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汉室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武陵年少时
亭长负责治安,里正要对闾里的所有生人进行监视和登记,稍有可疑就得押送官府处置。
对于辖区百姓的身家安全,王忠不得不谨慎对待,要知道这时候长安城北等远离未央宫与宣平里的地方几乎遍是贼寇,他仗着有几分武力,再加上有一帮同从军营里退下来的老兄弟们镇场,跟盗贼肆虐的城东北相比,城西北的治安还算好的。
所以一听到自己辖区里进了批外人,王忠下意识的就以为是流窜的盗贼,然而当他到现场一看,却发现情况跟里正说的完全不一样。
印象中的盗贼没见到,倒是看到了一群达官贵人,自己那么贸然的冲进去,也不知道有没有犯忌讳,如果影响到仕途,那可就得不偿失了。此刻他的心里又是惊惧不安,又是备受羞辱。
不管里正是不是有意在欺瞒他,自己这次丢了那么大脸,事后一定要让他好看!倘若不把他给收拾了,以后这七里三市的人会怎么笑话他
“你们聚在这吵嚷什么”从王忠身后传来了一个冷漠的声音,却是张辽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故而派了兄长张泛前来打探。
王忠狠狠的剜了里正一眼,对张泛低声下气的说:“在下是交道亭长,听说诸位尊驾到访北焕里,于是特来一见。如果扰了尊驾的兴致,我等这就退去,还请勿怪。”
张泛狐疑的看了王忠一眼,就像是打量一个有刺探军情嫌疑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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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丨见困豫且
“守职而不废,处义而不回,见嫌而不苟免,见利而不苟得。此人之杰也。”————————
王忠没想到跟他说话的人这么年轻,听声音像是个孩子,一时间倒没注意到对方语气里的不敢置信:“不是,小的姓王,叫王忠。”
“哦,这样啊。”那语气不知为何突然冷淡了下去,兴致缺缺,搞的王忠还以为是自己说错话了。
紧接着帘子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几个人在里面小声谈论什么。很快,一个清澈的声音从帘子里传来,听上去年龄跟王忠相差无几:“我乃黄门侍郎韦端,奉诏令巡视长安,体察民情。这一路走来,所见城北纷乱,官不能治,唯有此处盗贼势弱,闾里安定,想必都是你的功劳。”
王忠可不信里头最大的就是这个黄门侍郎,按刚才那孩子冒失发言却无人指责的情况来看,里头坐着的肯定是个比黄门侍郎还要尊贵的官员。
想到这里,他心思立即就活络了,倘若能借机交好贵人,自己将会有一个比交道亭更广阔的舞台。
韦端字休甫,司隶京兆人,名著三辅,前几日受到举荐,从郎官中提拔上来,与他一起的还有京兆人金尚,字元休,两人顶替了迁职调任的原黄门侍郎张昶、射坚的职务。他二人与同郡人、字文休的太尉掾第五巡,号为“三休”。
这回他奉命与王忠攀谈,已事先得到授意,说话都是有的放矢,王忠也绞尽脑汁的与其搭讪,说些坊间趣事,从中夹杂着自己的履历,隐隐有货与贵人家的意思。
韦端与王忠说话很有分寸,既不让人感到生疏,也不让人感到过分亲近,他故作读不懂王忠明里暗里的自荐,浅尝辄止的与他说了会儿话。
过了约莫有一刻钟的功夫,韦端觉得皇帝应该没什么想要知道的了,自己身为黄门侍郎,能跟王忠这等身份的人说这么久已经算是极为亲民的表现了。
做足了里子和面子,韦端正打算让王忠退下,再劝皇帝回宫时。外间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似乎有群人在外吵嚷叫骂,还伴随着刀兵交击的声音。
