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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汉室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武陵年少时

    司空赵温在身后细细看着军报,那封军报很是简短,内容却足堪震撼,倒真如黄琬所猜测的那样:益州平复了。然而这封军报单只是说益州牧刘焉病死,白水、剑阁、葭萌等关数日告破,至于具体的情况却未曾详述。

    赵温缓缓吐了口气,不管怎样,益州方面已经不需要再付出太多人力物力、乃至于牵扯精力了,凉州的韩遂听闻此讯,以他狡诈精明的个性,自不会与朝廷为敌。而朝廷也大可腾出手来,从容的应对这场愈演愈烈的大旱、甚至是关东逐渐有些不稳的局势。

    他正打算想好措辞,为皇帝好生庆贺一番,只听皇帝悠悠说道:“益州克复,非是胜在战场之上,而在于帷幄之中。”

    赵温一愣,旋即说道:“自古行军用兵,皆以攻心为上,今能以画策之谋,得赫赫之功,正可见陛下有用兵帷幄之才、睿鉴烛照。”

     




第二百二十二章 诸事之由
    “善鼓云和瑟,常闻帝子灵。冯夷空自舞,楚客不堪听。”省试湘灵鼓瑟

    “在何处”皇帝问道。

    李坚答说道:“在天禄阁,说是书上有疑难,要请教蔡公。”

    万年长公主刘姜现已出宫开府别居,所以每次入宫都会有人来禀告皇帝,皇帝也会视情况去见上一见。此时皇帝略作思索,很快便点头说道:“是有段日子未曾见皇姐了,那就改驾,去天禄阁。”

    话毕,他又把穆顺招了过来,在其耳旁轻声问道:“上回让你打听的事,如何了”

    穆顺想也不想,立时就明白皇帝问的是长公主的那件事,这件事可是皇室私隐,穆顺没有真凭实据,不敢在皇帝面前乱说,此时见皇帝问起来,他不得不答道:“有些许眉目了,只是奴婢也不敢断定”

    随后他便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说与了皇帝。

    原来刘姜早在出宫之前,由于时常前往天禄阁看书,与秘书监众人所在的石渠阁仅隔着一条路。秘书监内众多秘书郎无论才华、相貌,皆是当世难得的俊彦。刘姜曾远远窥探,竟是对其中一人有所心仪。

    皇帝恍然想起刘姜这段时间才开始随身带着、时刻把玩的一块玉石,竟有些不可置信:“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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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诸事之由
    “善鼓云和瑟,常闻帝子灵。冯夷空自舞,楚客不堪听。”省试湘灵鼓瑟

    “在何处”皇帝问道。

    李坚答说道:“在天禄阁,说是书上有疑难,要请教蔡公。”

    万年长公主刘姜现已出宫开府别居,所以每次入宫都会有人来禀告皇帝,皇帝也会视情况去见上一见。此时皇帝略作思索,很快便点头说道:“是有段日子未曾见皇姐了,那就改驾,去天禄阁。”

    话毕,他又把穆顺招了过来,在其耳旁轻声问道:“上回让你打听的事,如何了”

    穆顺想也不想,立时就明白皇帝问的是长公主的那件事,这件事可是皇室私隐,穆顺没有真凭实据,不敢在皇帝面前乱说,此时见皇帝问起来,他不得不答道:“有些许眉目了,只是奴婢也不敢断定”

    随后他便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说与了皇帝。

    原来刘姜早在出宫之前,由于时常前往天禄阁看书,与秘书监众人所在的石渠阁仅隔着一条路。秘书监内众多秘书郎无论才华、相貌,皆是当世难得的俊彦。刘姜曾远远窥探,竟是对其中一人有所心仪。

    皇帝恍然想起刘姜这段时间才开始随身带着、时刻把玩的一块玉石,竟有些不可置信:“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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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情难当对
    “预愁嫁娶真成患,细念因缘尽是魔。”————————【用遣妄怀】

