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燕歌行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弄玉紫狂
除了病坊的患者,还有某位王公和一些商贾、农夫的医案掺杂其中。在燕姣然笔下,无论病坊的乞丐,乡间的村民,还是朝廷贵人,巨富大贾,全都一律平等,只有姓名、男女和年龄的区别,若是不看姓名,丝毫看不出患者身份的高低贵贱。
良久,燕姣然放下笔,揉了揉眉心,开口道:“昨晚没回来,可是患者病症有异?”潘金莲道:“他肋下受了外伤,气血瘀塞,诊治并不难,就是离长安城远了些,抓药耽误了时间,煎好药服下已是深夜,我只好在旁边村舍借住一宿。”燕姣然点了点头,“夜路谨行,这是对的。病人好些了吗?”潘金莲从容道:“用了些益气化瘀的药物,还算对症,今早回来前,我去看过,再有三五日,当可下地行走。”燕姣然叹道:“娑梵寺习武成风,寺中应该常备些跌打损伤之类的药物。”“寺里的僧人给他用过小还丹,但病人眼底发赤,似乎药性燥了些。”“小还丹中正平和,病人眼底发赤,只怕身体过虚,或者有别的缘由。”潘金莲想了想,“他服用过金丹。”“哦?”燕姣然笑道:“好了,不说了,再问我就知道他是谁了。”潘金莲也为之一笑,然后道:“那位紫姑娘的病症如何?”“眼下还好。”燕姣然眼中露出一丝怅然,“她若是元红不失,也许能再拖延些时日。就怕病症发作,再难施救。”“徒儿却未出她身怀绝症。”“我和你师父当年也看不出来。”燕姣然说着,将一页纸递给她。
“这是什么?”“我昨日见那位程侯经脉有异,似有暗伤在身。这个方子能温养真元。”燕姣然道:“你若有闲暇,把方子给他便是。”“可有忌讳?”燕姣然轻轻笑了一声,“服药期间,禁欲忌色。”潘金莲笑道:“此事怕是难为。”她随手收起药方,然后拿起一页纸,“病坊这位患者双腿残疾,膝部以下都已残缺,却自诉常觉腿足剧痛,时如刀割,时如火炙。金莲观之,此症多半是伤处护理不当,以致伤痛难消。为何师叔从头部取穴,针刺四神聪及神庭、内关诸处?”“此为幻痛。”燕姣然道:“患者因外伤致残,痰浊瘀血阻滞经络,日久则脑失荣养,神魂失调。因此我自头部入针,同时按摩残肢,加以调养……”两人仔细讨论起医案中的疑难杂症,用药得失,良久才告一段落。
燕姣然收起医案,“后日是上元节,过完节你便回明州,你师父和大师伯都在等你。”潘金莲微微闭了下眼睛,低声道:“是。”燕姣然笑道:“明珠剑法更上层楼,你可要小心输给她。”潘金莲笑道:“师叔想让我输呢,还是想让我赢?”燕姣然肃容道:“一定要赢!光明观堂的未来,就在你们肩上了。”潘金莲收起无意中露出媚态的笑容,正容道:“金莲绝不负师门厚望。”程宗扬头发都快竖起来了,“这是怎么回事!”“一点儿小伤,你叫那么大声干嘛?”杨玉环一手拿着墨汁淋漓的毛笔,一手拿着丝帕,塞住流血的鼻孔,得意洋洋地说道:“白仙子拳脚功夫还欠点儿火候,本公主一个虚招,就把她打趴下了!”白霓裳伏着身子,被她坐在背上,羞愤地说道:“若是用剑,我未必会输给你!”“你还不服?高力士!把本公主的斩马刀拿来!我跟她再比一场!”杨玉环挥舞着墨笔叫嚣道:“刀剑无眼,死生勿论!姓白的,敢不敢!”“停!”程宗扬道:“先把人放开再说!”“我打赢了,坐坐她怎么了?”杨玉环挥舞着墨笔道:“我打赢了!”“你用得着说两遍吗?你们两个都是什么身份,怎么打起架来跟街头泼皮一样?丢不丢人?”“打架不丢人,谁输谁丢脸!”程宗扬把小紫揪过来,“你弄出来的事,你来摆平!”小紫在杨玉环耳边说了几句,杨玉环眼睛又是一亮,“好主意!”杨玉环丢下墨笔,拉着小紫的手兴冲冲出门。
程宗扬一脸凝重地扶起白霓裳,突然放声狂笑。
白霓裳泪水在眼眶里晃了几下,然后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掉了下来,带着哭腔道:“我是不是被她画得很难看?”“没有!真没有!”程宗扬说着,禁不住又是一阵大笑。
白霓裳那张俏脸被杨玉环用墨笔画了两撇小胡子,眼睛被画了两个黑眼圈,右脸写着“手下”,左脸写着“败将”,额头还画了一个叉……白霓裳捂着脸,放声大哭。
