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汉室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武陵年少时
钟繇在历史上为司隶校尉,坐镇关中,节制安抚马腾、韩遂等人,使曹操无西顾之忧,足以见其能。
只不过钟繇的身份有些特殊,他与曹操关系匪浅,又是出身颍川,地缘上亲近关东士人。让这样的一个人替皇帝驻守关系紧要的雍州,并不能让皇帝完全放心,还要观察一段时间才能做出决定。
在此之前,皇帝得早作预备,以免钟繇真的不堪驱使,导致他手中无人可用。
“雍凉二州的郡守、县令的选任无不得以宽仁识礼、忠良能干为主,尤其要以善与异族打交道为上。”皇帝提出了要求,说道:“诸卿有什么好的人选,可一并报来,日后自当有诏旨下达,命众公卿举荐。”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各自认为的合适人选,但在皇帝眼中,这些人都有这样那样的不足与缺点,虽然担任郡县之长倒也足够,但是要想做雍州刺史,却没有人能比得上钟繇。
如果实在没有更合适的人选,那就只有钟繇了,皇帝开始琢磨着如何去敲打钟繇,使其效命,摆手让众人退下。
哪知这时,众人都置若罔闻,迟疑着没有告退的意思。
皇帝这才恍然,他们是在等自己对兴亡三事中,对‘处政失措,阉宦专权,贵戚横恣’的表态。
他想了想,知道恰好可以拿此事大做一笔文章,于是说道:“让尚书台传诏,明日我要去高庙拜谒。”
众人尽皆离去,唯独侍中荀攸被皇帝留了下来。
皇帝盯着眼前这位其貌不扬、却堪称智谋之士的人,诚恳的说道:“我素知侍中胸怀锦绣,适才所论及凉并羌胡、关东诸侯等事,我想听听侍中的高见。”
在皇帝手下任职是一回事,愿不愿真心实意为皇帝办事却是另一回事。
皇帝还没有自大到因为荀攸在蔡邕、李傕等事上帮了自己一把,而误以为荀攸已经就此真心投效于他了。
站在荀攸的角度来说,早在蔡邕一案了结后他就该自寻门路去蜀郡为官。如果不是看在汉室尚有可为之处,哪会甘愿待在面临李傕叛军的威胁、即将水深火热的长安城中哪会选择待在皇帝身边
这两天皇帝之所以没有表现的急不可耐的找荀攸袒露心迹,就是为了等到今天这样一个时机。
他已经给了荀攸足够的时间去考虑、观察,如今正是荀攸选择何去何从的时候了。
如果不愿辅佐,那么荀攸接下来的回答大可敷衍了事;如果愿意辅佐——
“凉并羌胡与关东诸侯,看上去是两件事,其实依臣看来,可以当做是一件事。”荀攸目光深邃,平静的直视着皇帝。
皇帝精神一振,既是欣喜于荀攸不言自明的态度,又是惊讶与荀攸远过常人的智谋:“敢问计将安出”
荀攸的视线从皇帝脸上移开,目光低垂,让人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他心里适才已做了一个关乎个人荣辱的决断:“诸公先前所议,无非是以为东西之事难以兼顾,欲安关东,则不能多分心力治理凉州,欲定凉州,就只能眼看关东诸侯坐大。然而两者之间或有折中之道,是以臣
第五章丨往事回顾
“公之所以得无死者,以绨袍恋恋,有故人之意,故释公。”————————
那是初平二年,也就是去年的时候。
同样是在这宣室殿中,皇帝这副躯体的原身正在此小声的啜泣,他小小年纪承受了太多本不应该承受的情绪,背井离乡的忧思、权臣在侧的恐惧、以及宗庙隳灭的伤恸。
