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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鸣之夏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myyifeng123
抽出半个小时,在宿舍天台上,抱着他舅舅送的那把花梨木吉他,迎着火红的晚
霞,在天台上飘扬的被单中间,哼唱无人所知的歌谣,歌声伴着夜风,随着远处
的柏油路蜿蜒消失在山的另一头。
高一第一学期里,偶尔有一两个女生私下向他表白,鸣夏每次都是红着脸婉
拒。当时沿海风气逐渐开放,大家对此诸如谈朋友之类的事虽不敢公开到台面上,
但对那些走得亲近的小男生与小女生,多是抱以善意的调笑。鸣夏这种敬而远之
的态度让同宿舍的猴子跟大熊很是不满,说他浪费了这幅大好皮囊。
母亲偶尔过来探望他,除了嘘寒问暖,每次都是埋怨父亲越来越不着家。鸣
夏无可奈何,只能在电话里隐约跟父亲提醒几句,父亲也是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
说生意如此,过阵子就好了。鸣夏尚是学生,也无力去改变什么。
又是一年蝉声鸣起,鸣夏在收拾好东西后,回到离家一学期的老家,这里的
一切还是那么熟悉。路上遇到几个熟悉的叔伯阿姨,鸣夏都主动打了招呼,闲聊
几句,等离家越近,他的脚步愈发轻快,他家是那种复古小洋楼,楼下圈出一座
小院子,旁边种满青竹,夏季里的阳光透过林缝,洒落满地的琉璃光影。鸣夏心
思轻快,还没来得及推门,两扇门就呼啦一下开了,反倒吓他一跳,母亲从里边
走出,看到鸣夏,也颇为诧异,同时带着一丝慌乱,可惜鸣夏的注意力被母亲手
上的食盒吸引住,没注意到。
「怎么今天就回来了,不是说明天么?」母亲站在门牢阶梯上问着,「哦,
学校明天安排高三考试,需要教室,就让我们提前一天走了。」鸣夏解释几句,
又问道:「妈你带着食盒是要去哪里啊,姥姥又生病了?」。
「呸呸,有口无心,你姥姥好着呢,这是给你薇华老师送去的,你先进去,
家里还有饭菜,待会我回来再跟你说」。
「班主任?她咋啦?」,母亲也顾不上解释,急匆匆就走了,鸣夏一头雾水,
又不好追上去。只能进去,收拾好行李后,就抱着个海碗盛好饭菜,蹲在大门口
唏哩呼噜地吃起来。
吃一半的时候,邻居小胖扛着钓鱼竿,提着水桶晃晃悠悠从路的尽头走来,远
远看到鸣夏,他就惊喜地喊道:「鸣夏哥,你回来啦!」小胖其实是出生时圆滚
滚的才让人起了这个名,原名是立勋,跟鸣夏是本家,比他小两岁,平日里听着
鸣夏的光辉事迹长大,故而无比崇拜他,见面就是「哥哥」叫个不停。此刻见到
鸣夏,他也很开心,加快脚步走到鸣夏身边,放下水桶。
鸣夏端着海碗,边吃边瞄了眼桶里,几条肥硕的草鱼来回跃动。「行啊小胖,
半年不见,钓鱼功力见长。」小胖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谦虚道:「没有哥你教我
的那几招,我也钓不到。」正聊着,鸣夏貌似不经意地问出心底那个纠结已久的
疑问,「听说学校的薇华老师出事了,什么情况啊?」。
