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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零碎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豆姑梁
柯基才一个多月大,那脚劲儿之大,足以把它踹个四腿梢天,肚皮袒露,倒在地上,像锅里破开的汤圆团子,呼吸困难,险是活支煞了。
忽潜遘一脚,柯基从地上爬起来以后便撒开腿跑了。
柯基迈开四条腿,一溜烟跑出了公馆,眨眼消失不见,从来处之怡然的方管家有些失去了主张,章小芾眼里流泪,不似是刻意为之,但问她话,她又词钝意虚,捂着一根不知有伤还是无伤的手指,村声泼嗓,呻吟疼痛欲死,并不答所问。
方管家只好认为是柯基犯了常规的错误,误伤了章小芾,但章小芾手上的伤口,还真没看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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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零碎嫁 177
听了方管家的话,顾微庭心里更疑,让方管家再去找找柯基,应该就在顾公馆附近,它还小,腿短视力也短,跑不远的,或许藏在某个暗处。先找到柯基弄清楚根根梢梢,再去穷根寻叶。
方管家正在极躁,不敢耽误,拧起两条单眉,急匆匆回公馆寻柯基,步子太快,几乎岔了气。
顾微庭给巴儿狗喂了点肉,过了半个小时,锅中的粥煮好了,顾微庭盛一碗放凉。粥还没凉透,甄钰肩披一件薄衫,扶着细袅袅的身子,顶着一张桃花上脸的脸庞,一步步踱将进下来觅食。
此时天已垂暮,微见星点,藏在屋角后的月亮一闪一闪地发出微弱的光,风一来,树木连根带枝摆了几下。
甄钰只见伏倒在地上,下巴骨微向前伸的巴儿狗,不见那只狐狸脸、大屁股的柯基,她疑惑,指着巴儿狗躺着的方向问:“好孤单,标致嫩气的甄钰呢?”
喉咙干涩,那声音接近破哑。
“还在顾公馆待着,明天再送过来。” 哑场两分钟后,顾微庭神色稳重的扯了谎,“先吃粥吧。”
顾微庭去了虾壳虾头,鱼肉也挑了刺,不需咀嚼,直接吞咽即可,吃得忒方便,毫不费力气。
粥吃没几口,电话不妨头响了,甄钰置若罔闻,靡粥香甜,入口钻腮,此刻什么事儿撇在九霄云外了,只管鼓腮嚼食。
还是方管家打来的电话,顾微庭搁了汤匙,走到电话旁,拿起听筒,听得入彀。
方管家带泣带说柯基找到了,是一个正在清理垃圾的清道夫在臭气熏天的垃圾桶里找到的,柯基浑身是创口,毛发皆湿,被截了爪,身上流血,嘴边吐血,一滴水不能进,情况不大妙。
听了这些危话儿,顾微庭两目兜眵,眉头慢慢皱了起来,没有说一句完整的话,只动动腮巴,随时嗯一句当是而已。
约摸过了十分钟,顾微庭微动其颊,折声道:“去何家,找何之钧。”声音非常小,甄钰并没有听见顾微庭说了什么,但瞑闻何之钧叁个字,手头上发动作顿了一下,想了想觉得是耳岔了,便不放在心上,继续吃粥。
电话那头的方管家回:“大少爷已经去请了……应该快回来了。”
“好,我晚点过去。”顾微庭挂上电话,回到甄钰身边,脸色沉沉,这脸一沉,弄得满屋子是愁云惨雾
甄钰一口气叁碗粥,五积六受的,右手持颐发呆,眼角看到顾微庭不正常的脸色:“怎么了?你被鱼骨头卡住了吗?”
顾微庭鼻凹有汗珠子,也不擦去,吃了几口粥后,语调失常道:“听我哥说,你那位医学老师医术了得,还能治动物?”
