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抱抱抱抱抱
乔家老宅的院子里种着一颗老松树,松针都硬硬地挺着,是整个院子里唯一的绿色。
陆雱没立即离开,而是在松树旁站了一会。他伸出手摸了摸松针,尖锐的松针刺在他的指尖上,微微的疼。
经历这几天,陆雱已经懂了。
一直以来,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付出更多的那一方,主动的那一方,而柳慕江只是被动接受的那一方,就连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他还是狭隘了。
她的确接受了他付出的爱,可她早就已经回馈了数以百倍的爱,沉默的爱也是爱,只是不够轰轰烈烈。她已经给了他足够的爱,哪怕她自己被扎的生疼。
“她是把你当成了命来护着,你应该感谢。”
陆雱迈开了步子往外走去。
他要做的何止是感谢呢?
*
陆雱想弥补自己犯下的错,可他却发现,他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柳慕江不见了。
陆雱找过了他家,她家,他所知她的几处房产他都去过了,可是都没有看到柳慕江。‘奇言’的人说她早就休假了,没有人知道她在哪儿,除了孙琦。
可惜孙琦也不愿意帮他。
陆雱来了‘奇言’几次,几次孙琦都在‘开会’。陆雱不傻,在孙琦助理又一次和颜悦色地出来通知他“孙琦还在开会时”,陆雱就知道了,孙琦也在生他气,他是不会帮他了。
陆雱理解孙琦,换做他是孙琦,他也会生气,连乔伊然都替柳慕江打抱不平,更何况她最好的朋友。
孙琦这行不通,陆雱只能找穆至。
陆雱在孙琦家楼下等了一整天,终于在下班的人潮中捕捉到了穆至的身影。他拉开车门,直接冲着穆至冲了过去。
“穆至!”陆雱叫住了继续往前走的穆至。
“有事么?”穆至回头看到陆雱,脸上的淡漠立即变成了厌恶。
“我找不到江江了,你能告诉我她在哪么?”身边的人来往不息,他和穆至站在人流中显得格格不入。
“不能。”穆至拒绝地斩钉截铁。
“你说了分手,现在找人干什么?”穆至转身想走,却走不了,陆雱拉住了她的胳膊。
“我做错了,现在我想弥补这个错误。穆至,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告诉我江江在哪,这样我才能弥补我的错误。”
在穆至的拒绝出口之前,陆雱又加了一句。
“作为交换,我把穆启的秘密告诉你,你最好奇的那个秘密。”
穆至没甩开陆雱的手,只是轻轻地挣开了。
陆雱知道他赌对了。
*
距离孙琦家不远处的星巴克。
穆至转着手里的咖啡杯。
“我不知道你和江江之间发生了些什么事,但是你让她伤心了,陆雱。我向来是帮亲不帮理的,所以,你今天就把事情解释清楚,我再决定要不要告诉你江江在哪。”
陆雱不习惯把自己的心事告诉别人,特别是这件事涉及了他人生之中最难以启齿的背叛。
“对不起,穆至,这其中涉及了太多事,我不能一一讲给你听。我和江江分手,并不是因为我不爱她了,而是因为一些…误会。”
穆至冷哼了一声:“借口。”
“这听起来的确很像借口,可就算我做错了,也应该有一次机会弥补。我知道你和孙琦现在都很讨厌我,可是穆至,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当面和江江解释。”
穆至还在犹豫。
她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江江的确是因为这个人而改变了,她变得更快乐了。
“好,我告诉你。江江在她外婆家,地址是江县的望江村。”
穆至决定给陆雱一次机会,也给柳慕江一次机会。
如果真的是误会,那误会就应该被解开不是么?
“谢谢。”陆雱对穆至道谢,抓起自己的大衣就打算往外跑。
“穆启的秘密?”穆至叫住了陆雱。
陆雱停住了前进的脚步,他差点忘记了他许诺的交换条件,他退回桌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对穆至说:“穆启的老婆是同性恋,他们连结婚证都没领。”
陆雱说完,就离开了,留下了穆至愣在原地,还在消化陆雱刚才的话。
荒芜 一零九
从桐城没有直达望江村的火车或者大巴,为了节省时间,陆雱连夜赶路,在第二天早上就到了望江村。
望江村的人都知道,老江的外孙女从城里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个俊得不得了的女婿。
于是当陆雱出现在村子里,打听柳慕江的消息时,人们都有些疑惑了。老江的外孙女不是已经有一个男朋友了么?从哪又冒出来一个?
