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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零碎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豆姑梁
顾微庭换下衣服,也喊甄钰起来换身干净的衣服。甄钰迷迷糊糊换好衣服,反应过来自己的月经血蹭到了顾微庭身上,又想到昨夜的事情,不胜羞涩,躲进浴室顺便刷牙洗漱,却发现刷牙的牙粉用完了,她在里头喊道:“没牙粉了!”
顾微庭把染血的被单拆下来抱到浴室里洗,他走进浴室里,一指指着洗手台下的柜子:“里头有新的牙粉。”
甄钰蹲下去,打开柜子一看,里头除了牙粉,还有许多未开封的生发油、美颜水、花露水、肥皂、香水香粉等用品。
她一样一样拿起来看了看:“你怎么有这么多东西?”还都是妇人用的东西,这句话甄钰没有说出来。
处理好被单,顾微庭也来刷牙,从柜子里拿出一罐狮子牌牙粉打开,倒了一点在牙刷上,说:“公馆的方叔给我准备的。”
就是那个做事情一丝不苟的方管家,甄钰认识他,“哦”了一声接过牙粉,学顾微庭那样来倒牙粉。结果手一抖,倒出大半,星星点点的牙粉洒在洗手台上。
甄钰讪笑着打开水龙头冲净洗手台上的牙粉,顾微庭漱齿讫了,掬清水洗脸,说:“今天我要去顾公馆,随我去吧,你姆妈很想你。”
甄钰想姆妈,但不想去顾公馆,深怕母女在公馆相见传为话柄,捂住肚子,横在床上发出嘤嘤状似受创之声,托言肚子不舒服,宛转拒绝了去顾公馆一事:“可我肚子疼,想睡觉啊。”
“那就去顾公馆里睡。”顾微庭不容她寻借口推拒。
“我走了,一楼的顾微庭和甄钰就没人照顾了。” 说到这里,甄钰音声颤抖起来,“没人照顾很惨的。”
“一起捎过去。”
“黄包车不够坐。”
“我自己开车。”
顾微庭在劝甄钰去公馆的这件事情上着实是费了些唇舌。
……
说话间,顾微庭把形象收拾好了,穿了一套灰色的西装,他掏出金表看了时间:“快十点了,现在去公馆,还能吃顿午饭。”
甄钰躲在门后睁大眼,抿起嘴,蓬头粗服,未着鞋袜的足盈盈贴在地下,一副不情愿的样子,眼光相触时,眼角眉梢总弄出些怨恨来。顾微庭对着镜子将自己的头发梳成反包式发型,拿余光看甄钰:“或许那位美丽的英国小姐今日也要来顾公馆,她昨日来寻我,说是天朗气清,不如一块去夜花园走走,夜花园啊,听说哪儿有许多新鲜的事物,你不跟在我身边,我今晚就不是你的了。”
夜花园是什么地方,是那些寂寞男女遣愁解闷之地,以天为被,以蔓草为床,衣服一脱,干那桑间濮上的勾当,嗯嗯呀呀的叫声,也不怕落旁人耳朵里,好野战之人,最喜这夜花园了。
一听夜花园叁个字,甄钰哭丧着脸儿走到衣橱边挑选衣服。
夜花园啊,去夜花园搞的人还喜欢比赛,估计是比谁更持久吧。搞起来。





【民国】零碎嫁 167
顾微庭的衣橱里只有几件女式裙装,甄钰挑了件颜色非常娇艳的西式露肘长裙,宝蓝色的,衬得皮肤白皙有光。顾微庭却说布料不透气,亲自挑了条月白色玻璃纱金边镶滚翻领长裙。