“能,蓝桥的那只肥猫,当初我发现它的时候它都快呜呼进地府了,是他出手救过来的。” 甄钰许久没有见过何之钧,竟然有些忘了他是什么个模样,反正,是不戴眼镜的。
“我晚一点要去顾公馆,你肚子疼,便在这儿歇息吧。”何之钧救活过受伤严重的猫,顾微庭的心里转出一层希望来。
“我随你一块去吧,柯基不还在哪儿么?我顺便去接它回来,它不像巴儿狗,不怕生。”吃了鲜美的粥,甄钰肚子不大闹腾了,方才又在上面眯了一会儿,刻下的身体、精神,都觉得十分开爽,能跑能走。
不待顾微庭回话,甄钰五指作梳,把睡得笼松无形状的头发梳顺,再扎成两条松波波的麻花辫,垂在胸前。
没有镜子,她不知扎得好不好看,仰起粉颈,朝顾微庭微笑:“好看吗?”
“好看……”顾微庭凝望甄钰其中一条麻花辫,内怀忧虑,踌躇了多时,不觉又万分慌张起来,略一定心,道:“我今晚应当是不回来了,你又不爱住在顾公馆里,今晚就在这儿住下,或者,我送你回蓝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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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零碎嫁 178
“我又不是娇弥弥不能将就一下的人,公馆如此气派,住了又不会掉块肉。” 甄钰有声没气,滴溜溜的眼睛魆地里横斜顾微庭。留心窥测他的神情,皱眉又抿唇,处处显出肚皮藏了事儿,心里一横,说什么都要跟过去。
顾微庭一不情愿甄钰看见受伤的柯基,怕会勾起她那一点伤心之事,二不想她与何之钧打交道,思来想去,没想到好的办法,只好拿巴儿狗当理由:“可是你去了,那巴儿狗,就是第二个顾微庭,就得饿肚子了。”
巴儿狗主动钻进甄钰臂弯里,甄钰笑笑举起手掌与它打个掌儿、握手。巴儿狗的肉垫儿表面无毛,颜色黑中夹粉,走起路来轻而无声,甄钰指尖掐起那软呼呼的肉垫儿:“它好聪明的,握手我只教过它一回,便学会了,巴儿狗不会饿肚子,我会把它一起捎过去。”
“可是你腿受伤了,行动太多,不易恢复,到时候留下痕迹,你可得哭了。”
顾微庭的话虽有理,但甄钰觉得语语可烦了,一瘸一拐,脚踝好不有劲,走到二楼去换了一件得体宽松的衣裤。裤子尤其宽松柔软,穿在身上,并不碍伤口愈合。
顾微庭彻底没了办法,看着甄钰朴素的打扮,一味的讪笑,他说天黑路看不太清,便弃车不开,步伐迟钝,去街边叫来一辆是野鸡黄包车到顾公馆。
甄钰怀抱胖墩墩的巴儿狗,静静地贴坐在背椅上。到了热闹繁华,人头攒动的马路,她斜签着身子坐,藏起半张脸儿。
两条腿比不上四个轮的速度,车夫偶尔还要停下来喝水,擦擦从毛窍里泌出的咸汗,相次九点才到顾公馆。
顾公馆的院子电灯全开,视线内亮如白昼,大姐、娘姨、方管家个个表情严肃,远远站在一边。
甄钰眼皮眨一下,与亮光底下的何之钧逢上了眼。何之钧蹲在地上,他在放亮的灯下给人一种历尽沧桑而无能为力的感觉,影子斜在脚边。
夜晚的影子只有一团,边缘有些圆润,何之钧穿着白衬衫,肩头上不知何时沾了鲜血。
刚下黄包车,甄钰感到不对劲了,肠慌腹热走进一看,便看到一幅血腥恶心的画面。情绪没准备好,吓得大叫一声,慌不择路,倒退数步,一屁股在地上,眼里漫出恐惧,她怀里的巴儿狗,鼻里嘤嘤有声,往柯基的方向奔去。
何之钧无暇问话甄钰近况是好是坏,注意力全放在了柯基身上。
柯基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净的,它几乎要气绝了,急促而艰难地喘着气,目睛翻,一截舌垂于嘴角边,前爪裹了厚厚的纱布,鲜血赤津津流,不久纱布全红。
其实血比前先流得少了许多,何之钧笃定血很快止住,拆下纱布,重新上一层收口止血的药粉,是洋药。
纱布取下那刻,甄钰看见了骨头,截面齐整,颇有艺术感,又可怖非常。
她世不曾见过断手断足以后的创口,血肉的流溢,是卑微的生命在流逝,只消看一眼,人已恍惚不能言,疲惫而害怕,思考的能力被自己剥夺了,脑子里只有一片阴凉的雾气,风来,还凉飕飕划过皮肤。
顾微庭忙来遮了她的眼睛,何之钧熟练地缠好纱布,得空露出一抹笑容,宽慰一句甄钰:“放心,家世肱叁折,有我在,它没事的。”
……
p.s.华界和公共租界可以两人乘坐一辆黄包车,但是法租界不行,一辆车只能坐一个人,坐两个人的话会被处罚(因为查不到这个规定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便没有按着去写)
法租界不许两人乘坐一辆黄包车我猜应该是为了赚钱?