帘内众人脸色顿时一变,听这声音显然是有人持械作乱。在这种时刻,最能表现一个人的心理素质,皇帝在最开始的惊讶后很快就安定了下来。
他甚至有空观察身边人的神情,跟一脸慌张的穆顺、韦端等人比起来,杨琦与赵温沉稳的样子更值得称赞。
这个时候皇帝不能在干坐着不说话了,他对候在帘外的张辽说道:“外间都是些什么人”
张辽早已派人去门口探查,此时回禀道:“禀公子,外面来了一群持械的盗贼,想要冲到铺子里来,跟门口的亭卒们起了冲突。”
听到盗贼这两个字,王忠心里顿时警醒,他好像察觉到此事绝非想象的那么简单,眼下盗贼冲撞饼铺的情形,与刚才里正怂恿自己纠合群盗的计划不谋而合。
王忠一时没理清楚其中关系,但这也不妨碍他在此事中撇清嫌疑,甚至是抓住这个机会表现自己的能力。
他当即说道:“此处乃下官辖地,诸位尊驾遇到这等事,实属下官治理无方,还请几位尊驾让下官出去交涉,告诉他们有尊驾在此,不得造次。凭下官在城西的几分薄面,定能让他们退散离开。”
韦端根本没把一个小亭长的话当回事,他突遇此事,有些失了方寸,想也不想就说道:“我等出行毫无预兆可循,却还是遇到歹人,这必是对方早有预谋。此地不宜久留,宜派卫士在前冲杀,我等则护送陛下从后门退避。再传令羽林、虎贲中郎将及北军中候等人,让他们赶来护驾,如此可护万全。”
“在里门有留下看护车马的卫士,如果察觉到了此间动静,必会策马求援,北军中候在城外难以及时赶来,如果是徐中郎将他们的话,赶到此处也不过是几刻钟的时间而已。”赵温意识到这是个表现的好机会,赶忙进言;“现在敌情不明,贸然出去恐怕落入埋伏,不若就留在此处,有张辽率兵卫在此,定能挨到援军到来。”
王忠在外头只听到里面似乎在争执什么,声音愈演愈大,最后被一声轻响终结了争论,好似有人敲了下桌案。待帘内归于平静,那个孩子的声音再度传来,带着上位者的姿态做出了决断:“交道亭长王忠。”
“小的在。”王忠听对方声音如此年轻,没有以下官自称,反而将姿态摆得很低。
那孩子的声音十分平静,仿佛一点也不在意外面的情况,一字一句的说道;“看样子你很熟悉那伙盗贼,既然如此,那就由你出面安抚他们。正所谓‘先礼后兵’,如若不成,便让张辽带人出去将群盗剿灭,不过要记得留下两个活口。”
张辽仿佛接到军令一般,恭敬的行了一个军礼。王忠似乎被张辽的行为所
第六十一章丨群虏寇攻
“爪牙背义,介胄无良。独标忠勇,率御有方。诚贯皎日,气励严霜。怀恩感报,抚事何忘。”————————
王忠将这些杂念都抛到脑后,出这么大事京兆尹和长安令不可能坐视不理,自己只要坚守在这里就是大功一件,他定了定心神,想起了对帘内人身份的猜测,里正的话在他看来也不那么诱人了。
王忠往地上‘啐’了一口,与其是做给里正,倒不如是做给后面的人看的:“枉我以前与你同为僚属,没想到今日你竟敢背善从贼,残害乡民!你一人自甘卑贱到也罢,我王忠出身良家,岂能与你同为一类!”
里正老脸一红,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身边的头目神色不耐,把里正赶到一边,上前说道:“想不到交道亭长还是个义士,我以前未能与你结交,实在是憾事。既然亭公心意已决,那兄弟我就只能成全亭公你的义名了。”
眼见这场厮杀一触即发,王忠握着短剑的手竟有一丝颤抖,他已许久未上战场,此时心里沉寂已久的热血再度了起来。
不只是他一人有这种感觉,当王忠决定不退的那一刻开始,其余的亭卒也都全神戒备,脸上布满了激动、兴奋、甚至还有一丝紧张的神情。
那头目狞笑一声,当即就准备下令动手,可他眼睛在不经意间瞥到一个身影,顿时就愣住了。
“张、张辽”
王忠猛地一个警醒,突然明白为何觉得张辽这个名字如此熟悉了,虽然他久不在军旅,但近来吕布和牛辅在弘农发生的一场大战可是传的沸沸扬扬。
他在闾阎中也常有耳闻,知道张辽与高顺两人以数百人的援军在苍龙涧迎击牛辅部将赤儿上千人的追军,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这里遇见了,而且看样子他还是里面那个贵人的护卫!
