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汉室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武陵年少时
这就有些矛盾了。
按孟达的说法,张绣为上官报仇,以全君臣之分,这是义从一众禁军之中射杀麋鹿,这是勇。此外,他似乎还有区别的对待身边的同僚,有目的性的择友,这已经可以用智来形容他了。
却不知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若说是性情如此,却有些解释不通。
关于朝中的人事格局,周瑜在刚来长安的这几天便已被周忠所告知,但也仅仅只涉及主要的几个人物。对于张绣,就连周忠自己都不甚重视,更别说告知周瑜了。不能面面俱到、通晓全局的情况下,周瑜也只能靠自己摸索了。
忽然,周瑜问道:“此人与平准监贾公相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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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零打碎敲
“停久不移,将士懈怠,其军不备,可潜而袭。”吴子论将
南北军在高顺、徐晃等良将的操训之下,对皇帝的突然演练反应很是及时,虽然最初还是有些慌乱,但很快就稳住了阵脚,让皇帝大感欣慰。与之相比,一直被皇帝冷落忽视的平狄将军马腾、中郎将王方等人的军队在此之前从未料想过自己也会被皇帝纳入检阅之列,从未有过准备的他们在刚一得令的时候简直可以用鸡飞狗跳来形容。
“臣治军无方,有损军容,请君上赐罪!”卫将军王斌颤巍巍的下拜道。
皇帝冷着脸扫了他一眼,又把目光转向王斌身后众人,没有说话。
王方、李蒙立时慌慌张张的跪下说道:“末将治罪!”
马腾兀自站在一旁,他所带的部曲是这些人之中军容稍稍看得过去的,只是见皇帝面色不豫,他略一迟疑,也跟着跪了下来。
“真是带的好兵!”皇帝冷声说着,也不知在指谁:“你们以为我眼睛直盯着南北军,就不会管你们如何懈怠玩忽了”
“末将不敢!”
王方等人实在是有苦说不出,他们二人手下不过五千余人,当初皇帝拆分李郭留下的叛军势力,大部分原雒阳禁军精锐都被调入南北军,少部分则被董承、樊稠收去,除开老弱伤残被遣返、安置屯田,剩下所剩无几的普通士兵哪容得了他们几个挑挑拣拣能勉强保持一定的战力就已不错了,哪里还能对他们严要求。
何况皇帝用兵时从来想到的都是南北军,他们就像是捡来的一样无人问津,久而久之,军中风气便开始荒怠了。
皇帝冷笑一声,道:“不敢尔等本是降将出身,朝廷恩出格外,给你们第二次机会,你们不知改过自新,像段煨、张济那般对朝廷竭尽智忠,反倒贪图享乐!真以为朝廷赦了尔等一次,尔等就可以有恃无恐了么!”
“陛下!”李蒙不服气的说道:“臣等的确犯下错事,但自归顺以来,向来奉上唯谨。朝廷几番动兵,每每都是禁军先行,末将等何曾不想为陛下奋战,奈何是陛下不给机会,又怎能怪臣等灰心!”