黄包车在当时大体分为黄包车和野鸡黄包车,前者是有公司管理的,而后者是自己出来拉客。
不许两个人坐就能赚多一点钱。
或者是为了雅观(当时很多人在黄包车上直接打炮,这也是不允许的,但还是很多人在上面打炮,文前面也有说到)
昨天去了密室大逃脱,今天去帮人搬家,都是体力活……骨头开始酸了,这章其实是昨天的章节,没登上来,过几天补字数吧。




【民国】零碎嫁 179
柯基是怎么受伤的,方管家不知道,就连救起柯基的清道夫也不知道,清道夫只说是在一个闭合的垃圾桶里发现的。
当甄钰问起来时,娘姨们与方管家大眼瞪小眼,语塞了一会,只挑了自己知道的来说,他们说柯基调皮,咬伤了章小芾,章小芾因疼,抬脚踹了一脚,柯基负疼跑处公馆,最后被清道夫拾得。
这些热闹繁华的马路,路旁的垃圾桶鲜少盖上,上头有明确规定,垃圾桶的东西要及时清理,故而平时不盖上,也不会有刺鼻难闻的味道。
清道夫来清理垃圾桶时,看见盖子盖了个严丝合缝,纳闷是何人如此多手。搓热手心,翻开沾灰暍色的桶盖,里头的垃圾不多,但温热的臭气扑面而来,让人欲呕。
最上方有一个粗糙而不透风的黑色麻袋,时不时发出点动静,清道夫拎起麻袋,有些重量,放到地上打开一看,看见了一只耳朵还没有立起来的柯基,毛发湿糊糊的。
柯基受了重伤,乌黑圆亮的眼睛下起剔透的泪,清道夫见之,登时生了恻隐之心:“造孽哦。”
这几条马路里的人,有的人高马大,力能扛鼎,有的看起来柔柔弱弱,两手不能提重,有的财势绝伦,有翻手为云覆手雨的手段,一旦动起手来都是个狠角色,手里多少沾了点人血,打人杀人,就如家常饭一样,也不知是谁会对一只小狗下如此毒手,畜生也是通人意的啊。
清道夫识得这只柯基,是静安区某位充满锐气的少爷家养的,它常在院子里和另一只小狗追逐打闹,院子里的花花草草被它们的肉爪子蹂躏了个遍。不久前她还与那位少爷打过交道,从少爷手中索蔫食作泔食,也算相识。清道夫立即寻了一条干净的布,抱着流血不止的柯基赶往静安区,她要把柯基送回去。
途中恰好遇到了从静安区回来的方管家和从温柔乡出来的顾玄斋。
方管家一眼看到清道夫怀里的柯基,一直悬着的心先落了下来,后得知柯基的伤势又猛得提到了嗓子眼。
方管家对柯基的记忆还停留在它白天活泼机灵的模样,不到叁个时辰,就弄成这般凄凄惨惨的模样,心中引起极大的疑问。顾玄斋也没想到才几日没见,自己转手卖给顾微庭的柯基会变成这般,他并无那一点怜悯之心,但想起了两年前甄钰向他求助时说的一句话。
她说:“我想大少爷人脉广,能救它。”
言外之意,是道他有人脉能成大事,在她眼里,救下一条小生命就是所谓的大事了。
于是一拍大腿,马不停蹄地去何公馆找何之钧。
方管家先将柯基带回了顾公馆。方管家给了清道夫几元钱当是感谢。清道夫看了看钱,转脸看着方管家只是笑笑,摆手拒收:“我们这些清道夫,拿了不属于自己的钱财,容易遭报应的。”
