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燕歌行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弄玉紫狂
程宗扬在石凳上坐下,“老王,怎么样?过瘾吗?”王忠嗣拍了拍胸膛道:“连根毛都没伤着!就出了一身汗!”“周飞那帮人的实力怎么样?”“有点东西。”王忠嗣道:“他们一共打了九场,全是两胜一负,赢的六场都是点到为止,负的三场都是对上各家的帮主门主。”赢得这么有分寸感?又打又捧,里子面子全有了,还不落埋怨。
程宗扬道:“周飞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精明了?”王忠嗣道:“关周飞屁事!那小子驴脸拉得老长,整得高深莫测,做事的全是他那个小媳妇。话说回来,那小娘儿们确实能干,对上凉州有名的断岳斧,一手单剑破双斧,赢得漂亮!”周飞的小媳妇能不能干,我可比你了解得清楚……程宗扬心里嘀咕道。
怪不得黎锦香约定的时间会隔了一天,原来她昨天也下场了。今日见面时,她对凉州盟的事只字不提,可见对周飞的厌憎有多深。
窥基召集的那些人手里,就周飞和魏博牙兵冲在最前面,那大弁韩小子还敢觊觎自家的女人,真是想瞎了他的心。他不仁我不义,给他添堵,自己做起来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还有丹霞宗。在太泉遇到的丁志雄就出自丹霞宗,他一个凉州盟的副盟主,却是黑魔海的暗子。若不是他死在太泉,顺理成章就接任凉州盟的盟主之位。这样看来,自己倒是给周飞办了件好事,不然他也不可能拣到凉州盟群龙无首的机会,被人硬挺着强行上位。
于公于私,明天铁马堂对丹霞宗一定要赢,否则就如高智商说的,打完第二轮,只剩下他们四家,周飞就有大把时间来搞偷窥,变着法的恶心自己……正想着,高智商一溜烟跑了回来。
程宗扬道:“这么快?”高智商兴冲冲道:“贾先生说了!还是得咱们自己动手——先把铁马堂那哥儿们打瘸!”王忠嗣大吃一惊,“对自家兄北下手?太狠了吧?”“贾先生说,这事儿怨不着人家姓柴的,归根结底是铁马堂那哥儿们不行,就算把姓柴的打死,人家再换一个,照样打不过。干脆咱们自己先把人打瘸,明天大闹一场,先占住理,然后水到渠成就把人给换了。”王忠嗣与程宗扬面面相觑,“换谁?”“南八叔肯定不行,来头大,还是天策府的。得找个跟王叔有点瓜葛,能说得过去的。”高智商道:“王叔,你瞧我怎么样?”“要是比吹牛逼,你小子一个顶俩都富余。”“小吕咋样?”高智商道:“就说是王叔你的亲侄儿。”这就给吕奉先找了个亲叔?程宗扬还没有开口,王忠嗣就一拍大腿,“我看行!”程宗扬只好闭上嘴。行吧,你们开心就好。
“程哥,”石胖子把程宗扬叫到一边,小声道:“谢大哥想住到我那边。”程宗扬上下打量他几眼,“他不会看上你家的歌妓了吧?”“看上就送给他呗,歌妓我有的是!”石超压低声音,“他听说你这边风声不对,想带人过来,万一有事,也好照应。”程宗扬有些感动,谢无奕带着一班护卫住到这边,至少石超那边不用自己操心。想想谢无奕当初听说有刺客时的惊恐,这会儿能壮着胆子出来给自己撑腰,这份义气也够意思了。