听到这个问题,小胖脸色变得古怪起来,有些支吾地说:「哥,这事吧,我
妈说了,让我不要让我学那些长舌妇,在外不能乱……」还没说出最后一个字,
鸣夏早已不耐烦地低吼:「说!」,小胖被吓了一跳,连忙倒筒子似地娓娓道来。
在一片支离破碎的描述中,鸣夏渐渐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事情也简单:上星期
学校刚放暑假,薇华老师借口回学校拿东西,其实是回办公室跟校长胡混,恰好
她女儿从幼儿园回来,她的丈夫罗老师就带着女儿去学校,想着中午干脆出去吃
饭。谁知就这样被堵在办公室里,罗老师一怒之下踹坏门,打断了校长的两条腿,
还拉着薇华老师要去办离婚手续。薇华老师苦苦哀求,还让罗老师考虑女儿的将
来,罗老师悲怒交加之下,离家而去,不知所踪。校长那边自知理亏,不敢报警,
他家人默默拉他去了县里的医院。事情就此闹大,族老讨论后又联系了县里的教
育系统,县里决定:让校长和薇华老师都停职反省,具体复职时间另待通知。薇
华老师每天在家以泪洗面,娘家人怒其不争,只是把她女儿接回去照顾,对她倒
是不管不问。
听完小胖的叙述,鸣夏不自主地握紧海碗,也没了胃口,想了想,他回身往
里屋走去,小胖还在后头喋喋不休,「哥哪天再进山里抓野鸡啊?」鸣夏也顾不
得回答,右手朝后挥了挥,「再说吧」。
进了屋,蹲坐在太师椅上,鸣夏望着前方怔怔出神,母亲在学校里一贯跟班
主任算是聊得来,两家住得又不远,估计刚刚就是去给薇华老师送饭的。他想过
去探望老师,却不知到了后怎么开口,想来想去,化作一声叹息,徐徐起身拾掇
好饭碗。回到二楼的小屋里,坐在窗边,右手撑着下巴,朝铺满鹅卵石的小路尽
头望去,那是母亲回来的必经之路。
直到日影西斜,鸣夏打起瞌睡,母亲才在出现在小路上,夕阳在她身后落下,
拉出长长的斜影。午间走得急,鸣夏来不及端详母亲的衣着,今日她穿着薄质丝
绸象牙白的连衣裙,几朵含苞待放的兰花浅浅印刻在裙角,母亲把长发盘起,用
一个木质老式发簪绞住,露出天鹅般细长白嫩的脖颈,眉头间的愁绪让她颇有李
煜笔下那种伤春悲秋虞美人般的味道。
鸣夏振奋精神,「噔噔蹬」跑到楼下,接过她手中的食盒,帮着热好晚间的
饭菜,等母亲洗了把脸坐下,他才装作不经意地问:「妈,薇华老师怎样了?」。
母亲抬头看他一眼,低下头没说话,鸣夏耐着性子盯住母亲,母亲这才徐徐
答道:「你知道了?小孩子别问太多」。
鸣夏这才急了:「她是我班主任,以前对我那么照顾,学生关心老师是应该
的啊。妈你也不希望我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吧」。
母亲盯着他,摇摇头说:「还能咋样,就是哭呗,拉着我就是一直说她错了,
又一直问罗老师的下落。我估计呐,当前还是让罗老师回来要紧,这样下去也不
是办法。」听了这些,鸣夏也不好问太多,心里只是默默想着明天还是去看望一
趟吧。
一夜无言。第二天鸣夏找了个借口离开,磨磨蹭蹭地终究还是来到班主任的
家门口,她家是学校分配的宿舍楼,成家的一般都配给独门别户,面积不大,但
也看着雅致,只是此刻里边一片死寂。在门口沉默一阵,他还是鼓起勇气敲敲门,
过了一会儿,薇华老师开了门,一脸期待,待看到是鸣夏后眼里的希望之火才熄