她回答得极其爽利,拍拍手,回到垃圾桶旁继续清理垃圾去了。
虽不知道是何人所做,但知是人为之,甄钰方才漫着恐惧的眼珠子忽变得凶狠起来,一腔悲愤,喉咙有太多的愠声:“人不可罔生,不可罔死,畜生亦如此,害吾偷生人世之人,伤吾身边之人,必死无全尸。”
她露出在血液里流淌的那一点报仇之心,眼眶通红,几乎堕泪,屏住了呼吸才隐忍下去。
那两排根根分明的睫毛扇又扇,较之从前在医院里的时候,怨恨与杀气又加了许多分。
顾微庭眼皮一垂,被甄钰微微吓住了。
……
何老师救的是猫咪腹中的娃,前面章节写错了,网站太卡难修改,下次改吧。
猜不透广东天气,还好今天翘了班,要不又是一身湿……




【民国】零碎嫁 180
小宝弟住在顾公馆,肚子里有个才刚成型的孩子,见血不吉,怕柯基没救活死在里头,顾荣金并不允许柯基进到顾公馆来,只怕到时候会冲撞了小宝弟和肚中的孩子。
亨字辈人物也有迷信的时候。
索性柯基的情况慢慢好转过来,创口上的血止住了,何之钧说能不能活下来,得看它明天能不能睁开眼睛吃东西。
时间晚了,顾玄斋留何之钧在公馆里歇息一晚,不用顾玄斋开口挽留,何之钧也打算留下来,心系柯基,留下来半夜柯基出了什么问题他才能及时出手施救。
忙活了一个晚上,何之钧这才有时间喘口气,他喘息稍定,看着蹲在柯基身边伤心不住的甄钰,肚里有许多话要问,可顾微庭盯着他看,在气氛紧张的顾公馆里是一句都问不出口,他看向别处去,显得心不在焉,心里痒痒,像猫抓一样难受。
逢上性命的事儿,甄钰相当抑郁了,惨白的脸上结了一层霜,用假嗓子骂了句“触那爹娘”,把事情怪在了章小芾身上。不容顾微庭细作思考,带哭带诉,把心里的伤心在顾微庭面前渲染了一番,痛苦也一齐化作热泪,掉态严重。方管家第一次听到姑娘嘴里吐粗俗之语,咋舌退到一旁沉默去了。
顾微庭宽慰甄钰:“先睡一觉,明日我去找章小姐问话。”
甄钰哭得眼睛红肿,眼皮剔不开,几乎一夜不能闭眼安枕,她把自己弄得只剩得一副支离的病骨,再没有精神来支撑下去了,好不容易睡下,睡不到几分钟,迷糊中又做起了梦。
那梦里的人物好似还存在在世间里,触手可碰,冰凉、潮湿,还有点温度,慢慢的甄钰看清那张面孔,是姐姐,真正的甄钰,还是未出幼的模样,水扑花儿的脸蛋,扎着两条辫子,发尾簪着两朵带露水的桃花,穿着粉白喂眼的裙袄,穿着一双新缝的虎头鞋,两条瘦弱无力的手臂,稳稳地抱着那只被截了爪了柯基。
柯基的耳朵立了起来,笑容满面,拖着尾腔,对着甄钰汪了好几声,甄钰学大人的样子,摸起柯基的小脑袋,轻轻柔柔地说了句“小慈,姐姐把第二个你带走啦,你要好好活下去”。
语讫,放下柯基,一人一狗,迈着轻快的步子骤然消失在突来的黑雾中。
睡梦中的甄钰急步去追,追得太急,咔擦一声踝骨走作,单膝着地,她跌坐在地上,两眼直勾勾地望着远去的人与狗,语声哀戚,叫着一声姐姐便睁开眼,含泪在目。
