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汉室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武陵年少时
高沛连声呼喝,最后还是不济于事,除了他麾下那些从越郡带来的夷兵仍随他死战以外,其余的人等要么跪地求饶,要么就是四处逃散开去。
杨怀率先登上城头,高沛此时已穷途末路,被逼退在墙角,他见到杨怀,破口大骂道:“汉儿庸狗!亏我以仁义待你,你却是如此下作!”
跟在杨怀后头的侯折皱了皱眉,虽然他心里有些不齿杨怀背主投降、转身又拿同僚的性命做进身之阶的行径,但对于高沛口不择言的一番骂言,他却是听不惯,断然道:“住口,尔等益州之人擅
第二百三十八章 悬军深入
“今若曜威汉中,益州震动,进兵临之,势必瓦解。ena`”【晋书宣帝纪】
裴茂深以为然,环顾四周,于是准备派遣盖顺带着八千余虎贲精锐以及万余羌氐义从、武都郡兵,合兵两万,顺江南下阆中迎击张鲁。毕竟听说张鲁有巴郡夷王相助,兵力雄厚,不可小视,又占有巴郡地利。有八千虎贲精锐在,巴郡的战事就不会兴起什么反复。
但荀攸却不赞同这项调兵的命令,他说道:“不妨就单派步兵校尉徐晃前去,再拨给数千羌氐义从、武都郡兵,合兵万余。”
正准备接令的盖顺动作一停,诧异的看向荀攸。不仅是他,就连徐晃本人也是惊讶不已,虽然如今盖顺有损圣宠,但到底还是最初一批跟随皇帝的将领,如今裴茂刚一开口便被荀攸截了过去,未免让盖顺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这……”裴茂有些犹疑,看了盖顺一眼,他倒不是为盖顺说话,而是对荀攸的建议有些不确信:“会不会太少了张鲁手下不说精锐,部众少说也有三万人。若是出兵太少,可别耽误了大事。”
荀攸却是信心十足的说道:“此战无关胜负,徐晃只需守住阆中,待蜀郡局势有变,则张鲁自服。”见裴茂若有所思的神情,他提醒道:“裴公莫非是忘了汉中府库”
“啊!”裴茂这才恍然说道:“倒是忘了汉中的宝货仓库,张鲁逃时并不仓促,却不纵火焚毁财货粮草。当时我等尚在议论彼是否已有投诚之心,如今经荀君提醒,倒是深以为然。”
“张鲁如何也是修道之人,岂会不知大势”荀攸捋须道:“他如今聚众宕渠、汉昌等地,多半还是在坐观局势。如今我军已然南下,从此再无险隘,张鲁既有示好在先,此次当不难决断去向。”
裴茂的思绪被荀攸所带动,着即改变了最开始调兵的想法,从善如流的更改了军令。毕竟盖顺手下有八千多人,而徐晃只有三千人,为了保证南下的战事顺利,留盖顺在身边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而被忽视的盖顺此时也反应了过来,虽然他知道这其中的道理,但脸色未免还是有些难看。至于荀攸,则是向盖顺投去一抹意味不明的眼神。
调兵之后,还没等到徐晃奏捷的胜讯,剑阁方向主动派来了使者,说是益州牧刘焉病殁,蜀地豪强又得闻官军南下,特遣人投诚。
裴茂一开始还表示疑虑,以为有诈,后来得知来者身份后,才知道不是虚言。
来者正是平准监王越。
裴茂是见过王越的,早在去年王越受命南下寻裴俊,配合他谋议归附之事的时候,裴茂就曾将王越请至府中,不仅嘱他劳心国事,更是私下托他照顾儿子裴俊的安全。王越当年在雒阳成名已久,对于王越的身手,裴茂是深信不疑的,有他做出的承诺,饶是益州的计划不遂,也能保证裴俊的性命。
“前些天刘益州病殁,其子刘瑁、旧部孙肇等人阴谋叛乱,已为我等调兵平定。”王越骑马从都北上,数百里奔波,又要沿途安抚各处县乡长官,以州牧公文及外在形势迫使归顺投诚,好不容易在最快的时间内赶到剑阁。刚准备休息,紧接着又听见葭萌失守的消息,然后便跑来了,他此时早已疲惫不堪,但军情如火,他仍要将当时的情形简单的复述出来。