程宗扬玩笑道:“他舍得离开平康坊的青楼?”“谢大哥对你说的那事上了心,已经派人回建康禀告王丞相。这节骨眼儿上你要出事,他就抓瞎了。再说了,这不是离教坊不远吗?”程宗扬笑道:“说半天,他是在青楼住腻了,想换换口味吧?”石超笑道:“这心思不敢说没有,但肯定不是最要紧的。”程宗扬想了想,“你那边住得下吗?”石超道:“先挤挤,真不行就在客栈包几间房。”“行!让他过来吧。”程宗扬道:“都是自家兄北,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让他当心,万一有事,千万别露头,你们两个能躲好,就帮了我大忙了。”“我懂!绝不给你添乱。”石超道:“程哥,要不要我再招些人手?”“别!这时候招进来的,保不准是什么人。安全第一,宁缺勿滥。对了,还有那个月洞门,你给我派俩人守着。”石超茫然道:“派了啊。”“那就派四个!”等石超离开,祁远开口道:“程头儿,我听说,天竺那边不大太平?”“你听谁说的?”“兰姑闲聊时听说,告诉我的。”祁远笑道:“程头儿,你就别瞒我了。认识阿姬曼的,也就我了。我去一趟,把人接回来。”“别扯了,这一趟来回得一年多,沿途又乱得很。”程宗扬道:“你要去,我更不放心。”“我问过,去天竺诸国走陆路得一两年,但耽摩挨着海边,水路也能通。”祁远说道:“昭南那边有人去过天竺,通晓海路,说是半年就能来回。”程宗扬心下不由一动。祁远擅长交际,借着跟昭南人谈判,跟囊瓦那些人颇有些交情。如果半年就能来回,可比走陆路省事多了。
“先打听仔细再说。”“成!”祁远笑道:“这事交给我!”进入垂花门,只见袁天罡跟几名星月湖大营的兄北正在忙碌,他们将一枚银锭锤成筷子粗细的圆柱体,然后在铁板上钻出一个直径略小的圆孔,将加热过的银柱挤进孔内,另一边用铁钳夹紧,一点一点拽出来。然后缠在绞盘上,用力绞动,把银柱拉成一根银条。
银条拉好之后,再穿过一个直径更小的圆孔,继续拉扯绞动。连续重复五次之后,原本的银锭被拉成一条细长的银丝。
“这又糟蹋什么呢?”袁天罡头也不抬地说道:“导线。”“你不是玩无线输电的吗?”“功率不够。”你还想要多大功率?上电磁炮吗?这事程宗扬不懂,连问都不知道从哪儿问起,只好拿自己懂的挑剔几句,“就光秃秃一根线?外壳呢?你能把橡胶变出来吗?”“不能。”袁天罡道:“外面先缠一层蚕丝,再缠一层麻线,最后上一层树胶,差不多凑合着用吧。”程宗扬奇道:“你今天态度挺好啊,怎么?转性了?”袁天罡一声长叹,口气中有着无限沧桑,“你养过狗吗?”雪雪算吗?
“没有。”“我养过。”袁天罡道:“那是条蠢狗,总是迷路,后来走丢了。”程宗扬没听懂,“你想说啥?”“我想说,我妈跟我的智商差距,比我跟那狗的差距还大。”程宗扬明白了,这是被打击了啊。
程宗扬同情地说道:“认清现实就好。大家都是凡人,你是有多想不开,非要跟人家比?哎,你不是理工科博士吗?怎么被打击得这么狠?她昨天还是文盲呢,理工科博士这么水的吗?”袁天罡立马跳脚,“你们文科生才是废物!”“在紫丫头面前,我就是废物!你呢?还不是跟我一样废物!”袁天罡蔫了下去。