顾微庭坐在一旁看她,见她惊叫着醒来,忙问她是不是做了噩梦。甄钰拉高被子掩去大半泪容,她不肯再掉眼泪示出心里的柔弱,用手背不住揉眼睛、擦鼻子,躺在床上缓了五分钟,想起刚刚做的一场梦,撑起身来,欲去看看柯基的情况。
顾微庭脸色很难看,扶着甄钰的手臂,语声低沉把柯基死去这个令人心悸的消息说了出来:“它睡着了……它太累了,一睡着就不肯醒了。”
这段话说说出来竟然是文绉绉的。
甄钰重新躺到床上去,猥过身,闭上双目,却闭不住泪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泣之际,怨自己大意,离开时把柯基落下了。哭到务头,倏地转过身来,定睛看住顾微庭:“什、什么时候的事儿?”
“一个小时之前。”顾微庭偏过头看了眼时间,“在睡梦中去的,我想,它应该没有那么痛苦。”




【民国】零碎嫁 181
“它去陪姐姐了,尸体还没埋吧?把它埋到我姐姐墓旁吧,你会陪我去的吧。”甄钰带着哭腔一连抛出几个问题,顾微庭来不及回话,她背过身去,嘴里把甄钰和甄慈两个名字交换着念,念到甄慈这个名字,音儿颤,又偷腔哽咽了一回,最后语不成声。
顾微庭抱住甄钰,说些乐观高兴的话给她柳一柳惊,避免用那种正经的语气来说。甄钰腰间苫了条薄被,防肚皮着凉,被她拽得不成形状,她相信那个梦是真实的,既然柯基是被姐姐带走的,慢慢再想起柯基,伤心暂时止住了。
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她十分清楚,擦去眼泪,趁精神好些就要去坟墓那头,剪绝地从床上起来。
眼泪虽止住了,两个眼圈却红得很厉害,顾微庭掖甄钰下床走到浴室洗脸,腿上的药在她入睡的时候顾微庭便给她换好了,洗好脸,漱了口就能出门。
柯基的尸体装在一个涮了油的红木盒子里,红木盒子当是一座小棺材,四角都钉上了钉子,甄钰想打开看一眼柯基都不成。
方管家把事情都打理妥当,甄钰洗漱的空隙备好了车,听说是去华地的坟墓那头,又备了几束鲜花、水果、香烟。
去看故人,手头空空怎么能行。
甄钰坐在车里,抱着红木盒子时心如刀剜起来,昨日活泼乱跳的小狗,现在绝了呼吸躺在盒子里,太突然了,恍若在梦中。
甄钰坐在车里,抱着红木盒子可是心如刀剜,街边的吆喝声此起彼落,落在她耳里,这些声音只让人烦躁无比,她轻轻摸起盒子,自言自语:“姐姐和阿爸在当年都没有买棺材津送的,没钱,连棺材都买不起。”
顾微庭握着方向盘,静静地倾听着。
甄钰内心的感觉十分复杂,有烦躁、恐惧,还有担忧。
旧怨已经够让人头疼的了,新恨勾起的旧怨,更让人头疼,她靠到顾微庭手臂上,眼睛眨了几下:“柯基命字叫甄钰,然后死了,不是一点彩头,是不是暗示着我很快也会死去?”