长裙是大花边袖口,领子略低,穿上去锁骨半露,甄钰把美丽的裙子捧在怀里,面有难色:“今日不能穿淡色的衣服……容易弄脏……”
“夏日穿的衣服我只买了一两件,先穿着吧,那件宝蓝色的裙子布料厚实,是秋日穿的。”顾微庭翻出一件薄裤给她作打底用。
甄钰慢吞吞换上了,懒得梳头发,拿起一个珍珠发卡别在耳边。发卡上的珍珠有黄豆般大,圆润可爱,头上的装饰极简益觉妩媚,精神爽利。
顾微庭又挑出一件实地纱桃红马甲,眉睫之人装束白里带红,身体曲线极美,站着不动也有袅娜引人之处。
马甲上钉一排外国蝴蝶钮扣,甄钰肚皮吱吱地叫起来,两手懒懒地张开,让顾微庭给她扣钮扣:“我饿了,没力气扣。”
顾微庭没给她扣钮扣,拿出一条精圆的项链戴在她脖子上:“马甲不扣好看些。”
想到甄钰走路贪爽快舒服,顾微庭拿出一双帆布白珠镶滚平底皮鞋和一双白线袜。
他捧着甄钰足儿,捏起那几根肉乎乎的脚趾头,说:“比起买衣服,我好像更喜欢给你买鞋。”
甄钰收回脚穿鞋,鞋码正好,走了几圈,并不磨脚。
顾微庭吻一吻甄钰的眼皮,赞美一句好看,牵着她出门。甄钰上车前想起在院子里嬉戏打闹的两只小狗,非要捎上它们。顾微庭反口了,不大愿意捎上,甄钰揩着眼角挤出来的眼泪,与他胡闹:“你真系打横嚟,刚刚自己说了要捎上的。”
顾微庭看出来了,甄钰是在挖空心思拖延时间,没事儿找事儿。
捎便捎吧,两只小东西,公馆还没有它们的容身之地吗?他拎起小狗放在车后,甄钰找不到别的事情拖延时间了,规规矩矩坐在车里,两手交迭放在膝盖上,脸上写满了忧愁,眼睛假意看窗外的事物,顾微庭不时拍惜她的头,出言:“别紧张。”
到了顾公馆,甄钰躲在顾微庭身后走,偷偷掩掩,把他当个挡箭牌,挡箭牌走一步她就狗探汤似走一步,方管家出来迎接:“少爷可总算回来了,那段少爷昨夜就来公馆了,说什么也不走。”
顾微庭点点头:“知道了。”说着将两只小狗交与方管家照看。
昨日散了局,段寺光心里愈觉不安,神气颓丧,雇辆黄包车,直奔南京路顾公馆,从晚间一点等到太阳冒出头,茶水从热喝到凉,糕点从软放到发硬,雪茄烟吃光了,屁股都坐麻了也没见到顾微庭半点人影。
别说顾微庭,就连顾玄斋和顾荣金的面也没见着,只见着肚子挺挺,穿着丝绸长裙的小宝弟。
怀珠的肚子忒挂眼,段寺光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娘姨掖着眼矇矇的小宝弟迍迍地下楼,小宝弟看见他,忆起往事,捋下脸儿,愤怒暂无可发作。经过段寺光身旁,鼻子下横了一指仿佛他是霉蛀过的人一样,问方管家:“这么晚了,还有客人吗?”
人是驱赶不得的,方管家难以为情:“是顾二爷的朋友,正等顾二爷回来。”
“是来捎关打节的罢,猪仔得食墟墟冚。”
小宝弟忽说起广东话。
方管家听不懂,满脸堆笑岔了话:“夫人这么晚下来,有什么事儿吗?”
“有点闷,想下来走走,不想一楼更闷,快喘不过气了。” 小宝弟这般回了话,泥中隐刺,说完转身上楼。
……
“少爷,它们叫什么名字?”方管家抱婴儿似的抱起柯基。
“还没取名……”顾微庭难以启齿,随口撒了个谎。
甄钰想不定,也跟着方管家走,顾微庭让她稍住脚,又问方管家:“夫人在家吗?”
