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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味记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熙禾
小核桃垂眼想了半日,摇摇头,又偷偷看花小麦一眼。
这是……有话想单独跟他爹说?
花小麦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调头进了屋。这边厢,孟郁槐便握住小核桃胖乎乎的手,放软声调道:“你既是好心,为何之前不同你娘说清楚?”
“娘好凶……”
小核桃委委屈屈地低了头:“她对两个妹妹都不是这样,成天抱着哄……娘不喜欢我。”
“胡说。”孟郁槐轻拍他脑门一下,“你娘平日里怎么待你,你心里不清楚?你说她更疼两个妹妹,我且问你,柚子和橙子可有像你这样,成日闯祸,让娘给收拾烂摊子?爬树掏鸟蛋的是不是你?早前儿和铁锤一起放火烧了他家鸡窝的是不是你?跑到矮林子里逮野兔,差点被蛇咬了的那个,又是不是你?爹常常不在家,你娘既要管着铺子上的买卖,还要照顾奶奶,两个妹妹年纪又小,你是男孩子,非但不帮忙,还成天给她找麻烦,换了是你,你生不生气?”
他换了副声口,一脸严肃地道:“今儿这事,若搁在我身上,便让你直接跪在雨地里,你还说你娘不疼你?”
小核桃转头去看看花棚子下的软垫,似懂非懂地点一下头。
“去,找秦大娘给你擦把脸,然后跟你娘赔不是。”孟郁槐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眼看他跑得远了,便站起身来,回到房里。
“行了,别恼了,小核桃也是好心。”他冲着坐在桌边的花小麦勾唇一笑。
花小麦委实不知说什么才好。
人都说“严父慈母”,可轮到了她家,怎么完全掉了个个儿?
……
哄好了媳妇和儿子,还有个怒火滔天的老娘,孟郁槐颇花了一番工夫,才劝得孟老娘肯从房里出来吃饭,待得全家人喂饱肚子收拾利落,孩子们也排着队地洗漱干净,已是戌时中。
小核桃大了,夜里早已习惯了自己睡,柚子和橙子两个则有秦大嫂照顾,好容易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二十多天不见,孟某人早已憋得难过,转瞬间从一个稳重踏实的好爹爹,成功化身为大饿狼,摁住媳妇狠狠地“蜜里调油”了一番。
花小麦被他闹腾了整晚,隔天便起得迟了些,直到秦大嫂来敲门,说是珍味园的潘掌柜、稻香园的文掌柜都来了,这才省起今天是年终对账的日子,忙不迭忍着腰疼将自己拾掇好,咬牙切齿拽住精神抖擞的孟郁槐,匆匆跑进前院儿。
这五年里,珍味园和稻香园都在省城开了分铺,今日便是四个掌柜领着四个账房前来,将堂屋挤得满满当当,账本在小几上堆成山。
四间铺子这一整年赚得都不少,对账是个麻烦活儿,花小麦原就是个不大能坐得住的性子,每每到了这时候便最难熬,索性推了孟郁槐跟几人相谈,自己躲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
下了一夜雨,今日一早便出了太阳。据说这冬天的日头是最养人的,可他们却只能窝在房中看账本……
“要不我去做些点心……”
她揉了揉鼻子想跑,还没等迈开步子,却被深谙她性格的孟郁槐给叫住了。
“你在那儿坐好。”孟某人唇边带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威胁似的眯了眯眼。
花小麦无奈,只得在椅子里坐定苦熬,这一熬,便直到下晌申时末。
孟老娘已经在厨房里张罗晚饭了,秦大嫂在旁给她打下手,潘平安等人陆续离开,文华仁也婉拒了孟郁槐留饭的好意,说是周芸儿肚子越来越大,最近愈加不便当,他还是守在家里,方才能放心些。
孟郁槐将文华仁送出门,蓦地一回头,突然有一瞬愣怔。
他媳妇花小麦就像终于获得自由的鸟儿一样,从堂屋里飞奔出来,同柚子两个在前院里你追我赶地跑圈儿;橙子一脸文静地坐在小板凳上,目光追着花小麦的衣裳下摆,粉嘟嘟的脸就像一朵小花,时不时发出“咯咯”的清脆笑声。
至于他儿子小核桃,则站在一边发急,顿足连声道:“柚子你往左边跑,你太慢了,你要被娘给抓住了!”