*
陆雱按照村子里的人的指示,沿着上山的小路往上走。山就在眼前,并未随着他的脚步而变化。山从远处看是那么大,离近了看还是那样大,不一样的只是它的形状,从模糊的,带着雾气的不规则模样变成了尖锐的叁角,上面的山尖看起来却钝钝的,圆润的平易近人。
冬日里的乡村像是音乐水晶球中静止的世界。忙碌了一年的人们在春天还未来临之前的空隙里,躲着寒冷,躲着农务,万物都按照自己心意生长。野草也没人在乎,长得歪七扭八的树枝还能任性地伸展几日,大地恢复了最基本的模样,无人打扰。
昨日刚下过小雪,路边苍黄的草上有雪融化时遇冷而结成的冰晶,路边长着不知年纪几旬的果树,它们外皮粗糙,看上去就像老人皲裂的皮肤,可仔细看,皲裂的皮肤下的枝干依旧是饱满的生机,开春之后会从中冒出嫩绿的叶芽,开出粉白的花,长成结实的果实,像每一年一样,乡村好像不会变。
它好像是自诞生以来就已经进入古稀之年的人,模样一直不曾变,有一种别样的沉静与神秘。
陆雱是在城市出生,城市长大的,他从未在农村生活过。
他走在一条泥泞的小路上,路因为湿润而软糯,一脚踩下去,鞋都半陷进坑里,像是踩进了掺了沙子的年糕。他拔出一只脚,而接下来,另一只脚又陷入了同样的境界。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原本一尘不染的皮鞋,迈开了更大的步子向前走去,身后留下了一串大大的脚印。
没走多远,陆雱看到了前面的房子。
“第二家房子,红色屋顶,上面有个烟囱。”
这间房子和刚才那位好心给他指路的老人描述的一模一样。矮矮的砖墙,灰色的,粗糙的,他徒手就能翻过去的墙,红色的屋顶,还有烟囱,从里面往外冒着青色的烟。
陆雱原本疲惫的身体现在却充满了力量,他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了大门前。两扇铁门,门柱比两旁的墙都要高出一块,还泛着银色的光芒,原本应该是格格不入的搭配,可为什么会这么和谐。农村从不需要繁华的搭配,一切事物在这里看起来都似乎都很适合,安静地适合,好像它们原本就属于这,属于这片土地。
陆雱抬起手,在铁门上轻轻地敲了几下。
无人回应。
陆雱又抬起手,在铁门上落下,只不过这次由轻轻地敲改成了重重的砸。
他的拳头砸在铁门上,发出“咣咣”的声音,铁门自身的震动甚至比他的力度还要大,震地他的手心发麻。
“吱~”
隔着大门,陆雱听见了里面门开的声音,有脚步声,越来越近。
会是她来开门么?
陆雱拍了拍自己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等待着门后的人。
“铛铛”地两声,是从里面打开门锁的声音,门慢慢的被打开了。
门后的人并不是陆雱预想中的柳慕江,而是此刻他最不想见到的人。
陆雱看着站在门后的屈非,心里原本的沉静和喜悦早就被抛到了山顶。
“你怎么在这?”
陆雱的脸色看上去和泥土是一个颜色。
*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两扇大门只开了几十厘米,屈非站在门缝中回答,“倒是你,为什么在这?”
