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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味记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熙禾
难不成,是见她最近摊子生意火爆,也想分些钱钞?可……景老娘前些日子来央她做鱼汤那回,不是已经将景泰和拖到一边嘀嘀咕咕了半日,成功地将每月交回老宅的钱,提高到了五百文吗?怎么还……
再要不然,是那二老终于良心发现,认为之前对花小麦的态度实在不妥,特特请她去家里吃顿饭,借此拉近关系?
……权且不说这种情况出现的几率有多大,单看景老爹那阴得仿佛能下雨的脸,也不大像啊!
景家老太太年纪大了,每日除了吃就是睡,家中的事,都由景老爹和景老娘做主——所以,这两人到底想干嘛?
“回老宅”,这对于花二娘来说是最厌烦的一件事,听得景老爹这样说,她当下便有些不高兴,将手里的帕子往桌上一丢,嘀嘀咕咕道:“又不过年又不过节,好端端,吃哪门子饭?我家事忙,可不比你们整日清闲!”
景老爹登时将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怒声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大小是你的公公,你家爹娘,便是这样教你同长辈说话的?”
“哈?”花二娘一抬下巴,冷笑着道,“我爹娘死得早,可来不及教我!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打从我进门的第二日起,我便一直是这样态度。您又能把我怎地?!”
“你!”景老爹气了个倒仰,又拉不下面子来与儿媳吵嘴,从鼻孔里喷出来的气将下巴上的胡子吹得直抖,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眼看二人又要起争执,战事一触即发,花小麦心中一个激灵。赶忙一步抢上去。使劲捏了捏花二娘的手,搭讪笑着对景老爹道:“大伯,您也知道,我每天晚上都要去河边摆摊,实在拨不出空来。过会子我便做两样菜,等姐夫和二姐回老宅时,顺手就给带回去。请你们也尝尝我的手艺。”
景泰和是景家正经的独苗,回去探望爹娘乃是天经地义,花二娘身为他媳妇,自然也推脱不得。至于她?她只不过是个从外地来投奔的穷亲戚而已,就不必也跟着去瞎凑热闹了吧?
“你倒躲得快!”花二娘恨恨地在花小麦耳边骂了一句,万般不耐地抬眼冲景老爹道,“您若有甚话要说。只管去铁匠铺寻泰和。与他两个关了门怎么说都行,我就不用……”
“只不过是让你们回去吃顿饭而已,就这样蠍蠍螫螫不爽利?!”景老爹吹胡子瞪眼,面色铁青地斥道,“你也不要在这里唧唧歪歪,这事便这样定了。若晚间你们不来,我便拉了你娘。一块儿上这小院儿捉你们,左右你们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他歇了口气,又对花小麦道:“你那摊子少摆一天,又值得甚么?不见得一晚不挣钱,你们明儿就没饭吃!让你跟着一块儿回,你就只管应承便罢,莫同我扯那些乱七八糟的借口,我是一概不信的!”
说罢,竟是甩袖子转身就走,顷刻间人已去得远了。
真是……连个拒绝的机会都不肯给啊!
这景家二老,从前连正眼都不愿瞧她,今日却为何生拉活拽地非要让她也跟着一块儿去老宅吃饭,还摆出一副“你敢不去就吃了你”的可怕情态?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这事儿有问题啊!
老宅离铁匠铺那样近,景老爹完全可以去那里通知一声景泰和,何必偏生要舍近求远,跑到景家小院来?
难不成……今晚这顿饭,是冲着她来的?
可是她好像也没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啊!
花小麦只觉脑仁一阵疼,苦着脸望向花二娘:“二姐,你说那景大伯和景大娘,究竟是什么意思?我心里怎么这样不踏实呢?”
“你甭问我,我上哪儿知道去?”花二娘气哼哼地睨她一眼,“你这不仗义的东西,我把话说在前头,若今晚他们找你麻烦,你可别指望我会帮你!”