最后一丝夕阳还没有落下,给房檐镶上一条沉甸甸的金边,炊烟升起,饭食的香味在院子里弥漫开来。
孟某人忍不住勾唇笑起来。
这大概是他所能拥有的,最好的画面,无论给他什么,他也不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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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书友080906005825881同学的粉红票~
原本想要分两章,后来想想,还是直接一章发了吧,其实昨晚就该发出来的,结果我突然矫情了一下,始终不想写这最后一章,抱歉让大家等……
完结了,接下来几天还会有几张番外,总之,希望大家看得开心~rp





食味记 番外一 挑嘴的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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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小麦得承认,自打她踏上“当厨子”这条路,无论是在哪个年代,她都从来没有像如今这般,整个人被深重的挫败感所包围。
她花小麦是谁?她可是整个桐安府最年轻而又声名赫赫的女大厨啊,八珍会去了两回,魁首的名头手到擒来,她的稻香园,更是饱受赞誉,每出一道新菜,便会引起潮水般的议论,就连那平日她不怎么上心的酱园子,也是人人说起都要竖大拇指。她这一身本领,怎地偏生就是对付不了一个小孩子?
坐在饭桌边,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小核桃自打两岁起,便开始上桌和大人们一块儿吃饭了,也是自那时开始,花小麦和孟郁槐便发现,这孩子实在挑嘴得厉害。
鱼肉不吃,因为刺多会卡喉咙;青菜豆腐没滋味,看都不要看一眼;家里日子宽裕,饭桌上时常有些本地难见的山珍海味,然而于小核桃而言,那些个好东西竟仿佛是毒药,只要往他面前一摆,小家伙轻则调头就走,重则打干哕哭闹不休,孟老娘心疼大孙子,每每这时便跳出来回护,满口称“不吃便不吃罢”,可小核桃正长身体,长此以往,营养怎能跟得上?
别的都不说罢,单单是每日里那顿早饭,就要将花小麦折腾出一身汗来。
软嫩爽滑的蛋羹,掺了剁成茸的虾仁和猪肉,特地用炖足两个时辰的鸡汤来蒸,出锅前再滴上两滴芝麻油,撒一簇葱花,黄绿相间煞是好看。
这蛋羹是柚子的最爱,压根儿不用人催,胖乎乎的小手捧着碗,捏起小勺大口大口往嘴里塞,希哩呼噜吃了个干净,还不忘给花小麦展示一下碗底。意犹未尽伸出小舌头舔嘴唇,甜甜地撒娇:“娘,我可不可以还要一碗?”
橙子自小便文静些,却也斯文秀气地吃完了自己的那一份。偏过头去由着秦大嫂给她擦嘴,害羞抿唇一笑,点点头:“好吃。”
唯独小核桃,自打上了桌,便一直抱着胳膊不肯动换,任凭孟老娘在旁说破了嘴皮,也半点不动心,只咬定三个字——“我不要”。
其实说起来,家里的这三个孩子都算是省心的。
柚子活泼可爱,橙子恬静温柔。小核桃因为是男孩子,多少淘气了些,时不时地要闯些小祸事,却也很听得进去劝,不是那起任性妄为的熊孩子。
只是这“挑嘴”的毛病。却要如何才改得了?
花小麦不愿将小核桃逼得太紧,以免激起他逆反心理,往后更不肯好好吃饭,然而在孟郁槐面前,却是少不得要担忧抱怨一番。
“孟镖头,你倒是给想个办法呀,究竟如何是好?”
深夜。孩子们都各自去睡了,孟老娘也早早歇下,偌大的后院中,唯有他夫妻两个的房中还亮着灯。
地上的火盆炭很足,轰轰地冒着热气,花小麦只着里衣。散着发倚在孟郁槐怀里,手指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去抠他衣裳前襟,无限苦恼地小声嘟囔。
孟郁槐单臂揽实了她,面上带一点满足的笑,垂头去看她的脸。
这二年。她是真的长了些肉,不似从前那般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瞧着骨肉匀亭,手感亦好了许多。
她已是三个孩子的娘,却到底只得二十三四岁,面容添了几许清淡的风韵——他这媳妇,初见时看起来不过就是那样,现下却当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花小麦等了好一会儿不见他答话,一抬头就见他目光落在自己敞开的领口,登时便一掌拍了过去。
“我在跟你说正事啊,你心思又歪去哪里了?!”
她懊恼得直想扶额。
是谁告诉她,孟郁槐是天下第一号正经人来着?若不是嫌不便当,她真想请大家伙儿来家里围观一下,这位孟镖头回了房究竟是何面目!
孟郁槐没躲,结结实实挨了她这一下,只觉得像是小猫在给自己抓痒,低低笑道:“小核桃最怕你,连你都无计可施,我能怎么办?”