    长公主刘姜与皇帝两人来到另一处书室,里面的陈设倒算简单,推开窗,便能直接看到北司马门。由近及远,视线更能沿着笔直的横门大街,一览无余的看到北边的横城门。

    “看陛下的脸色,想必是遇到喜事了”刘姜与皇帝并肩站在窗边,稍微退了半步,笑着说道。

    皇帝侧过脸来,看见自己这世上唯一留存的亲姐姐,穿着件符合礼制的衣服,头上戴着一只步摇。她未施粉黛,却显得清丽脱俗,这个无时无刻不保持着长公主气度的女子,如今在本该悬着黄金辟邪的腰间却佩着一块方形的白玉,圆润光泽,显然主人有时常温养:“确实是喜事。”

    他的眼神很快从那块玉上移开,轻声答道:“益州的战事要告捷了,司隶裴公已率军进入蜀地,待讨平张鲁、赵韪等人后便可献俘凯旋。这一两个月来,朝廷上下无不关心着此事,正好此事在旱情炽盛前宣告终结,朝廷也好将精力放在当下了。”

    “真的么”刘姜虽不怎么关心国事,但对这种大事还是有所耳闻,她欣喜道:“刘焉拒命多年,于今终于使益州重回朝廷治下,实在是祖宗庇佑——此战功臣,不论是领兵之将、抑或运筹之臣,陛下可都要依次封赏。”

    “定然是要赏的,单不说别的,裴茂此战当得封侯!余者如荀君、盖顺、徐晃等人,也皆有爵赏。”皇帝说着说着,忽然略叹了口气,说道:“若是法孝直他们没有因病而不能随军画策,此战我也会有更大的封赏给他们,可惜啊……”

    刘姜轻笑了一笑,语气随意的说道:“陛下不是遣派太医南下诊治了么法孝直此人年轻康健,不会有事的,以后也多得是时候为陛下效力。”

    皇帝目视着刘姜,此时的他身体渐壮,已经在身高上超过了眼前的这个皇姐,他略带着俯视的角度看着刘姜,对她脸上的任何一丝微表情都不放过:“风寒这个病,说它难治,一个壮汉闷被褥里睡一晚也就捱过去了;说它易治,纵使行伍之卒也难免药石无医。听说法孝直病了,傅彦材在随军入汉中后特意前往看望,谁料到,他也病了。”

    “什么”刘姜神色微变,脱口便道:“他与法正情谊也不算如何深厚,明知风寒易染,何故偏要去探望”

    话刚说完,她立时醒悟过来,正如她所说的那样,秘书监中,法正心胸狭隘,只有放荡不堪的王辅、与同样性情乖戾的裴潜肯与之相交,像是傅干这等高门之士、英烈之后,自然是不屑于与法正结交的、更不会冒着风险去探望病情。刘姜怔怔的与皇帝对视着,表情由一开始的惊慌转为沉静、懊恼,而后便是一副被抓包之后仍不觉理亏的倔强。

    她本来就不觉有错,由此愈加理直气壮了。

    皇帝目光平静,稳稳的与刘姜对视了半分,刘姜的眼睛永远像是一口历经沧桑事故的井水,但这时候的井中却不似以往那般平淡,反而隐隐映照着精光——像是有块金子掉入井中。

    率先败下阵来的是皇帝,他别过目光,转过头去看向不远处的司马门,似乎那几个在司马门的阴影下乘凉站哨的卫士、于某些方面很是吸引了皇帝的注意力。皇帝不再回头,语气仍是平静淡然,只是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情绪:“如此大事,皇姐何苦瞒我想来是把我当做了外人,不好商议私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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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深心自许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蝶恋花】

    皇帝下楼去后不久,蔡贞姬不知从何处走了过来。她先是在门边探首看了看,见到刘姜正背对着门口,瘦削的肩背挺得笔直,像是硬抗着无形的重担。

    刘姜似乎在眺望着远方的景色,全然不知蔡贞姬走近身边。

    “长公主……”蔡贞姬只比刘姜小上两岁,十六岁的少女,又是出身高门,在这个时代早已心智成熟。她与刘姜以琴相交,这一年来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彼此的关系也非生人可比。

    见刘姜默不作声,蔡贞姬便主动走到对方面前,却见刘姜的右手放置胸口,手中紧握着一块圆润的璞玉。这块白玉通体采用阴刻的手法,中间钻孔,用一条赤绶系着,玉身上刻着几行模糊不清的小字,一时也分辨不清楚。