“荒谬。”皇帝尚未及说话,赵温在旁慢条斯理的说道:“行军用兵,自有兵法可循,用不用你,也全在乎陛下一心。朝廷良将众多,难道非得要朝廷用你不成一旦不用,你到还心生怨怼,这是为人臣子该做的么”
“机会是不等人的。”皇帝看了眼故作强硬实则胆怯的李蒙,复又环顾在场的高顺、徐晃、沮隽等众将,然后便是法正、傅干等近侍臣子,缓缓说道:“倘若你平时就勤练军伍而不辍,今日这次检阅你便会脱颖而出,我何尝不会给你机会又何至于这般狼狈可见不是我偏袒,是尔等确实无用。”
话虽说得堂皇,其实在场众人心里都明白,皇帝确实是在很多方面优先南北禁军,但禁军是皇帝的心头肉,又的确是有那个被偏袒的资本。反观李蒙、王方所部,既然身上有反叛过的污点,不受朝廷重视,就更应该加倍努力上进才是,何至于破罐破摔,到现在看来连仅有的一点兵权都要抓不住了。
“陛下。”赵温躬身说道:“李蒙于陛前出言顶撞,言行不敬,治军无方。愚臣浅见,宜军法处置,斩首以为后来者戒。”
李蒙与王方都是靠着董承才得以留存的凉州将校,而董承虽是皇帝的丈人,很大程度上唯皇帝之命是从,但依然有着自己的小心思与算计,皇帝用起来依然算不得趁手。现如今有了善于迎合上意、更为忠心、更有能力的赵温,或许董承的地位也该降一降了。
只不过董承近来也没什么错
第九十四章 近而间亲
“夫然,则不下倍上,臣不杀君,贱不逾贵,少不凌长。””管子五辅
“中郎将李蒙以口出不逊、顶撞御前、治军无方等罪,被斩首示众。王方被黜为典农,其下各军皆被裁撤,归卫将军统领。”刘诞两手扶在膝上,将上林苑里发生的事情如实相告。
黄琬眉头也不抬一下,这件事似乎早在他的预想之中:“李蒙等人乃叛军余孽,当初是因形势而不得不降,远不如段煨、张济那般可信、并托付重任。何况京畿重地,若非亲信,陛下如何能放心即便董承是外戚,心不甘愿,也得在此事让步。”
“可是”刘诞张口欲言,却被兄长刘范用眼神止住。
几兄弟都是为了另一件事而来,刘范谨慎的接下话头说道:“董承到底因此成事,陛下等若是翦除其羽翼,彼等确会让步”
“陛下主要是为了收服长安兵权,至于弱董承之羽翼,以老夫看,这主要是赵子柔的意思。”黄琬捻着胡须,缓缓道来:“至于董承,彼若是真有远见,或是身边有善谋长远之人,必会知道取舍。”
刘璋不明所以,突然脱口问道:“司空亲善陛下,按理说,应与董承同为一体。何况彼二人以往未有过节,小子不明,此番又是何故针对”
“这么做。”黄琬毫不经意的说道:“无非是因人就事而已,赵子柔最会揣摩上意,他见陛下有意收服兵权,便有了替陛下弱其羽翼的意见。如若当时陛下不允,赵子柔又会是另一出提议。总而言之,他既为陛下一手提拔,举止自然要以陛下之命是从,尔等想想前次议论铜法,彼不也是附会圣意么”
“因人就事这四字说的极妙。”刘范看着弟弟刘璋,带着教训的语气说道:“司空善于附会人心,精于计算,此次几番迎合陛下,皆切中其意。料想在改元之后,将会授予重任,或是钱法、或是其他。”
刘璋若有所得的点了点头,黄琬在一旁但笑不语,刘范这是想引出他的话来,故而不肯胡乱附议。只是黄琬尚且有些不明,彼此两家姻亲,还有什么是不能直言的
“司空是蜀郡人。”刘范风马牛不相及的说起道:“听说王方等部兵马在重新裁撤、新募之后,就会被步兵校尉一同带去武都。”
步兵校尉自是指徐晃,听刘范话出有因,黄琬不由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了一起,便即问道:“你是说朝廷有伐羌之意”
“我不敢这么说”刘范面露迟疑,毕竟这种事他也不确定,所以很担心说出来后会干扰到黄琬对朝局的判断。
“你我叔侄,但说无妨。”黄琬沉声问道。
“那我就大胆妄言了。”刘范慢吞吞的说道:“武都氐、羌等部族与汉民混居,虽时有羌人寇略百姓,可自太守韦公莅任以来,说得氐王输诚供奉,羌汉等族也相安无事。将校即有建功之心,朝廷也出师无名。”