“国家肩负万民之望,何故在此……”来人话音突然一顿。
刘协看着来人,突然扑倒对方怀里,止不住的哭泣道:“刘侍中,长安一点都不好,我想回去。”
侍中刘和是幽州牧刘虞的儿子,汉室宗亲,是世祖光武皇帝长子东海恭王之后,算起来还是皇帝的堂兄。
刘和垂目看着刘协,意味不明的说道:“是谁教国家作此想的”
“我昨晚、昨晚梦见皇兄了。”刘协在刘和怀中可怜巴巴的抽噎道。
刘和一叹,俯下身对刘协说道:“国家如果真的思念东都,臣可以代为筹算一切。”
“要怎么做”刘协没有哭了,脸上泪痕犹在,期盼的看着刘和。
他虽然不是神童,但也算聪慧,如今朝廷被董卓把控,那董卓连自己兄长少帝都敢毒杀,如果知道刘协想回东都,指不定会生出什么事端。
刘和目光流转,像个兄长一样——虽然这两年刘和确实如兄长一般照顾刘协。他伸手擦拭了刘协脸颊上的泪痕,小声说道:“家父乃幽州牧,为人忠正,只要国家有诏,其必然会带兵救国家出长安。”
“可是……”刘协眼珠子转了转,惭愧道:“我识字不多。”
“臣来教国家如何拟诏,国家以后也要学如何去拟写……过些天臣会逃离长安,为国家请来义军,在此之前,还请国家顾自保全……”
于是刘和偷偷潜出武关,去找其父刘虞带兵来救皇帝。哪知途径南阳的时候,被别有用心的袁术扣留,袁术另外派遣别的使者去找刘虞,说要一起派兵西进去接皇帝。
刘虞不听公孙瓒劝阻,贸然派遣数千骑兵到南阳,这数千骑兵一到南阳就被袁术吞没,援兵一事也就不了了之。
以上就是皇帝所知道的详情,当然,刘和出武关之后所发生的事由于道路阻绝,荀攸还不知道其中缘故。但是这已足以让皇帝产生联想,要知道刘和受命东行的事只有皇帝与刘和这两个当事人知道,荀攸刻意提起此事来,难道说……
“刘侍中请援的提议,是你的主意”皇帝眉头一皱,脱口道。
刘和跟宋都一样,在刘协的心中极为重要,刘和名为侍中,实为刘虞被扣留在朝的质子,年长刘协十余岁,对刘协照顾有加,可以说是亲人也不为过。刘协将他当做兄长一样信任,不然也不会跟刘和说那些私密的事,还请求他去东边寻援兵。
身体原主人刘协的记忆与感受犹如上回宋贵人那般,再一次影响到了皇帝的情绪,荀攸作为主谋,难道会不知道刘和东出请援一事面临着千难万险
为了所谓的反董大计,不惜利用刘和对刘协的怜惜之情。虽然皇帝心里明知不能因此而怪罪荀攸,毕竟天下何人不反董荀攸更是在之后以身作则,去谋刺董卓,这让皇帝更加无法怪罪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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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丨高庙罪已
“朕即位以来,所为狂悖,使天下愁苦,不可追悔。”————————
初平三年六月初六。
诏修长安诸帝陵。
车驾幸长陵,祠高庙,诏诸王公、牧守及以下。
曰:
“……本朝定鼎四百载,列祖列宗,深仁厚泽,奚能缕述意者汉室之德未有失也,而朝廷之政有所过欤朕继位三载,虽未能仰绍爱民之政,亦无害民之事,更无殷纣之暴也。何以海内鼎沸,百姓播越……遭遇此变,实不可解,惟自责耳……诸公若愿为忠良,则当赤心为国,匡朕之咎;若自甘卑鄙,则勿尸禄保位,益增朕罪。”