“你这是在推卸责任了?儿子不是你的?”
花小麦呼地坐起身,板起面孔瞪视他:“孟镖头,我请你认真一点好吗?你也不去看看你儿子那身子板,光长个儿不长肉,哪里像核桃,压根儿就是颗豆芽菜!柚子和橙子都胖乎乎圆滚滚,瞧着便讨喜,他却是这样,给外人看见了,还以为是咱们偏疼两个小的呢!”
孟郁槐实在很想说:小核桃之所以长得瘦,十有八九是随了你,然而这话若真个出了口,他媳妇非炸毛不可。于是,他也只得将到了嘴边的字句又吞回去,转而道:“其实说白了,还是没饿着他。你最爱下厨,一得闲便在家里张罗各样吃食,各色点心糕饼家里就没断过,他只要想吃,随时伸手就能够得着,自然不肯正经吃饭。”
“怪我咯?”
花小麦翻个白眼给他,又长叹一口气:“你是没看见,今天中午,就为了让他吃下半碗饭,娘追在他屁股后头足足跑了半个时辰!他都快六岁了,谁家孩子六岁吃饭还靠喂?……这话我又不能当着娘的面说,否则,她非跟我跳脚不可,真愁死我了……”
“我倒有个法子,只不知你肯不肯。”
孟郁槐思索一阵,一个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她软嫩嫩的脸:“让小核桃随我去镖局呆上几天,每日里随韩虎他们操练。镖局里没有各样小食,不到饭点,决计没旁的东西可吃。练武这事最耗体力,只消一个上午,包管他饿得前心贴后背,如此几日,定然能将他这毛病给扳过来。”
花小麦略有些迟疑,抬头睨他一眼:“这……也不失为一个法子,可是孟镖头,我怎么觉得你仿佛是想培养你儿子,来日接你的班?”
孟郁槐凑上前碰了碰她的嘴唇,哑声道:“咱俩不是早就商量过吗?家里不愁吃穿,便用不着强迫孩子做他不喜欢的事,莫不是你还信不过我?小核桃到底是男孩儿,我也不图他真能练成甚么名堂。但强身健体,总是没坏处的。”
……
于是,隔日清晨饭桌上,孟郁槐便宣布了一个让孩子们欢呼雀跃的消息。
“再过几日便是除夕。昨晚同你们的娘商量过,今年,咱们一块儿去省城过年。”
稻香园和珍味园在桐安城里开了分铺,花小麦时不时便要去走动一遭,孟郁槐为了镖局里的事务,也常常得在省城和火刀村之间来回,总住客栈不是个事儿,所以,一年前,一家人便在桐安城的杏树胡同置下了一处房产。
夏日里省城比村间更热。没人愿意去受炙烤,倒是冬天,在城中小住一阵能称得上惬意。
三个孩子自小在火刀村长大,甚少进城,听了这话都很兴奋。尤其是小柚子,居然跳下椅子围着饭桌绕了三个来回,猴到孟郁槐身上便不撒手,搂住他脖子连声道“爹爹最好”。
孟郁槐被小闺女如此亲昵对待,一颗心软得如面团儿一般,搂着她说笑两句,话锋便是一转。
“不过。在这之前,小核桃得跟爹去镖局里住三天。省城比不得咱们村里人少,大过年的,街上哪哪儿都挤得厉害,倘或咱们全家要出去逛,爹要照顾奶奶和娘。两个妹妹,就得靠你保护,所以,你得先去跟着你虎叔叔好生练练身体,你可愿意?”
小核桃未满六岁。脑袋就灵光得很,这会子虽是被“去省城玩”的念头占了上风,却仍旧不好糊弄,低头思索一阵,盯着孟郁槐的脸道:“爹爹常说,练武不是一两天就能成事的,需得长年累月不懈怠。只是去镖局住三天而已,我能练出甚么名堂?”
若不是被花小麦盯着,孟郁槐几乎要笑出声,这会子却不得不死死憋住,正色道:“我自然不指望你三日便学成,只不过是想趁着这一向镖局还没放假,让你虎叔叔教你一套简单的拳法罢了,然后你才能自己持之以恒地练习。爹平日镖局事忙,只怕抽不出空,怎么,让虎叔叔教你,你不愿意?”