“然而,何以知陛下就不能另有庙算”黄琬脸色阴沉了几分,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刘范腼腆的笑笑:“小子原就是大胆妄言。”
“阿兄,事已至此,黄公是我等叔伯,一家人正当坦诚以待,还在委婉令词作甚”刘诞性子较急,不满于刘范扭扭捏捏、瞻前顾后的样子,直接说道:“秘书郎傅干昨日已拜为沮县长,不日即将赴任,其间用意,外伯父一想便知
第九十五章 鹤鸣在阴
“人情旦暮有翻覆,平地倏忽成山溪。”梁甫吟
“为今之计,我等该当何如”刘范这是首次亲身经历这个阵仗,有些手足无措。
黄琬抿紧了嘴唇,说道:“我这就修书一封,托人送往蜀中,望刘君郎能早日醒悟。”
“这、有用么”刘璋几乎是口无遮拦的说道。
“你们几个晚辈说的话他不信,我说的话难道他也不信么”黄琬下意识的反驳道,忽然抬眉看了刘璋一眼,只见刘璋那一双圆眼熠熠闪光,漆黑的瞳仁深不见底。黄琬未及多想,他骤然意识到一事,脱口问道:“既然家书可通蜀中,那关中的商旅、行人自然能通达蜀地,刘君郎如何会不知朝廷近况”
这倒是刘范几兄弟没有想过的问题,他们一开始就将注意力放在刘焉迷信方士这一点上,只以为益州崇山峻岭、消息本就难通,故而根本没有注意到其间的蹊跷之处。
刘范与刘诞此时不由得皱眉沉思,若有所悟,而刘璋的脸色也立时茫然起来,那双清澈的圆眼也失去了神采。
黄琬将三人的举动看在心里,轻轻点头说道:“必然是有人故意隔绝消息,不仅拦截了朝廷派往蜀中的使者、更使蜀中难以探知外间详情。刘君郎定是为人蒙蔽耳目,故不知天下之事,又遭方士蛊惑,遂不信尔等之言。”
“张鲁!”脾性直率的刘诞突然拍了一下桌案,轻喝道。
刘范跟着轻叹一声,愁眉苦脸的说道:“张鲁修习五斗米道,与太平道渊源颇深,阿翁因为咳,故遣其为督义司马,带兵往汉中讨贼。哪知此人表面温驯,其实是反复之辈,竟杀害太守,据守汉中,隔绝朝廷与益州往来。阿翁一向为国忠贞,从无违逆之举,如今却被奸贼蒙蔽、使朝廷与阿翁生出嫌隙。张鲁此人,合该严刑发落、罪不容赦!”
这里面有个隐情,张鲁一介方士、手下信徒甚广,之所以深受刘焉信任,主要还是因为他的母亲卢氏。其母深通鬼道方术,又姿容艳丽,常借讲解天象云气为由往来刘焉府上,彼此有过一段情缘。刘焉恐怕就是为其美色所惑、又迷信天象,所以才连亲儿子的话都不信。
刘范猜测到其中因果,但为尊者讳,又不能说与黄琬听,只好含糊带过。此外,他也需要将所有的责任与罪过推卸到张鲁头上,只有这样,才能保全他们全家的性命与前程。
黄琬无暇去想这其中复杂的关系,他此刻与刘范抱着同样目的,眼下自然要先考虑最重要的事情。思索罢,他很快伏案书就了一封信件,又交代门外苍头:“去请敬达过来。”
这一去隔了约半刻钟才回来,与苍头同来的是位二十、九岁的男子,身材中等,态度温和,举止斯文:“来敏见过明公。”
虽然是同辈,但黄琬到底年长来敏二十余岁,又深孚名望,故而来敏不敢在他面前托大。
“此乃内人之弟,义阳来敏,字敬达,是太中大夫来公之后。半年前老夫遣人回江夏寻访妻子,敬达正好随行,刚来长安不久,朝廷尚未安排去留。”黄琬前半句是介绍来敏的身份与家世,后半句则是说明请他过来的用意。
来敏像是这才注意到刘范等人,礼节性的与众人互报家名、算是打了招呼。
黄琬简单的向来敏说明了原委,将写好的信件放入缣囊之中,递给来敏,说道:“这家书之中,所写的无非是些寻常问安、怀旧叙亲的辞令,即便是途中为人暗中劫去看了,也看不出什么要紧之处。”
“明公的意思,在下明白。”来敏一想就清楚了,回答道:“这封家书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下。”
黄琬欣慰的点了点头,来敏是个聪明人,自然不用特意嘱咐他在见了刘焉之后要说什么话。
凭着黄琬与刘焉之间的关系,来敏对于刘范
第九十六章 费力劳心
“一切税天下吏民訾,三十取一,缣帛皆输长安。”东汉会要
在入宫的路上,大司农刘和偶然遇见了少府张昶的车驾。