有汉一代,历代皇帝只有在出现重大自然灾害后才下诏罪己,内容都是自谦自省,并不是真的悔过。真正下过异常诚恳、有认罪性质的罪己诏的,唯有孝武皇帝。
如今皇帝这道高庙罪己诏一出,一夜之间传遍三辅,按这个速度,再加上皇帝的暗中推动,不消数月,便可天下皆知。
这道诏书信息量极为丰富,影响深远,意义重大,皇帝是要借此让民间知道朝廷革故鼎新、矢志中兴的决心,并重新建立士族百姓对朝廷的信心。所以没有让别人捉刀代笔,而是由皇帝自己亲笔写就。
罪己诏共分为三个内容。
“其一,是明言,本朝建基四百载,虽德运有改,但仍是天命在汉,不容有疑。”太尉马日磾坐于堂中,向底下府掾、亲信分析着皇帝所颁的罪己诏:“如此可驳‘代汉者当涂高’之谶语。”
尚书令士孙瑞着即补充道:“各地皆以为朝廷微弱,譬如秦末逐鹿之时,便自生齐桓晋文之心,意图争霸,何其谬也!朝廷虽有小人为祸,却无苛政之烈。如今明天子在上,大汉中兴有望,岂能再容宵小生事”
堂下众人尽皆点头称是。
马日磾略有深意的看了士孙瑞一眼,点头说道:“其二,陛下登基不过三年,受制于权臣之手,哪里有机会匡扶天下若是全天下皆以此罪于陛下,岂不荒谬但陛下将朝廷之失,皆揽于己身,这是以退为进的法子,为的就是让天下人看到陛下的坦诚与胸怀。”
“那其三呢”侍中马宇问道:“我看罪己诏的最后,似乎对我等有告诫之意是在警示我等公卿,不得务自钻营,要以国事为重”
马宇与马日磾同出扶风马氏,是马日磾的子侄辈,为人志大才疏,好出妄言。
劝农令第五巡闻言反驳道:“岂是如此这分明就是指那些关东方伯、州郡牧守,让他们勿相侵害,并以生民为重。若有违此意者,是为加罪于陛下,自绝于世人,陛下便可以堂堂之师,征讨不臣。”
马宇仍不服气,强词道:“我适才所言又有何错朝廷现今虽俱列名臣,其中也不乏浑噩之辈。诏曰‘朝廷之政有所过’,这过既不在君,便在臣属之中。怎么能说陛下此诏无有警醒我等大臣之意”
见两人逐渐变为口舌之争,马日磾不得不出言制止道:“好了!无论这罪己诏中是否有此意,我等都要加勉勤励,切不可兴意气。”
“我等自勉,那别人呢”马宇说道:“桓、灵以来,朝政失措,天下纷乱,是我等士人之罪欤还不是阉宦、外戚蒙蔽于上,擅权无道所致陛下前日在宣室召见近臣,曾言兴亡三事,其中流民、羌胡二事皆有定策,而朝政失措却未给天下士人一个交代,也未说如何杜绝,这如何让我等自勉”
马日磾一时语塞,诚然,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么多年朝政之所以荒怠无道,全都是由宦官、外戚擅权所引起的。无数党人、士子费尽千辛万苦、舍生忘死才有了如今宦官与外戚势力一蹶不振的局面。
这个时候,正是要一鼓作气,让皇帝重新订立规矩,从制度上明文约束、甚至是断绝宦官与外戚参与朝政的权力以及跻身朝堂的途径,实现真正的君主臣佐,共治天下。
因为朝廷处政的权力就那么多,出于自己的利益,自然不乐意让外戚与宦官来分一杯羹。更何况这两者祸乱朝纲,实在不是什么好货,更不能让他们出现在朝堂之上。所以很多士族大臣都对皇帝翘首以盼,希望小皇帝能亲士人、远小人。
但没想到皇帝心里隐隐然防范着士人,别看主政的马日磾、黄琬等人俱是一时名臣,也别看皇帝虽然宠信小黄门穆顺,但从未准许其干政。
一时如此,不代表一世如此!