程宗扬只好一边安慰她,一边让人取水,帮她擦洗。
好不容易把白霓裳安抚下来,程宗扬抽空来到侧房,“雉奴呢?”惊理道:“琳姨娘打发她去洗衣服了。”程宗扬奇道:“她还会洗衣服?”惊理笑道:“都洗了好几天了。”这可是件稀罕事。程宗扬来到浣衣处,只见吕雉跪坐在竹榻上,双袖卷到肘上,裸着白生生的手臂,浸在石制的水槽中,正在搓洗衣服。
程宗扬走到她身后,伸头看了看,“这是谁的内裤?”吕雉冷冰冰道:“内宅的男衣哪有别人的?”“我的内衣不是只穿一次,然后换新的吗?”“琳姨娘刚改的规矩。”“还挺会过日子的。”程宗扬点了点头,“也对,既然有专门的浣衣奴,不用白不用。”吕雉面无表情地拿起衣物,打上胰子。
“洗干净点啊,上面说不定还有你的口水呢。”吕雉顿时满脸飞红。
程宗扬吹了声口哨,然后吩咐道:“脖子抬起来。”吕雉微微抿了下红唇,挺起玉颈。
程宗扬抽出一条丝带,缠在她颈上。
吕雉忍不住道:“你要做什么?”程宗扬笑道:“给你来个好玩的。你瞧……”程宗扬系好丝带,然后往两边一扯。
“呃……”吕雉叫了半声,玉颈被丝带勒紧,险些晕厥过去。
“错了!错了!”程宗扬手忙脚乱地解开丝带,一边给她顺气,一边赶紧解释道:“不小心系错了!我再来一次!”吕雉颈中被勒出一道红痕,她双手抚着颈子,带着哭腔道:“不要!”“再试一次……”“要试拿你试好了!”“行行行!我来教你,你把丝带这样缠我脖子上……不对!”程宗扬警觉过来,板起脸道:“万一你玩真的,把我勒死了呢?注意你的身份!一个奴婢还跟主子讨价还价的?反了你了!脖子抬起来!”吕雉放下手,默默露出脖颈。
程宗扬哼了一声,一边将丝带绑到她的颈中,一边道:“就算勒死你,你也得乖乖挨着!懂了吗?”吕雉低声道:“奴婢知道了。”程宗扬绑好丝带,又不放心地检查了一遍,然后把丝带递给吕雉,“拿好!自己扯!要是勒死了,就当你上吊自杀。往好处想呢,以后你也不用大冷天给主子洗衣服了。”吕雉咬了咬牙,握着丝带用力一扯。
看似绑紧的丝带从颈后滑脱,没有对脖颈造成半点伤害。
程宗扬抚掌笑道:“看到了吧?杨妞儿那会儿吓唬你呢!有没有被吓到?”吕雉把丝带丢到一边,拿起衣服搓洗起来。
“什么意思?还有脾气呢?”“奴婢不敢。”“你这是什么口气?”程宗扬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抬起来,“给主子笑一个!”吕雉把脸扭到一边。
“不笑是吧?”程宗扬把她扭过来,对着自己,“那我给你笑一个。”吕雉唇角忍不住翘起,笑出声来,那张熟艳的面孔露出一丝诱人的娇媚。
程宗扬一阵心动,把她手里的衣物扔到一边,“别洗了,给我趴好!”“不要……”“还敢说不?”“我还有衣服要洗……啊!”程宗扬一手伸到她衣内,握住她胸前一团绵软,奚落道:“看不出来,太后娘娘还挺热爱劳动呢。”程宗扬一边说,一边把她压得趴在水槽上,一手伸到她裙内,探入亵裤,手指抚弄着柔滑软嫩的臀肉,往她臀沟间伸去。
吕雉本来跪坐在竹榻上,这会儿变成跪伏的姿势,衣襟松开,罗裙半解,被他双手肆意把玩着乳臀,呼吸不由变得急促起来。
忽然她身子一颤,被他手指探入臀沟,按住那处柔嫩的菊孔。
程宗扬俯下身,在她耳边小声道:“还挺滑,是不是涂过香露了?”吕雉玉颊顿时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感觉有点凉啊,是不是薄荷的?”“不是,”吕雉有些狼狈地小声道:“是洗衣太凉了……”“要不要主子给你暖暖?”“不……”“还矫情呢。”程宗扬说着,刚要扯下她的亵裤,楼上传来一声娇叱,“姓程的!你又去哪儿野了!”程宗扬没好气地上了楼,迎面看到一张大红榜。
那榜单长宽近五尺,上面以对阵表的形式,在上方和左侧列出程氏内宅所有人的姓名,杨玉环的名字占了第二行和第二列,对应的白霓裳一栏画了一横,吕雉的一栏画了一横一竖。杨玉环的名字上方,则画了一横一竖再加一短横。
程宗扬看懂了,这份对阵表列出了内宅所有人的战绩,杨妞儿目前以三战三胜名列第一。问题是第一行填着自己的名字是个什么鬼?难道自己这个家主也要下场?