    不过蔡贞姬知道这总归是些吉利的话,因为这东西的名字叫‘刚卯’,上面的字必须要选在一年正月卯日卯时才能动刀雕刻,时辰一过,就得立即停止。按当世风俗,佩戴此物可以鬼怪辟易、百病不侵,所以在两汉时期,人们都会以其作为护身符来佩戴。

    刘姜手中的这块‘刚卯’显然是很有年头了,看起雕刻的手艺也不像是宫中所有。蔡贞姬正欲发问,却忽然注意到刘姜低垂着看向那方‘刚卯’目光似有泪光闪过。

    她顿时一惊,忙道:“长公主这是怎么了是出了何事”

    刘姜摇头不语,尽管她闭着双眼,但眼泪却断了线的珠子似得不停往下掉。此刻的她已经撕去了一切的伪装,哭得像个无助的弱女子。蔡贞姬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伸手抱住刘姜,平日高傲的万年长公主此时也顺从的靠在蔡贞姬的肩膀上一抖一抖的抽泣着。

    “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的……”刘姜在蔡贞姬耳边带着哭声说道,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悲伤,蔡贞姬也为其所感染,险些跟着落下泪来。只是皇帝还在楼下,车驾也未见远去,她不好与刘姜抱头哭泣,便轻轻的拍着刘姜的后背,安静的听她哭诉:“……他总以为自己想的才周到。”

    蔡贞姬有些明白是什么回事了,同样都是婚约由人定,诸事不由己,她从刘姜的身上联想到自己的姐姐昭姬、当初听从父亲的安排远嫁河东,结果未过几年便守寡孀居……然后又联想到自己不日将面对的遭遇,心里更是悲从中来,也忍不住与刘姜一起小声啜泣。

    天禄阁中,两个身世清贵的女子,竟相对饮泣含声。窗外的阳光斜照在她们身上,却像是没有温度一般,在窗外,正对着的横城门大街上熙熙攘攘,东西市里挥袖如云,一派热闹景象。

    似有风经过,北司马门城楼上悬挂的铜铃轻轻摆动出一声响,音似鸟雀,像是有只鸟雀在里面寄宿了数百年。

    皇帝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蔡邕与崔烈等人少不得又是一番迎来送往。待到天禄阁门口时,皇帝甫一暴露在阳光底下,只觉得胸口没来由的很是气闷,像是有块石头堵住了一样。

    他当初将傅干外放为一个小小的沮县长,并不主要是为了预先拿下沮县这个自武都入汉中的要隘,而是想把傅干这个人打发的远远地。皇帝一直以来都瞧不上傅干那幅委屈别扭的样子,像是这秘书郎不是他心甘情愿的要做,却是迫于形势勉强应命而已。

    若不是顾念着傅氏在朝中有不小的势力,对皇帝也算有大用,皇帝早想将这个不跟自己一条心的傅干驱走了,岂会让他在省中担当一个‘八秘’的名头!

    皇帝每次想到这里就来气,虽然他扪心自问,认为依当年的情势,傅燮为了一个烂到根子里的王朝、一个沉溺酒色的皇帝而牺牲,确实死的不值。但这一切又跟现在的皇帝什么关系皇帝自认为论亲贤下士、论勤于政务,他已经远胜于前面两个皇帝百倍了,就算是父债子偿,也不是这么个道理。

    更何况,哪有臣子跟皇帝暗地里含冤抱屈、跟皇帝闹情绪的

    在此之前,皇帝还想着刘姜不管看上谁了,只要家世、才华能入了他的眼,就算还不是列侯,皇帝也能给他运作一个出来。可谁知秘书监那么多人,刘姜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傅干。

    难不成真让皇帝赔一个姐姐给傅氏,才算是了结当年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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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贪官图爵
    “元恶大憝,矧惟不孝不友。”————————【书康诰】

    蜀郡,郕都。

    天空阴云密布,淅淅沥沥的仍落着牛毛似得细雨,路上的青石板被雨水打的湿滑无比,人走上去稍不留神就会滑到。多少年前铺砌的石板地砖早已被风霜侵蚀出岁月的痕迹,坑坑洼洼的表面上俱是积着水,每一片水洼都映着一片天,此起彼伏的晃着细细的水纹,而后被过往的人一脚踩碎,碎珠似得乱溅出去。

    此时正是建安元年四月初九,陈纪父子尚未入京,裴茂与大军仍顿足关下、静窥良机。就在众将心焦之时,蜀地终于发生了意想中的变故。

    “让开、都让开!”