“如今益州已为蜀郡太守高府君暂代职权,义阳来敬达、南郡董幼宰皆出面为其安抚人心。得闻官军破关南下,蜀郡、广汉、犍为等郡国皆贡表请降,越、柯、永昌等郡地处
第二百三十九章 偏将涉巴
“将至所居,自后垣乘虚而入,径及庭中。ena`”【去笈七签】
裴茂虽是一介文士,习练过几年剑术,但此时端居上位,却流露出一丝让王越不敢轻视的威压。他隐约发觉对方有些动了怒,赶紧把头低了下去,口中说道:“越、柯、益州等地,有诸如高氏、雍氏等夷王。彼等割裂一地,刘益州在时便不甚归服,如今益州动荡,朝廷若不彰显武力,在下担心他们会潜心不服。”
“治理彼等异族,朝廷自有良策,你入朝得晚,尚未知悉,这倒不怨你。”荀攸见状,轻轻的别开这一话头,忽然问向王越说道:“我记得这赵韪是巴西人”
“荀侍中说的是,赵韪原来是朝廷的太仓令,跟着刘益州一同入的蜀。”杨怀接口答道。
其实想也知道,当初赵谦担任前将军的时候,董卓曾派其率兵南下,联合益州从事贾龙一同讨伐刘焉,如果赵韪跟蜀郡赵氏有血亲,没理由会不支持赵谦的军事行动、更没理由在这个时候起兵顽抗。
“巴郡果然是地广兵众啊。”荀攸随口说了一句,低头想了想,对裴茂建议道:“为今之计,当先占梓潼,而后调精兵顺梓潼水一路南下,拿下德阳县。赵韪若要挥兵入蜀郡,必得溯江而上,而德阳乃必经之地,若是德阳已失,便退至广汉县。而我等可率剩余兵马火速南下,先进都,蜀郡一得,益州便可大局皆定。”
“数路进军,这用兵是否有些险了”裴茂看向荀攸,神色有些复杂,他们本来的打算是兵分两路,一路有徐晃阻击侧翼的张鲁,另一路主力南下剑阁、梓潼。如今益州有变,南边的这些地方都不再是拦路的险要,而赵韪却远在江州,山远水长,未必有他们在平地上行军快。这时候再分一军,是否划算可行,裴茂有些想不通。
荀攸直盯着他,摇头说道:“就是要趁彼等不备,打个出其意料!如今盖顺应与张鲁接战,而赵韪远在江州,如何得知我军进兵之速彼一定以为我等仍在剑阁,顾忌着腋肘的张鲁,不敢分兵。如今偏要趁其不备,兵法有云‘多算胜’,这就是要比他们多算得一筹。”
“我军远来,利在速战。”裴茂考虑良久,终像是被对方所打动,一字一句的说道:“如今蜀地天险已失,所过之处皆为平地,谅彼等也无奈我何!”
于是裴茂指使众将打点行装,留下千余辅兵守住葭萌,带着剩下的五六万人一路南下。屏退众人之后,他独留下荀攸,说道:“蜀士之劫!王越虽未明言,但彼等名士大儒、蜀中文气怕是深受重创。杨公、任公等人苦心经营,数十年在益州推行教化,所行之功怕是尽然捐弃了。”
“益州光复,首要的是休养生息。”荀攸也是略有些头疼,虽然他不喜欢在无凭据的情况下胡乱猜测,但此间发生的事情未免过于蹊跷。
要想使益州的权力顺利过渡,刘焉可以采取很多方法,甚至还有时间在死前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宣布投诚朝廷的决策。根本不至于落得刘瑁兵变夺权、都连遭兵燹的境地,这种近乎报复的行为只能用失智来形容。可刘焉又是为何非要在死前不管不顾的杀一批士人难道纯粹是为了要拉这些素日不听管束、威胁他昔日权力的豪强与他陪葬
或许是有人在背后教唆、许下了利好。
看来还得到了都,与来敏、裴俊等人接触之后再做打算了。
荀攸如是想到,他心里隐然有个很奇异的感觉,不是被那人扳回一局的懊恼,而是忽然在心底冒出了一个问题:
‘自己来益州,究竟是为何而来’。
这个问题让荀攸走了神,
第二百四十章 夜缒还降
“军入散关,则群氐率服,王侯豪帅,奔走前驱。ena`”【檄吴将校部曲文】
巴郡,充国县。
张鲁手下大将杨帛看着城外营帐星星点点的灯火,没来由的叹了口气。他随张鲁一路从汉中翻山越岭,逃到巴郡,本以为就此可以将王师甩在山外,于此地得到喘息,谁知道朝廷的军队竟如天兵一般,神速的击破白水、葭萌等关隘,几日夜便又与他们打上了交道。