看来被打击得很严重啊。程宗扬忍不住问道:“到底怎么了?”“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好多东西我都只记得一半,还是乱的。有个公式,我怎么都推导不出来。”袁天罡竖起一根手指,“紫妈妈只听了一遍,就把整个公式推导出来了。”程宗扬试探道:“这个……很厉害吗?”袁天罡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呸!”“你这什么态度?不就是公式吗?说不定我还记得几个呢?”“你那是记得,我妈是推出来的。我就问你,一元二次方程求根公式,你给我推个出来。”“一元两次?”程宗扬干笑道:“这么便宜的?”袁天罡啐了一口,然后道:“兄北们,劳驾再来一次!多出来的银子都是咱们的!一会儿我请大伙儿吃饺子!”果然是科学家,当着老板的面都敢这么明目张胆地侵吞科研经费,最后也就落了碗饺子。
“这点儿银子就别抠了,今晚我请客,大伙儿好好喝一场!”星月湖大营几位兄北都笑了起来,“多谢程上校!”程宗扬扭过头,“你呢?”袁天罡道:“我今晚不行,有事。”“今晚吗?”程宗扬想了想,“我有把匕首,挺利的,要不要带上?”袁天罡奇道:“真的假的?你居然这么好心?”“废话,我就你这一个上辈子的朋友。你要死了,我多无聊?”“算了吧。那种神兵利器,我要不小心把自己割了咋办?再说了,”袁天罡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好好的。”程宗扬也是服气,“自带警报器就是牛逼。像你这种废柴都能混到现在。”袁天罡没心情跟他互损,索性躺倒挨锤,“我就是废柴怎么了?我就是赖上你怎么了?人生地不熟的,我活这么大容易吗?”“停停!你一个魂穿的,还有脸说人生地不熟?混这么惨,你两辈子都活狗身上了?”“你随便骂吧。反正我就吃你的喝你的了。你不能不管我。”“得,算我倒霉。”程宗扬禁不住又叮嘱道:“小心点啊。”“真当你是我爸呢?烦不烦啊?要不你去?”“滚。”穿过主厅,便是内宅。西侧的耳房是中行说和张恽的住处,这会儿门前被掘出一个三尺宽的洞口。
为了保密,干活的都是吴三桂、敖润等最铁杆的心腹,两人一班,轮流下去挖掘。
人数虽少,但几人身手强悍,挖掘的速度极快,而且长安城地下是厚厚的黄土,直立性极强,挖起来事半功倍。
洞口外架着一只辘轳,正反吊了两只木桶,一桶装满提到洞口外,另一只顺势放下。
敖润提起一桶泥土扣在土堆上,对下面道:“老韩,你歇歇!换我来!”韩玉的声音从洞内传来,“不急!再挖一会儿!”“行啊,看见我来你就献殷勤?”敖润一点都不脸红,“那可不!这点眼力价都没有,老敖不就成棒槌了?”程宗扬低头看去,这会儿已经挖了两丈多深,韩玉脱了上衣,露出白练般的精肉,将泥土一锨一锨掘入桶中。
洞口只有三尺宽窄,越往里越宽,底部直径超过六尺。
“干嘛挖这么宽?”“防备有人撑着井壁上来。”敖润道:“这地方直通内宅,安全最要紧。我们几个商量,干脆挖到地下水脉,做成一口真井,再从侧面挖出暗道。另外那头通到庵堂下面。那边也有两个兄北在挖,就是泥土不好处理,都堆在屋里头。我们算了算,两边一块干,顶多五天就能挖通。到时候上面修复道,这些泥土都能派上用场。”程宗扬赞许道:“还是你们想得周全。别太赶了,眼下还不着急用。你的伤怎么样了?”敖润道:“一点皮外伤!早就习惯了!”“休养好,别累着了,过几天城里说不定会出事。”“大伙儿心里都有数,”敖润挤了挤眼睛,“程头儿,贾先生还不知道你回来了吧?”“我刚进来,没见他,怎么了?”敖润低声道:“贾先生听说你又跑出去,差点儿气死。”程宗扬干笑道:“你跟贾先生说一声,让他放心,我今晚绝不出去!谁出去谁是王八!”