“写正字太麻烦了。”杨玉环道:“我们唐国都是写尚字,正好十笔。”“写尚字你能多赢一场还是怎么着?”“我怕写不下!”“行行行,你拳法天下第一。可你干嘛把人家飞燕也写上去?你还想打她不成?”“内宅所有人都在上面,缺一个多不好。”程宗扬指了指第二行的人名,“这人什么时候混进我家里来了?”“哎呦,本公主的大名列到你家的榜单上,你还不乐意?”杨玉环那双美目狠狠瞪了他一眼,“你竟然睡了白霓裳!流氓!”“紫丫头不都跟你说了吗?我那会儿急需,逮到谁算谁。”“还跟我吹牛一挑二呢,原来差点儿被人打死。”杨玉环奚落了几句,然后道:“喂,你现在怎么样?”“好多了。”“真的吗?”“你什么意思?”杨玉环脸上露出一丝红晕,“你若是还需要鼎炉,我……”程宗扬立刻道:“没好!”“……给你找个妓女!”杨玉环双手抱胸,冷笑道:“想睡我?做梦去吧!什么双修?骗鬼呢!还跟我装可怜?活该!”程宗扬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被活活憋死,吼道:“那个服字呢?给我还回来!”“凭什么还你!”“你的胡旋舞呢?什么时候给我跳!?”程宗扬道:“说过的话,还能再吃回去?小心食言而——”杨玉环一把捂住他的嘴,“敢说那个字我就跟你翻脸!”程宗扬狠狠给了她一个鄙夷的目光。
杨玉环到底理亏,气焰略微收敛了一些,“好了,好了,你要想看,我就给你跳好了。真是的……”她翻了个白眼,“下个月!”“你怎么不推到明年呢?”“我不是怕你不高兴吗?”程宗扬都气笑了,“你还挺会照顾我情绪啊?”杨玉环一拍额头,“哎呀!差点儿把正事都忘了!我得赶紧回去,把那俩光头给放了。”“想跑?”程宗扬冷笑道:“我跟你一块儿去!”“不用了,真不用了……紫妹妹!你老公又欺负我了!”