说罢,转身就进了厨房,不多会儿,里面便传出青梅汤那微酸的香气。
躲又躲不脱,当日黄昏,花小麦只得放弃了去河边摆摊的念头,一步三回头地去了村子南边的景家老宅。
虽已在火刀村住了大半年,花小麦来到这边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一来,她好似也没有什么事非得到这边来一趟不可,二来,除了景家老宅之外,关蓉的家也同样住在这附近,眼不见为净,她实在也是不想,再与那病怏怏弱伶伶的姑娘扯上任何关联。
晚饭是景老娘下厨做的,除了夏日里常见的茄子、扁豆和嫩南瓜之外,还烧了条鱼,还未起锅时就将葱丢了下去,这样一来,虽然那股子葱香味能很好地融入鱼肉当中,但因为煮得太久,软烂发黄的葱段黏在盘子上,却委实不大好看,色香味当中,便在这个“色”字上打了折扣。
花小麦承认自己可能是有职业病,做了厨子,无论走到哪儿,看见任何人做的菜,都会用一种极尽挑剔之能事的目光去仔细观察打量。她也知道这样不好,但一时半会儿,还真有点改不过来。
饭菜很快都上了桌。景老爹和景老娘没有将自家小妹打发去厨房帮忙,花二娘的面色便稍稍好看了一点,摆出一副护佑的情态,拉着花小麦紧挨自己坐下,抬眼警惕地看向对面脸色发沉的公婆。
“你们如今阔了,饭桌上自然菜色丰盛,我们比不得你们,不是有心怠慢,且将就吃吧。”景老娘将最后一碗汤端上桌,垂着眼皮不阴不阳地丢出这句话,也在桌边落了座。
景泰和同样不明此番爹娘唤他们回来所为何事,又不好一上桌便发问,只得赔笑与景老太太寒暄,打听她最近胃口怎样,身子骨如何。
“你奶奶年岁大了,又成日见不到你,我们照顾得再好,也不过就是那样,还有什么好说?”景老娘扯着嘴皮在旁阴恻恻地搭腔,顺手夹了一筷子鱼腹上最嫩的肉到景泰和碗里,“她如今是糊涂了,若说起来,年轻那会儿,她是最要强的一个人,听不得外头有半句闲话。若有人无中生有恶意编排,她就算是撕破脸皮,也要跟人说个清楚的!”
停了停,她又轻飘飘补上一句:“不过也是,那时我们日子虽穷,做事却无可指摘,没有把柄捏在人手中,哪怕与人当头当面地分辨,腰杆也照样挺得直!”
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说……他们景家小院这三个人,如今就做了经不起议论的事了?
花小麦一头雾水,转身看了花二娘一眼,就见那娇俏俏的美人儿柳眉紧蹙,一双手将筷子捏得死紧,直弄得指关节泛白,显然正在强自忍耐。
她连忙悄悄伸过手去,在花二娘的膝盖上拍了拍。虽知自己这动作是徒劳,起不到任何安慰作用,可眼下,她能做的,也只有那么多了。
景泰和也从自家老娘的话里咂摸出些许滋味来,抬手摸摸头,莫名其妙笑道:“娘,你这话是何意?当年爷爷奶奶做事,自然向来经得起讲究,我们虽不如他二老,却也是不敢胡来的,您……”
景老娘压根儿不接他的话茬,稍一抬眼,往花小麦脸上瞟了瞟,似笑非笑道:“这丫头刚来时看着瘦小,像是攥住她胳膊轻轻一捏,就要将骨头折断一般,过了大半年,倒长了点肉,人也显得伶俐了。也对,她也是十五六岁的姑娘了,咱村里像她这样年纪的女孩儿,多半都已订了亲,她爹娘既已不在,少不得,便需你们这做姐姐姐夫的,给帮忙张罗一下。”
怎么又扯到亲事这上头来,这景老娘,会不会也管得太多了些?好容易才劝得花二娘收了心,不再成日于“亲事”两个字上头打转了,若景家老宅这边也来掺和一指头,那可真是没个消停了!
“姑娘家成亲,那是天经地义,谁也说不出一个不字,但若不清不楚,便与人在外勾勾搭搭,那可就太要不得。”景老娘也不理旁人是什么反应,拿眼睛一瞟花小麦,自顾自说下去道,“你们花家的姑娘是怎么养的,我们管不着,也没兴趣管,但你现下住在我儿子家,一言一行,就得知道收敛些。我们姓景的,是要脸皮的人,你在外头胡来,惹人议论嘲笑那是你的事,却不要拉着我们景家陪你一块儿丢脸!”
这……到底什么意思?花小麦脑子里像被塞了一坨浆糊,搅和成了一团。她完全搞不懂这景老娘究竟在说什么,但至少有一件事她知道——今天这顿饭,果然不是那么好吃的。
想了想,她便搁下筷子坐直身体,目光从景老娘和景老爹的脸上掠过,一字一顿道:“大伯大娘,我虽是外来投奔,却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自问这么久以来,并无任何不妥之处。您两位若是有话还请尽管直说。”
“还说没有不妥?”景老娘嗤地笑出声来,眼神却是蓦地一寒,“你装什么糊涂?村里人传得沸沸扬扬,你真就丝毫不知?你出去打听打听,你与那文秀才的事,还有哪个不知?啧啧啧,手都抓到一块儿去了,我都替你臊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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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味记 第一百一十五话 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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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老娘的话如爆豆子似的从口中源源不绝喷出,声音又响,语速又快,嗡嗡隆隆地直灌进耳朵里,花小麦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由得稍稍一愣,竟半晌没说话。
慢来慢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听那景老娘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说她与人拉拉扯扯,不清不楚来着?对方是文秀才……文华仁?
