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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汉室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武陵年少时

    说着,田丰也不顾郭图等人是如何颜色难看,冷冷刺了一句:“大战在即,还提什么长安朝廷对刘虞的意见此人无论臧否,又有什么好顾忌的”

    此时袁绍虽已拥立平原王为帝,但制度草创,许多方面都是空白,尤其是对在长安的朝廷尚且没有彻底定性。他们一方面以刘硕是孝桓皇帝亲属、当今天子血脉存疑为由,辩称正统;另一方却又出于心虚与胆怯,不敢一味否定对方的正统性。含糊其辞之间,也只把对方代称为‘长安天子’、‘长安朝廷’,实际上仍将对方看作是一个合法政权。

    至于田丰口中所指的‘大司马’、‘征南将军’则各指的是袁术与袁谭,为了让自己这个弟弟卖苦力,袁绍十分慷慨的遥拜他为大司马、封徐州伯,位在三公之上,甚至连征南将军袁谭也要在表面上听从他叔父袁术的号令。如今袁术、袁谭各自带领兵马进入徐州,与曹刘打得如火如荼,而本该作为抵御朝廷主力的袁绍却仍滞留河北,时间一旦拖延,不仅会让袁术产生误解,认为袁绍有意隔岸观火、更会让徐淮之间的战事功亏一篑。

    所以在这种时刻,田丰才会如此急迫的议论进军,在他看来,现在确实不是议论刘虞与朝廷之间是否有龃龉的时候,而是应速战速决,尽快消灭公孙瓒这个背后之患,对西边侵扰的刘虞、张辽等军先抛开不顾、全力防守,全军南下,星火奔袭兖徐,与朝廷决战。

    袁绍虽然对田丰的战略是极为认可的,但他实在不喜欢对方表达的方式,明明可以好好说话,何必要梗起脖子充强项袁绍曾经还是个普通士人的时候,对这种敢于直言强谏的臣子是由衷的服膺,认为这种臣子才是真的有古大臣的风骨。可一旦他做了主公,他却不喜欢手下会有这样的人了,虽然有用,但总是让人生气。

    反观郭图、逄纪这些人就不一样,有脑子,会说话,同样的道理从他们的口中说出来是格外的舒心。即便郭图刚才一通话隐有助长他人威风、看衰自家前途之嫌,但袁绍鉴于郭图话说的妥帖,还是未有不悦。

    郭图受不得田丰的轻狂与蔑视,又一时找不出话来反驳,行军司马兼护军逄纪出面帮了郭图一把,讥讽道:“田公果然高见!若是田氏人人皆如此,中原何以不是黄旗遍地”

    他着意提起了田丰的亲族、兖州刺史田芬,上次他与臧洪、张邈等人筹划谋夺兖州不成,如今二者皆亡,唯有他畏惧兵势逃往河北。袁绍恨他办事不利,早已将其下狱,这事落得田丰也颜面无光,因为联络豪强颠覆兖州的计划他是极力赞成的。

    如今袁绍没有迁怒于田丰,田丰也自诩身正影直,不惧小人旁谮,他反倒是担心袁绍会因此联系到沮授。虽说沮授如今仍旧被袁绍信任,托付他镇守邺城、拜监军都督的职位,但沮授的族侄沮隽已是朝廷南军虎贲中郎将,担任此战主力。届时两军正式交战,袁绍难道就真的会那么大度么

    而袁绍也看够了他们几人的冷嘲热讽,他的目光在沉沉的在一众谋臣武将中搜寻着,始终未找到一个人的身影,他不禁问道:“陈孔璋呢”

    场上的争论一时偃旗息鼓,沉寂了一会后,郭图转身面向袁绍,拱手说道:“在下记得陈孔璋随军驻下不久,便称病了。”

    “来时都好好地,一路上也未有亏待他,还能生什么病”袁绍此时有些不像以往那般宽爱士人,他冷哼一声,催促道:“快去叫医者看看,没有大碍就暂请过来。”

    众人互相对视,彼此其实对陈琳为何托病不至都心知肚明,无非是袁绍拥立平原王称帝后,当即下令给文辞俱佳的陈琳,让他写一份论述正统大义、讨伐长安朝廷的檄文。陈琳虽然不懂军事,但好歹分得清强弱,在这个关头替袁绍写骂对方的檄文,万一袁氏覆亡了,自己命都要没了。

    写得好,将是帮凶;写得不好,袁绍又不满意,更会薄了他的文名。陈琳思前想后都没有想出一个万全的法子,只好想出了装病这一招,寄望于袁绍等不及要用檄文,会找他人代写,谁知还是没有躲过去。

