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河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刘宫羽
他脑袋真有蛮大,钱程比划了一下可能有篮球那么大,但并非是因为进了水或吃三鹿奶粉的缘故,纯属遗传,人很聪明诙谐,喜欢跟客人调侃几句笑话,大家也都喜欢听他策。
学院街这个名字的由来大抵离不开这里附件原来有一座星沙府学宫,老百姓习惯称为西文庙。现在这条街上有所近百年的湖湘名校-长郡中学一直文脉相继,家里长辈几代人都曾是在此教书或读书,也是我和我表第的母校,熟悉又亲切。只是今日来此的人们早已不是啃书本的学者了,如今更多的人是来啃“糖醋排骨”的食客。
我在大古道巷读小学的时候学院街中的文化电影院还在,正对面即是登瀛桥,后简化为登仁桥。登仁桥这条街巷中有一个天妃宫,其实天妃宫的旁边即是宋代名臣真德秀祠。
后来黄兴南路改步行街,德茂隆、南北特、吴大茂等一干黄兴南路西侧的大批老建筑和那些几十年的老梧桐树全部被清除掉了。登仁桥东面的建筑也拆得所剩无几,最后只剩下一个天妃宫挡道。记得当时和尚尼姑们要护庙,但和尚尼姑当时也是有组织的人了,而且当时也还没流行暴力抗拆这一说,所以我在长郡读初中的时候天妃宫早已不知去向,最后听闻是有关部门协商将天妃宫移至新开铺还是哪里,后来也没去打听了。
到这里吃东西,也是认识了唐璜后才逐渐增多的,他的家住在学院街深处的一个叫下黎家坡的地方。清代《星沙地名赋》中道:愿遐龄而祝,折长寿以呼嵩。“遐龄”便是这下黎家坡巷,因此地为“黎”姓族人聚居,而得此名。
下黎家坡巷由古潭街口直通江边杜甫江阁,在旧时的星城,这里可是繁华所在;抗战前此街有屈子祠、华光庙等古迹,驻有省公路管理局、浙江矜恤堂、省地质调查所、矿业银行、孔道学校等机构,还有德厚堂、熊氏祠堂等私家公馆;可惜在文夕大火中化为一片废墟,如今它成了中心城区一条充满烟火气的老巷。
踏上有点残破的仿麻石路,两厢巷道纵横,路径曲狭,旧址残存,一种旧时代的人文气息悄然弥漫,时间在这条小巷子中仿佛被冻结了。这里的门面、地摊,似乎与这个时代显得格格不入,但他们却充满了另一个年代的风情。在那个唐璜的妈妈还是少女的年代,她或许就是在当时算是比较新潮的小店里烫了时髦的发型。
行至愈深,古木掩映下,路旁店铺鳞次栉比,人声喧哗,一派市井生活气息。白天天气不错的时候,总有老嗲嗲抱着自家孙伢子坐在屋门口,一边感受着春季温柔的阳光,一边和街坊扯谈。
小时候我也曾在这样差不多的巷子里跑来跑去,和同龄的小孩子们捉迷藏,躲在不显眼的角落里时,抬头看看天空便觉得漫天密布的线像一张网把我留在这里。
路过遐龄古井,一道经历岁月洗礼的石门上依稀可辨“德厚里”三字,斑驳残破的石墙上是时间走过的证据,石门两侧这一句“自古雄才多磨难,从来纨绔少伟男”时时刻刻提醒着也在激励着人们。老星城有名的“经得用”扎拖把老手工艺人李师傅就藏在德厚里巷内。听说老手艺过硬的李师傅扎的一个拖把能用8年,我想别个根本用不坏,难怪生意不怎么好。
唐璜屋里住的是一栋采光不太好的老式集体公寓楼,80年代初苏式传统的火柴盒式的建筑。他每天都要路过学院街这里,因而和老板“大脑壳”熟识了。
后面我们去“大脑壳”那多了,有次聊天,大脑壳笑着说和唐璜关系好还有一原因是惺惺相惜,在方圆几十里内,按脑壳大小排名,第一名是他自己,第二是唐璜的爸爸,第三是唐璜,所以他第一眼见到璜哥的时候就觉得有亲切感。
到唐璜家去玩过几次,他的父亲是原来省内声名赫赫的七一文集团公司的一名副总,现在已经成了千万下岗职工中的一员了。
每每到他家去总是会听到他的长吁短叹,对今日国企改革所存在的种种问题的担忧,还有就是对他这个独生子的有着“望子成龙”的期望。见到唐爸第一眼时,我觉得他的头真的不小,比唐璜的还大一码,据璜鳖自己说,他小时候他爸爸原来“脑壳不是很大,是后面被他气大的”。
