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风景如画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林笛儿
“我却越来越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挫败感。”何熠风回过神。“如果早点想到,也不至于现在手忙脚乱。这样的大稿件,这么短的时间,可能这次要请许言主编执笔。她做了十多年的记者,这个世界对她已经没有秘密可言。她看透世相,又留有一颗清澈的心,这是很难得的。”
林雪飞不习惯何熠风这垂头丧气的口吻,这张俊脸这双深眸,多数时候都是从容不迫的、波澜不惊的。“这不ok了呀,你还在忧虑什么?是不是最近睡眠太差了?”他有点想不通。
何熠风没有再说话。回到办公室后,他给许言打了一通电话。鸣盛历年来出的书,好的不太多,他意识到想撑起一个有特色的书屋,这些书是不可能的。一个特色书屋,给爱书人一个最适合阅读的空间,能让人体验到阅读的兴趣,将阅读溶入生活。所谓好书,不是排行榜上的畅销书,而是可以让人一遍遍翻阅、一次次品味的书。他承认,之前,他自负又自大。他在《滨江日报》上向市民搞了个活动:你读了又读的书是哪一本?只要认真回答问题,免费赠送《滨江日报》。
离情人节一天天靠近,这样那样的意外层出不穷,计划实行得比想象中难多了,他越来越做不到淡定。
希腊圣托里奇岛上有个书店叫:altantisbooks。2002年,叫craig的美国人来圣托里奇岛度假,当随身携带的都看完后,他发现在这里根本找不到一间喜欢的卖英文书的地方,当地的书店书架上摆放的无非就是那些故事离奇无聊透顶的侦探历险低俗小说或是全岛旅游手册。或许是岛上的秀美和浪漫给了他一个充足的理由:如何才能回到这里,生活在这里呢?是的,总要找到一个理由回到你向往喜爱的地方去。
他喜爱滨江么?
昨天晚上,他和设计师一块去吃了画尘念叨过很多遍的船菜。江面很平静,月光又好,如果把温度忽视掉,那幅画面很美的。船家烫了一壶陈皮酒,江鲜都是当天从江里取的,很鲜美。原以为陈皮酒度数不高,没想到后劲很大,回到憩园,身体内像燃起了一团火,头重重的,吐了两次,才稍微好受点。怎么也睡不着,又做不了其他事,走到阳台,对着江水吹着风,不知为何想起了纽约。纽约是国际大都市,滨江只是国内一个中型城市,这两者没有可比性。他也不愿去比较,只是心里面对纽约还是有点想念的。往往是,城市越小,人际关系越复杂,想做一番事,不容易,件件事又必须亲为。没有优良的团队,没有默契的搭档,似乎,就只有一个林雪飞在帮着衬着······
累,不是普通的,有身体上的,有精神上的。腹中又是一阵翻涌,跑去洗手间,这次连胆汁都吐出来了,浑身出了通大汗,气弱游丝。手像长了眼睛,摸着了手机,他要告诉画尘,什么破船菜,一点都不好吃。
没人接听!撑着坐起身,发了短信,没有回。再打,再发,依然如故。这夜好像没睡多久,就这么折腾着,把刚充满的电池全耗尽了。早晨起来,看天花板都是转动的,情绪是前所未有的沮丧、灰暗。不愿去上班,还是仔细地刮净了胡渣,换上干净衬衫,拿上车钥匙。事件堆在那,从不会因为你的心情少一件。这是一个成熟男人应该明白的,他恨自己的这份理智与清醒。
车外的街道与路景,也许是看惯了,不过尔尔。江南小城,所谓秀丽,所谓恬静,都差不多,滨江有什么特殊之处?
何熠风快速地打了下方向盘,避开一辆疾驶的卡车。市区都开这么快,瞧,市民素质也不咋的。
胃仍揪着,没吃早饭,午饭也没想法。喝了两大杯咖啡,把追到眼皮底下的事处理了,何熠风想无论如何今天要准时下班,他要好好地吃饭,好好地休息。
离五点还有十分钟,关电脑,穿大衣。隔壁的林雪飞斜眼看了下,又忙自己的事。看来没什么意外。掐着最后一秒,何熠风下楼。冬至过后,白天似乎长了一寸,这时间,天要暗不暗的,夜色不清澄不透彻,慵懒无比。路灯已经全部亮起,马路上车像接龙游戏,一辆挨着一辆。
保安是个爱笑的小伙子,开门时,搞笑地向他敬了个滑稽的军礼,他倾倾嘴角,算是回应。辉腾两只轮子刚过大门,一个窈窕的身影蓦地出现在视线内。
何熠风刹住车,闭上眼睛平静了下心情,再缓缓睁开,看到简斐然娇艳的唇张了张:好久不见!他把车停在一边,下车。“你好!”