    将陈琳请来的是一个戴绛色帕头的文士,名叫张津,荆州南阳人。曾是大将军何进的门客,又转投袁绍,在铲除宦官的谋划中起到不小的作用。入河北后,此人又以崇信的道术鼓吹德运更改、火衰土旺的理论,就连袁绍也亲近的称呼他一声:“张君。”

    袁绍先不理会故作恹恹的陈琳,轻声说道:“张君昨日写就的檄文实在可观,令人吟之斐然。其先论谶语,再论及国家继统之正,以及陈留王在长安治民无方,战祸频仍等种种过失。德运有移,是罪在解渎亭侯一家,而归于蠡吾侯之统绪。“

    被他夸奖,张津不紧不慢的拱手谢过。陈琳在一旁听见袁绍已经让对方写好了檄文,神情一松,心里的巨石也跟着落了地。哪怕袁绍唤他来是有意要刺激他,陈琳这时也只有逃过一劫的庆幸。

    但袁绍对陈琳的敲打并不止于此:“知道孔璋身子不愉,本不该传人使唤,但现下实在有件事非孔璋不可,还请念在旧时情谊的份上,不辞效劳。”

    陈琳不明所以,伸手接过一份求援的书信。

    “这是公孙续给公孙瓒的书信,孔璋不用费太多心思,就改几句话,重誊一份就好了。”这是要把陈琳一介文士当普通刀笔吏来用了。




第四百八十三章 蔽而不悟
    “凡明主之治国也,任其势。”————————

    “……今平北将军麾下,明德茂亲,揔兹戎重,提兵冀北,以解民忧,不日即至易京西山。翁前述之计,愿其详之,小儿顿首。”

    袁绍接过这封几易其稿的信件,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这样才对,那公孙续的文采不行,写的信可一眼见底,孔璋若是写的繁复了,倒是容易生疑。”

    被当做刀笔吏驱使的陈琳听了这话,险些没当场拂袖而走,他自谓也有些风骨,昔年也曾与张津同为大将军何进等人门客,这些年侍奉袁绍也算不薄。如今就因为自己推诿不写檄文,就拿他当刀笔吏羞辱,像这种几易其稿的事何曾有过陈琳一时怒急,即便这里是要以公孙续的口吻写家书,需刻意压制文笔,他也顾不上了。

    袁绍将缣帛折了几折,对陈琳的神情故作不见,仍吩咐人道:“唤个人扮作信使,将此信投往易京去。”

    此事他不是特意针对陈琳一人,袁绍清楚,拥立平原王为帝这件事并未得到所有人的赞成,虽然行事周密、布局详细,但仍有部分人表示排斥、甚至对日后朝廷的报复心存恐惧。陈琳就不说了,就连郭图、逄纪等人,言行举止之间,又何尝不是在无意中流露出唱衰袁氏的语气

    田丰语气恳切,也是因为的确处于危急关头,不得不急,不得不万事从速。

    只是这些事袁绍都明白,然而他不懂的是,历述这些年来朝廷的战绩,往往只在河东、益州等地决胜,那所谓的精兵南北军也不知是从何时起被天下人称颂。袁绍自诩麾下冀州强弩、幽州突骑并不弱于寻常精兵,又从未与南北军正面对敌过,如何在这些人的眼里,自己是注定不如朝廷的

    那所谓的‘大义’就这么令人畏惧么可自己拥立的又何尝不是正统

    袁绍想不明白,郭图等人也想不明白,这其中固然有朝廷经营关中卓有成效、本身的实力逐渐大放光彩的原因,更不乏皇帝多年来有意推动的宣传造势。在关西、乃至于关东豫州等地的百姓眼中,朝廷不单是武功赫赫,皇帝英睿多智,仁厚亲民,仅凭一句‘神肖光武’就足以击溃大部分负隅顽抗者的信心。

    这几年建立的文治武功与社情舆论,让皇帝得以甫一至关东,诏书既下,便有曹操、刘备、刘表等诸侯俯首帖耳、云集景从。

    而这一系列诸侯军阀的效忠,又反而愈加促成了皇帝天命所归的合法性、以及兴复汉室之势。与之相比,袁绍弄的兴平朝廷就是个自导自演的草台班子。

    袁绍翻开自己的右掌,嘴里自言自语的念道:“术为法用。”那只手掌往下一翻,手背朝上:“法以势合”紧跟着左手手掌翻了个面,掌心朝上。

    在众人离开后,郭图去而复返,他到底悒悒不已,于是拍帐而入,见袁绍怔怔的出神,不由唤了几声。

    袁绍心有不悦,抬眼瞧他。

    “明公。”郭图小心斟酌着说道:“田丰刚介强犯、不假辞色,常令明公当众难堪。在下思来想去,这固然是有其性情如此之故,但、也不能说彼等没有心存怨怒。”