陆雱看了看屈非身上的衣服,很明显是睡衣,而且是老人家的睡衣,上面单调的横条纹和他一点也不搭。
屈非没有回答陆雱的问题,陆雱也没有回答屈非的问题。
“江江呢?”陆雱从门缝里往里望,可惜只能看到里面屋子紧闭的门,看不到人。
“让我进去。”陆雱推了推门,可门却没动,屈非用脚挡住了。
“这又不是我家,让不让你进来,我得问问外公外婆才行,啊,还得问问江江。”屈非特意咬重了某几个字眼。
“外公,外婆”已经够刺耳了,而他现在还叫“江江”。陆雱往里又推了一下门,这次力气大多了,屈非被推了一个踉跄,往后退了几步。
门终于从一个小缝变成了大敞。
又一声“吱”,屋子里的门打开了,柳慕江从屋子里走出来。
她边走边低头挽头发,长发在她手里一会变成了一个丸子。
“屈非,是谁?”柳慕江问屈非。
屈非还没来得及回答,柳慕江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陆雱。
他身上大衣有些皱了,皮鞋上也都是泥巴。他瘦了很多,原本合身的大衣,现在都变得空荡荡。
柳慕江站在原地,不再往前走了,两个人隔着屈非相望。
陆雱看到了柳慕江的一瞬欣喜,在看清了她身上的衣服之后,立马在寒冷的冬天结成了冰。
她身上的那件睡衣是暗粉色的,粗细条纹交叉。
陆雱看了看她睡衣领子上的那只狗,又看了看站在他对面的屈非,他的睡衣领子上也有一只同样的狗。
他们俩穿着情侣睡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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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芜 一一零
冬天的清晨,气温还是低,张口说话时就会有哈气在面前飘起,和雾合混在一起。
陆雱身上的大衣是羊绒的,薄薄的一件,昂贵,好看,却不够保暖。
陆雱看了看不远处站着的柳慕江,又看了看面前站着的屈非。他们俩的睡衣,毛绒绒的,很厚,穿在身上显得人十分臃肿。睡衣的设计更是离谱,粗细条纹在视线上加宽了原本的身材,颜色也土,灰黑的条纹,暗粉色的条纹,领子上还要绣一只大大的狗,看起来就像是集市大甩卖的衣服,50两件。
屈非站在门口,隔在他们两个人之间。
“江江…”陆雱叫她的名字。
她瘦了,这是陆雱最先发现的,她的脸颊原本的肉都消下去了,两只眼睛更大了,黑白分明,就这样瞪着他。
陆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原本在路上想好的话,此刻都忘记了。
柳慕江走上前来,站在屈非的身边,陆雱的对面。
“屈非,你先进屋。”柳慕江对屈非说。
“好。”屈非没再说什么,转身向屋里走去。
“江江…”陆雱又叫了她一声。
距离他上次见她,已经半个多月了。从桐城到望江村的这十个小时的路程,他不止一次地想过,她见到他时的反应。也许是生气,但更可能是冷漠。现在看来,他猜对了。
“你怎么过来的?”柳慕江问陆雱。
“开车。”
“车停哪了?”柳慕江又问。
“路口的那个工厂门口。”陆雱老实地回答。
柳慕江回头望了一眼走了好一会儿还没走到屋子门口的屈非,还有趴在窗户上往外看的两颗脑袋,转过头对陆雱说:“我们去车上。”
“好。”陆雱让开位置,让她走在前面。
走出家门,陆雱迈大了步子,赶上了柳慕江,和她并肩走。
柳慕江走得不紧不慢,她的脚上还穿着室内的拖鞋,白色的毛毛上沾了不少泥巴。陆雱想提醒她,可是一看她紧闭着的嘴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两个人就只静静地走着,一句话也不说。
清晨的雾气还没有散去,笼罩在两人身上。
*
陆雱离开的时候特意换了辆大的越野,后座上足够放得下两个人的行李箱和许多带给老人的礼品。
柳慕江一拉开车门,就看到了后排车座上的各种礼盒,还有一旁放着的行李箱。
她坐在副驾驶上,看着后视镜上挂着的平安符,红色,小小的一只。
“江江…”陆雱侧过身,对着柳慕江,“对不起。”
柳慕江也转过身,两个人对视。
“没关系。”
陆雱听见她说“没关系”,可他丝毫不觉得轻松。
“你知道了真相是么?”柳慕江接着说,“所以你才会出现在这。”