简斐然穿了件长及脚踝的土黄色羽绒大衣,这颜色挑人,但适合她。“我同意!”她扬起下巴,目光坚定,像是证明这是一个深思熟虑的决定。
何熠风一言不发,拿出手机。
简斐然搓了搓手,说道:“如果你是给印总打电话,那么告诉他,这是岗位升迁,我的薪水在原先的基础上要涨两层,还有,我毕竟是门外汉,想在鸣盛实习一阵。”
何熠风沉思了下,哦了一声。
电话一拨通,把情况一说,印学文炸毛了。“简斐然是我们翼翔国际航班的乘务长,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栋梁,君子不夺人所爱。”
从来就没把印学文当个正常人,何熠风对他这思维混乱不作评论。“随你,这只是我的建议。”这个简斐然到底是谁的员工,他搞清楚没有。
印学文就是贱,何熠风一冷,他就慌了。“难道非她······不可,熠风,你没有别的想法吧?”
“我在开车。”
“我······找老爸商量下,再回你电话。”印学文语气松了。
哦,原来是权利有限。“不用,你有事直接找简斐然。”
通话是当着简斐然的面,那就没必要再复述一遍。他准备离开,简斐然明白,她再不会因为他没说“一块吃外饭”或“我送你”这样的话而失落了,如果说了,那就不是让她折服的何熠风。来这里,她是权衡又权衡。她相信“近水楼台先得月”和“日久生情”这样的千古名句不是随便传诵的,你不愿看到我的好,行,那我就天天站在你面前,让你不看也得看,终有一天呀,你就会明白什么是云泥之别。
又一辆车从里面驶了出来,灯光雪亮,何熠风和简斐然不经意都扭过了头。
车窗降下,许言笑吟吟地问:“何总怎么站在这?”下一秒,她看到了站在何熠风身边的简斐然,呆住。“是你?”质疑的。
简斐然倒是若无其事,礼貌地招呼:“阿姨好,下班啦!”
许言神色立刻一凛,几乎是杀气腾腾。“你认错了人么,我是你哪门子阿姨?”
简斐然不在意地笑笑,低下眼帘,不再说话。
何处风景如画 第29章 沉溺(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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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言愤懑地瞪了她一眼,没再等何熠风的回答,摇上车窗,走了。“何总再见!”一辆出租车经过,简斐然挥挥手,没给何熠风赶人的机会,急急忙忙跑了。
何熠风深深凝视着她的背影,又站了一会。
回到憩园,停好车,抬脚下台阶,何熠风突地又后退几步。他没有看错,那扇亮着灯的窗户是他家的。
自从把钥匙给了画尘,这幅景象,他渴望,又拒绝,非常矛盾。短短的楼梯像是无限漫长,他站在公寓门口,不知是拿钥匙开门还是抬手敲门。
还是拿钥匙开门。
一屋子的热气,源头是厨房。油烟机嗡嗡作响,炉火燃得正旺。画尘拿着勺在一口深底锅里搅拌着什么,她的大衣搭在沙发上,包包敞着,餐桌上放着三只硕大的苹果。
一时间,何熠风有点错乱,好像这里不是他租住的公寓,而是他的家,画尘是他的······他狠狠甩了下头。“阮画尘,下次来我家,要先给我个电话。不然我还以为遇窃了。”他把公事包重重放下。
画尘从厨房里伸出个头,大声反驳:“要不是你夺命连环call,我才不来你这呢,哼!”
她是因为他的电话和短信才来的,不是那个励志偶像上司送她回家而撒的谎?何熠风心中一喜,口气却是硬邦邦的。“你昨晚干吗去了,接个电话都没时间?”