而唐母一看就是一个很典型的星城气质的堂客,言语间也透露着对儿子的宠爱,应该是一个严父慈母式的家庭。
钱程打电话给唐璜喊他出来,唐璜小声的在电话里说:“我今天答应了我娘老子不出去哒,我不好出来得,你们来喊我有事咯,我好找借口跟你们一起出来。”
于是我们只好登门拜访,开门的是他妈妈。
“阿姨,我们是来喊唐璜去作证的,钱程的手机刚被偷了,我们报了案。他是上个月和唐璜一起买的一样的,派出所的要我们喊他作一下证人。”
也不知道她妈妈是不是故意没撮穿我们这个拙劣的谎言,她只说好的,早点回。
在出门前,唐璜换装的间隙,她问我和钱程:“唐璜在单位表现得怎么样啊”
我们都说:“蛮好的啊,他业务做得比我们还好些。”
“好杂鬼,只晓得往外面化钱,冒看见往屋里进一分钱,上了班了也冒看见给爹娘买点什么东西。”
“呵呵,前期是要投点资咯,我们都还才进这行冒好久,没么子基础。”我连忙接话到。
“小吕,你是杂好伢子,听哒讲你在卫视做得不错,你们要多帮助下子我屋里这个叻。钱程也不错,不象我屋里璜伢子这么不懂事,一天到晚猫弹鬼跳的。”
这时唐爸爸从里屋里走了出来对他娘抱怨:“还不就是你惯死他,前一向他讲要买摩托车我就不同意,又会多闯祸。你还讲是他自己工资出的大头,你只赞助几百块钱;搞噶半天是他把那条金项链到当铺里换了2000元。你看是个败家子不咯。”
我们都不好说什么,只是笑笑,那条金项链确实唐璜是当得有点可惜了。
他原来有一跟也还粗的金项链带了几年了,后面看见钱程搞了个金包玉的坠子也还好看,就找他妈要了一副耳环、一个戒指加在一起也去打了个金包玉的坠子。
那是她老娘多年前的嫁妆,那个时候星城的街上还是蛮流行这个金包玉的,多半是包的玉佛或者圆形的小玉环。可惜他也只带了不到半年就把他换成了更实用和拉风的摩托车。
“他讲是工作需要,我看吕途冒买车,工作做得蛮好。”他父亲接着数落。
“他是做卫视的,主要是出差跑外地,我们主要在市内跑叻,具体情况不同咯。”这时唐璜从里面出来了,拉着我们赶快走,“你难家莫策哒啊,我出去一下。”(难家是星城口语,对年长的人的称呼语气词)
“你就是一把嘴巴会讲,什么都有理由……”他妈妈说道,“早点回啊。”
我们坐在学院街的凉菜摊上反省着。
钱程说:“我那摩托罗拉的手机才买1个多月,2800多,钱还是小事,就这样被杂乡里别撮跑哒,真是想不通。“
“是的,现在想起来好多可疑的地方,哦该当时那蠢咯”我叹气。
钱程这一时半会是想不通的,这个老男人伤害他很深。
唐璜说:“这个家伙显然是计划周密的老手了,对我们这些年轻业务人员的心态很了解。”
后来我们知道他定的那间房是40元一小时的钟点房,才开了不到一个钟头,可能是还有一个同伙在这边配合开房间。
忽然记起前几天频道开会的时候,曾经讲过其他频道的女业务员有在吃饭的时候被骗过手机的,提醒我们注意这些骗吃骗喝骗钱的。当时以为笑谈,只笑别人太笨,不曾想到今日便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我说“第一眼见到他就觉得他其貌不扬,气质猥琐”,然而我脑子里马上反驳自己“人不可貌相”,星城还有句老话叫“福在丑人边”。
事后回想起那个“胡总”提着个黑色的人造革手提包,皱皱的西服一眼看上去象一高级民工。从见面到谈业务中的一切是那么的可疑,可当时我们自己心里面替他解释是节俭,是境界,是低调有内涵
果然内涵很深啊,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我们其实是被自己骗了,被贪欲蒙了眼睛。
有一点我们还是佩服,他酒桌上如数家珍讲的那些某某老友,某某老板发家的故事,多年后我们了解基本还是符合事实的,看来这骗子说学逗唱背后也是下了一番准备功夫的。
也好,值此一事,让我们这些自视颇高的星城满哥知道自己还算不上是“洞庭湖里的老麻雀”!