灭,又勉强振作起来,说:「是鸣夏啊,你放暑假了?快进来坐。」鸣夏看着班
主任桃红肿胀的双眼,憔悴不堪的容颜,心底有些黯然,他提起手里的水果篮子,
装作不知情地递过去,故作轻松道:「老师好,我昨天才回的。刚要过去我姥姥
家,路过想起好久没见过老师,就过来打个招呼,今天我就先不进去了,下次吧,
不然待会我姥姥见不到我该急了,哦对,这水果是我从山里采摘的,鲜着呢,天
热多吃点水果」。
班主任勉强笑了笑,刚要推辞,鸣夏就把水果篮子推到她手里,朝她笑着挥
挥手:「老师再见。」然后头也不回地大踏步离去,一路上鸣夏鼻头蓦然发酸起
来,昨晚想说的那些话此刻却说不出口,他本以为自己算是成熟的,然而此间,
他往日的风轻云淡在成人的世界中毫无防备地被击碎了。
直到晚间从姥姥家回来时,鸣夏从母亲口中听到个让他再次震惊的消息:父
亲收了在南方的生意,决定从此回到家乡,同行的还多了个收养的小孩。





蝉鸣之夏 【蝉鸣之夏】 第六章
第六章 南方姑娘。
父亲在鸣夏回家的第七天就回到家乡,跟随在他身边的还有个略显怯懦的小女孩,约莫六七岁,瘦削的个头,穿着花格子的连衣裙,小小年纪却依稀看出南方女孩那种特有的温婉气质,眉眼如画,将来也是个美人坯子。
父亲牵着她的手走进家门时,鸣夏正蹲在太师椅上吸溜着绿茶,见到父亲那一刻,心情蓦然激荡起来,往日父亲虽常回来,每次都是来去匆匆,现在父亲再也不离开,鸣夏心里空缺的另一块仿若填上了。
接过父亲的行李,还没等鸣夏开口,父亲就拍拍他肩膀,捏了捏,哈哈笑道:“小子又长高了嘛,不错不错,快有你爸几分的风采了,不过还是没我帅。”鸣夏翻了个白眼,他爸什么都好,就是在言语上没句正经的,不过也正因如此,他跟父亲才越发亲近。父亲又问:“你妈呢?”“刚刚还在的,可能去薇华老师家了吧,我去找找。”说完鸣夏也顾不得问旁边的小女孩是谁,推开门就往外走。
刚走出没几步,就看到母亲从对门的大伯家走出来,受鸣夏家建筑风格影响,长垣乡这些年手里有点钱的,大多单独建成一座座院落,独门别户,隐藏在花红柳绿中,俯瞰如棋盘上的格子,别有一番意趣。大伯家在父亲的资助下,也建起差不多的小洋楼,这些年大伯虽依旧浪荡不堪,但好歹顾着点家庭,大婶也懒得继续跟他计较,几年前带着孩子从娘家回来。往日里母亲也经常到他家跟大婶拉几句家常。这会看到母亲从他家出来,也没多想,说道:“妈,爸回来了。”母亲听到后,也是一脸欢喜,加快脚步往家里走。鸣夏跟在后边回到家中,父亲端坐在红木椅上,拿着大哥大正说个没完,带来的小女孩依偎在他身边,好奇地打量着屋里的摆设。
看到鸣夏母子进来,她下意识往父亲的方向靠了靠。母亲看到小女孩,依旧一脸笑容,矮下身子对她说:“你就是小琪吧,长得真是可爱,你叫我婶婶就行了,还没吃饭吧?”小女孩如小猫般“嗯”地一声,又抬头望着父亲,父亲刚好打完电话,抬手揉揉小女孩的头:“小琪啊,这是你婶婶,那位是你鸣夏哥哥,以后这里就是你家,不用拘谨”。