    袁绍轻哼了一声,双眼看着手掌,心里继续想着事,让郭图继续往下说。

    “田丰等人从未附和说辞、言准拥立改元,大战在即,战火延至冀州,彼等豪强在乎的自然是乡土家业。我听说田芬回家后,收拾资财,童仆数千、累有巨万之富。”郭图说道:“一旦战事稍有挫折,彼等岂能安坐而田丰此人名过于才,明公可还记得当年西上壶关田丰信誓旦旦,言必能拥众河北、遥制关中,可其后呢”

    他趁着袁绍不注意,将当初战术失误的责任推卸到田丰头上,袁绍略一回想,大致还记得那年确乎是田丰极力赞成,他才兵赴上党,结果弄得灰头土脸。如今这次南下兖徐、与袁术会师淮海,合南北之势、遏朝廷之兵的战略决策也是出于田丰、沮授等人谋议,袁绍适才早已对田丰目中无人的态度不满,如今更是被郭图搅的心烦意乱,烦躁的压下了火气:“此事等幽州定下,再做议论,你不要再提了。”

    郭图似乎没有听出袁绍语气中的不耐,又添了把火:“唯唯,在下也是为明公而抱不平,想这出兵定计,当着全军将校的面,理当由明公发号施令。今日却全由他一人而决,即便他说的很是在理,兵贵神速,但这也轮不到他一个僚属越俎代庖,而且还是当着明公的面。”

    “啪——”

    袁绍一掌拍在坚硬的桌案上,手背青筋暴起,很是恼怒的瞪视着郭图。

    郭图像是被吓着了,讪讪的退下。

    幽州,易京。

    夜。

    南边袁熙大营灯火黯淡,旗翻而不响,隐隐只有零星的击柝声。

    公孙瓒静立城角,一会看看光芒微弱的月色,一会看看对面安静无声的敌营,他的眼神在几个地方来回逡巡,看的最多的,还是易京西北的方向。

    那个方向有一片低地,每到夏天都会积水成泽,人马不能走。但唯独在冬春时节,此地才会变得干冷坚硬,成为一片坦途。这个地方早已为常年在此的公孙瓒所熟知,但对面敌营统帅才来易京一年不到,谈何得知此间机密

    所以公孙瓒在收到公孙续的来信后,立即就想到了这个地方,于是遣人回复,命其请刘虞拨给五千骑行于北隰,只待兵至,便举火为应。自己就率领剩下的万余步骑出城袭营,易京西面是阎柔指挥的乌桓、乌丸等杂胡兵马,军纪败坏,一旦遇袭,便会被驱赶逃往易京难免的袁熙、张郃大营。

    届时饶是张郃再如何善于行军布阵,也敌不过公孙瓒等人联手突袭。

    公孙瓒思定谋策,越想越是得意,竟一扫往日颓废,对身旁的关靖指点道:“袁熙小儿一死,乌桓畏我威名,又兵马受损,必然远遁。幽州无我敌手,我自可点齐兵马,一鼓作气奔赴南皮,将那些个僭称天子的逆贼擒了,献首朝廷——这会是我复出的第一大功,看天下人还有没有忘记我公孙瓒。”

    关靖不像公孙瓒那么信心满满,情绪易受波动,他虽对公孙瓒画出的蓝图心向神往,但仍不免疑虑道:“这次刘公愿意摒弃嫌隙,出兵相助,实在出乎预料……也不是我多想,而是刘公此人看似宽厚,实则怀恨,当年在幽州,君侯与他闹得险些刀兵相向,如今却……”

    “你以为他愿意”公孙瓒轻笑道:“他不来,以一己私心,弃大局于不顾,徒陷我于死地,日后如何对朝廷交代再者说了,他有兵而不擅用,我善用而兵不足,若是二者合力,足以颠覆河北,立下殊功!这是利他利我,更利天下的好事,既能得宽厚之名,又能建平北之功,他不会这么短见。”

    关靖细细一想,也深以为然,于是再不提及。

    他们的设想都很好,只是他们皆未曾想到刘虞麾下并没有信上所说的精兵三万,更没有想到连刘虞自己都尚且不知的尴尬处境,以及刘虞早已撤军常山的事实。

    北边的原野突然闪烁了几点红色星光,紧接着星星点点,如萤虫飘游、火星迸起,汇成一条火龙,蜿蜒的从远处飞行。

    “来了!”公孙瓒低声说道,像是担心自己的声音会传下城头,惊醒敌军。



第四百八十四章 疲精竭力
    “冲风之衰,不能起毛羽;强弩之末,力不能入鲁缟。”————————

    城门大开,一众骑兵衔枚藏铃,率先从城门洞中冲了出来。打头的十数骑兵皆是灰扑扑的白袍白马,这是公孙瓒最初打造的白马义从,多年来他纵横河北的白马军就是以这些人为骨干,如今尽管落魄许久,这支硕果仅存的白马义从仍旧不改昔日锐气。