唐璜说:“算哒,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钱大老板,别的冒得就是有钱啊。要不是这样,我的这台机子优惠500元退把你”,他玩弄着自己的moto新款的翻盖手机,“反正我这台机子是和你一起买的,比你的还保养得好些,我再去买个nokia的新机子玩算了”。
钱程说:“那是的,老子自己不晓得去换杂别的新机子玩。”说完一口气灌下去半瓶啤酒。
第47章 除夕夜
除夕夜我们各自在家里吃过团年饭,陪长辈们看看春节联欢晚会,开场的几个节目后就溜了出来。一起逛街,一起到河边放烟花,再在宾馆一起守岁,当然是要带麻将机的房间时间比较好打发。
女人们少不了修一个通宵的长城,男人们在一边看看赵本山的相声,一边摆一下龙门阵,我们这里叫扯卵谈或打乱讲。一起打乱讲,当然少不了酒这个道具,今夜我们自备了酒水和很多下酒的菜,有的家里打包过来的,有的是超市里买的熟食和花生瓜子一类的小吃。
平日里当然是出去宵夜,这大过年的想要出去找个开门营业的夜宵店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王健拆开一袋酒鬼花生拈着吃了几颗说:
“前两天我们老张头找我,我一进门他就笑眯哒的喊我坐,还给我泡了杯水。平时看见我了眼睛角都没瞟一下,脸上很难得看见笑容,所以我觉得不习惯,有点奇怪,真不晓得是何解”
“老张头”实际上就是他们生活频道的广告总监,他的顶头上司张总。
老张头实际上不老,才40多50岁不到的样子,主要是因为他那张老气横秋的脸为他赢得了这个称号。
初见他的时候我总觉得他有些面熟,就是想不起来。让人纳闷的是我自诩记性一向很好,老张头这个人又实在是给人印象深刻,我不太可能见过他这个人而不记得。后来某一次在看《动物世界》的时候才恍然大悟,发现了他的面相像五官分布和皱纹趋势都与老猴子很像,特别是笑起来也跟猴子一样呲牙咧嘴的。所以我妄加推测也许是他自己照镜子的时候也发觉实在不好看,所以很少在人前显露出笑容。
王健喝了口白沙啤酒,接着说:“搞了半天是他酒后违章驾驶车被扣了,要我老爸去帮他了难,把车拿出来。“星城话的了难,顾名思义“了结困难”,就是解决这个麻烦的意思。
王健他爸正好是我们公司所在这个花都区的交警队副大队长。
“你们又不是不晓得,越是过年哒,大家忙着吃饭送礼,难免不多喝两杯,这样的事情比平时多,正好是交警部门抓得紧的时候,不好搞。”
钱程问“那你准备怎么搞”
彭羽连忙放下手中的麻辣香干子插话说“摁他一下噻,让他过年冒车用,看他怎么回乡下老家去。平时对我们那鬼样子。”小彭和王健在一个频道一个部门,自然对老张头和健哥“同仇敌忾”。
“就是的咯,想起他那副嘴脸就恨,所以我当时也只是说回去和我爸爸讲一下,看看有办法冒。我是一点都不想帮他。”王健说。
“那还是不好呗,能帮就帮咯,反过来讲这也是个机会。平时你也没什么办法接近他,拉近关系对你将来的发展肯定有好处不。你这次给了他面子,他下次给你的签约政策肯定更好,说不定还会直接介绍个把子客户给你。毕竟你明年还是要在这里做事不。”我劝他多考虑一下。
当然,后来王爸爸从儿子未来的处境着想,还是费了劲找关系对张总的车给予了宽大处理。年后张总还请王健的爸爸吃了饭,这都是后话。
“不说他了咯,喝酒喝酒,讲点有味的事咯……”
唐璜打了个啤酒嗝,一本正经的讲“那天我回去,正好碰哒邻居在骂他崽,因为他下班发现他崽正试图把避孕套带在脑壳上。“