鸣夏站在旁边一头雾水,才一会功夫就多了个妹妹,不过他也没多问,父母迟早会告诉他的。中午母亲也不打算做饭,让鸣夏通知几个亲戚,大家热热闹闹凑一阵,算是给父亲接风洗尘。鸣夏接下任务,也不打电话,反正几个亲戚住得近,他先跑到姥姥家,刚好两位舅舅都在,就都一起说了,大家之前也有听说,这次父亲真回来了,也都挺高兴的。最后一站鸣夏才到大伯家,门没关,他平日跟大伯不是很亲近,内心深处甚至有些鄙夷他,就象征性敲敲门,径直走进去,大伯翘着二郎腿,慵懒地坐靠在藤椅上,摇头晃脑地听着戏。鸣夏也不走上去,就站在阶下:“大伯,我爸回来啦,中午我妈说干脆亲戚们聚一聚,大家好久没热闹过了。”大伯也不站起来,摆摆手:“哈哈哈,回来才好嘛,行,待会儿我叫醉人庄的老李头整几桌,他那儿的东西最地道。”鸣夏得了准信,就应声好,刚回头走没几步,才想起什么,又转过身:“大伯,记得让婶婶几个也来啊。”“行啦,她们娘儿几个早上回了娘家,待会儿我顺道接她们。”鸣夏点点头,这才慢悠悠回了家。
中午鸣夏几家人凑在一块,觥筹交错,吃喝玩乐了一个下午,鸣夏这一辈的小孩大多开朗,又多是有眼力色的,看得出鸣夏父亲对那个小女孩的重视,都主动夹菜给她,又引她聊天,果然在大家的带动下,小女孩也渐渐愿意说话,到快结束的时候,她已经跟舅舅家几个小女孩颇为亲近了,父亲虽喝得醉醺醺的,几分注意力却是放在小女孩身上,看到大家相处得融洽,暗地里颇为满意,于是喝得越发尽兴了。
待到日落西山时分,鸣夏只能扶着父亲,软歪歪地撑着他回到家里,等母子两替他换了衣服,擦干净身子,喂了解酒茶,他还嘟囔着继续。母亲被气乐了,替他盖上被子,关上灯,又给小女孩在鸣夏隔壁收拾好房间,照顾她睡下时,已经将近九点钟了。鸣夏也没得空,在旁边帮忙,等洗完澡。他才有空坐下,对着正在擦拭头发的母亲说:“妈,小琪真就这样在我们家住下了?”说完他又有些吞吐地问:“那个,她,她不会是我亲妹妹吧,老爸,老爸他”还没好意思问完,他脑壳就被老妈狠狠敲了一下:“小小年纪脑子里想什么呢,今天看你一直端详小琪,就知道你心思转着什么。”说完母亲顿了下,才叹息道:“你爸真要带个女儿回来,你妈会让你爸进门么?小琪是你爸司机的女儿,你也知道,你爸生意越做越大,难免会惹人眼红,南方那地方向来又比较乱。前几个月居然有人丧心病狂,买凶要给你爸个教训,得亏司机在身边,替你爸挡了几刀,却是伤了要害,来不及抢救就没了。小琪是他女儿,她爸本来就是孤儿,还是你爸张罗给娶妻生子的,谁知小琪妈妈连夜卖了房子,把小琪丢你爸那儿,不知跑哪儿去了,都是苦命人啊。你爸可能有些心灰意冷,干脆把生意都转给其他伙伴,等抓到凶手后才带着小琪回来,怎么说小琪他爸都是救命恩人。当时不是怕影响你学习么,也没跟你说。”听完母亲叙述,鸣夏才知道原来还有这茬,顿时觉得小琪愈发可怜起来,正胡思乱想中,母亲又说:“以后要把小琪当做你亲妹妹来疼,不许欺负她,知道不?”说完又敲了下他脑壳,鸣夏龇着牙,不满地说:“妈,我咋会是那样的人。”
父亲归家的那一夜,鸣夏睡得无比安稳,第二天起来时神清气爽。尤其是多了小琪后,家里也热闹多了,整个暑假期间鸣夏带着她进山抓些野鸡野兔,有时下河摸鱼抓虾,这些都是小琪在城里不曾接触过的新奇事物,鸣夏父母又疼惜小琪,真的把她当做亲生女儿照顾,渐渐地小琪与家人间的疏离感消散不见,脸上的笑容一天比一天多,在乡里她还多了几个小伙伴,没事就在各家串门,一群小姑娘经常嘀嘀咕咕的凑在一块。