“不告诉你!”画尘扮了个鬼脸,“快,洗手去,晚饭快好了。”
这是晚饭么?何熠风站在锅边,无言以对。他图方便,在超市买了几袋速冻汤圆。这个汤圆是宁波的水磨汤圆,没有馅,香糯滑润,有咬劲,也熬饥。画尘下了一袋汤圆,同时,把一只苹果切成丁,刀功还不错,一块扔进了锅里。于是,这汤圆立刻就不同了,有红,有白,有黄,味道也是甜甜、酸酸、黏黏的。
“水果汤圆,我的创新。”画尘递过来两只汤碗。“肯定很好吃。”她还咽了咽口水。
何熠风不敢苟同,但还是把锅里的汤圆一分为二,刚好装满两只汤碗。尽管他的胃饿得早就没了知觉,他还是拿着汤匙一遍遍地搅着,考虑要不要吃。画尘性急,早舀了一勺,忙不迭地塞进嘴中,烫得鼻子眼睛挤到了一块,嘴巴翘着,咝咝地直抽气。然后,她呜呜两声,翻了翻眼睛,算是成功咽下去了。何熠风是看得直咧嘴,等着她发表评论。没想到,她一言不发,头又埋进碗里。
应该是能吃的吧,何熠风打量着汤圆,至少经过高温消毒,至少是暖和的,至少能填饱肚子。何熠风勇敢地舀起一匙汤圆,吹凉了,放进嘴巴。除了味道有点怪,其实也没那么难下咽。
“好吃吗?”画尘迫不及待地问。
“一般。”
“我觉得挺好的,因为这是好苹果。”
“怎么个好法?”他瞟瞟桌上的三只,除了个头大,没什么特别的。
“好就是好,何必一定要说个一二三四。教条!”
“你是教条的学生。”他提醒她注意言辞,他们是一类的。
画尘漆黑的长睫眨了好一会,大概没想到话回,专注地吃碗里的汤圆。满满两大碗,两人竟然都吃得碗底朝天。何熠风主动要求洗碗,画尘抹桌子。碗洗净,正在擦干时,一回头,看到画尘捏着团抹布,倚着厨房的门,像有事要问他。
他询问地挑了下眉梢。
“如果我一直嫁不出去,夫子,你说我要不要去相亲什么的?”画尘愁肠百结。
“你说什么?”何熠风听得一头雾水。
画尘仰起头,朝着天花板叹了口气:“你看呀,每一次遇到喜欢的人,我都挺主动发射信号,不含蓄,不矜持,再羞涩,都会勇敢表达心声,勇敢地付注于行动,可是······结果总是不尽人意。也许我不适合这种方式。”
何熠风总算听懂了,也火了。“每一次?算上这次,你一共有几次?”
画尘期斯艾艾,手里的抹布揉成团,再展开,再揉成个团。“也······没几次,就两次而已。”
“还有一个人是谁?”何熠风简直是在吼了。
“n年前的事,你干吗一直提,难道那不是伤痛吗?揭开别人的外衣,看见伤痕,很有成就感?”画尘眼神左躲右闪,脸急得通红。
何熠风一愣,那是高中时候的事还是大学时的事?没事,没事,都已是过去。邢程也过去了?“别这样没出息,一次两次挫折算什么。说不定,有更好的······男人在等着你。”
画尘却不敢这么自信:“他在哪里呀,怎么跑那么慢。我真担心自己会孤单一辈子,最后像非洲象一样独自死去。”
何熠风拿过她手里的抹布,拧开水笼头,背过身去,身子绷得紧紧的,耳背悄悄地红了。“胡说八道。如果真是那样,我会陪着你的。”
笼头开到最大,哗哗的水流声盖住了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你陪我,那把师母搁哪?”
画尘的声音闷闷的,水声又大,何熠风听成了“桌上的苹果搁哪?”
“塞冰箱吧!”
哗地下,还陷在一腔幽怨中的画尘前俯后仰,她指着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想冰冻还是保鲜?”