“啊,真的啊,这是搞么子咯璜鳖你又乱讲呗!”大家觉得好笑又不可信。
唐璜说,“我冒乱讲啊,他崽讲我在排练呢,我们班明天要演节目,有的演好人,有的演坏人。”
邻居问,”老师要你演什么咯“
他崽回答,“老师说你演个鸟。”星城土话读**diao,第三声。
哈哈哈……边上打麻将的妹子不晓得怎么也听见哒,师念说眼泪是都会笑出来了。
张逊说:“璜哥你又调口味咯,这个老师就是你呗别的老师都没有你这么高的水平。”
哈-哈-哈,唐璜大声而爽朗的笑。
他这个年是过得挺开心的,因为我们知道下午高策打电话约江若漓晚上出来活动时,她当着唐璜的面拒绝了。
还在璜哥的授意下对他说“……我们是不可能的,以后最好少来往,免得耽误你的时间……”对这番话这个表态是唐璜很满意的。
零点的钟声敲响时,美女们也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过来一把夺过男士们的酒杯,男生们干脆就拿起啤酒瓶喝,大家干杯,庆祝新年,祝福好运。
窗外火树银花,鞭炮声响彻大地的这个时候,大家也都没有忘记黄跃,给他打了祝福电话,今年他没有回星城过年。
话说回来,健哥这半年来交不到女友,寂寞难耐,晚上便嚷着要去解放西路的9点半交友会所。
女人们都不愿意起身,还是麻将魅力大,几个男的决定陪健哥出去热闹下。早就听说过“九点半”酒吧的名声,便欣然前往。
酒吧里女服务生,浓妆艳抹舞女和精心打扮的女酒客不停地从身旁游走,白天令人讨厌的雀斑和青春豆,甚至黑眼圈都在暗色调中过滤,隐去……在迷离的光线下个个都显得妩媚而性感,那些灯光和烟雾下看不真切的脸蛋、肌肤和轮廓消蚀着男人们的目光。暗香侵袭着沉默的空间,我喜欢这样的暗色调。
王健一个人在吧台坐下没多久,没多久对面就有一骚直往这媚眼儿。健哥一直都还算是挺腼腆的一个人,晚饭时那几杯金轮王酒一下肚,功力大增,胆子也大了。
他伸出四个手指头示意,没想到那妹子摇摇头,伸出了三个手指头晃了晃;健哥先是一愣,心想还真敢要价,加到700元也太贵点了吧,但是亏待了自己小兄弟这么久700也认了,于是点了点头。
这么快就有戏了,快得连我们自己都不敢相信,逊哥那是一个羡慕,嫉妒,恨。
我心想这个交友会所还真是名不虚传啊。钱程对我说,咱们还是喝喝酒,安心欣赏下节目把,这网上流行说,“晚上遇到的女人怕是鬼,男人醒过就后悔”,我看这晚上酒吧碰到的更加不靠谱。
王健火正旺,不信邪。他在sevenday连锁酒店找了间房,二人私下深入了解后,痛快淋漓的过了一宿。
第二天早上醒来,那妞已不在了,王健第一反应就是,完了!这y的把我钱包给卷跑了
赶紧爬起来一看,钱包还在,里面的钱和证件也没少,心安了些。邪门了啊,未必是这姑娘真的看上我了莫不是碰上有爱z病报复社会的吧一身冷汗!
一转头看见床头柜上竟然放着300块钱……九点半好地方啊。
第48章 始于足下
春节过后,大家开始新的一年的征程。俗话说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我的新征程好象是从洗脚,或者文雅点叫“足浴”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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