一怔,随即苦笑了下,道:“是,我命大,后来被人又从雪堆里扒了出来……但是弟妹,我能不能问你一句,倘若你便是那个女子,你会恨我吗?”
初念望他片刻,忽然问道:“你既然知道你和她关系为世俗所不容,为什么还要这样做?你真爱她吗?”
徐若麟微微锁眉,目光显得有些迷离,仿佛陷入了回忆。片刻后,唇边渐渐浮出一丝笑,慢慢道:“你这么问,我倒真说不清楚了。我第一次遇见她时候,她还一身重孝,正园子里安慰我那个不知道什么原因正哭女儿,踮着脚尖想去摘枝头一朵芙蓉花给她。但枝条太高,她怎么够也够不到。我看了一会儿,便鬼使神差地过去替她摘了下来。当时她显得有些惊慌,两腮却飞上了红晕,比芙蓉还不知要美多少倍。当时我便动了心……”
初念心怦怦乱跳,不想再听他说这个,正要开口打断,他自己已经从回忆里惊醒,略微摇了下头,道:“我从来不是个好人。想要东西,定要弄到手。你问我是不是真爱她,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想要得到她,想得要命,所以我便去做了。或许于我来说,得到一个人和爱一个人,就是一回事儿。”





玉楼春 第十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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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短暂沉默。[四*库&书*siksh]树梢头忽又一阵风过,卷了几片青中带黄落叶,轻飘飘而下。
初念终于望向了他,开口道:“你故事我听完了。我想这段往事里,她应当也有错,并非完全无辜。只是无论如何,遇上这样你,与她来说,终究是一种不幸。你方才问我,倘我是那个女子会不会恨你。我想说,我若是她,天之灵知道了你失约原因,想来应也不会怪你。”
徐若麟凝视着她,神情似喜似悲,低声道:“原来你竟真不怪我……当时雪崩一刻,你知道我是怎么想吗?”顿了下,道,“我诚然负了她,便是死一千回一万回也不为过。只不过上天竟还怜我,没叫我死于我所发毒誓方式。这是不是告诉我,即便我这样猪狗不如,她去时候,也并不恨我。原来竟是真。她不怪我……”
初念望着这个曾经何其自大张狂男人,此刻自己面前这样渐渐低下他头,压住心中生出漫漫酸楚,暗呼一口气,又道:“你方才说话之时,虽没明说,我却也能听得出来,男子心何其大,容纳天地,而那个女子,你却连自己到底是否爱她也不清楚。可见她你心里,不过只占方寸之地而已。我虽不是故事中人,应也能体会那女子心思。概因天下女子,所怀心思大多相似。倘若一切从头,我想她大心愿应是与她丈夫相守白头安度一生,哪怕上天不垂怜,定要让她再次为寡,想来她也不愿再与大伯你续这样一段天生便不被祝福孽缘。只是如今事情既已发生,她人也死了,过去便该让它过去,大伯你不必执着于心中偏念,免得为难自己,让死者魂灵不得安宁。”
徐若麟抬头,怔怔望她。
初念朝他点了下头,道:“我不过有感而发,胡言乱语了几句。若有得罪,还望大伯见谅。我出来也有些时候了。该回去了。”
徐若麟这才像是蓦然惊醒过来,看一眼方才尺素领了果儿去方向,苦笑了下,道:“弟妹,果儿很是亲慕你,想知道你是不是也喜欢她,却又不敢问你。我便叫她今日这样,说等见到了你,我会替她问。她信以为真了。说起来,还是我这个做爹人无耻。为了把你哄出来,连自己这么小女儿也会利用。你要怪,怪我便是。果儿她什么都不懂。”
初念一怔,随即微微一笑,道:“果儿很可爱,我很喜欢她。7k7k1”说罢转身,朝着来时路匆匆而去。
徐若麟望着她背影。如云绿鬓,茜罗黄衫,斑驳日影中渐行渐远。
“你方才问我,倘我是那个女子会不会恨你。我想说,我若是她,天之灵知道了你失约原因,想来应也不会怪你。”
“倘若一切从头,我想她大心愿应是与她丈夫相守白头安度一生,哪怕上天不垂怜,定要让她再次为寡,想来她也不愿再与大伯你续这样一段天生便不被祝福孽缘。”
徐若麟脑海里不断回旋着她方才话。这个即便是连生死当头亦能不眨眼间便当机立断男人这一刻,竟摇摆不定了起来。到了后,终还是压下自己心中那股难言酸楚,忽然步追了上去,叫道:“弟妹留步!”