    公孙瓒是天生的骑将,由他所率领的冲阵仿佛紧贴着海面行进的浪潮,这股潮水猛烈的往礁石上撞去,激起无数碎石。

    城外的不少袁军第一次见识到这股气势汹涌的浪潮,是在初平三年的界桥,那时候袁军上下都惊呆了,上万骑兵奔腾而来,无畏箭矢,无畏死伤,拼死也要将刀砍在敌人脖颈上。尽管最后被麴义的弩兵击溃,但那悍不畏死的神情早已给袁军留下深刻印象。

    即使身为主将,公孙瓒也无法勒停疾驰的势头,如果他停止不动,那他就会成为第一块被击碎的礁石。

    寂静的夜晚顿时被打破,事发突然,大营内四金六鼓声响大作,幽州刺史袁熙急忙从寝帐内跑出来,他衣甲俱全,面有倦色,显然是夤夜未眠,只是脚步有些不稳。

    “公孙瓒出城了”

    袁熙是袁绍的次子,夹在袁绍长子袁谭与爱子袁尚之间,存在感向来微弱。虽然不受重视,但他遇事冷静,宽容大度,却是他胜于两兄弟的长处。

    麾下部将焦触见袁熙身穿重甲,赶紧迎上前扶了一把,道:“望楼斥候在彼等甫一出城便已探知,如今张南已经叫齐兵马顶上了。”

    “到底是耐不住了。”袁熙轻轻的吐了口气,很快镇静下来,心中的巨石一旦落下,接下来就只需按部就班,跟着计划走,问道:“偏将军何在”

    “我在这。”张郃稳稳的应了一声,大步走了过来,甲叶护肩下露出结实的右臂,将兜鍪环抱在腰侧,他头发被简单的束起,露出饱满的印堂:“阎柔哪里我已派人过去了,待袁公兵马一到,我等便可反击。”

    “那现在该如何”焦触抱拳说道:“公孙瓒背水一战,不计死伤,张南在前面恐怕很难坚持得住。”

    为了让公孙瓒放松警惕,袁绍早已撤走了易京外的大部分兵马,如今袁熙麾下只有万人,他虽不是初临阵仗,但也没什么经验,此时也是略显慌乱的看向张郃。

    张郃不紧不慢,径直向焦触下令道:“让张南带兵后撤,将营中留出一块空地来,强弓劲弩,藏在刀盾手身后射击。”

    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张郃逐渐摸清了袁熙的性格,对方不是袁谭那种什么事都要掺和、都要彰显存在感的人,对于善用兵的将领,袁熙向来是言听计从。

    于是焦触招呼弓弩手,领命而去,前方张南接到军令,大松一口气,立即带着兵马后撤,在后撤的途中,准备好的弓箭手趁着微弱的火光月色,朝着骑在马背上的敌人抛出了大片的箭雨。

    逼入绝境的公孙瓒麾下骑兵在这个时候激发出了超人的潜力,他们没有控制马速来躲避飞来的箭矢,而是一手提起简易的小盾遮蔽在头顶额前,几乎是顶着箭雨继续推进。冀州强弩与幽州突骑并称天下精兵,袁绍军中的弩手无不是身强体壮,夜间目力良好的健儿,此间此刻,两支精兵如海浪拍击礁石般汹涌的撞在一起。

    不断的有人从马背上落下,也不断的有人被骑兵追上杀死,十来个硕果仅存的白马义从犹如白色箭头,从骑兵中突出。骑兵已经冲过了辕门,公孙瓒占据着优势,他此时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砍倒那杆大纛!

    张郃按着佩剑的剑柄,粗糙的鲛皮鞘因常年的使用早已变得光滑,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含着尘土与血腥的空气。无论是历经多少次大战小战,他每一次上阵都会想初临战场那般紧张激动,这种情绪让他血脉贲张,感觉身体有股热流充斥着四肢百骸。他左右顾盼,抵挡不住的张南已经在弩手的掩护下跌跌撞撞的撤向了中军。

    “将军……快走!快走吧!咱们先撤到后面再等袁公的大军!”张南在张郃身边艰难的停下脚步,声音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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