朝廷官军如此强势,这仗到最后还能该怎么打
“我看这仗没有打下去的必要了。”一个穿着异族服饰、腰间佩戴着柳叶似得兵器的虬髯大汉向他走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一名眉目俊朗的年轻亲随,这大汉竟是无视旁人惊诧的目光,径直说道:“汉天子圣明当朝,但有降服,无不优待。就连张卫如今也在敌营待得好好地,师君还有什么值得顾虑的难不成,真以为凭咱们就能再起”
杨帛无论是个头还是气势都矮对方一头,何况这件事在他心中反复思量了许久,也是倾向于对方的立场,于是语气不由得软弱了下来,叹了口气道:“我也是做如此想,不过师君心意难料,我等也不好从旁多言。”
“若非师君待我族有恩义,我如何会带着族人与汉家天子作对!”这人正是巴郡人的首领之一、邑侯杜,因为张鲁曾在人中间施行符水、救治百姓,多结恩义,族人也都信服五斗米道,所以这回张鲁有难,杜便与朴胡等人带着夷兵前来相助。
不过人情归人情,利益归利益,杜等人也不傻,自己麾下的青壮最多也不过是低劣的铁质刀剑,见到城下徐晃所带的步兵营甲坚兵利,如何打得过对方在这个时候,他当然不会想着与张鲁送死,不过顾念着往日的情面,他还是要为张鲁考虑一下。
他先表明了反战的立场:“几百年前,高皇帝还是汉王的时候,我等人便出兵相随,说起来,汉家与我人也有数百年的恩义了,期间从未互犯。甚至汉家天子还对我等恩赏有加我这个邑侯还是汉家天子给的呢!”
接着便从怀中拿出一块年代久远的金印,那块金印颜色暗沉,不像是刚熔铸出来那般金光灿烂,系着他的绶带也早已不是原来的那条。跟寻常的侯爵金印所不同的是,这块专用来颁赐给异族藩国的金印样式是一只蛇钮,那条金质的小蛇盘在印上,在火光的映照下,两只眼睛闪烁着光芒,像是活的一样。
杜视若珍宝的拿着这块底部镌着‘汉归义邑侯金印’几个隶书大字的印绶,在杨帛身前晃了晃,而后说道:“如今官军已至城下,我等若非无计,实在不愿与之为敌。师君也应是如此,不然何故凭白让出阆中县不占,双手奉献给彼等”
“邑侯这是要我去做说客”杨帛被那条金质的蛇钮看的有些心里发毛,极不自在的别开目光,苦笑着说道。他只不过是一员武将,没有什么打仗的才干,全靠跟着张鲁起家早、又足够虔诚忠心,这才被张鲁带到身边掌握亲兵。如今在张鲁态度暧昧的情况下前去试探……谁知道会有什么结果,这伙人简直没一个老实的!
杜其实是巴郡七姓夷王派出的代表,他们这些夷人高层,很多时候并不像底层小民那般对五斗米道狂热偏信,对于神灵他们自然是尊敬,但对于来世,还是今生更值得追求。
他们在私下里早就商议好了,先跟张鲁打个商量,若是张鲁执意顽抗,他们便帮着打一仗,这一仗无论输赢都算是对得起张鲁昔日的恩义了,随后的去向如何,就全由他们。
正这么想着,城墙边上忽然有一人往下举着火把说道:“何人在下面!”
杨帛心里一惊,着即趴着城墙往下看去,周围的士兵也纷纷张弓搭箭、举起火把往下张望。只见城门外用来防夜间偷袭的火盆旁边,站着一个三十出头的中年人,那人身材中等,站在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火盆边上,全然无惧的仰头看着城墙上探出来的箭矢。
“我乃阆中程畿,奉命来见张公祺一面,还望城上放下吊篮,拉我上去。”
“是季然公”杜听过程畿的名字,对方是巴郡少有的汉人豪强,素有节气胆识,为汉人、人所敬佩。
杨帛知道对方是巴郡的名士、又是对面营中派来的说客,心里不由松了口气,暗道总算轮不到让自己去第一个试探张鲁的口风了。
于是他立即让人放下吊篮,将程畿拉了上来,杨帛尚未说话,一旁的杜便上前一步,抢白道:“季然公无恙!师君正在府中,我这就带人护送。”
说完,他便指向身后那名眉目俊朗的年轻亲随,自作主张的说道:“何平,你带人送季然公寻师君!”