这简直是在开玩笑!
火刀村的人喜欢搬弄是非传小话,这一点她一向是知道的,想来,在如今这个娱乐活动极其匮乏的年代,人们得了空,除了凑在一处咭咭哝哝些东家长西家短之外,大抵也寻不到别的消遣。可这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议论到她头上去?
……再说,即便是非要讲她的闲话不可,至少,也应该给她挑个好点的人选吧?就文秀才那成日掉书袋,一句话里恨不得塞进大半句酸文的性子,花小麦和他聊天都嫌费劲,时时得强忍着想揍他的冲动,怎可能跟他有首尾?可真真儿冤死她了!
见她久久不说话,景老娘便更加认定了是真有其事,洋洋得意地一拧脖子,嘴皮往下扯了扯,觑着花二娘的面色凉浸浸地道:“姑娘家到了岁数,十有八九都会替自己的亲事着急筹谋,实属人之常情,这也没什么大不了。你与那文家的小子既两相有意,就该让他大大方方上家里提亲去,礼数做足,旁人自然无可挑剔。眼下你同他如此不清不白就往一块儿凑,岂不明摆着要落人口实?”
说到这里,她又拿起筷子来划拉了两下碗底,阴阳怪气地感叹:“说穿了那是你姓花的家事,与我有甚关系?只你如今住在我儿家中,若做出什么不三不四的事体,与我们景家,也难脱干系呀!”
花小麦在从前生活的那个年代所造就的性格。使得她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多么了不得的大事,子虚乌有罢了,她若真个上了心,只怕反而落了人的套儿,因此只轻轻笑了一下,并不曾多言。然花二娘与景老娘是素有嫌隙的。这番话听在耳里,只觉当中充斥着满满的恶意。登时便坐不住,一拍桌子,高声叫了起来。
“哈,敢情儿你今天叫我们回来,就专是为了让我们听你说这番屁话?”她拿眼睛斜睨着景老娘,嘴角一扯,凶巴巴道,“你若不隔三差五出来膈应我们一回,你这日子就过不下去了是吧?说起来你还是个长辈。我倒想问问,你何曾见过哪家的长辈,拿这种恶毒话来编排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还说什么臊得慌,我看哪,有你这么个婆婆,我才觉得丢人!”
“呀。这怎么是我编排她?”景老娘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撑着桌面一下子站起来,上身前倾,直直盯着花二娘的眼睛,言之凿凿道,“你出去打听打听,这事儿村里还有哪个不晓得?人家议论了总有三五天了!是你们自个儿迟钝呀。可不要甚么都往我身上赖,我是一片好心!”
“你一片好心个鬼!”花二娘越听越气,将桌子一推,拔脚就要冲过去抓她。景老娘见势不妙,转身就跑,四十来岁的人了,腿脚竟十分利落,轻飘飘往景老爹身后一闪,便令得花二娘扑了个空。
又……又要闹起来了……
景泰和头疼欲裂,霍地站起身抓住花二娘的胳膊,面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在她耳边软声相劝:“媳妇儿,媳妇儿你先莫要发火,我娘虽与你不睦,却不是爱搬弄是非的人,你……”
那边厢,景老爹则是一门心思地为景老娘撑腰,粗声大气地嚷嚷:“你怕她作甚?她连娃都生不出,本就该一早被赶出家门的,你若反倒还躲着她,迟早有一日,要被她骑在头上拉……”
“好了!”花小麦被她们这一通吵闹搅得烦不胜烦,狠捶一下桌子,发出“砰”一声巨响,事不关己只管坐在桌边吃菜的景老太太登时给吓得一个哆嗦,花二娘和景老娘两个也不约而同停下手上动作,转过来看她。
“大娘。”花小麦深吸一口气,冲景老娘露出个笑容,“我与那文秀才并无半点干系,若真个要说,也不过是因他住得离河边近,我摆摊时若做多了面条、小菜,便送与他一些,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我也不知这话是怎样传出来的……”
景老娘盯着她猛瞧,显是不信,撇撇嘴道:“啊哟,你又何必否认?那文秀才,大小也是个读书人,现在虽落魄,但从前在咱村儿,却也算很有些名头的!他爹娘去得早,你父母也已走了几年,这不正好是……”
她原本想说“这不正好是王八配绿豆吗”,被花二娘那双冒着凶气的杏目一瞪,心里就有些发虚,忙改了口:“这不正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他一门心思是要走仕途的,倘若你跟了他,明儿个他一朝得中,你岂不是正经的官太太?哎呀呀,这真是多少人想都想不来的好事呢!”