小核桃心下总觉有些蹊跷,只是到底年纪小,未能想得通透,又满心里盼着去省城,犹豫再三,终于是点了头。
孟郁槐目的达到,也不逼他乖乖吃完早饭,草草喝下碗里的粥,便立刻领着他离了家。
临近过年,镖局里其实已无事可忙,众人正闲得慌,冷不丁瞧见小核桃来了,便呼啦一声都围了上来。
韩虎被孟郁槐叫去专门吩咐了一番,一整个上午,便果真半点不肯懈怠,领着小核桃在前院练拳,其余人则在一旁一叠声地叫好。
小核桃平日里在家只偶尔随文华仁认两个字,大多数时间都用来玩,何曾见过这种阵仗?只一个时辰,就已气喘吁吁,坐在地下动弹不得,使劲冲韩虎摆手。
“我娘说了,凡事要循序渐进,不可指望一口吃成个胖子。虎叔,我是小孩子,现在我累了,要歇歇。”
韩虎哪里肯依,叉腰站在他面前,板着面孔道:“那怎么行?习武这种事贵在坚持,才一个时辰你就受不了,得练到哪一年去?小核桃,你莫不是连这点毅力都没有?”
小核桃抬头朝孟郁槐所在的前厅张望一眼,琢磨半晌,猛地跳起身来。
“虎叔,你和我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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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味记 番外二 父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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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虎成亲不过半年,从没有与小孩子打交道的经验,眼见得小核桃明明一团孩气,却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质问他,便禁不住要笑,与此同时,又不知该如何应付,愣怔半晌,抓了抓后脑勺,嘿然道:“你这话说的……我们能打甚么主意?这不是为了让你强身健体,往后能够自保,不至于被人欺负吗?小核桃,你爹是一门心思为你着想,你可不能……”
“若只是让我学拳而已,为何非把我留在镖局住三天?”
小核桃却压根儿不吃他那套,拧着眉有条有理道:“早前我跟娘提过好几回,告诉她我想跟着爹学功夫,她却次次都说,我年纪还小,骨架子没长成,太早练武对身体不好。我知道娘不是想拦着我,她说的是真话,可这一次,她怎么痛痛快快就答应了?”
“这个……我怎么知道,兴许是你爹同你娘商量过?”韩虎有点尴尬,讪笑两声。
“还有——”
小核桃抬头瞟他一眼,那神态动作,竟活像是个小号的花小麦:“爹爹说,省城人多,我跟虎叔你学了拳法,上街时可以保护两个妹妹。可是,过年的时候,大多数店铺不是都不开门吗,谁会在街上闲逛?天气这样冷,我们去了省城,多半也都在家里呆着,两个妹妹哪里需要我照顾?”
韩虎被他问得作声不得,实在无从招架,勉强扔下一句“你既累了,就歇一会儿吧”,便逃也似地冲去前厅中找孟郁槐相助。
其实这两日,连顺镖局里早就闲了下来,大伙儿都凑在一处聊天逗闷子,只等账房将过年钱结算出来,再领了年货,便回家过年。孟郁槐虽要督促账房做事。却到底不忙,坐在前厅之中,将外头小核桃与韩虎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一面在心中赞儿子机灵聪慧条理清晰。一面想好了说辞,待得韩虎闯进来,也不与他多言,摆了摆手,便起身走了出去。
小核桃蹲在一棵枝桠茂密的大树下,手里不住地揉巴两片枯黄的落叶,见自家爹出来了,便蔫搭搭站起身,暗地里扁了扁嘴。
“我让你随我来镖局住三天,是你自个儿答应的。你既有意见,为何在家的时候不说?”
孟郁槐行至小核桃面前,低头望着他,面上虽无笑容,语气却很温和。
小核桃垂着头不答言。
人家早晨起床的时候脑子还犯懵。一时没想清楚,这会子后悔了行不行?
“我并不是让你独个儿留在镖局过夜,我也会在此陪着你,咱爷俩儿在一处,有什么问题?”
孟郁槐朝前踏了一步。
“娘……”
小核桃低低嗫嚅了一声。
“惦记娘?”孟郁槐稍稍一挑眉,“你不是常说,你娘偏疼两个妹妹吗?怎地眼下却如此离不得她了?这几日我要留在镖局中。你若实在想回家,每天下午,我可以让你虎叔送你回去,但你想想,咱们有没有必要这样给人添麻烦? ”
“我知道……”
小核桃不情不愿地点一下头:“爹和娘都说过,自己能做的事。就不要轻易找人帮忙……我不回去就是了。”
他虽然觉得有些委屈,却终究肯听劝,孟郁槐便不由得心软,摸了摸他的头。
“你踏实跟着虎叔学武,中午左大娘给咱们做饭。晚上爹带你去城里——那么多大酒楼和街边小吃,你都没尝过呢,咱俩一块儿去打打牙祭,嗯?”
