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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芜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抱抱抱抱抱
车从大门口驶出。
陆雱从后视镜里看到还在大门口站着目送他们的两位老人,握住了柳慕江的手。
后视镜里的人像越来越小,柳慕江也握紧了陆雱的手。
*
从望江村到桐城的路程,整整十个小时。
柳慕江和陆雱没有休息,相互交替开车,还是在天黑之前赶回了家。
距离柳慕江上一次离开桐城,已经快一个月了。
冬天已经快过去了,小区门口大大的红灯笼也被取下了,原本红彤彤的光消失不见了,又换回了之前的黄色。
车驶进小区的时候,柳慕江特意把窗户按了下来,对着门口的保安说了句“新年快乐”。对方显然没料到,新年过了这么久,现在还会有人道“快乐”,他愣一下,才反应过来,讷讷地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柳慕江收到了对方的“新年快乐”,心满意足地关上了窗户。
新年快乐,不只是在新年要快乐,而是在新的一年都要快乐啊。
*
行李被搁在玄关,两个人的鞋散落在地上。
客厅的灯亮着,两个人甚至来不及回到卧室,直接在沙发上开始久违的亲热。
柳慕江脱下陆雱身上的毛衣扔在了地板,盖在了她的内衣上。
陆雱抓住了她的一只胸,握在手里,肆意捏成不同的形状。
柳慕江向上拱起腰,腰肢的形状像是一座小桥,桥上是不停游走的行人,桥下是潺潺的流水。
倏然,一只庞然的怪物冲破了原本安静的水面,打断了流水潺潺。
河流变成了大海,汹涌澎拜,惊浪拍天。
海面上的小船被打翻,柳慕江被卷进了浪里。
她不断地往下沉,沉没。
还好,她的眼神落在她和陆雱十指相交的手。
不管去哪,她都有他。





荒芜 一一六
柳慕江从小就总听人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世上的一切坏人老天都自有安排。”这话说的人多了,好似就成了真的。可柳慕江看了这么多年,却不免失望。天网密密,可坏人究竟落的什么样的下场,追究的人却已然没有了,但话却依旧在传,一代接一代。
柳慕江信天理常在,却更信事在人为。
这十年,李家人过得如何柳慕江不得知,可她却深知陆雱受着的百般煎熬。天寒地冻这几个字说来只是形容,可有谁能比陆雱感受得更深;人情冷暖是真,又有谁能比陆雱体会得更真。
柳慕江把文件装进包里,看着身边的陆雱,问他:“你准备好了么?”
陆雱对着镜子系好了衬衣上的最后一颗扣子,拿起了她手里的黑色大衣穿上。
“走吧。”
*
工作日的商业区,比休息日清闲了不少,马路上的景,从食人鱼群变成了稀稀疏疏的沙丁鱼。
热闹总是消失的很快,上一秒的热闹过去,下一秒就是清冷。人间就是如此,白黑交替,悲喜不通。
酒吧还没开始营业,窗户上的帘子都落了下来,屋里只亮着几盏装饰灯。柳慕江拉开了酒吧的门,一抬眼就看到了墙上正对着门的那幅画,巨大的羽毛翅膀。这幅画从走廊的墙上被移到了门口,一团朦胧的黑色乍眼得很,和门口的其他配饰毫无共通之处。
柳慕江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这幅画。现在她再看这幅画的感受,已与前两次看它时截然不同。柳慕江初次看被这包裹在羽毛里的女子时,只觉得她那双眼好看极了,盈满泪水,却依旧顾盼生姿。那时她便猜,画这幅画的人,一定对这画中的人有异样深的感情,才能把她眼中的每一丝情绪都画的入木叁分。
现在她已经有答案了,画这画的人,确实对这画中的人有异样深的感情。
柳慕江歪了歪嘴角。
“你这次约我,不会是为了买画吧?”李江北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他从中间的过道走来,黑暗迎着门口透出来的那一点光,使他的脸逐渐变得清晰。他还是那副样子,风轻云淡,玩世不恭,好像世上没什么事值得他忧愁。
可惜,柳慕江现在知道了他的忧愁。
“这画中的人,是你的姐姐,李江南对吧?”柳慕江这话是问句,可话中的意思却是肯定。
李江北的脚步在距离她还有几米的地方停住了,室内一片安静。
“你们兄妹姐弟四人,我已经见过叁个了,只剩一个李江东,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见见?”柳慕江终于舍得把目光从画上移开,她转过头看着不动的李江北,继续说道:“费尽心机,就是为了让我知道真相。既然“南西北”我都见过了,也不差一个‘东’了,你说是么?”