初念心微微一跳,迟疑了下,还是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
徐若麟长呼一口气,迎上她略带疑惑目光,终于缓缓道:“弟妹,我是个不祥之人。我府中,恐怕阖府之人都不得安宁。明日我便会走。只是临走前,有一事提醒下。过几日便是二十朝节,照习俗要吃圆子。二弟身子一向欠妥,圆子性又粘滞,吃了恐怕不好。弟妹留意着些,到时一定不要让二弟食用。”说罢后望她一眼,转头霍然大步而去,身影很便消失了浓荫深处。
初念怔了。
前一世,她丈夫徐邦达因为多吃了几口圆子,加上不慎又染风热,一病而去,她自然知道这个。但此刻,这样话竟从他嘴里被说出,她真连做梦也没想到,还发怔,忽听脚步声来,望去,见尺素正牵着果儿探头探脑地过来,知道她大约是等了些时候,不放心又过来看,急忙朝她迎了上去。
“奶奶,方才这是……”
尺素四下顾盼,没见到徐若麟,一直紧着心才落了些下去。
“走吧,不过说了几句话而已,已经无事了。”初念牵过果儿手,三人朝来时之路匆匆而去,行了段路,又对着尺素低声道,“今日之事,就当没有发生。咱们只是这里找到了果儿。”
尺素忙点头,看了眼果儿。
初念亦看向果儿,想了下,停下脚步,蹲到了果儿身前,对她露出笑容,低声道:“果儿,你爹已经帮你问了我。二婶婶知道了你喜欢我,我也很是喜欢你。但这事,只是咱们两个人秘密,就只能咱们两人知道。回去了,无论是谁问起你,你都不能提到你爹。就说是自己不小心走丢,被二婶婶找到了。知道吗?”
果儿虽小,方才却也觉出情况有些不对,心里正惴惴不安。此刻见初念这样与自己说话,眼睛顿时亮了,露出笑容,用力点头道:“果儿知道!我爹先前就这样叮嘱过我了!可是……”眼睛瞟向了尺素,显得有些不放心。
尺素忙背过身去,道:“我眼神不好,耳朵也背,果儿小姐和二奶奶秘密,我什么都不知道!”
初念心中虽似系了千结,此刻却也被这两人逗乐了,暗叹口气,起身复又牵了果儿往前,道:“回去吧。恐怕老太太她们都起身了。”
三人刚拐出这爿地儿,路上便遇到了几个正找果儿小和尚,见人被国公府二奶奶寻到了,都松口气,急忙前头领路带回。找了一圈无果宋氏正白着脸守后禅院院墙下,看到果儿被初念牵回,哎哟了一声,赶紧跑了过来一把搂住她,笑着哽咽道:“我小姐!你可算找回了,真要出了事,我怎么担待得起!”
果儿看了眼初念,低声道:“都是我不好……下次再也不让妈妈为我担心了……”
宋氏忙道:“不敢不敢。只要果小姐你没事,我就谢天谢地了。”说罢朝初念道谢不已,怕廖氏这就要起身了,抱着果儿急急忙忙便往里头去。
果儿趴宋氏肩上,回头朝初念一笑,眼睛便弯成了月牙儿。初念笑着目送她时,听尺素嘀咕道:“翠钗怎去了还不回?”