方管家眼睛斜斜地抹眼甄钰,嘴里含着饭似的,含含糊糊道:“夫人早上起床闹肚疼,一直躺在床上没起来,老爷急得一头是汗,亲自去请医生了。”




【民国】零碎嫁 168
话毕,一辆黑色的汽车停在公馆前,顾荣金从车里下来,一位乡容可掬的医生跟步下车,两人嘴里都在说话,彼此点了点头。
顾荣金看见顾微庭,丢个眼色给方管家。方管家只能放下柯基,拍去沾在身上的毛发,彬彬有礼,引医生上楼。
甄钰见之,悄悄跟在方管家后面,欲避出顾荣金的视线之外。顾微庭当着众人面,和她咬了一句耳朵。说了什么不得而知,只见甄钰点点头,说句知道便走了。
待外人散去,顾荣金拍拍顾微庭的背,说:“回来了啊,回来就多住几天,你又瘦了些。”
太阳火辣,刺得皮肤和眼睛生痛,顾微庭往阴凉处走去,并不回话,折起袖子,露出新置的金表。常人见客带新首饰是拿来绷场面,顾微庭不需借助首饰来绷场面,他只觉得新表的时间走得准,分秒不差。
知他脾气,顾荣金不去多想,东张西望,点了一根烟,含在嘴里,很快他的牙缝中溜出几缕白烟来,白烟醺得他眼神迷离了,心里记挂着什么似的。烟吸讫,顾荣金丢弃烟头,跨过门槛进到公馆里,忽视腻着不走的段寺光,径直上二楼。
时间快到十一点的时候,顾微庭安顿好两只小狗,盛气走入公馆,等了十来个小时才等来顾微庭,段寺光精神耗尽了,教他心累欲死,偏偏往后还要借重顾微庭,打迭精神站起来但两腿软无力,差些跌倒在地,大损形象。
顾微庭未曾走个程序寒暄几句,一坐下便开门见山,段寺光钻进自己的圈套里,靠外物生存,如今进退两难,他不需要太客气,只招呼他坐。
桌上放着待客之用的柠檬茶和咖啡,佐以蛋糕饼干,格外周到,顾微庭喉间颇觉干燥,嫌咖啡苦,柠檬茶酸,叫来一旁的小桃红,要一杯鲜牛奶解涩。
小桃红还是和从前那般,见机便卖弄风骚,两只眼白多,瞳孔小的眼睛滴溜出秋波往段寺光和顾微庭身上飞去,为了在他们跟前多待一会儿,用又松又脆的嗓音说食物不新鲜了,吃了会闹肚子,一样一样地撤走,最后端着红木端盘,换上新的饮料零食。
寻常若是这般弄手段,见者必是骨软筋酥,然刻下的男人都装有心事,无暇去注意一个干粗活的大姐。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罢了。
段寺光嘿然,此时口水花喷喷卖可怜也没法在资本家面前取宠,事款则圆,他端起眼前滚烫的咖啡呷一口。
咖啡入喉,段寺光方知咖啡里头没加糖,又苦又涩若啮檗吞针,吞咽困难,含在嘴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做出一副痛苦难忍的表情。他一面做着痛苦难忍的表情,一面双目灼灼,打量顾微庭的表情变化,做到冷眼观人,冷耳听语,冷心思理,但顾微庭并不打算浪费时间和他周旋。
冒热气的鲜牛奶带些腥臭,顾微庭看着上荨的烟气,话里藏阄:“脚踏实地方能成大事,你们段家出过人命这种大事儿,还能从容面对,我想应该不止发生过一次,为恶畏人知啊……做生意若尽人情,报应迟早会来。”
段家起家实有一段不能告人的丑陋隐情,一听此言段寺光不觉着了慌,做贼心虚,咳嗽掩藏表露在面上那阵不安的痕迹,绝口不谈往事儿。
咳嗽间,口中的咖啡从嘴角里呛了出来,簇新的衣服上很快多一大块咖啡渍,他哭不出也笑不出,手腕一抖,半杯咖啡倒在了地上。