在泰国的时候,柳慕江就已经察觉到不对。李江北对于陆叁原的恨实在有些离奇,就算他是恨陆叁原混蛋,让李江南成为了‘小叁’,但也不至于连肖显也不放过。消除后患是一种可能,另外一种,就是李江北对陆叁原恨之入骨,不能给他留一丝活路。只要肖显还活着,真相就会被揭露,陆叁原就有翻身的那一天。
柳慕江提出了疑问,肖显也给出了回答,他的回答使李江北的一切行为都变得合理。
肖显说,李江南并不是自愿给陆叁原当小叁的,她是被李江东变相“卖给了”陆叁原。当年,李江东还只是个小小包工头,偶然机遇,他认识了陆叁原,便想着法在酒局上把李江南介绍给了陆叁原。李江南长得美,人又温顺,一双眼睛柔情似水,陆叁原立马就中了李江东给他准备的“美人计”,和李江东合伙逼的李江南就了他。
那一年,李江北才多大呢?16还是17?可小小年纪的他就已经打的一手好算盘,从复制‘陆翔’账本,保存证据,到杀人灭口,斩草除根,他的心思,可真谓毒辣。
“你果然没让我失望。”隔了好一会儿,李江北才开口说话,“可惜李江东你是见不到了。”
柳慕江猛然地转过头,双眼凝然,盯着李江北。
“就是你想的意思。”李江北往前走了几步,彻底从黑暗中走出来,并肩站在柳慕江身旁。“所以你知道了真相,还敢孤身一人来。你到底是聪明呢,还是蠢呢?”
两人并肩站在画前,身前是一片黑色,身后却透着光。
明暗交错。
“我选择聪明。”柳慕江偏过头往身后望了一眼,又转回来看着李江北,“因为我不是独自一人来的。”
柳慕江看着画中女子眼角的那滴泪,开口道:“李江北,再老谋深算的人也有疏忽的时候,你的人再有本事能拦得住乔老爷子的人么?今天,我走出这扇门时,多一个伤口,李江南和李齐飞身上就会多双倍。”
李江北猛的转过头看她,只是这次他的眼神终于不再是没有聚焦的了。
“伤不及妇孺,我以为你是个好人。”李江北的手握成了拳,他的眼中有柳慕江的倒影,小小的一团。
“我是个好人,可惜对你不是。”柳慕江转身看了一眼门外。门外的行人走动,影子从门上划过,交错映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
“现在,你愿意坐下好好谈谈那20亿的下落了么?”柳慕江问。




荒芜 一一七
柳慕江懂了李江北对陆叁原的仇恨,可是她还不懂他屡次在她面前招摇的到底为何。第一次见面,他故意安排她看到了李江南还有李齐飞;第二次见面,她的车莫名其妙地坏了,而地上的那些烟头也暴露了他的意图,在车里,他说他叫李江北,柳慕江的江,东南西北的北;第叁次,第四次,第五次…
他一直在暴露细节,就像撒着面包屑,吸引小鸟归林,引导着柳慕江的怀疑往一条路走。
柳慕江对他的意图也有所察觉,但她还是不明白,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直到肖显说出更深层的原因,一切的线索都串成一条线,她瞬时就明了了:李江北的目的从来都不是钱,他只是单纯不想让陆叁原活。
十年前,“陆翔”一夜倾倒,陆家败落,陆叁原锒铛入狱,这一切都是按照李江北的计划进行的,只是他还漏了一样,陆雱。
李江北年纪轻轻手段得了,耍的陆叁原和肖显两个老狐狸团团转,没一个好下场。可即使这样,他也还是不能放心,因为陆家还剩一个陆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陆雱比他想的要坚强。陆雱就像一颗顽苗,山石未曾压死他,洪流未曾冲垮他,他最终长成了茂盛的大树,还想为陆叁原遮阳蔽荫。
而李江北怎么会心甘情愿地袖手旁观呢?