六朝燕歌行 六朝燕歌行 第十七集 世事如棋 第六章 暗夜惊魂
2020年5月23日第六章·暗夜惊魂回到内宅,等待他的是一场离别。阮香琳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启程返回舞都。
送信的事最后交给了阮香琳,飞鸟萤子透露的消息太过重要,眼下最值得信任的也就是她了。
临行前,两人狠狠亲热了一番。事罢,阮香琳依依不舍地拥着他,像是要粘在他身上一样。
程宗扬笑着安慰道:“又不是见不着了。回舞都见着如瑶,让她不用担心,这边的事忙完,我就回去。”阮香琳娇喘道:“再来一次好么?”程宗扬在她臀上拧了一把,“说!哪个洞还想挨肏?”“都想……”阮香琳攀着他的脖颈,“想被你肏到死……啊!”程宗扬盘膝把她抱在怀里,毫不客气地干进她的后庭,一手伸到她下体,挑弄着她的蜜穴,一手抓住她的肥奶,揉捏把玩。
阮香琳颤声道:“相公……琳儿要死了……要死了……”程宗扬心下生出一丝不舍。
他一开始并没怎么把阮香琳当回事,维系在两人之间的一半是纯粹的肉体欢娱,另外一大半倒是因为师师。但相处日久,他发现阮香琳虽然有些爱慕虚荣,但操持起家务来得心应手,倒是个很像样的贤妻良母。
她那点虚荣也不是坏事,自己如今的身份地位,很好地满足了她的虚荣心,服侍起自己来,更是尽心尽力。自己地位越高,阮香琳对自己就越依恋。现在已经是一腔柔情全都放在自己身上。
小紫不管庶务,那些侍奴连针线都不熟,自己日常的饮食起居,衣履鞋袜等待,各类琐碎细务几乎都是阮香琳一手打理。若不是飞鸟萤子透露的消息关系到如瑶身世的绝大秘密,手边又着实无人可用,程宗扬也不愿意让她离开。
两人缠绵多时,才恋恋不舍地分别。阮香琳换了便服,赶在宵禁之前离开程宅,从渭水登船,沿水路返回舞都。为了防止意外,程宗扬又从本来就不多的人手里面,抽调了两名星月湖大营的兄北护送。
程宗扬没能去送行,因为内宅通往前院的必经之路上铺了一张草席,贾文和乌衣大袖,正襟危坐,身边放着一柄寒光凛冽的短刀——主公今晚若是出内宅一步,他就要当场尸谏。血溅三尺,在所不惜。
老贾都被逼到这份儿上了,程宗扬只好从谏如流,老实待在内宅,暗地里通知泉玉姬,让她悄悄护送一程。
接连走了几名侍妾,内宅一下安静了许多。程宗扬本来想打坐运功,调理一下带脉的余伤,但坐了不久便心神不宁起来。
他站起身看着窗外,忽然想起一事,“小贱狗呢?”那截剑柄还在它肚子里,自己诸事纷忙,大半年都没想起来用过,不知道这件所谓的神器会有什么样玄妙。
孙寿进来道:“被中行说带走了。”“还有他们俩的事儿呢?”程宗扬看着她,忽然道:“转个身,把你的狐狸尾巴露出来。”“是,老爷……”通善坊,杏园。
独孤谓被捆着双手,跪坐在书桉前,心情如同外面的天气,一片阴霾。
自从盯梢时被舞阳程侯逮到,自己运气就背到没边了。
本来说好自己与泉捕头交换差事,泉捕头都已经把手头桉子移交给他,结果上峰一脚把他踢到舞阳侯府,充当这位侯爷的跟班。
当跟班就当跟班吧,无非是辛苦了点儿,不惹事就行。
谁知撞上一群和尚夜闯教坊,本来板上钉钉的桉子,硬生生被上峰压了下来,自己这个受害者反而成嫌疑犯,被关起来一遍遍交待事情经过。
每交待一次,涉桉的和尚就少几个,到了最后,口供里根本没有和尚的影子,成了自己半夜私宿教坊,酒后生事一独孤谓很想把这口黑锅往地上一砸,大吼一声“爷不干了!”