父亲归家后修整了一段时间,又开始张罗着开间茶铺,他在乡中心地段买下三栋装修好的楼房,按自己的想法捣鼓一阵后就开张了,剪彩时还找了锣鼓队助阵,县里乡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上门祝贺。说是卖茶,其实也就是他养老的地方,古典雅致的茶庄里,他每日没事就是跟一帮朋友品茶闲聊,一个人时就拉着二胡,过得逍遥自在。鸣夏没事就过去茶庄里听大人们谈天论地,这也算是增长见闻的一种方法。
这天中午,父亲跑去县里赴宴,只剩大伯跟他的狐朋狗友在茶庄里打牌,一群人抽着烟,乌烟瘴气的,鸣夏把头伸进来看一眼,头一缩就要走,被叼着烟嘴的大伯看到,嚷道:“哎呦,小鸣夏别跑啊,刚好替大伯跑跑腿。”鸣夏只好呵呵一笑:“大伯您说,要我做啥?”大伯盯着牌面,烟嘴一抖一歪地说道:“刚好我烟抽完了,你到大伯家二楼的桃木柜里拿包烟,记住啊,就在我房里的角落边。”鸣夏只好不情不愿地应下,踩起单车往回赶。
一路上,厚黑的云层似要崩塌于眼前,路道两侧的槐柳一片沉寂,鸣夏感觉心头有点烦躁,就加快踩车的节奏。到了大伯家,鸣夏敲敲门,没人应答,就伸手到门前的八角灯缝隙里抽出一把钥匙,开门径直而入。屋里静悄悄的,大婶带着她孩子不知跑哪儿去了。鸣夏到了二楼,有些愣神,一整排五间房,他忘了问第几间,又懒得跑回去,直接从第一间探起。
大伯家的装修都是他从港台电影里学来的,房子整体外观学了鸣夏他家的几分典雅,内里却是那种暴发户气息,跟鸣夏家的自然大气差多了,不过大伯反而喜欢自家那种金碧辉煌的感觉,反正他弟弟有的是钱。
推开第一间,好吧,一堆校服,他家小孩的。第二间是茶室,第三间是健身室。到了第四间,一张硕大的双人床摆在正中,左边是衣柜,右边却是一排高大的书架,上边摆满了书。角落里果然有张桃木柜,鸣夏抽开柜子,拿出烟包好,刚要出去,眼角余光却瞄到书架角落里有本中华书局版的《孽海花》,他咧咧嘴,大伯不学无术,挑书的眼光倒是不错,就不知这是哪位高人替他指点的。
逡巡过一排崭新的书,鸣夏抽出那本《孽海花》,刚要翻开扉页,从中哗啦地掉落张纸片样的东西,鸣夏俯身拈起它,不经意一看,这一眼,直让他浑身血液上涌,嘴角哆嗦,脑子里一片空白,整个人僵硬在那儿,恰在此时,窗外“轰隆”一声,一道紫青的闪电划破长空,随之哗啦啦地,豆大的雨点瓢泼在透明玻璃上,沉闷了整个七月的雨终究还是姗姗来迟。




蝉鸣之夏 【蝉鸣之夏】 第七章
作者:myyifeng123。
2017年8月27日:发表于本站。
字数:3216。
本来这两天不想写的,最近事比较多。只是今晚有些事颇为感慨,有些东西
想夹杂在文里抒发,可惜才华有限,想做蛋糕却蒸成面包,想想算了,还是就这
样发了吧。
第七章谁家新燕。
南方的气候不同于北方,无法体验到二十四节气里四时分明的景色,每年夏
季后短暂的秋风拂过,转眼就进入阴冷潮湿的冬季。鸣夏虽是出生于蝉鸣的炎夏,
却不喜那撩人的燥热,每年夏冬交接间的金秋才能让他每夜舒适无比的入睡,尤
其是秋天时满山火红的枫叶,四季峭拔挺直的竹林,如泼墨入色的远山,在鸣夏
眼里都是一幅幅赏心悦目的江山美色。
然而今年的冬季仿佛来得比往年早,湿冷刺骨的绵绵细雨随着北风扑打在行
人的脸上,就算是披上厚厚的一层羽绒服,鸣夏依旧能感受到骨子里透出的那股