“江江,对不起。”陆雱又道了一次歉,这好像是他唯一会说的话。
“没关系。”柳慕江也重复了一次。
“没关系,陆雱,错的不只是你。”
“我以为我的做法就是对的,是对你好的,可是你看,你还是受到了伤害,你还是知道了真相,而且你也很好地接受了真相,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坚强。”
柳慕江的话,对陆雱来说并不是安慰。
她继续说:“我一直以为,我能做好一切,能解决一切,哪怕不能彻底解决,但我也能把事情拖得再久一些,让你有机会慢慢地接受事实。可是,陆雱,我还是搞砸了,我低估了你的坚强,也高估了自己的坚强。”
“你对我说你累了的时候,我百思不得其解,我想不明白,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开始感觉到疲劳的。到底是哪个阶段开始,我让你感觉到累,我想了好久,可是我还是没想明白。在分手之前你从未说过你的想法,我不知道到底该从哪开始找问题。”
“我们重逢之后,你一直在努力,努力地对我好,努力做一个优秀的男朋友,你的确做的很好,好到我开始反思,我到底做对了什么,值得你的付出。是那块巧克力,还是我主动献身的那个晚上,到底什么才是你喜欢我的契机。我想知道,可是我又不敢问。孙琦教育我,要偶尔相信人性,要相信爱情,所以我学着无条件地信任你,就像你无条件地对我付出一样。”
车里的空调温度开始上来了,陆雱的脚开始感受到暖风吹过来,可他的手还是凉的。
柳慕江继续说:“在你离开以后,我想了很多,我期盼着你来,可又不想你来。‘盘龙湾‘这件事我做错了,可除了这件事,我们之间的矛盾还有许多。陆雱,我爱你,你也爱我,但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不对的,我们从不把彼此的想法告诉对方。你背负了太多,我想替你分担,可是你从不给我机会,我只能从其他人那了解,按照我自己的想法去做。可我不是神,我不知道我到底是做错,还是做对,而我一旦做错,结果你也看到了。”
“我…”陆雱想说什么,可是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错了,陆雱。我也从来没有把自己想法告诉你,你看,这就是我们最可笑的地方。我们爱着彼此,可是却不敢把真实的自己展现给对方,我们互相隐藏着,以保护为借口,掩藏着自己。为什么呢?真实的沟通,就这么难么。”
“我没有告诉过你,我的病史,因为那并不光荣。你从哪得知的这个消息,我已经不在乎了,因为我想把自己毫无保留的展现给你,虽然这份毫无保留也许并不会带来什么好结果。”
“不需要说。”陆雱握住了柳慕江放在腿上的手,她的手和他的手一样冰凉。
“江江,不需要说。”他又重复了一次,他有些害怕她即将说出口的话。
那份文件还锁在他的办公桌抽屉里,原封不动。
“我没有看过你的治疗记录,我所知道的一切都是穆启告诉我的,他说你喜欢…”,陆雱顿了一下,“屈非,喜欢了许多年,喜欢到得了心里疾病。”
陆雱急着解释,不知道为什么,他更害怕柳慕江即将说出口的事实。
柳慕江听了陆雱的话,嘲讽地歪了歪嘴角。
穆启,他可真是阴魂不散啊。
“你不需要向我解释这一切,这属于你的隐私,我无权打探。”陆雱捏紧了柳慕江手。
柳慕江任由他握住自己的手,过了一会,才开口。
“可是你在乎,陆雱,你总是在逃避我们之间的问题,可你又无法说服自己不在乎,你矛盾,你无法接受狭隘的自己,你害怕知道真相之后,你会有所动摇,你现在还有耐心。”
“可你的好奇心总有一天会战胜,那时候你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柳慕江从他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
“我得的是性瘾症,陆雱。”
荒芜 一一一
性瘾症,全称“性爱上瘾症”,是指个体出现强烈的、被迫的连续或周期性的性冲动行为,如果这些性冲动得不到满足,就会产生焦虑不安的痛苦感觉。
“这是一种病,顾名思义,一种对性爱上瘾的病。”