“好……”小核桃叹了一口气,转身去找到韩虎,又跟着他操练起来。
那韩虎是个实心的汉子,即便面对的是个不到六岁的小娃儿,教起拳来却依旧没有半点放松,几乎可以用一丝不苟来形容。
小核桃练了整个上午,身上汗出了一层又一层,因为早饭没好好吃,未到午时便觉前心贴后背,只觉得自小到大从没有这样饿过,被孟郁槐领去后院洗澡换了身干净衣裳,见左金香将饭菜一一捧了出来,当即迫不及待地扑上桌。
孰优孰劣,一向是比较出来的,左金香的厨艺不坏,却到底无法和花小麦相提并论,加之镖局里这些个糙汉子又不十分讲究,饭食便做得没那么精致。
酱鸭子……唔,颜色好像不够红亮;一大海碗红烧肉,也是肥多瘦少,瞧着便腻得慌;还有那南瓜盅,蒸得是不是太久?南瓜都软榻了……
小核桃扒在桌边,将菜色看了个遍,竟没寻到一样可吃之物,无奈饿的太厉害,只能勉强动了几筷子。
到了晚间,孟郁槐领着他去春风楼,很点了几样招牌菜,小家伙却仍然觉得无从下嘴。
奇怪,这些菜瞧着明明颜色都很漂亮,摆得也好看,怎么偏生这样没滋没味?
莫说是跟他娘的手艺相比,就连芸姨做的菜都赶不上!
小核桃突然就有点后悔起来。
早知道如此,临出家门之前,真应该把那碗蛋羹吃干净才对啊……
……
小核桃在镖局里一住就是三天,头一日,花小麦是觉得很欢喜的。
小魔星不在家,不必成天担心他去外头闯了祸,被人找上门,一颗心落到实处,简直说不出地轻松。
然而,只是到了第二天而已,她便觉得有些不惯起来。
偌大的宅子里静悄悄的,从前院到后院,皆是一点声息不闻。柚子虽然也是个淘气包,却终究是女孩子,年纪又小,再捣乱也有限,花小麦平日里就算忙得脚不沾地,也得匀出一只眼来盯着儿子,如今落得个自在清闲,怎地反而有些不得劲?
孟老娘从早到晚都在嘟囔,说是小核桃去了县城,家里好似少了点甚么似的,唠叨了两句便火起,找茬与花小麦斗嘴。花小麦懒怠与她周旋,稻香园里又放了假,便唯有领着两个小闺女有事没事就往厨房里钻,三不五时做两道点心出来,不为吃。只为了打发时间而已。
家里三个孩子,满打满算,也唯有柚子对厨艺还算有点兴趣。
说起这事儿,花小麦始终纳闷得紧。
与活灵活跳的柚子不同。橙子生来是个乖顺的性子,花小麦本以为,她应当会很喜欢做厨才对,却不想橙子对此全无好感,压根儿在灶边呆不住,一会儿嫌火烤得身上热,一会儿抱怨油烟子重,硬着头皮在厨房里站上片刻,便找借口要溜。
反而是成日闲不住的柚子,很喜欢立在一旁看花小麦做菜。一天之中也唯独这个时候,她能够安静一会儿。
花小麦没有甚么非把一身厨艺传给自家人不可的想法。做厨实在太辛劳,尤其是女孩子,在这一行更是艰难,家里日子过得不错。无论是她还是孟郁槐,都觉得没必要让闺女吃这个苦。
只不过,小柚子有兴趣,她便也愿意教,多一项本领傍身,总是不会错的。
这日下晌,娘仨在厨房里做一道栗子糕。橙子帮着递拿了两回东西,便照例偷空跑了,柚子却从始至终,一直给花小麦打下手,专心致志地将面粉与栗子面儿搅和在一块儿,弄得手上脸上皆白乎乎。瞧着既可爱又好笑。
“娘,我能放糖了吗?”
搅和了足有半柱香的时间,柚子抬手蹭了蹭脸颊上的碎发,转脸细声细气地问。
“唔……”
花小麦偏头去看了她一眼:“再搅和一百下,娘替你数着。然后咱们就放糖。”
三岁的小女娃,哪里懂如何做吃食?柚子能做到这地步,已经很厉害了。
“好。”小柚子兴致勃勃地答应一声,手上不停忙活,略有些犹豫地抿了抿嘴角,“娘,哥哥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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