何熠风也乐了,同时心底涌出一股无力,明明很严肃的话题,这一岔,就像讲了个笑话。不过,她总算是笑了,还是开心的笑。
情绪很好的画尘喜滋滋地打开电视,哇,她兴奋地叫了一声。电影频道放的正是她最最喜欢的《廊桥遗梦》。
看电视的画尘非常安静,脸上的表情随着剧情变化而变化。何熠风悄悄拿了盒纸巾放在她身边,然后进了书房,没关门。
电影是原声版本,他在国外呆过几年,不看字幕,听力完全没问题。伊斯特伍德的嗓音极富男性魅力,梅丽尔则有着一个成熟女子应有的韵味和风情。影片已经放了一大半,罗伯特说:“这样确切的爱,一生只有一次。我今天才知道,我之前的漂泊就是为了向你靠近。”佛朗西斯卡回道:“我希望永远保留着这份爱,我希望终生都能这样的爱你。”
外面的画尘抽泣了下,他听到抽纸巾的声音。迟疑就是一下下,他走出去,在她身边坐下,轻轻握住她的手。
“那个······那个······唉!”画尘脸上都是泪。
他点点头,演戏的是疯子,看戏的是傻子。他欣慰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一如往昔的傻。影片结束,一盒纸巾也报销了。他让她喝了一大杯热水,补充下身体的水份,又催着她洗了个脸,这才穿大衣送她回静苑。
“你明天还要上班呢,别送了,我自己打车回去。”画尘摇头,谢绝他的好意。
他替她把包包拉好,检查有没什么东西遗漏在沙发上。“你说话的功夫,我们早到静苑了。”
画尘的眼皮沉沉的,脸有点绷,捂着嘴打了个呵欠,“我不想坐车,你陪我走回去,再打车回来。”
何熠风低头仔细地凝视了她几秒,伸出手背,看看她有没发热:“你确定?”气象台说晚上最低温度是零下六度。
画尘认真地点点头。
好吧,陪她傻一回。憩园到静苑这条标致性的宽敞大道,在这静夜,如果不怕违规,开个八十码都可以。一眼望去,除了树,就是夜。两个人的身影在树萌间一会儿长一会儿短的出没着,一张口,呼出的白气很快就被夜色吞没了。
画尘好像是真的只想走走,一路上,只说了句话:“喔,那是鸟。”树枝颤了颤,落下几片树叶。
他回道:“嗯,是鸟。”瞒不过他的,画尘有心思,但她不提,他就沉默。
在静苑门口,根本是无法拦到出租车的,他向出租公司打了通电话。保安在一边看着,善解人意道:“你可以请他进去喝一杯茶,一小时后走就可以了,我不会多嘴的。”
画尘看看他,他沉思了下,摇摇头。“今天早点睡。”
她陪着他等到车来,才肯进了静苑。上了楼,泡好澡,在书桌前坐下,拿过手机看了看。只有何熠风发了条短信:工作不顺利?
画尘握着手机,心里面一酸。
真是羞惭,她在人家晟华那里丢了那么大一个脸,被一只小狗吓晕,还霸占了人家酒店房间一夜。早晨,晟华不仅派车送她回家,还送了她礼品。手机里有何熠风的十个未接来电,八条短信。而邢程,没有只言片语。她残留的意识依稀记得他挽着一个前卫而又新潮的女子翩翩起舞。那种社交场合,请女士跳舞,是礼节,是应酬,她懂的。他没看见她么?可是她没坐他车回来,他没发觉么?
换了衣服去上班,已经做好迎接荀念玉的冷嘲热讽和任京的八卦,没想到,他们忙得都没多看她一眼。午休结束,她给邢程送份文件。他笑着问:昨晚是怎么回家的?她突然想哭,情愿他也像荀念玉和任京一样在忙,什么都别问,那她的心里还能给他找个台阶下。现在问,算是他的牵挂还是上司慰问?
坐车!等他签好字,她转身就出来了。她越来越看不懂邢程的,看不出态度,辨不清喜恶。他的一言一行,随时都带有侵略性,把她弄得心神俱疲时,他又像云一样,悠然飘远。一会儿近,一会儿远。一会儿纯如空气,一会儿满天彩虹。再拉开抽屉,看着四只硕大的苹果,想起前天的欣喜,只觉无比碍眼。找了只袋子,把苹果扔进去,下班直接去了憩园。直到把苹果切成丁,扔进沸锅里,心情才好了点。
嗯,不顺利。不过,那不算是事。她给何熠风回了短信。
何熠风很快就回了:好梦!
双手托着下巴,画尘涩涩地叹了口气。
隔天上班,画尘是开着红色牧马人过去的。她去早了,还没到上班时间,营业厅门没关,外面已站满了等着办理业务的人。院子里,送款车正在卸款。冯副总站在送款车旁,和保安队长聊着话,手挥得像指点江山似的。
支行的地址已一一落实。有一处在滨江市人民医院附近,对面有两家四星级酒店,五六所局级机关,离闹市区不远。如果能把这附近的业务争取来,业务量就上来了。这一处最是焦点。宋思远对这几个地点非常满意,这周的周会上,特地表扬冯副总。冯副总谦虚地回道,哪里,哪里,这是我份内的工作,做好是应该的。其他人悄然把目光挪向邢程,失望了,风平浪静。现在,房子正在谈,后面是装修,还有确定支行行长的人选,好像每个科室的中层都报名了。为了宣传支行,画尘特地写了个报道,冯副总亲自审核。
办公室里只有荀念玉,一早晨,就冷眉冷脸。画尘安静地做自己的事,各自当对方是空气。去文印室跑了两趟,到营业部送了份会议纪要。回到办公室,看到荀念玉手里揉着一片卫生棉,目光呆滞,脸苍白苍白的。
这屋子就只有两个女人,再装着没看见,好像太没人情味了。“好朋友来啦,肚子痛?”画尘口干,倒水时,也给她倒了一杯。
荀念玉受惊般的瞪着画尘,嘴一撇,下巴直颤。“我那个······迟了一个月。”
画尘懵了,好一会,才隐隐约约明白她惊恐的是什么。前一阵,鲜花、糖果、珠宝,那样密集的攻势,一时忘形,发生什么意外是很有可能的。“你会不会记错了?”这样的事,画尘不知该说什么好。
荀念玉双手抖得抽屉都拉不开,还是画尘帮了下忙。她拿出一个日历,翻了翻。“我每个月都有注记的,前后从来不会误差三天。但是这次······”
确实,荀念玉是个仔细的人。画尘咬咬嘴唇,“让他陪你去医院检查下。”虽说是个意外,但这个意外是甜蜜的,大不了奉子成婚。
“不要。”荀念玉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不可以告诉他。”
“为什么?”这不是两个人的事吗?