但最后还是乖乖签字画押,又忍了这一回。
终于熬到事情平息,连顶头.上司也换了一位,独孤谓琢磨着自己怎么都该转运了,还想打起精神在新上司面前好好表现一番,结果又碰上一椿滔天大桉。
自己堂堂京兆府法曹参军,亲自看管桉发现场,却被一群太监扣下,于是又重复起当日的经历,被人当贼似的审了一遍又一遍。
看着书桉后坐的黄衫内侍,独孤谓很想告诉他们一你们想问什么尽管问好了,用得着绑得这么紧吗?我要有那胆量,至于受这鸟罪吗?那内侍阴恻恻道:“姓名。
“回公公,小人独孤谓。”“年龄。”“二十九。”“有何官职啊?”“小的是京兆府法曹参军。”“是你第一个到案发现场的吗?”独孤谓打起精神道:“回公公,小人昨日当值,遇到有人报案……”鱼朝恩坐在屏风后,半闭着眼睛,似睡非睡。
良久,外面的审讯声停止,独孤谓被带了下去。接着那名黄衫内侍捧着一叠纸进来,尖着嗓子说道:“干爹,那小子说了五遍,越说越溜,再说下去都能编成曲了,不能再审了。”鱼朝恩拖长声音道:“这个独孤郎,怎么就这么不上道呢?”“可不是嘛。”黄衫内侍抱怨道:“孩儿都暗示七八回了,只差挑明了说。也不知道这独孤郎是绣花枕头呢,还是胆子太小,死活不接招。我瞧他那意思,都审了五回了,还想把这事儿分说明白。”他说着试探道:“要不,查查那俩太监的来路?”“别费那工夫。”鱼朝恩闭着眼睛道:“做事要看大局,只要跟住大局,细微处含糊些也不大紧。大局上要是糊涂,查得越清,越是罪过。眼下的大局是什么?老王没了。老王被谁杀的要紧吗?当然要紧。可最要紧的是什么?是得赶紧把权收回来,免得落到旁人手里。”“干爹说的是,是孩儿孟浪了。”“你也是办差心切,怨不得你。”鱼朝恩道:“你要想想,王爷为什么让我来处置此事?就是因为王爷看中我在大局上头拿得稳,不会误了正事。”鱼朝恩喟然叹道:“亲兄北一般,他死了我能不伤心吗?可眼下的局面,老王怎么死的是枝节,他的身后事才是主干。明白了吗?”“孩儿明白了!孩儿这就去敲打他们一番!”“去吧。”黄衫内侍磕了个头,悄悄退下。
“干爹,”鱼朝恩身后一名内侍低声道:“四哥好像……没出力气。”鱼朝恩闭着眼睛道:“他是盼着我跟老王一起倒霉呢。也罢,等他敲打完,把孩儿们都叫过来,你亲手送他上路。”“是!”“承业。”另一名内侍上前,利落地抱拳道:“公公。”鱼朝恩睁开眼睛,“你去西内苑,把右神策军给管起来。让杨家兄北去东内苑,盯住左神策军。”“是!”鱼朝恩指了指腰间的金鱼袋,张承业上前,小心取出鱼符。
鱼朝恩拍了拍他的肩膀,细声道:“用心做事。替我把神策军看好喽。”“侄儿记住了。”张承业离开,另一名内侍酸溜溜道:“张家这小子到现在都不肯改姓,干爹偏还把他放在心尖上。”“你懂什么?他爹跟杨家那几个小子的爹,都是干爹我的拜把兄北。我夺了他们的子嗣,改了他们的姓氏,那算什么?”鱼朝恩叹道:“这几个侄儿,比你们几个都强。”那内侍扭着腰道:“干爹,你这么说我可不依。”“行了行了,小时候还挺可爱,这都几十岁的人了,还撒娇呢?”鱼朝恩在他脸上扭一把,“备车,去咸宜观。”那内侍道:“干爹不回宫吗?”“今晚不太平,”鱼朝恩慢悠悠道:“就不去宫里了。”暮色渐起,一辆马车停在巍峨高耸的丹凤门前。从车上下来两人,一个羽衣高冠,长髯及胸,一个道袍云履,白发苍苍,望之如神仙中人。
“徐仙师!”金吾卫大将军韩约快步上前,拱手道:“圣上在清思殿等候多时了。”一手神仙术震动长安的秦国正使徐君房矜持地点点头,将水晶球交给身后一名黑衣随从,整了整衣冠,然后迈着飘逸的步子往宫中行去。
大明宫内有三道横贯东西的宫墙,最外面是金吾卫所在的左右金吾仗院。越过第一道宫墙之后,可以看到雄伟的龙尾道与含元殿。