那名唤作‘何平’的年轻人抱拳应了一声,看了杜一眼,两人短暂的交换了一下眼神,彼此会意,然后便不等杨帛开口,径直客气的带引程畿下城了。
杜很快得意的笑了一下,见杨帛的脸色有些不自然,遂伸手狠拍了对方的肩膀,亲热的笑着说道:“鲁莽之人一时情急,倒是抢了兄弟你的职事,还望勿怪!”
杨帛勉强挤出一丝笑来,极不自在的应了两句。
程畿目光老练,早从细微之中看出了不寻常。走在空无一人的街上,他看了看前后跟随着的护卫都是人打扮,心里顿时有了数。他不动声色的问道:“何将军是汉人”
何平步子走得极慢,他身材颀长,五官分明,样貌种种皆迥异与人,这才让程畿有了这样一个猜想。
“在下是宕渠县人,慈母姓何,是当地人。因为双亲去世的早,父家无人,所以自小养在母家、随着母族姓何。”何平脸色有些不自然,勉强笑道。
原来是有人的血统,听他的语气,倒不像是父家无人,而是与父家有些说不清的嫌隙。程畿心里想到,他像是没看见对方的脸色,仍不知轻重的追问道:“那,你本家姓什么”
“姓王。”何平脸色已经黑了。
杜畿又问:“可曾读书识字”
何平抿着嘴,脚下步子忽然加快了,说道:“在下从小就厮混军旅,不曾读过,所识不过十字。”
杜建见对方生得仪表堂堂,却不通字句,不免有些遗憾的说道:“那就可惜了,如若有机会,你不妨更用父姓。父乃一家之君长,传宗承祧,你家可不能因此而绝了后。”他语气诚恳真挚,像是爱才惜才的人一心一意的为何平打算:“待换了父姓,我再口诵数篇《太史公书》予你。”
何平脸色一愣,心中那一股不平之气也随之而去,由于打小特殊的生长环境,他本就是个性狭侵疑的人。如今程畿三言两语的就调动了他的情绪,还给了如此大的恩惠,未必只是惜才。
他想了想,脑中灵光一闪,随即委婉的答道:“多谢程公厚爱!待过三日,在下必来讨教!”
三日后就是杜、朴胡这些人私底下相约要为张鲁守御充国的最后期限,那时候充国易手,如果程畿还记得这个承诺,何
第二百四十一章 将功折过
“以功补过,过落而功全;以正易邪,邪忘而正在。.”【云笈七签卷九十三】
“你有做高祖的心,我可没有做项王的命。”张鲁冷笑着说出今晚的第一句话,他伸手拿起桌案上的酒爵,却不饮。
骆曜心里凛然,全身炸起寒毛,不自然的往左右看去,正堂四周挂着轻飘飘的帷幔,里头灯光投射,照无人影。这才强打精神说道:“师君,如今朝廷大敌当前,正是一众抗敌之时,我等切不能先自乱。”
“对敌之策,我心中已有定计。”张鲁说道,他见骆曜仍是一副怀疑的样子,表白似得说道:“我儿与阿母皆在都,张任那小子如今又不知生死,恐怕已为朝廷所斩。我张鲁罪过深重,朝廷断然不会轻易饶过我等,此时是再无退路,我等自当协心同力才是。”
听了这话,骆曜脸色顿时缓和了不少,这才笑着说道:“是这个道理。”
眼下朝廷已经连破重关要隘,一路势如破竹,底下那批官吏没理由会在益州无主的情况下坚持对抗何况对方还是手握大义名分的朝廷官军。
都光靠刘瑁与卢夫人未必能镇住局面,彼等危亡只在旦夕之间,关于益州的争夺,胜负已分。骆曜自然不会想要继续顽抗下去,他打算的是趁着都尚未有归附朝廷的消息传来,先让自己这边成为第一批倒戈投降的,朝廷为了不战而下,必然会将其树为榜样。
但这一切的前提却是,他需要有个人能为他背上所有的罪,更需要作为一支军队投降的主持者,获取更大的利益。如今他已经把事情都布置好了,他联络了几名心怀异志的小势力夷王,只待王当杀死张鲁后便传檄城中,号召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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