陆雱正式开始调查‘盘龙湾’案子的那一年,就是李江北回到桐城的那一年,这巧合已无需多言。
李江北究竟是多恨陆叁原呢?
陆雱的车祸,陆叁原的伤,还有这家酒吧,他每一个细节都安排好了,步步为营,就是为了阻止陆雱解救陆叁原。陆叁原做假账不假,可20亿却是落在他李江北的手里。真相败露,李江北只手撑天也压不住多方联手,吞下去的钱早晚要还,他还要落得个悲惨收场。他明知后果苦涩,却还是要这么做,柳慕江猜测,要么他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要么他是疯了。
李江北给陆雱的警告,陆雱没有收下,反而还牵扯出了一个柳慕江。这故事就变得更有趣了。
李江北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点上,橘红的火星在昏暗里闪着诡谲的光。
“我没想过真正伤害陆雱。”李江北吐了口烟,烟雾在空中转了个圈,又不甘寂寞地落下。
“毕竟他也是个可怜人,和我一样。”
柳慕江嘲讽地弯了弯嘴角。李江北的话就像他吐出的烟雾一样虚无。他说不想伤害陆雱,这话说给鬼听,鬼都要笑弯了腰。
“我父母在搬到桐城的第二年就去世了,剩下我们四个人相依为命。”李江北又抽了一口烟,隔着烟雾他的眼神越发朦胧了,他好像在透过那层烟雾看过去的自己。
“那年我才15岁。”李江北继续说道,“爸妈死了以后,李江东就成了家里的主心骨,家也就不再是家了。”
他的语气中并无多少感情,就像在讲述与他无关的事情,可柳慕江还是听出了几分悲凉。
柳慕江调查过李江北父母的背景,也确实如他所说,他们早在十二年前就去世了,留下了当时已经成年的李江东和叁个未成年的孩子。十年前,陆叁原入狱之后,李江北就离开了桐城,回了承江县,他的家乡。柳慕江记得,他说过,他父母生活的地方有一条万龙江,他们家的孩子都是以那条江命名的。
李江北继续说:“李江东吃喝嫖赌,爸妈留下的积蓄很快就被挥霍光了,他的歪主意就打到了自己家人的身上。”
他脑袋歪了一下,眉头皱了皱,继续说道:“李江东和我不是一个爸生的,可我也从没把他当过外人,可这个王八蛋,在我爸妈死后没两年,就逼着我姐嫁给一个死了老婆的土大款,替他还债。李江东想的美,可是我姐不从,我们也不让。李江东就打我们,任何东西到了他手里都能变成武器,桌子椅子,书包钢笔。他打我们打得越狠,我们越不吭声,但就是不撒手。那个半死的胖子看我们这样,也觉得没了意思,断了对我姐的心思,李江东的财路从此就断了。”
李江北的眼神又变得空洞了,霎时间又变得凶很。
“可是,没想到会出现个陆叁原。”
“他仗着自己的钱势,和李江东沆瀣一气,连哄带骗,逼的我姐成了小叁。那一年,我姐才17岁。”
李江北把剩下的半截烟头按在桌子上,烟灰四散,和他的眼睛一个颜色。
“那时候你在干嘛?你应该还在读高中,高叁对吧?”李江北问柳慕江,却不等她回答,就自顾自地继续说了:“都说二八年华可贵,可我看却是最轻贱的年纪。你还在象牙塔里当公主的时候,我姐就已经给陆叁原和李江东强逼成了小叁,有钱和没钱的区别,就是这么可怕。”
“换作是你,你要不要好好和陆叁原算算这笔账?”
李江北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抿着嘴巴,好像在等柳慕江给他一个答案。
柳慕江可怜李江北,却也不认同他,她把包里的文件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开口道:“不要把自己说的那么清高,该算的帐,你不是都算清了么?”柳慕江的食指在桌上点了一下,“铛”一声响,“陆叁原这辈子都要在监狱里度过,”她的手指又点了一下,又一声响,“肖显也只能苟且偷生,”第叁下,“李江东也已经死了。”
她抬起头看着李江东,眼神里都是冰。
“你还想要什么呢?”