第二道宫墙以含元殿为核心,向北至宣政殿,门下省、中书省、御史台、弘文馆、待诏院等外朝官署都位于其中。
第三道宫墙以宣政殿为核心,北边是内朝的紫宸殿。再往内便是面积广袤的内宫,外臣不奉诏不得入内。
仇士良坐在紫宸殿的偏殿中,面色阴沉。
王守澄一直跟他不对付,两人私下里没少勾心斗角。仇士良闲着没事,也常盼着王守澄赶紧去死一死。可没想到王守澄居然就真死了,那老阉狗死了本来是好事,但他死得太过蹊跷,一个大活人莫名其妙就没了,只剩了一堆灰渣,连他的心腹亲信也死了一窝。
宫里的人虽然不敢吱声,但仇士良瞧得出来,连自家儿孙在内,十有八九都认为是自己暗地里下的黑手。真要是自己干的也就罢了,可这事儿自己压根儿就不知情。别人以为他心狠手辣,可他自己心里比谁都慌。
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王守澄,想要自己的性命,也不是难事。整个长安城里,能这么干净利落收拾掉那老阉狗的,他只知道一个……皇上?别闹了,王守澄弄死他还差不多。
反正自己没这本事,鱼朝恩、田令孜那两条老狗也没这能耐。
可王爷干嘛要捻死王守澄?杀鸡是给谁看的呢?再说了,王爷真要捻死王守澄,光明正大去捻也没人敢放半个屁,干嘛要背地里下手?
自己跟十方丛林的特大师合谋,吞下摩尼教那批财物,也没敢短了王爷那一份啊,该孝敬的都孝敬到了。
莫非是王守澄自己昏了头,没打点好王爷,就走了宫里的路子,硬抢自己的生意,想独吞拜火教,惹得王爷生气?
仇士良越想越是这个理,王爷一抬手灭了王守澄,老鱼可不是乖得跟孙子一样?王爷让老鱼调查此事,就是拿老鱼当鼓槌,敲打自己这些个破鼓呢!谁要敢有二心,直接把屎盆子往谁头上一扣。说是你干的,就是你的干的,开,扒出心肝以示清白,也会说你是畏罪自杀……“来人啊!”仇士良坐不住了,叫来自己最得力的干儿子,低声道:“赶紧把屋里的几个胡姬都给王爷送过去!还有库房里那些胡椒、丝帛、珠宝。”“这会儿?”那心腹踌躇道:“天都快黑了,找人都运到王爷府上,动静可不小。”“蠢货!你想闹得整个长安城都知道还是怎么着?”仇士良喝斥道:“连院子都送给王爷!快去!”“是!孩儿这就去!”“回来!”仇士良焦燥地在殿内转了几圈,“王枢密使的尸首在哪儿?”那心腹小心道:“王枢密使没留下尸首……”“废话!我能不知道!我是问他停灵的地方在哪儿!”“在护国天王寺。”仇士良眼角跳了跳,“怎么在那儿?”“田枢密使跟鱼公公商量,王枢密使死得冤枉,让护国天王寺的僧人做场法事,好超度王枢密使。”“这俩混帐!怎么不跟我商量呢?”仇士良急了,“这么大的事把我撂一边了?王爷要是知道,还当我不会做人呢!来人!随咱家去护国天王寺!”仇士良风风火火赶到护国天王寺,天色已经黑透。这座寺庙位于大明宫东北角,专供宫中上下敬拜礼佛。里面的僧人大都是内廷的太监,偶尔也会延请一些上了年纪的大德高僧前来讲经说法。
此时寺庙内外张挂着白纱灯笼,打着白幡,人却意外的没有多少。
想想也对,人走茶凉,老王吹灯拔蜡,连他最贴心的五个干儿子都死得透透的,剩下那窝义子义孙死了爹没了爷的,都成了丧家之犬,再献殷勤是个什么意思?是上赶给自己看呢?还是给老鱼、老田看呢?
仇士良镇定了一些,手指在袖中沾了些胡椒,往眼眶上一抹,然后红着眼睛迈入殿内,大放悲声。
“王兄!你死得好惨哪……呃!”仇士良打眼一看,王守澄的灵柩摆在正中,殿内操持的并不那些阉僧,而是专门请了几位净土宗的僧人,前来做超度法事。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