    几个表情狠戾的健仆一边与吕常带着的奴仆推搡对峙着,一边不住的呼喝,在他们中间站着一名身着华服深衣的年轻文士,生的还算俊俏,但脸色苍白,身子瘦弱,仿佛被这雨淋上一阵就要倒了似得。

    这人正是刘瑁,他此时面色不善的盯看着试图阻拦他们入内的吕常,忽然冷笑了一声,说道:“吕常,你算是我长辈,又不惧艰险护我父子入蜀,有恩于我家,所以我平日里才给你几分颜面,唤你一声‘吕公’。可你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你不是我刘府的管家,不过是我父念在你又老又残,不堪外任的份上才让你寄于门下驱使。如今我父病笃,他身边就我一个儿子,我家的家事,如何轮到你做主!”

    吕常脸色一白,在刚才的推搡中身子半边都沾上了雨,这使得本就身子不好的他,脸色更为憔悴了几分:“我等是奉使君的命守在此处,使君说了,不得轻易让人入内,一切事故皆等病愈再说。还请郎君千万体谅我等,念在老朽当年随供君牛马任劳的份上,莫要让我等难做啊。”

    说着,他忍不住朝刘瑁左右两边看了过去,站在刘瑁左右的并非寻常的府中奴仆,而是形貌身形俱迥然于中原汉人的羌人、叟人,他们皆是披甲带剑,帽子一样的头盔上系着一根白色的、由牦尾编织的饰物。他们像护卫一般站立在刘瑁身侧,手按剑柄,似乎随时能拔剑杀人。

    刘瑁冷笑了一声,一手指着吕常,厉声说道:“我既为人子,到如今连家君病了都难得一见,这若是传出去,岂非说我不知孝道!单你口中之言,焉知真伪我非得亲眼瞧我家君一眼不可,给我让开!”

    说着,他身边的几个叟人便拔出剑来,缓缓往吕常等人走去。

    吕常身边的几个奴仆苍头被那雪白的剑光一晃,顿时就如鸟兽散,只留下吕常一个人持簦站在门前,脸色竟是比刘瑁还要苍白。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血溅当场的时候,一旁的庑廊上突然跑来几名婢女,她们见着刘瑁就叫道:“郎君!夫人这时说要见你。”

    “待我先见了阿翁,再回去拜见母亲,杀了他!”刘瑁神色冰冷,不为所动。

    吕常两股登时战栗,他曾也是见识过生死的人,不过一旦老年,便愈加惜命,若非是心里一直有个要报答刘焉知遇之恩的念头撑着,吕常早早便让开了。靠着这股气,他硬是岿然不动,俨然一副硬骨头的模样,随后他又听那名婢女说:“夫人说郎君你想要什么东西,尽管去寻她!”

    “慢着!”刘瑁顿时一惊,立即叫停了准备动手的手下,如今正处关键时期,在父亲的眼皮子底下杀人闯门,说出去也不好听。非到迫不得已,他心里也不愿冒着寒了手下人心的风险,就此杀了吕常这个忠仆,。

    听见事有转机,他立即回身看向那说话的婢女,



第二百二十六章 狐死首丘
    “信非吾罪而弃逐兮,何日夜而忘之”————————【九章哀郢】

    “郎君带了几个叟兵,适才想闯进来,在下未能拦住。幸而是夫人遣人给了他阳城侯金印,将其叫过去了。”吕常心有余悸,一字一句的说道。

    “果然世道丧乱,人不知礼。”刘焉静静地听吕常讲述着,好似说的不是他们家的事,他简单评述道:“几块金银死物,倒比孝道还大!”

    吕常为人本分,本不该在刘焉面前说对方儿子的坏话,但今日这事着实刺激到了他,心头愤慨之余,让他不得不说上一句:“人不知礼,与禽兽何异”

    话一说完,他又觉得不对,正欲解释,却见刘焉面色平常,附和说道:“是啊,与禽兽何异。”

    吕常不欲接着往下说,于是另起话头说道:“此次多亏了夫人相助,不然真的让郎君闯进来,事情就愈加难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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