说出的话怎的了就没了经纬,顾微庭有些动意,他就是听不得甄钰说丧话,若是有空闲的手在,定要重重打她的头让她清醒过来。
顾微庭口气加重,倥着脸说道:“别胡思乱想。”
梦里姐姐最后那句话使她动容了,要活下去,甄钰忽苦笑一声,随口一问倒是让顾微庭误会了,看来她之前没少说丧话:“你别那么紧张,我现在不是很想死,甚至有点怕了,但是怕也没有用啊,生命有七分儿是鬼扯腿,有人想你死的时候哪会手里惜情。”
“我会弄清楚整件事情。”顾微庭岔断甄钰的话,喉急道,“你管巴儿狗叫顾微庭,我便从哥哥手里买下柯基叫甄钰,是我不该和你较劲,甄钰,从一开始你就没有错,都是因我而起。”
甄钰呲牙笑一笑,笑得苦苦的,笑着笑着揾不住缩搭缩搭哭了起来,她也反过来岔断顾微庭的话:“不,是因为我,我总疑你和章小姐之间有什么查子帐,歪派你的对我感情,闹性子闹出了大事儿来,我不喜欢章小姐,她与你相识多年,学识渊博,出口成章,会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娇养得皮肉嫩森森的,我怕她会说些风话来引诱你,你们都是锦片前程之人,根基富贵,我不干净,心里没有底,你会一直在我身边,我怕你有一天对我的态度改变。章小姐也不喜欢我,我看得出来,咬人的狗儿不露齿,人呢,不可貌相,她心里毒不毒我也不知道,可柯基的死与她脱不了干系,换个角度来想,其实是与我脱不了干系,若我昨日没有催你离开,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所以说到底,还是怪我。”
……
又被淋湿了。




【民国】零碎嫁 182
有时候甄钰说话能把人一气一个死,顾微庭闭上嘴巴开车,让甄钰自己嘀咕伤心去了。
甄钰精神不愉快,粉首低进胸腔里,像朵垂萎的心花,失去血色的脸庞一面亮一面暗,看着终有几掐阴森的气象。
偶尔顾微庭眼挫里抹她,视线总碰个正着。甄钰一顿脾气发掉一条性命,肠子悔得青,想起了昨日有人朝她扔东西,不免害怕,背上汗出如浆。想了一会,于是口角一开,热辣辣地要分手:“要不我们分手吧,等事情结束以后,你还未娶妻,再在一起……”
这几天处得好好的又提分开,顾微庭气不打一处来。舍着命帮她,而她欺心似毛贼,长了一张即溜庞儿与他勾勾搭搭,本该配个淹润的性儿,但一句感谢话都不说,嘴里吐的没一句好听的话,得拿针线缝起来。
甄钰眼巴巴地看着顾微庭,顾微庭气得浑身麻木,筋脉贲张,恨不得要当面抢白她一顿:“没良心!我压根儿就是多余的人,要不是你这几日不方便,我便弄得你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呼吸几口气,把一股怒火压了下去,开玩笑似地说:“分也行,分了我立刻去揭发你的所作所为,你去吃牢饭,我回英国,往后各不相欠。”
“……又威胁我了。”甄钰气丝丝接了语,“富家郎儿威胁人的时候也是够可怕的,富家郎儿杀人更是可怕。我哪是没良心,常用白肉身准你情分,我觉得挺划得来,你不也爽得直喘么?”
说多无益,甄钰怏怏住了嘴,顾微庭脸微红,不想羞涩被人发现,气昂昂腆起胸膛。脚下一踩油门,驶出大马路,开不过几米,一辆黑色的车飞速朝他们开来,没有要避开的意思
顾微庭倒吸寡气,把方向盘一转,在一旁急刹住了车,勉强避开那辆不长眼的黑车。
刹车音急促又刺耳,甄钰没准备好,人便往前一送,又重重摔进椅子里,脊椎撞得生疼。
顾微庭也是如此,忍着身体的不适,打迭精神,重睫向外望,透过玻璃窗看清黑车里头的人,蓦然脸色大变:“吕江年?”念完叁个字,屁股离开位置,整个人往甄钰身上扑去,一双手,死死护住甄钰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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