花小麦没工夫听她漫天漫地胡诌,闭了闭眼,笑容中多了两分咬牙切齿的味道:“大娘,我与他实是无半点关系,咱们既是亲戚,我又何必哄骗您?您只告诉我,这些话,您是打哪儿听来的罢。”
景老娘倒果真低下头仔细想了想,抠抠头皮,仿佛很苦恼:“这……我哪里还能记得清?反正村里人都在议论,我也不过看他们聊得热闹,就凑上去听了这么一耳朵,究竟出自谁之口,却还真不清楚。话说,你日日在河边摆摊,怎会一点不知?”
花小麦摇头苦笑。
莫说来她摊子上吃饭的多半是男人,大都不爱议论这些闲话,就算是有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偶然来坐坐,人家又怎会当着她的面说这些?事情都已经传了三五天了,她这当事人,却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滑天下之大稽!
那边厢,景老娘仍在喋喋不休:“咳,你还打听这些做什么?要依着我呀,你就该赶紧把事情跟那文秀才定下来,村里人自然没得话讲,要不……”
她扯了半天全是废话,说到关键处,却派不上半点用场,花小麦不耐烦搭理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扭头就往门外跑。
花二娘生怕自家妹子一时想不开,再做出什么了不得的举动,也顾不上与景老娘吵架了,扯了景泰和赶忙跟上,紧随着花小麦一径回到家中。
……
这晚的景家小院显得很安静,因为没去摆摊,花小麦早早地便回房睡了。花二娘与景泰和头碰着头躺在东屋床上,每隔一会儿,便要长吁短叹一声,又担心谣言能压死人,又害怕花小麦心情会受影响,更发愁将来若有人上门提亲,会因为这事而打退堂鼓,翻来覆去一晚无法入眠。
隔日一大早,花二娘立刻出了门,不多时,便将春喜和腊梅拽到了景家小院里。
彼时,花小麦正与罗月娇两个收拾晚上摆摊要用的菜蔬,花二娘小心翼翼地朝厨房张望一眼,将嗓门压得极低,板起面孔肃然道:“咱们关系向来好,村里传出这样的谣言来,你们怎么竟瞒住了不肯告诉我?这从头到尾究竟是怎么回事,还不一五一十说出来?”
春喜望了腊梅一眼,舔舔嘴唇,苦着脸道:“这种事,传出来对姑娘家名声有损,村里人人都在说,我又不知真假,如何敢贸贸然来告诉你?我也是听人说,小麦与那文秀才,在村里卿卿我我也就罢了,居然走去县城,手拉着手地逛大街……那人说得有鼻子有眼,不由得人不相信!”
花小麦在厨房里,将春喜说的话一字不落地听进耳中,不由得皱起眉头。
说她在县城和文秀才手拉手?那日在小酒馆前看热闹偶遇文华仁,为了让她帮帮谭师傅的忙,那家伙好像确实拉了她一把来着,当时就被她和花二娘一顿呵斥。听文华仁说,那天火刀村有不少人也去了县城,但在四周的围观众人中,却仿佛并没有看见一张相熟的面孔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麦姐……”罗月娇在旁偷瞟花小麦的脸色,怯怯扯了扯她的袖子,“你莫恼,村里人就是这样,闲话说上两天,也便逐渐丢过一边了,你只不理他们便是,千万不要搁在心上……”
花小麦回头冲她笑了一下,想了想,扔下手里的东西走到院子里,扬声对春喜道:“嫂子,我想求你件事。”
春喜正和花二娘、腊梅说得口沫横飞,见花小麦突然出来了,不免怔了一怔,忙笑道:“嗐,咱们还说甚么求不求,有事你只管开口,但凡我能办到,绝无二话!”
“那我不客气了。”花小麦抿了一下嘴唇,“春喜嫂子,你能不能帮我查查,这事儿最先到底是从谁的嘴里说出来的?”