车旁边的工厂是一个水果加工厂,每到冬天就关门停业,只留下一对老夫妻看门。柳慕江回来那天,刚好见过那两位老人家。他们只是一对再平常不过的老夫妻,因为在一起生活的时间过长,连皮肤褶皱的纹路都有些相近。
他们早上总是要去外面散步,柳慕江看了一眼车载显示屏上的时间,8:30,现在正是他们散步的时间。
“你戒过烟么?人在烟瘾发作,而又没烟抽的时候,他们的脸上就会开始出现焦躁的表情,肢体动作也会变多,他们会通过不断地和周围的人说话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或者往嘴里塞点其他的东西来试图蒙混过关,可是心里的那种焦躁却不会随着食物进入肠胃而得到改善。那种时候,如果你给他们一支烟,他们会感恩戴德,因为那只烟会带给他们无限的快乐,把他们从不安焦急中解救出来。”
柳慕江看着远处走来的那对老夫妻,他们的身影在雾中模糊不清。
“性瘾就像烟瘾,只不过烟民的解决方法,是随处一个超市便利店都能买来的香烟,而我的解决方法…”柳慕江停了一下,看着自己的右手。
陆雱也随着她的目光,落在她的右手上。
他记得她是学过钢琴的,只是她不爱弹。
她的手指又细又长,骨节均匀,没有任何突出的地方,自下而上,由粗变细,泛着白光,像是从水中打捞出的玉笛一般。
这样的一双手的确适合弹钢琴。
“最开始,瘾犯了的时候,我还能压抑住体内的不安,可是过后,不安又会无限地被放大,我会出现头疼,呕吐的症状。”
“保姆带我去过医院,医生没检查出任何问题,大家都以为我是为了逃课才假装生病,后来,我就学会了妥协,每次瘾犯了的时候,我就会找个地方躲起来自己解决。”
柳慕江还记得,学校卫生间的消毒剂的味道,体育馆楼梯下面的隔层里的老鼠,还有那间存放着屈非照片和数根栩栩如生的假阴茎的抽屉。
每一次自慰伴随而来的并不是满足,而是羞愧。
“我的病是怎么得的呢?”柳慕江就像一台收音机,无需任何按键,她就能自己吐露更多。
“我小时候住的房子,是个两居室,我的房间和爸爸妈妈的房间就只隔着一堵墙。有一天半夜,我上厕所回来,爸爸妈妈的房间门没关紧,有奇怪的声音传出来。”
柳慕江没继续说下去,但是陆雱也懂了。
“一开始我不懂,后来我懂了,又懂得太多了。”
“屈非不是性瘾症的源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什么是。”
“不懂事的父母,性教育匮乏的教育体系,还是过于脆弱的我。”
“我看过调查,孩子们撞见父母做爱的几率比我想的要高多了,可是只有我,走上了一条这样的路。”
“我看心理医生是从大学开始,在这之前,我都靠自慰。看了心理医生之后,性瘾症好一些,可是真正好起来,是遇见你之后。”
柳慕江一直低着的头抬起来。
她看着陆雱的嘴唇,他们开始的那天晚上,她也是这样盯着他的嘴唇。
她说:“陆雱,想不想做爱?”
她说这话时的神情,陆雱还记得清清楚楚,双颊绯红,眼睛里有泪。他以为她只是喝醉了,可是…
“那是第一次,我想体验一下真正的性爱是什么样的。”
柳慕江扬起了嘴角。
“还好是你。”
远处的身影越来越近,那对老夫妻从薄雾中走出来,花白的头发上都是水汽。他们手牵着手,就像柳慕江小时候见过的,摆放在橱柜上的那对夫妻玩偶,他们也是一样花白的头发,一样的,手牵着手。
“屈非是过去,是我曾经喜欢的人,我不能否认,我的青春有一大半都和他相关。”
“可那是曾经了。”
“我把一切都说给你听,只是因为我想,陆雱。”
柳慕江的目光从远处收回来,重新落在陆雱的脸上。
“我想把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一切都给你,我想为你奋不顾身,我想为你而成为一个更好的人。这必须从我们的相互坦诚开始,爱可以是沉默的,可不能一直是沉默的。爱人之间的界限,没有人能教给我们,只有靠一次次的试错,我们才能找到最合适的那条线。会有摩擦,争吵,埋怨,我们会吵架,会冷战,可是我们还会和好。我们会把彼此最真实的一面都展现给彼此,不再隐藏自己。”
“我想把最好的我,最差的我,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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