李江北听了她的话,无所谓地笑了笑,那笑意未达眼底。
“我想要我的家,我想要一条江。”
柳慕江又记起了,他说过的那条万龙江。
“万龙奔腾,志在四方,东南西北,自是一疆。江东原本是家乡,江南最是迷人断肠,不识江西真面目,而江北…江北却是争歌朝扬,一种风流一种死。”
他的话古怪,柳慕江却听懂了,李江北的确是像她猜测的那样,他压根没有替自己打算过好下场。
李江北瞥了一眼柳慕江,说道:“20亿算什么,陆叁原的臭钱我并不稀罕,我只想要我的家还有那条江。你还记得么?我和你说过的,我从小生活的地方,有山有水。可你看看桐城,这里只有山,没有水。我本来也像你和陆雱那样,是受着宠爱长大的,可你看看我们现在。”李江北把手一摊,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柳慕江,又指了指自己,“你是审判者,我才是被审判的人。”
李江北的脸色从开始到现在变了好几次,由黑变白,由白转青。
“钱真是好,能让你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陆叁原毁了我的家,而你却来问我还想怎样?”
李江北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你们算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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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芜 一一八
李江北突然凶狠的眼神,吓得柳慕江忍不住一颤。对面的李江北,他可是能对自己的亲兄弟都下杀手的人,她柳慕江又算得了什么呢?
“怕了?”李江北也察觉到了柳慕江的那一颤,他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张纸,端详了起来,那恰好是李江南的精神诊断证明。
“让我猜猜,你来找我,陆雱肯定不会让你只身前来,门口的车里有保护你的保镖。”李江北想了想,“前两天来修理监控线路的人也是你们派来的,我们现在的一举一动,陆雱是不是都看得见?”
“如果我动你一下,他是不是就该带着人冲进来了?”李江北把手里的纸轻轻地放回了桌面上,他的眼睛眯了起来,带着些疑惑。
“不。”柳慕江摇了摇头。
监控线路的确是他们早就安排好的,只是看的人却不是陆雱,而是李江西。她的外套口袋里装着一个按钮,只要她按下,外面的“行人”随时会闯进来。
柳慕江看着李江北疯魔的样子,心底五味掺杂。
“李江北,陆叁原的确毁了李江南的生活,可是陆雱没有,他从来没有做过有愧于你们李家人的事。”
“伤害你的人已经得到了了他们应有的下场,陆叁原该死,李江东也该死,可是陆雱没有做错。”
柳慕江不是观音转世,没有菩萨心肠,普度众生。李江南和李江北是异卵双胞胎,血融于一体的感情自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换成他是李江北,经历了这些,她可能会做出更极端的事,杀人放火,这十恶不赦的罪,在对某些人时也不再是罪了。
“你亲手送陆叁原进了监狱,李江东见了阎王,对此事袖手旁观的肖显也中了你一枪,到这该收手了,李江北。”
柳慕江把李江南精神诊断证明下面的文件拿了出来,放到了李江北的面前,李江北并没有反应。
如果两年前,李江北就出现在陆雱的面前,把这一切都告诉陆雱,现在会是个什么结局,柳慕江不敢想。一环扣一环的错误,好像只有进行下去才能纠正,要想在某一环就把事情解开,除了玉石俱焚,柳慕江也想不出其他的可能性了。
柳慕江拿起那个文件袋,递给了李江北,他抬手接住了。
“这里面装的是我搜集到的,你用来转移钱的账户,还有每个账户的流水明细。虽然这几个是目前我能找到的所有,可早晚有一天…”柳慕江没继续往下说。
“早晚有一天,你能找齐所有的证据,我会被绳之以法。”李江北接下了柳慕江的话。
“没关系。”李江北把文件袋扔回桌面,看也不看,“真等到那一天,我也就认命了。”
他的话轻飘飘的,落在地上,没什么分量,好似他是真的不在乎。要是以前的柳慕江也许就被他骗了,可她现在明白了了,只要活着,再猖狂的人也有软肋,也会投降。
“如果你还想再提心吊胆地过十年,二十年,我也无话可说。”柳慕江说,“可李齐飞和李江南这一辈子也都要跟着你不得安宁了。”
快到中午了,外面的太阳升到半空,窗上的帘子挡不住强势的光,光一点点地从裂缝里爬到桌面上,昏暗开始消失。
“陆叁原和李江东给你的生活留下了阴影,你也想成为李齐飞的阴影么?”