张辽从身后走上前来,冷着脸说道:“原来是你,当初在苍龙涧好心饶了你,没想到你不知趁此潜逃回乡,还敢流窜到三辅作乱!”
面对昔日险些在苍龙涧置自己于死地的人,这头目脸红一阵青一阵的,羞愧莫名,但很快他又恢复到先前模样,抬头道:“你当初未有追击我,不过是你自己不济事,与你好心何干!”
牛辅!这伙人是牛辅手下乱兵!
王忠本以为这伙人只是普通啖人贼,没想到其中还夹杂了大量的西凉乱兵,这些人自牛辅、董越死后群龙无首,很快就被吕布给收编,其中还有一部分流窜在外,大多选择潜逃回乡。
可这伙人又是为什么明目张胆的到长安来,铺里的人到底是谁,值得让这伙丧家之犬如此兴师动众
这头目色厉内荏的说完,竟是往后退了一步。张辽的武勇,在苍龙涧的时候他再是熟悉不过的了。所以这次他打算不急着动手,先让请来的帮手打前阵。
毕竟大事要紧,不能有丝毫耽误,他是这次行动的联络人,连他在内还有其余数十个同伴,都是牛辅身死后落草的士卒,为了区别,这些人都将袖口挽了起来,在一群衣衫褴褛的啖人贼中特别明显。
头目与啖人贼的首领们吩咐了几句,又用事成之后的财帛作为利诱鼓舞人心,便驱使着一百多个啖人贼持着刀兵棍棒向王忠等人冲了过去。
王忠也不甘示弱,不等张辽下令,大吼一声,带着亭卒们与啖人贼冲在了一起。
一场混战,便在这片狭窄的街巷铺肆里拉开帷幕。
王忠与手下一干弟兄虽是出身雍营,但这两年来每日都是上市里头闲逛,早已荒废了武艺。相比之下,啖
第六十二章丨毕力平险
“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险以徼幸。”————————
这些贼众虽然大部分出自军旅,但彼此之间却互不信任,只是因为生存而团聚在一起。对主帅没有丝毫忠诚可言,更不用说在战场上赴死的决心了。
遇到顺风仗还好,若是一遇到挫折,这支杂合的队伍就会暴露出致命的缺陷。两百多人的部众,差点被张辽带着二十来个护卫的一次冲锋给击溃,传出去都让人笑话。
就在贼众胆寒,推诿不前的时候,只有一些操着河东口音的啖人贼与牛辅乱兵们在坚持作战,那些想后退逃跑的无不是被前者杀死。
这时饼铺大门突然被人从内打开,两个负责守在里面的护卫站在门边,左手上各拿着一个包裹,两人一边将包裹里的东西往空中抛洒,一边大声叫道:“财帛在此,汝等想要便尽皆拿去吧!”
上百枚黄灿灿的金饼被扔向天空,成一道抛物线在众人头顶落下。状况突发,场下众人皆是一愣,都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手头的刀兵,眼睁睁的看着那些金饼像下雨般稀里哗啦的掉落在地上。
“是金子!”
不知是谁在人群里大喊了一声,紧接着所有的啖人贼都忙不迭的低头去捡金饼,全然不顾还愣在当场的张辽等人。
他们此时的眼中只有那些金饼,随着金饼源源不断的被当头洒下,他们很快就发生了哄抢,彼此之间也不管昔日有什么交情,为了眼前利益,有的竟然还开始拔刀相向。
原来是在铺子里的皇帝见贼人势大,担心张辽抵挡不住,故而想出了这么个计策。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历史上张辽八百人便敢击溃孙权大军,此时张辽手下护卫又是跟随作战多年的精锐,面对两百贼众,又有何惧
抛洒完金饼的张泛带着留守铺中的剩余的护卫,走到张辽身边,沉声说道。“国家有令,贼势已乱,可趁隙杀敌!”