春喜连个磕巴都没打,一拍大腿,连连点头:“你想知道这个?没问题!不是我夸口,只要是火刀村里的人和事,就没有我打听不到的!你放心,最迟明天上午,我保准将那正主给你揪出来,到时候捉到你面前,要打要杀,都随你的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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颈椎疼得厉害,今天只一更了,明天尽量三更……




食味记 第一百一十六话 你离她远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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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喜得了花小麦的托付,扯住腊梅的手兴冲冲拔脚就往外走,仿佛半刻也等不得,立时就要去办一番大事业。
花小麦随着花二娘将两人送出院子,也便转身回了厨房,揭开正炖着鸡汤的大锅往里瞧了瞧,往里撒了些盐,少不得又絮絮叨叨,对罗月娇说了些鸡汤如何炖才最好喝云云。
花二娘在院子里转悠了好几圈,到底心中放不下,三两步走到厨房门口,搭讪着扒在门框上,漫无目的地四周张望了一回,终是抬起头轻唤了一声“花小三”。
“都说了几百次,不要‘小三小三’地叫我,二姐你怎地就是不听?”花小麦无可奈何地转过头,冲着旁边掩口偷笑的罗月娇努努嘴,“月娇还在这里,你多少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非要我成天唠叨,你那耳朵不嫌烦,我的嘴皮子,却早已说得生茧啦!”
花二娘很大气地一挥手:“这会子你就别挑我的理儿了,反正月娇又不是外人,还能笑话你?我说……”
“哎,说你不是外人呢!”花小麦逮着前半截儿话就跑,拿手肘撞了撞罗月娇,促狭地冲她挤挤眼。
罗月娇扑哧一笑,正要答话,陡然听得耳边一阵风声,下一刻,花小麦已经被花二娘捏着耳朵提溜了过去。
“我在跟你说正事,甭跟我打哈哈!昨晚咱们在老宅听见的那些混账话,你莫要往心里去。这火刀村,最是不缺那起爱妒忌的小人。眼瞧着你那摊子生意红火,一把一把往家里搂钱,心里眼里都直泛酸呢,你若因为被他们议论了两句。便心中觉得不自在,那就正好落了人家的套儿了!”
“我何曾生气?你看我不是好好儿的吗?”花小麦拉了拉花二娘的手,眯起眼睛对她一笑,“我只不过是想把捏造谣言的那个人给揪出来罢了,他在背后这样编排我,我总不能让他太好过吧?”
“你打算做什么?”花二娘有点紧张,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掌心竟有两分濡湿,“要我怎样帮你?我这‘火刀村一霸’的名头也不是白得的。若真逮住了那人,我非给他点颜色瞧瞧不可!”
“唔……还没想好。”花小麦耸耸肩,轻描淡写地丢出一句,转过身,将案板上那块半肥瘦的猪肉细细切成碎丁。
“要我说……”罗月娇看看花小麦,又瞧瞧花二娘,怯生生地挠挠下巴,小声道,“要我说,小麦姐今晚。索性还是不要出去摆摊了。村里有些三姑六婆,说话特别膈应人,你虽不在乎,但听在耳朵里终究不舒坦,倒不如……”
“凭什么!”花小麦和花二娘异口同声打断了她的话。
“没做过的事,就不必硬往自己肩头揽,我身正不怕影子歪,为什么要躲?”
“对!”花二娘也接口道,“咱若不出去摆摊。反倒显得咱们心虚似的。岂不更加落人口实?我家小妹正大光明,没有丝毫见不得人之处。何必怕他们?嘴长在人家身上,他们要说三道四,咱拦不住。但做买卖挣回来的每一个铜子儿,却都是揣进咱自己口袋的,倘使因为人家说了两句,就连钱都不想挣了,那才是正经的蠢货呢!”
花小麦十分心有戚戚焉,连连点头表示赞同,罗月娇无话可说,只得暗暗叹了一口气。
你俩,还真是亲姐妹啊……
这当日傍晚,天将将擦黑,花小麦便照常河边摆摊。
花二娘本打算一块儿去的,因担心她性子火爆,三言两语不和便要与人起争执,花小麦死活将她拦下了,拽着罗月娇推起摆摊的家什就往外跑。
从景家小院出来,走了没几步,两个姑娘不经意间一抬头,就见前方不远处站了一个人影。
孟郁槐穿一件蓝灰色的单袍,立在一棵合欢树下,正微微抬起下巴朝这边张望。
眼下正是合欢树花开的季节,一阵风吹过,粉紫色绒绒的花瓣便落了他一肩。他原就生得高大,站在行色匆匆赶着归家的农人们中间,就更显得醒目,花小麦稍稍怔了一下,抬腿走过去:“孟家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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