“大农,可共载否”张昶饱经沧桑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来。
刘和稍一迟疑,很快点头同意了,作为晚辈后进,他主动走出自己的车子,钻进张昶的车子里去。
张昶的车厢内部有些逼仄,刘和跪坐在张昶对面,二人膝盖都要触碰到一起。
这就有一点造膝密谈的意味了,刘和有些不明所以,静静地屏息听着
“陛下亲理万机,励精为治,我等臣子深受陛下万千之恩,哪怕愚驽垢秽,才质疵下,也无畏摧身碎首,以答陛下厚德。”张昶缓缓吐出一句老生常谈的开场白,而后便步入正题:“只是这天下未安,我等手掌朝廷赋税、苑囿禁钱,这账目却时时让我忧心呐。”
刘和摸不透对方的意思,张昶虽说与他同为皇帝亲党,但彼此之间并无往来,这份联系也犹如赵温之于董承那般不够牢靠。他也没多想,顺着对方的话头往下说道:“张公说的是啊,如今朝廷名义上统御天下,实则不过关中、并州等区区之地,其余州郡,多窃于强臣豪族之手。我等负责今岁租税,账目不好看,我等的颜面也无光。”
说完,刘和迎面看向张昶深沉的笑容,忽然问道:“小子不知,近日有什么大事么”
看来这父子性情相承,刘和的性子也如其父一般淳厚,甚至还有过之。若不是有皇帝庇佑,怎能让他坐到现在这个位置张昶心里轻叹一声,旋即意味深长的说道:“大事倒没有,但承明殿里最近有一人却大出风头。”
指明了方向,刘和便不难想到,他恍然道:“司空赵公”
张昶手捻长须,点头道:“正是赵司空,此人手段了得,无论陛下要说什么,他都是第一个应声附和。陛下心中虽屡有良政所出,但犹如璞玉,未经雕琢完善,如何能放施天下赵司空处政未免有失轻重。”
刘和礼貌的笑了笑,所谓同行相嫉,论揣摩上意、对皇帝性情的了解程度,张昶自己就是行家。彼与王氏来往密切,不就是有这一层意思,想借着王氏对皇帝的熟悉程度,从皇帝的只言片语中图窥意向么如今有个比他更胜一筹、更能及时摸清皇帝心思、并迅速提出应对方案的赵温,自然会有些不满和嫉妒了。
张昶见刘和但笑不语,沉吟片刻,面有难色:“如今能为朝廷缴纳税赋的,仅有关中、并州,以及雍凉、豫州数郡。这其中,豫州唯有颍川、汝南新附,彼二郡屡遭兵乱,政务混乱,长官才莅任不久,今年的税赋恐怕是不指望了,河内郡也是同理。至于雍凉天灾连年,郡县盗贼羌寇横行,有些地方不仅要请朝廷蠲免税赋,还要朝廷倒给他们钱粮难呐,难呐!”
“外间都说朝廷振作、关中安定,又有几人明白研、桑的难处”张昶叹了口气,意有所指。
研指的是范蠡的老师计研,桑指的是孝武皇帝朝的大臣桑弘羊,二人都是善于理财的人物。张昶拿他们做类比,俨然是想抬高彼此。
刚才就在说国用,中间又n司空赵温,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对于暂时理不清的事情,刘和向来是选择静默寡言。果然,就在车驾离宫门还有一段距离、两人将要下车的时
第九十七章 年关将近
“身当史局,因事纳规,造膝之谟,沃心之告,有急於编摩者。”答徐甥公肃书
刘和微微眯了眼,脑海中将刚才这一席话简单过了一遍,旋即惊道:“原来如此。”
张昶点头说道:“如今陛下用钱之处太多,若是明年开始修养,两年之后,朝廷当有足够的积蓄动兵征伐。可现在朝廷连年征伐,稍有不慎便会陷入泥淖,关中民力又谈何恢复届时若有万一,国无储蓄,而要与关东大动刀兵,想不加赋都不可能。”说到最后,张昶的声音都高昂了不少。
刘和坐直了身,说道:“陛下英睿圣明,不会对此毫无察觉。譬如水衡监铸造新币,司隶、并州各地开展的军民屯田,还有盐铁专营等政,无不能敛财积谷。只是”
话未说完,两人便对视一眼,心中明悟。皇帝要做的这些无不是在动地方豪强嘴里的馅饼,司空赵温嘴上附和的好听,实际负责执行的他们却是首当其冲,说不得早就被人恨之入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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