说曹操,曹操便到。她话音刚落,便见翠钗与周志一前一后地回来了。尺素迎上去询问时候,翠钗脸色瞧着不大好,瞟一眼边上周志,含含糊糊道:“没事。没事了……”说罢,低头站到了初念身后,一语不发。
初念也没怎么留意她,只对周志道:“果儿找着了。”
周志面上露出丝笑,点头道:“找着就好,小这就去告知和尚们,叫他们不用找了。”施礼过后,匆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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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儿虽及时找了回来,只也闹出了些动静,不可能遮瞒得过去。司国太与廖氏等起身后,立时便从下人口中得知了这事。廖氏把宋氏叫了来,斥了一顿。初念并不作声。果儿求情,说是自己顽皮走失。廖氏还要开口,被司国太阻拦了,不耐地道:“找回来便好。今日过来是替小二儿祈福,别有事没事折腾那么多。”廖氏这才闭口。
司国太看向初念,微微点头道:“亏你有心了。佛祖慧眼。咱娘几个一道再诚心求拜,必定能替小二积下福缘。”
初念恭敬应下,一行人焚香净手过后,去往早上佛堂继续法事。一天忙碌下来,待这一行车马回城停国公府大门前时,已是掌灯时分了。初念回到濯锦院时,见徐邦达还未用饭,竟还等自己,心中感动,忙换衣服,与他一道吃了晚饭。二人回房后,把白日里经过略略述说了一遍。一边立着伺候翠钗见机插嘴,笑道:“二爷,二奶奶法堂里一跪就是一个时辰,我边上瞧着都有些心疼,她却连头发丝都纹风儿不动。可见二奶奶替二爷祈福心志之坚。佛祖一定会保佑。”
徐邦达心中感动,叹道:“娇娇,苦了你了……”
初念微微一笑,道:“只要二爷你能好,莫说佛前跪,便是要我折寿,我也心甘情愿。”
她这话,完全出于本心。今日寺院里默祷时,心中也正是如此许愿。此刻说来,自然情真意切。徐邦达一时说不出话,只紧紧握住她手。屋里伺候人见状,忙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娇娇……”徐邦达让初念坐到了榻上,掀起她裙幅露出两处光洁膝盖,伸手过去替她轻轻揉抚,低声道,“我能娶你为妻,三生有幸。往后必定一心待你。倘若做了对不住你事,叫我不得好死……”
初念一惊。急忙伸手捂住他嘴,道:“别胡乱赌咒!我晓得你对我好。用不着你这样发赌咒。”
徐邦达呵呵一笑,面上现出一丝孩子般得意之色,这才牵了她手起身,道:“你今天不,我没事干,又画了你好几副像,你来看看,喜欢哪一幅。”
初念灯下赏了他为自己画像,赞了一番,待稍晚些,见他疲了,夫妻二人便熄灯上榻歇了。
大约是心情好,身畔丈夫很便睡了过去。初念他平稳呼吸声中,闭着眼睛要从脑海里极力除去白日里发生那一幕。辗转反侧中,终于也陷入了梦乡。




玉楼春 第十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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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次日,初念便听到了徐若麟回府向司国太和廖氏辞别消息,说是燕京尚有要务,当日便离去了。[四*库&书*siksh]司国太看不出什么特别情绪,大约也习惯了这个长孙来去如风。只毕竟,他这一趟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先前说为了徐邦达婚事而特意赶回来,廖氏自然不信,这些日都暗地揣测他此次回来目,只是百思不得其解而已。此刻见他忽然又走了,面上自然与平常无二。只傍晚初念司国太那里见着她时,还是能感觉得出她轻松。甚至见到有些郁郁寡欢果儿时,她还亲自上前安慰了一番,叮嘱宋氏要带着身边丫头好生照料她。
不止廖氏,初念觉到丈夫徐邦达情绪随了这个异母兄长离去后,明显也好了。此后数日,濯锦院里小夫妻二人处得极是融洽,辰光便平静而过,很便到了二十这一日。
六月二十这日,俗称朝节,类似夏至。照了金陵当地习俗,家家户户这一天都要吃圆子,祈这一年接下来日子平安团圆。贫家不过是粗粉清汤煮一锅,富贵人家里,为求主子多吃几口得个赞,厨下自然不惜工本花样繁多。国公府自然也不例外。一早,大厨房里便忙碌了开来,等第一缕朝阳照上还滴着露珠树梢头时,厨房里香气氤氲,圆子已做好分盛,分别被送往各个院子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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