顾微庭不便当面点破,一腿迭在一腿上面,两眼望着别处,自说自话:“父亲想给你们留点张本为自己积德,选择帮一把,你们有益无损,但这半年里顾家背后吃了好大的亏,垫付款项是常有的事,利害切己,退股是不得已。”
段寺光轻轻地打了一下自己的膝盖,说:“二爷您退股仓促,这无疑是断了段家的路啊。鱼离不了水,如今段家也离不开顾家啊。”
顾微庭沉吟片刻,抿着嘴一笑:“我也想给你留点张本,到时候我会介绍几个资本家入股吧。”
现在已经开始工作了,然后写这章写得正嗨,正打算写个叁千字,结果公司一个电话打过来要我转账,转错了,好在冲账了,没有转成功,吓出了满身大汗……瞬间萎了……




【民国】零碎嫁 169
段寺光其实把话说得很清楚了,借话说鱼离不开水,段家离不开顾家,话里的意思便是其它资本家哪比得上顾家,不想那顾微庭装作听不出话意。段寺光想胆怯求助,避点委屈退一步让出点股份,又担心顾微庭胃口大,日后得寸进尺,来个狮子大开口彻底断他后路,到时候再废口舌作道理,已是来不及了,还要长期接受无形的磨折和压迫。
一面受这般屈辱,一面还要奉喜,和官场上掇臀捧屁的人有什么不同。
犹豫不决之际,方管家、甄钰和医生皆从楼上下来。方管家送医生出公馆,甄钰站在楼梯上探头下望,攒一攒眉毛,不知该不该在此时现身。
方管家送医生出门,回来时又引一个脸庞白白的妇人进门,是李桂子。李桂子发急呼顾微庭全名,但见厅中有客人在,一时神色有异,手足无措站在原地。甄钰见了她,便觉惹气,气呼呼下楼来。段寺光赔笑,去外头透个气,顺便酝酿言语。李桂子见段寺光暂时离开,闲话少说,拿起糖业之事来讲,讲到伤心之处,眼泪流个不住:“且看在老爷子的份上,帮帮舅舅和舅妈吧。”
顾汝生走后,顾墨误入赌场中,第一回错有错着,歪打正着,得了些利益,便以为自己有本事和鸿运,打账在赌场里赚个盆满,一颗贪心怦然而动,后来几次,手气不佳,臭得好似摸过粪便,钱尽数入了别人袋内,越输越不甘服,赌钱越拿越多,最后把底本儿也赔了进去。底本儿没了,还欠了一屁股债,后半世要受累无穷,顾墨愧愤交并,走投无路,愁得两鬓发白。一位日本商人见状,送来好大一笔钱财来收购顾家的糖业,可糖业不是他的资产,他想变卖也没有资格。那商人当然知道糖业不是顾墨的资产,而是顾微庭的。顾微庭不好打交道,他只能来顾墨这儿探探口风,并还许下往后糖业的收益叁七分的承诺,以后他只需坐着收钱。
顾墨资产输得精光,虑日后无钱用,便让李桂子来上海打张感情牌 。
女人打感情牌比男人打感情牌有用许多,再有李桂子嘴巴管不住,说顾微庭钱包里有张女人的相片,鼻儿嘴儿颇似自己,又说了顾微庭的一双眼睛曾揩过她的油,说着有些得意忘形起来,或许顾微庭对自己有点意思。
顾墨一听,觉得这事儿由李桂子去办绝对妥了。
但李桂子一来上海,见到了甄钰,好似当顶门浇下一桶冷水,且这么久了,顾微庭似乎没有要将糖业交出来的想法,也没有婉言回绝,但隐有驱逐劣戚的心思,脸上写着摸摸良心再说话几个字,李桂子处处留心,始终摸不清顾微庭的想法,这几日是急得甩手顿脚,比那报刊里头费心要个好评的主笔还着急,坐不住,睡不稳,顾墨又时不时发个电报过来问情况,弄得她心累,空手而归,自己也将丢了一半的脸皮,这事情倘若闹僵了传到街巷去,丢的就是顾汝生的脸。
在厨房干活的一名娘姨端了一碗海鲜粥上楼,一看时间,午饭时间到了,顾微庭忽视哭得泪流满面的李桂子,神色自若,带着甄钰先入座餐桌上,说:“都赔些脚步,留下来吃个午饭吧。”