六朝燕歌行 六朝燕歌行 第十七集 世事如棋 第五章 以武争盟
2020年5月23日第五章·以武争盟“堂堂公主府,居然私设地牢?”程宗扬边走边道:“朝廷都不管吗?”“看清楚了!这是冰窖!”杨玉环道:“我杨太真,打小遵纪守法,清白做人,从来不干违法乱纪的勾当!”冰窖内寒意刺骨,地面和墙壁结满了冰,墙边摞着一层层的蒲包,里面是开采好的冰块。
“你把人关在这里,就不怕他们给你下毒?”“程侯爷,你府上不会就一处冰窖吧?”杨玉环鄙夷地看着他,“本公主自用的冰窖可是白玉砌的,里面的冰块都是上等的山泉水冻好,拿上好的丝帛包起来备用。这些湖里采来的冰连本公主养的猫都不吃,不过是夏日里雕成冰山,用来降温罢了。”程宗扬哑口无言。跟杨妞儿一比,自己就是条没见过世面的土狗。
“听到了吗?”角落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别费劲了。”油灯的光焰映出一间巨石砌成的小屋,外面装着儿臂粗的铁栅栏。净念盘膝坐在冰面上,佛相庄严。
纳觉容部趴在栅栏边,口中垂下一道紫黑的唾液,一点一点融入冰层中。
听到声音,他抬起头,眼中冒出鬼火般的幽光。
程宗扬算是开眼了,那番僧脑袋挤得跟八角铜锤一样,有棱有角的。脑门凹陷,眼睛挤得几乎看不见——推事院手艺够牛的,这用刑都用出了整容的效果。
程宗扬蹲下来,开口道:“老净啊。”净念神情一窒,显然是头一回被人这样称呼。
“咳咳……”程宗扬低咳了几声,见净念没反应,咳嗽得更加用力。
“咳咳咳咳!”净念警惕地往后挪了挪,一边抬起手,用僧袍掩住口鼻。
程宗扬只好拍了拍胸口,顺了顺气,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瞧见了吧?被你打的。”净念闭紧嘴巴,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
“过去的事就算了。”程宗扬大度地说道:“拳脚无眼嘛,有些误会是难免的。关你几天,咱们算扯平。你走吧。”程宗扬说着取来钥匙,打开门锁。
净念忍不住道:“为何要放我?”程宗扬摇了摇头,口气沉重地说道:“你出去就知道了。唉……”净念脸上变色,霍然起身,厉声道:“可是师门有变?”“你出去找个佛门北子问问吧,反正这事佛门都已经传遍了。”程宗扬诚恳地说道:“但我劝你不要去大慈恩寺,更不要去找窥基大师和释特昧普大师。”“你……”“难道你没看出来吗?”程宗扬眼都不眨地说道:“其实我对贵寺非常有好感,尤其是贵寺的藏经阁,我一直想去观摩一二。”净念怎么都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可这时放自己离开,又不像是作伪。难道果然是佛法无边,感化了这个佛门公敌?
“嘎吱吱……”铁栅栏溅起冰屑,慢慢打开。
程宗扬手指险些粘在上面,幸好有内功在身,真气略一运转,冷到粘手的铁栅栏便触手生温。
让他没想到的是,纳觉容部竟然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这孙子手脚的关节都被打碎,居然这么快就长了回来,虽然走路的姿势古怪了些,但感觉还真有点儿神通……净念面带急色,抢先就要出来,最后还是犹豫了一下,伸手扶住纳觉容部。
“当心!”程宗扬提醒道:“除了你自己,谁都别信!”净念没有作声,扶着纳觉容部走出冰窖。
“中行说!”杨玉环道:“盯住他们!免得他们在我家里捣鬼!”中行说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说道:“怎么不叫你的人?我比他好使唤还是怎么着?”“废话!”杨玉环道:“你比那个肉包子利落多了。”中行说立刻抖擞起来,得意地瞥了白白胖胖的高力士一眼,然后对着俩光头喝道:“别乱摸!”他伸出两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咱家盯着你们呢!”程宗扬不由对杨玉环刮目相看,还以为她满脑子只有暴力呢,没想到一句话就把这杠精给哄住了。