冷气,每夜在床上翻覆良久,他才能在昏昏沉沉中勉强睡去,偶尔醒来,却发觉
整个人没了倦意,只能望着窗外斑驳的灯光,直到惨白的晨光从厚厚的云层中漏
出,他才眯上眼补个回笼觉。
新学期已经过去几个月,鸣夏却记不起到底做过什么,仿佛依稀间每天都是
课室,饭堂,宿舍三点一线地来回打转。他打电话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打
回去母亲依旧会顺势埋怨几句,他也只能在电话里傻笑。
宿舍里墙角边,鸣夏的花梨木吉他混在一堆书中,布满灰尘,鸣夏每次看着
它,总有种冲动要带着它去流浪,带上一条老狗,在无人的角落里哼唱动听的歌
曲,可是要唱什么歌,往哪个地方去,想起这些,鸣夏心里又是一阵荒凉,也就
不去看它了。
恍惚之间,高二第一学期就这样过去了,鸣夏的功课并未落下,但是奇怪的
是,回想起来半年里的时光,学过什么,做过什么,脑海里都是一片空白,似乎
恍然间已经在时间长河里漂泊了很久,但夏天仿若又是昨天才过去,在各式矛盾
中,鸣夏机械地收拾起包裹,买了张回家的车票,在春节前十天回家了。
临近春节,车里跃动着归家的喜悦,甚至有人用收音机播放起戏剧,几个上
了年纪的老人随着唱曲哼上几句,周围的年轻人报以善意欣赏的微笑,小孩子在
过道跑动,被随行父母扇上一巴掌才安静下来。这温馨的一切未能暖化鸣夏心中
那团郁结的寒意,随着长垣乡透过窗户依稀浮现眼前,鸣夏呼出一团白雾,双眼
眯起,心底知道有些事情终究还是得去探个清楚。
下车后,阴沉沉的乌云依旧郁结未散,但雨势却已渐渐停歇下来,鸣夏并未
走大路,而是翻过一座小山坡,从一条铺满鹅卵石的小径沿着两侧的竹林蜿蜒向
着家里的方向走去,雨后凝结的雨滴从竹叶尖垂落,剔透晶亮的水珠子打在水洼
中,「滴答滴答」在雨后空山里溅出几分生气。鸣夏踩过一片落叶,在家门前站
了一会,才推开门进去,返身合上门那瞬间,临近的大伯家一片寂静,慢慢消失
在两扇门间。
父母早就知道鸣夏今天回来,然而进门时却只有母亲蹲在厨房地上择着菜叶,
听到声响时,鸣夏已经进了大厅,她只是抬头笑着:「哎呦,这么快,我还想着
你回家刚好吃上晚饭。」「路上车少,司机开得快,就早了些。」鸣夏脱下鞋,
稍作收拾,就又来到厨房,倚在门梁边,问道:「妈,我爸呢,还是在茶庄么?」。
问起这个,母亲似乎有点小怨气,语调稍高:「对啊,你爸还真是个坐不住
的主儿,开个茶庄也就三分钟热度。你开学后没几天,他又不知道听谁的建议,
现在又玩起了古董,隔一阵就跑去外地,说是鉴赏,估计就是个冤大头,被人骗
个没完。这不,三天前又去了河南,估计过两天才回。现在茶庄完全就是你大伯
的麻将馆,整日里乌烟瘴气的。」说起大伯,鸣夏不自觉地捏紧拳头,下意识低
头看向母亲,母亲却一直低着头择菜,没有发现鸣夏在端详着她。
因为蹲在地上的缘故,只能从侧后方看到母亲狭长的后背,母亲可能比较喜
欢裙子,即使是冬季里,下身也是一条厚实的黑色长裙,脚上却不伦不类地耷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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