这话对段寺光说,也对李桂子说。
李桂子与段寺光,都有事求顾微庭,硬着头皮留下来吃午饭,饭菜味道颇佳,桌上除了菜,还有几瓶洋酒。只除了甄钰,其他人都没有认真享受食物的味道,碗中的饭都有剩头。
吃到半桌里,小桃红端来一锅刚煮沸的骨头汤。
小桃红前先没端过热汤,今日想多在顾微庭和段寺光面前表现一番,便主动端汤上菜,走起路来腰肢扭得骚媚入骨,活得似个万人妻。
锅边的热度甚烫人,不宜直接用手端,小桃红一个没端稳松了手,一锅汤打翻在地。锅碎汤飞,不少汤水泼到了甄钰的腿上。穿着裙子也挡不住灼热,甄钰的一条腿被烫了个满是料浆泡。
甄钰忍痛不呼,顾微庭搁了碗筷,撩裙一视,小腿皮肤发红,料浆泡圆圆鼓鼓,有的地方皮已被烫破,好不吓人。
看着一团料浆泡贴在皮肤上,李桂子也觉得肉疼,顾微庭瞪了眼小桃红,方管家一边颠声骂起小桃红,一边拿来药箱,其它大姐和娘姨手忙脚乱,拿工具来打扫地上的汤水和碎片,小桃红自知惹了大祸,低头不敢出声了。
顾微庭挣起身,叁脚两步奔到洗手间,打来一盆清水给烫伤的地方降温。
烫伤的脚泡进冷水里,甄钰忍不住那无名的痛,牙齿打颤,娇语一声:“疼……”




【民国】零碎嫁 170
顾微庭不由得放慢了手上的动作,等腿部的温度降下来,小心翼翼涂上消毒药水,消毒药水猛烈,臭血血的,涂在破皮的地方上,滋滋冒出一团细腻的白沫。疼痛火辣辣钻进骨头缝里,甄钰再忍不住,十根指爪在沙发上抓了又抓,粉泪承睫,频频呼疼,好一会儿后才安静下来。
李桂子趁机好好打量眼睛前头的甄钰,红稀稀的脸蛋,湿扎扎的睫毛,肉眼凡睛了黑珍珠似的,嵌娇枝嫩叶般的乖人儿让女人也心活,眼皮颤颤,一颗痣时隐时现,越瞧越面熟,到底在哪儿见过,这张脸有花露水,可不是什么大路货,分明是深印脑海里了,可一时想不起来。
区处完甄钰这边的事儿,顾微庭心情不美,叁言两语发付段寺光和李桂子。察觉顾微庭心情不佳,段寺光先遁一步。所说卖鸡蛋讲斤头,这送股份也是得讲斤头,不足称,买家不满意,刚好足称,显得自己肚量小,超称了又怕下一次买家蹬鼻子上脸来,他得回去与家人商量商量。这回比半年前那场天火烧还棘手。
李桂子的脸皮横竖不要了,端然不动,今日要不了长,也要要个短,她手上积下的钱花去了大半,再耗下去,只能干干净净回京城去吃西北风,不能就这般回去。心思一宛转,琢磨顾微庭对甄钰很是上心,不是那戴鬼脸子瞎哄哄的清风子,顾微庭这边不好下手,那就去和甄钰打交道,日后关节关节,关节通了,关系弄得要要好好的以后,让她在顾微庭跟前为容自己一两句,没准事儿就能成。于是腆着脸坐到甄钰旁边去,上一刻还是泪如麻,下一刻就是笑添花,欲说些远兜远转的话安慰她,顺套个口气,语初悬口,甄钰不卖情面,无声打个呵欠,说:“舅妈是要办公吗?是的话往前直走就是洗手间了。”
说罢把眼睛闭上,说句好困,作势要歇午觉。
李桂子喉咙噎住,脸红似血攻猪头似,满肚皮的不爽之气和愤怒之气容成一团,发作不成,继续留下来也只是让人看笑话,无奈汪声汪气,愤愤离去。
顾微庭狠盯小桃红,势要推剥小桃红的粗心大意,嘴角一开,便是一阵不留情面的处分,句句都是伤人的话。方管家和娘姨在一旁听着,面对敢与顾荣金硬气,浪头大的顾微庭不敢说一声方便,小桃红试试缩缩,有嘴舌不敢辩,当众受骂,登时羞得耳根都红了,恨不能背上长出一对大翅膀,掩了脸腾翅子。顾微庭没有大度宽宏起来,处分到最后,罚去一个月的薪水,说再有下次便离开顾家。小桃红怕被东家歇了生意,受骂之后手脚十二分的伶俐。