程宗扬低头看着地面,那番僧方才吐出的口水仿佛一条墨色的小蛇,在冰层内游动着,慢慢化开。
“那番僧下的什么毒?还能动的?”“不是毒,是苯密的邪术。高力士!把这块冰封好!回头逮住大慈恩寺的秃驴,逼他们吃下去!”把高力士打发走,杨玉环双手抱在胸前,“这会儿没有旁人,说吧。”程宗扬讶道:“你怎么知道我有话要说?”“要不是有事,你会巴巴地跑到我这儿来?”杨玉环道:“有什么事还怕小紫知道的?”“真看不出来啊,你智商还挺高?”“废话,老娘要不是绝顶聪明,早被人捶死了。”“你知道岳帅身边有个侍姬,叫碧宛的吗?”“他的侍姬大都在临安待着。”杨玉环白了他一眼,“哪儿像你,走到哪儿带到哪儿,不知道的还当你床上功夫多高呢……”“打住!先别说我!离魂症你听说过吗?”杨玉环想了半晌,嘀咕道:“这个我好像听过……”“还一岁记事,过目不忘呢。”“别激我,再激我真想不起来了。”杨玉环一手按着眉心,思索良久,忽然道:“命!”程宗扬一呆,“什么命?”杨玉环一边回忆,一边说道:“他有回闲谈的时候说,多少绝代佳人,埋没草野无人知。好不容易有机会离开草窝,又得了离魂症。哪儿有什么逆天改命?只有愿赌服输,这叫——命苦不能怨政府。”程宗扬黑着脸道:“你那时候才多大,他就跟你扯这淡呢?”“他憋了好多话,找不到人倾诉,逮住我就跟话痨一样,一个劲叨叨叨叨,反正我那时候刚会跑,又坏不了他的事。”杨玉环看着他,“小紫怎么了?”程宗扬坦白道:“不太好。”“离魂症?”程宗扬点了点头。
杨玉环深吸了口气,“不能让外人知道。”程宗扬苦笑道:“这是燕姣然看出来的。”“燕仙师嘛……也不算什么外人。”程宗扬有些意外,“你也知道她跟姓岳的有一腿?”“她从来没有提过,但这些年,她对我还是挺照顾的。”程宗扬道:“星月湖大营那帮兄北,对她们好像有点歧视。”杨玉环没好气地说道:“你那帮星月湖的兄北看谁都觉得是凶手。要不是我那时候太小,连我都怀疑上了。”程宗扬倒是觉得可以理解,人家老大突然没了,仇家又那么多,没有大规模报复已经很克制了,难道要跟燕姣然她们谈笑风生才算大度?
“喂,”杨玉环道:“你就没点儿别的什么想说的?”程宗扬想了想,“你什么时候给我跳胡旋舞?”杨玉环气得七窍生烟,“我在你坟头上跳要不要!”说着转身就走。
“别生气啊。”程宗扬追上去道:“要不要我给你唱个歌?”“要!”杨玉环气恨地说道:“一会儿本公主午睡,你就跪在外面给我好好唱,唱到本公主高兴为止!”“行啊,我就给你唱段十八摸吧。”“呸!臭流氓!一会儿我给你数着,十八摸少一摸,我就把你关马厩里吃马粪去!”从十六王宅出来,程宗扬特意让郑宾去丹凤门前绕了一圈。
十六王宅往西的长乐、翊善诸坊,是宦官的住处。无数黄衣白衫的太监来往于宫禁坊间,声势煊赫,气焰熏天。
宫城上,数以千计的工匠正在忙碌,用大木搭起楼台。守门的唐军依然衣甲鲜明,威风凛凛,但也许是自己心境的变化,当初看到的威武,此时却显得空洞虚浮,徒有其表。那些甲士就像田野中的稻草人,随时都可能有一只胆大的乌鸦落在他们身上,啄破他们鲜明的外皮,露出里面的草包本色。
回到住处,只见石超、祁远、南霁云、青面兽等人都在,这会儿围成一圈,正聊得热火朝天。
料峭寒风中,王忠嗣脱成光膀子,一边拎着木桶往头上淋水,一边跟众人吹嘘他的战绩。
有王忠嗣撑腰,铁中宝终于硬气起来。凉州盟是唐国本地帮会,盟中一宗四堂八会,不少人都对周飞这个强势入盟的外人不满,可老盟主去世后,继任的丹霞宗宗主柴永剑力挺周飞,周飞又拉拢了盟中一帮人鼓噪声势。众人虽然不满,但无人挑头,都在观望风色。
铁中宝一站出来,众人顿时有了主心骨。铁中宝提出大伙儿都是江湖汉子,干脆拳脚上见分明,正好周飞带来的三家门派入盟之后,凉州盟大小帮会一共十六家,每家各出三人,两两对决,直到决出最后的赢家,就是凉州盟的盟主。
铁中宝这主意立刻得到凉州盟的一致认可,不仅不满周飞空降盟主的一派同意,连周飞本人也很满意,还专门夸奖铁马堂的铁堂主有脑子,认为他出了一个绝佳的主意——世间还有什么能比擂台赛更彰显自己的卓尔不群呢?哪一个主角不梦想着在擂台上大杀四方呢?自己横扫群雄,当上盟主,定能让人心服口服!