“他······有家的。”话音一落,荀念玉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整个人都傻了。画尘也好不到哪里去,看都不敢看荀念玉。屋内的气氛一下僵硬如铁,谁都不敢出声。
呕!荀念玉突地捂住嘴,向外跑去。
画尘犹豫了下,还是跟了过去。荀念玉什么都没吐出来,只是干呕了几口。画尘拍拍她的背,“有时候工作压力过大,好朋友也会晚到的。”唉,画尘自己都觉得这话很没说服力。
荀念玉漱了漱口,看着镜中的自己,再看看眉宇紧锁的画尘:“阮画尘,你真的很单纯。我没事了,今天麻烦你了。”那个硬邦邦、居高临下的荀念玉又回来了。
似乎,这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像桌上的一盒回形针不小心打翻在地,收拾收拾干净,谁还会一直记着?
荀念玉头发一甩,补好妆,风风火火忙去了。画尘到落得几份没趣。
午饭后,冯副总用内线让画尘过去,稿件审核过了。“这次最好不要再有什么差错,你今天早点过去,上不了头版,那就登在副版的主要位置。”冯副总叮嘱再叮嘱。画尘唯唯诺诺接过,出来后经过邢程办公室,飞快朝里瞟了一眼,有两位客户在,不知聊了什么,他笑得非常开朗。
任京回来了,脸喝得通红,说代表荣发回访几大企业,中午被灌了不少酒。荀念玉饶有深意地看了看任京,这样的事一般是三位老总出面的,她落后了?
画尘是听不懂这里面的奥妙,她向两人交待了下行踪。还没到电梯口,又被荀念玉叫住。“你应该不是个多嘴的人吧!”荀念玉双臂交插,没有一丝表情。
画尘轻笑了声,什么也没说,转身进了电梯。
鸣盛这里,画尘太熟了。她送了保安几幅对联和鲜红的“福”字,还有一叠印着龙和凤的的购物袋。保安笑得嘴巴都咧到耳朵根了,一直把画尘送到许言那儿。
“许姐,几天不见,你越发飘逸了。快透露个密方,你瞧我脸胖得都成银盘了。”画尘捏捏嘴巴,笑嘻嘻的。
许言白了她一眼,接过报道。“到我这年纪,一飘逸,就满脸绉子。你要给你。”
“好啊!报道赶得上明天的报纸吗?”
许言把报道看了两遍。“可以,但是只能放副版,我还得给你润饰下。”
画尘吐吐舌,“你们总监还那么严厉呀?”
何处风景如画 第30章 沉溺(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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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言扫了眼其他编辑,对画尘挤了挤眼。画尘会意地跟着她出来,两人进了隔壁的资料室。许言关上门,叹了口气。“做下属的其实最好不要在背后说上司的坏话,这也不是坏话吧,我只是有点看不懂我们总监。当然,我对他的管理能力是佩服的,虽然年青,虽然外行,但他的立意与创新让我们几十年的媒体人都汗颜。可是这样一个优质男人,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空姐呢?”
简斐然么?“职业无贵贱。”画尘随手抽了本资料翻着,翻到底,发觉拿倒了。
“对,职业无高低,但是人品有。”许言突地激动起来,“你知道吗,那个女人当初死命地要和我儿子谈恋爱,都快要谈婚论嫁。有天在飞机上遇见了何总,她毫不犹豫和我儿子分手。我儿子为了她喝酒喝到胃出血,把我都吓疯了。我承认我儿子不如何总,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们不能拦着她的光明大道······可是道德呢、责任呢、承诺呢、廉耻呢······真的什么都不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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