腿疼肚子也疼,疼到最后甄钰当真有些困,昨夜头也没睡好,耳边听着顾微庭的骂声,还有一些别历薄落的响声,眼皮闭上,便不想睁开见光明,头搁在沙发边上,就在沙发上横着睡了,笨拙中带有几分风趣。
丝绒沙发软而宽阔,不比床差,甄钰虾腰屈膝地睡着,形状好不乖巧,顾微庭收敛了声音,也不惊她,轻悠悠地拉下百叶窗,挡去从玻璃窗透进来的晴光。
十分有眼力见的娘姨拿来干净的枕头薄被,甄钰伤了一条腿,不能遮盖,薄被仅盖在肚脐上。
一忽觉转,时钟滴答滴答走向叁点,一声雷响后,天渐渐有些有灰色,不久便下起了通界雨。甄钰睡久了骨头僵,忘了自己腿上有伤,一动腿牵扯到痛楚,才想起自己有伤。四顾寂寥,只有她一人,她有些害怕,呼喊顾微庭的名字。顾微庭迟来,他从外面进来,湿了半边身子,身后还跟着全身湿透的章小芾。
甄钰先觑了几眼章小芾,脸上的爱恋之色,表露出一段腼腆的私情,她开始有些猜疑在怀。
当初她能荐半枕之欢,顾微庭拴不住心猿意马,讨一个风流快乐,那章小芾也可以这般做。一深想,便愁闷不开了,肚子的血水翻滚涌出。




【民国】零碎嫁 171
为了不扰甄钰的美梦,顾微庭让娘姨先到外头去待着。人既醒,可以弄出些动静了,雨越下越大,在外头看风观雨的娘姨纷纷涌进公馆里来避雨。
衣服、沙发,血色狼藉,甄钰知羞而不敢动弹,低着粉首,频缩鼻头。
在公馆做事的娘姨年龄不过叁四十岁,经水未绝,手头常备有对付亲家姆的用品。当中一个娘姨朝着甄钰挤眉弄眼,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包裹,不着痕迹塞到她的手中。
包裹软软的,甄钰自知包裹里裹了什么东西,是一条条月经布。她五根手指攥得紧,把腿放到地上,准备起身去洗手间更换。
顾微庭扶她一把,站起来的时候,给甄钰月经布的娘姨站到她身后去,用肉体遮掩屁股上的肮脏的血迹,其它娘姨拿起抹布,速速擦拭留在沙发上未干的经血。
何必遮遮掩掩,装神弄鬼似的,顾微庭摇摇头,支开娘姨,自己搀着甄钰去洗手间。
衣服也脏了,顾公馆里没有甄钰能穿的衣服,顾微庭让娘姨去二楼管小宝弟借件衣服。
受冷待的章小芾甩甩身上的雨水,对娘姨说:“我也需要一件衣服。”
娘姨面有难色,欲言又止,僵在原地。小宝弟的脾气看似温柔,但并不好说话,衣服乐意借给甄钰,但不一定乐意借给陌生人。
不满章小芾嚣张的态度,甄钰掐拧顾微庭的手臂。顾微庭开口:“要一件宽松的衣服。”
他特地加重“一”字,懂得察言观色的娘姨明白了话意,只要借一件衣服就可以,不必搭理章小芾说的话。心里舒了口气,匆匆上二楼,生怕慢一步,章小芾又开口说话来为难她。
小宝弟的房门没关严实,留了一条拇指大的缝隙,缝隙里漏了些声响到外头来,渍渍与瑟瑟声连响不断。
这模糊不清的动静,娘姨知是在干那羞答答的事,屏住呼吸,慢了脚步,探头探脑窥一眼,只见里头窗帘大开,乌云里的嫩日照不得满屋子雪亮,只微微照明了一些。
小宝弟乌发蓬松,脸蛋儿泛红,挺着圆鼓鼓实在的肚子,赤裸地躺在床上,白白嫩嫩的奶儿被顾荣金把玩不放,揉搓得走形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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