一针见血,杀人诛心。
光也从缝里爬到了李齐飞的脸上,在他阴暗的面孔上留下了一道斑驳。
房间又重新安静了下来,安静到柳慕江听得到窗外“行人”窃窃私语的声音,安静到她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酒吧里是凉的,可她的手心里却都是汗。柳慕江不知道自己这一步棋走的是对还是错,可她不能退缩了。
过了好久,好久好久,久到柳慕江准备按下那个红色按钮的时候,李江北开口了:“条件是什么?”
这世上没有便宜的买卖,他做了这么多伤害陆家人的事,柳慕江又怎么肯轻易地放过他。是自首投狱,还是以血还血的惨淡下场。
“把剩下的钱交出来。”
柳慕江的回答却出乎李江北的意料,他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就这么简单?”李江北不信。
柳慕江点了点头。判断公正与否,那是上帝的工作,可不是她的。柳慕江不是没想过,要让李家人为陆雱的苦付出相应的代价,可是临了她却变了主意。李江北虽然疯,可他有一句话却说对了,他们算是什么东西呢,就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陆叁原是罪有应得,而李江东的命,和她柳慕江又何干呢?
陆雱受的罪,若要追究起来,她该去监狱里一刀把陆叁原捅了才对。如果不是他,李江南也不会在花季就被迫当了小叁,最后还患上癔症,如果李江东不丧心病狂地赌博,出卖自己的妹妹的肉体,李江北也不会和陆叁原有任何牵连。如果陆叁原和李江东都是好人,那这一切悲剧都不会发生,陆雱也不会白白受了十年苦。追根究底,源头都在陆叁原。
况且,柳慕江需要那20亿。
李江北的目标本来就不是钱,按照柳慕江的预估,这20亿起码还剩了一大半,而李江北刚才的话更证实了她的想法。
李江北看着柳慕江,柳慕江也看着李江北,双方互不退让。眼神相接,相互打探彼此的心底那点小把戏。于李江北,是探究虚实的可能,于柳慕江,是利益至上的准则。
过了半晌,李江北开口了。
“20亿我可以原封不动地还给你,但我有个条件。”李江北拿起了李江南的精神诊断证明,用它指向柳慕江:“你和陆雱再也不能出现在我面前,打扰我们的生活。”
他话中的“我们”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柳慕江笑了,花从眼底生。她的笑意究竟是因为那原封归还的20亿,还是其他的原因,李江北猜不出,只觉得这笑容是他认识她以来,她最真心的一次了。
“求之不得。”柳慕江回答道。
李江北提出的条件,也正是她想说的。李家这家人,从此再也不要出现在陆雱面前。
柳慕江把桌上的文件袋收拾好,拿在手里。一束阳光从帘子的隙缝中穿出来,照在隔壁的椅子上,细细碎碎的那些光辉碎片洒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空气里的尘埃,因为空气而飘扬,因为这碎光而闪。
柳慕江从包里拿出另一个文件袋递给了李江北:“这是陆雱名下子公司的账户,所有的钱都打到这。”
李江北伸手接过了那个文件袋,放在手里捏了捏,纸张摩擦,发出窸窣的响声。
“这里面的账户应该是真的吧。”李江北看着柳慕江,眼角带了笑意。
柳慕江一怔,却立马反应了过来。原来他早就看穿了她的把戏。
柳慕江声称收集了他用来转移20亿账户的证据,其实都是假的。柳慕江不得不佩服,李江北这件事做得真是天衣无缝。人去楼空,那些旧账户早就被销毁,她想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进行跨国调查还拿到结果,压根不可能。
李江北不傻。他知道柳慕江在诈他,可他也愿意上当,因为她的确给他提供了另外一种选择。
蝇营狗苟,玉石俱焚,都算不得好下场。
李江北躲了十年,可也怕了十年。是非曲直,他已经作出了结,再纠缠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呢。李齐飞还小,李江南已经疯了,如果他真的死了,谁能替代他照顾他们呢?
李江北接受了柳慕江的善意,也许这善意还来自于另外一人。
“陆雱人呢?”李江北问道。
柳慕江看了他一眼,又扭头看向了窗外。
“他去见李齐飞了,他想看看那个孩子到底是什么样子。”柳慕江的声音低低的,像是在回答李江北,又像是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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