周飞都同意了,老铁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出战的三人,老铁一个,铁哥儿们王忠嗣一个,还有一位铁马堂的好手。上午一场激战,铁马堂三战两胜,击败凉州本地一家豪强,顺利进入八强。
高智商对自家师傅说道:“凉州武馆地方小,一天顶多比个两三场,打到现在,头一轮才刚比完。赢的八家,老铁一个,丹霞宗一个,还有三家跟铁马堂差不多的,倒是周飞带来的三家全赢了。”程宗扬讶然道:“周飞的手下这么厉害?”“连我都瞧得出来,他手下那些人,功法都不是一路的,鬼知道从哪儿请的高手。”程宗扬笑道:“老铁就没说什么吗?”“他能说啥啊,老王也是他请的。要不是老王干翻对家的帮主,咱们铁马堂今天这一关都未必能过去。”“小吕呢?”程宗扬左右看了看,“不会发现上了你的当,生气了吧?”“我跟小吕是什么交情?”高智商道:“那是一个疙瘩掰不开的铁哥儿们!他怎么会生我的气?他嫌看得不过瘾,留在铁马堂跟那帮兄北过招呢。”“你把他自己扔在那儿了?”“师傅你放心,有老铁照看着呢。师傅你别说,老铁这人真够意思,出手大方,为人仗义,比我都厚道,在凉州盟里挺吃得开的……”程宗扬冷笑道:“你一摇尾巴,为师就知道你想拉什么屎。说吧,又遇到什么难处了?”高智商竖起大拇指,敬佩地说道:“师傅,你跟我师娘越来越像了,徒儿这点儿牛黄狗宝,一点都瞒不过你!”高智商涎着脸道:“老铁下一场有点悬,他抽签抽到了丹霞宗。”“哦?”高智商凑过来,一边殷勤地给他揉肩捶背,一边道:“丹霞宗是凉州盟第一大派,那个姓柴的宗主可一点都不废柴,一手刀法厉害得紧。还有他老婆,据说是当年凉州第一美女,比武的时候出来过一次,那风韵,简直是绝了!”这兔崽子,真是死性不改,看到有姿色的人妻就口水直流。
“你往哪儿扯呢?”“我错了!师傅,我错了!”高智商赶紧改口,“还有丹霞宗那个姓左的美女护法姊姊,老铁自己说的,肯定打不过她。我瞧着,顶多王哥能赢一场,老铁跟他堂里那兄北,碰到谁都是白送。”左彤芝?铁中宝对上她,确实没什么赢面。
“差距这么大?”“真真的!老铁多豪爽一人啊,抽完签脸跟染料涂过的一样,赤橙黄绿青蓝紫,啥颜色都有。本来有王哥撑腰,铁马堂就是碰上周飞也不怵,放开手脚拼一场,谁赢谁负两说,就算不赢,打个两败俱伤,下一轮凉州盟的自家人也能占些便宜。偏偏撞上丹霞宗,一来是真打不过,二来是还有老盟主的面子,不好玩命死磕。老铁那是真愁,愁得直揪头发。”高智商俯在师傅耳边小声道:“我瞧着吧,周飞他们八成是安排好的,丹霞宗、周族、剑霄门加上青叶教,抽完签正好四对四,再打一轮,就剩人家自己玩了。”程宗扬摸着下巴道:“人倒是有,你要是把南八请过去,保证能拿下一场,可这会儿换人,老铁就算赢,面子也没了。”“可不是嘛。所以老铁想了个主意——”高智商低声道:“不行就安排几个人,悄悄把姓柴的揍一顿,不用打太狠,只要让他上不了场就成。”“这是铁中宝的主意?”程宗扬看着他,“你再说一遍我听听!”高智商讪笑着伸手比了比,“徒儿也帮着出了一丁点儿点儿点儿的主意。”“你这是馊主意。”程宗扬道:“姓柴的这会儿出事,任谁都知道是铁马堂下的黑手。老铁本来是直肠子的江湖好汉,一下变成了阴险小人,他这么多年挣的名声,算是砸了个干净。”“那怎么办?明天头一场,就是铁马堂对丹霞宗,这要是输了,可就没戏唱了。”程宗扬道:“我给你出个主意。”高智商赶紧竖起耳朵,“师傅,我听着呢!”“找你贾叔叔去。”“哎……好主意!”高智商一溜烟去找贾文和。这边王忠嗣吹牛皮的劲头也暂告一段落,这会儿披上褂子,正捧着一杯羊乳解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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