这一点,从皇帝舅氏王斌、董承接二连三蒙获重任嘉赏,就可以看出外戚复起之势不远。到那个时候外戚与士族大臣必然会有一战,无论结果是谁先低头。只要二者合流,那么皇帝为了制衡,宦官再起之日也就不远了。
皇帝如今只是用罪己诏稍提了几句,看上去重视无比,其
第七章丨中黄太乙
“天之大运,非君才力所能存也。”————————
长安城东。
朝廷赦诏下达后,杨奉再无性命之虞,借着司隶校尉董承的庇护,他得封兴义中郎将,带着手下数千兵马屯驻城东。整日里除了必要的操训士卒,就是躲在营帐中纵情声乐。
这一日,杨奉正在帐中畅饮,忽报有人声称是故人,在营外求见。
杨奉心下起疑,道:“我在长安从未有过故人,这人可曾报过姓名”
“这人做一道人打扮,没有说姓名,就说他字正方。”帐下吏答道,从怀中掏出一物呈上;“这是那人让在下转呈给将军的,说是将军看了就知道了。”
杨奉打开包裹,里面正是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黄绢。
看到这块黄绢,杨奉顿时坐不住了,神色惊恐,抖着手将那块黄绢打开。
那黄绢上写着四个大字,犹如针刺般的扎入杨奉的眼中。
‘中黄太乙’
“那人现在何处!”杨奉一把攥住那块黄绢,焦急的说道:“快领我去见他!”
中黄者,黄中之色也。太乙者,天之贵神也。二者合称中黄太乙,意为身着黄服的天神,是代表天帝的使者,仅次于天帝。同时也是当时民间信仰的道教尊神,是大贤良师张角以及黄巾教众所崇信的神祗。
这面黄绢是神坛上祭祀所用,类似于神主牌位。在黄巾起义之初,张角的诸亲传弟子皆有此面黄绢,统领部众,在虔诚的黄巾教徒中有着一呼百诺的影响力。
杨奉出身白波黄巾,当年是白波军首领郭太的亲信部将,作为黄巾军曾经的中层教众,他如何不识得这面黄绢只可惜郭太死后,他手中的黄绢不知所踪,没有号令部众的信物,又没有一个足够威望的领军人物,白波残部彼此不服,各占山头,整日里互相攻打。
白波军从此走向下坡路,一蹶不振,杨奉也是在这个时候下山投降李傕。
就杨奉所知,自从张曼成、郭太、张牛角等人战死之后,这世上唯有黑山军褚飞燕尚保有一块黄绢——那还是张牛角死前传给他的,如若不然,褚飞燕未必能在短时间内让黑山军大小渠帅都信服于他。
如今一块黄绢突然出现在这里,让杨奉心里又是惊疑又是警惕,惊疑的是这个神秘道人突然来寻他,定是看中了他手中数千兵马以及他在朝中的地位,想有所图谋。警惕的却是他好不容易才洗白上岸,如今实在不愿再跟这些人打交道,生怕与他们接触惹来猜忌。
现在那道人已堵在门口了,为避免事情不受控制,杨奉心里也抱着一丝好奇,亲自前往辕门迎接。
那道人身材颀长,又老又瘦,像根竹竿似得立在辕门外。他看似刚过半百的年纪,却精神抖擞,双眼明亮有神,气质儒雅不群。
杨奉‘啊’的一声,立即恍然,连忙将此人带入帐中寒暄。
这人正是张角弟子,常乘骑青牛,来往上党、河东等郡。凭其出色的智谋与手段,被黑山军张牛角、白波军郭太奉为座上之宾,常为其出谋划策。杨奉曾受命接待过对方几次,没想到自郭太死后,对方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今天竟在这里见到了。
青牛角呵呵一笑,道:“没想到白波谷一别,杨将军已成朝廷的兴义中郎将了。”
第八章丨屈身奉上
“世间只有虔婆嘴,哄动多多少少人。”————————
董承虽然如愿将女儿送入宫中,但迟迟未被册立皇后。
这事一直悬而未决,让董承心急如焚,误以为皇帝言而无信、卸磨杀驴。所以他才有意在朝廷之上强硬的与他人争辩立后人选,又在私下里传播流言,意图将这件事与皇帝的信用、名誉挂上钩,逼其就范。
这是杨奉早就知道的事情,当初董承要这么做的时候,他与樊稠等人为了尽早让董承成为大将军,无不同意。如今看青牛角的样子,似乎很不看好董承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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