此时已是乱哄哄的一片,张辽如何不知这是一个机会而王忠此时离得不远,恰好听到了那名护卫的话,眼中震惊之色一闪而过,连忙压抑住了心中对这些金饼所产生的贪念,更是约束手下不得参与抢夺。
如果里面坐着的真是国家,也就是今上的话,那朝廷的援军用不了多久就会赶来,自己无论如何也要誓死一搏,到时候因护驾之功而得到的封赏将比这些金饼要厚重十倍、百倍!
两人也不多话,仅用眼神对视便已知晓各自心意,很快便汇合一处,对着早已自乱阵脚的贼众们发动最后一击。
场面已经完全失控,任凭头目们再三呼喊也于事无补,单靠着他和仅剩的几个手下完全不是张辽等人的对手。张辽大步上前,手持大刀,接连砍翻数人,有的手上还抓着到手的金饼不放,竟拿不起刀剑来反抗,场上很快就成了一边倒的局势。
只见张辽一步步杀倒贼人,向头目走来,那头目曾经在张辽手下输过一次,此时更是心惊胆战,毫无战意,转身欲逃,却被张辽一刀砍倒在地。
眼见事不可为,那几个剽悍的啖人贼头目不约而同的带着亲信四散逃走,但还没走多远,便只听街头传来一阵疾驰的马蹄声,
第六十三章丨贼势甫定
“刑威不加,则人无所畏;赏庆不明,则人无所慕,二者不可偏废也。”————————“
王斌这回是真动了肝火,十分急躁易怒,往日修身养性所凝练的气度在此时荡然无存。
对这些啖人贼,他恨不得把他们全部碎尸万段,皇帝外甥要是有丝毫闪失,别说王斌全族,就是整个大汉的天都要塌下来了。
在司马防与随行而来的徐荣、盖顺等人的好言劝慰下,王斌总算恢复了一丝常态,以国舅之尊,在对北军五校以及羽林、虎贲等郎将略微嘱咐后,便整理衣冠与京兆尹一同走进了饼铺。
张辽仿佛这才注意到那个被唤作‘叔威’的校尉,此人弓马娴熟,勇武不凡,但眉目间隐隐有些桀骜。
“在下张辽,字文远,并州雁门人,敢问这位壮士如何称呼”张辽好奇此人身世,所以自报家门。
羽林监盖顺仿佛与那骑士颇为熟悉,听到张辽发问,他在一旁笑道:“他叫张猛,字叔威,弘农人。”
王斌等人步履稳重的走进饼铺,率先进入眼帘的是瑟缩在墙角发抖的老板一家子,然后再是那个被竹帘围起来的隔间。
隔间里面安静如常,仔细听,仿佛还能听见里面传来杯盏落于案桌的声音。
外面打的要死要活,里面的那位居然还能静下心来喝茶
王斌等人对视一眼,俱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诧色,皇帝到底是临危不惧还是心大
当然,以皇帝平日的表现来看,前者的可能性更多一些,王斌等人暗自佩服皇帝的气度,一起走到帘前。
“北军中候臣斌、京兆尹臣防叩见陛下!臣等救驾来迟,让陛下身涉险地,请许臣等事后自行谒廷尉述罪。”顾不上饼铺老板震惊的眼光,王斌等人对隔间跪下稽首道。
隔间正面的一道竹帘随即被穆顺拉了上去,显露出正坐在里面喝茶的皇帝等人。
“休甫,你看被我料中了吧,第一个赶来的果然是舅父无疑。”适才皇帝为了缓和紧张的气氛,故意和潘勖等人开玩笑猜测第一个赶过来的援军会是谁,结果正如皇帝所想的那样,最在乎皇帝的人往往才是来的最快的人。
王斌的到来在皇帝的意料之中,但京兆尹司马防与王斌同至于此,倒是出乎皇帝意料之外。
韦端苦笑道;“国家庙算深远,臣不及也。”
杨琦将这话题岔开,仗着资历对司马防问道:“司马京兆,外间情况如何了可有捉获贼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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