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岳与我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并茂
岳嵩文说:“那你跪吧。”啊?我抬起头,岳嵩文说:“跪着,跟我再说一遍你什么意思。”这怎么能跪,那还算谈话吗,但是身体已经先给我做了识相的决定,屁股从沙发上滑下,腿一弯跪在了地上。岳嵩文说:“说啊。”我张嘴,说不出来。岳嵩文说:“你觉得你的话讲良心吗?”良心,岳嵩文真是没话说了,开始讲良心了,比我还怨妇啊。我说:“跟你比,我良心大大的啊。”岳嵩文反手就抽了我一巴掌,我被扇得倒在沙发上,岳嵩文说装什么,起来。
浴巾都滑走了,没分线的头发搭到眼睛前,把岳嵩文都划成两半,他的嘴角沉得厉害,严酷的表情。我说:你打吧,爱怎么打怎么打,我也喜欢挨打,你打我打得舒服。岳嵩文又是一巴掌,我倒到同一个地方,不用他说我就爬起来,还跪着。岳嵩文的手垂在膝上,握拳,拇指搓着内指节,他看着我,然后立起来,往门那里走。
他说:跟着。我就跟着,正要从地上起来,岳嵩文一脚踢到我的腿弯上:“谁说你能走?”哈哈,好,我就爬呗。心里特别特别的爽快,岳嵩文装不下去了,和颜悦色的游戏结束了,回到了真的东西,真的东西才让我安心,残酷的疼的恶心的厌烦的,才是好的动心,因为不用随时担心着他们改变、消失,这是我要的结果,我爬着到外面,夜太静了,闷热的琥珀,我被那一滴胶住,地上都是灰土,细砂砬,岳嵩文也让我爬,他以前宝贝我,都让我隔层垫子跪,我心里兴奋地紧着,爬得很老实,手掌跟膝盖全破皮了,辣辣地刺挠着,烧我的心。岳嵩文用按了车库,我在他旁边,他把我踢了进去,我滚了半身灰,刚才洗得干净湿润的身体脏起来是那么容易。钥匙让他转开,哗啦啦的,喜欢岳嵩文生气,我也喜欢跟他吵架,这些激烈的对抗能让我感觉存在,不然我就是死的,像一盘菜一样单单地摆着,等他下嘴。
岳嵩文从门口摘了根牵引绳,粗鲁地套我脖子上,故意没有仔细调大小,让我的嗓子被紧勒着,咽口水都痛。他拽着我在整间游戏室里踱步,耗我的精神,磨我的气焰,第七八圈的时候我就走不动了,我躺下来朝上翻着身体,我说:“你在这打吧,我不想走了。”岳嵩文顺手拿了跟铁鞭,银色的细线的闪,嗖地坠到我身上,痛得像刀子划了一长道,“走。”他这么说,我不动,他要再打,我动了,完全是身体自己的选择,它怕痛。
一直走,走不动就有鞭打,浑身淌汗,汗里的盐沁得伤口灼扎,岳嵩文没开空调,我仰头看见他的衬衫贴在身上,低下头时眉上粘着两绺湿发,脸上湿漉的白光,那么细腻,像泉里的玉石一样,我又张狂起来了,这种人,这样的人因为我生气了,因为我不要爱他,我简直是得意洋洋。
岳嵩文看到我这样,停下来,他说:“你笑什么?”我说:“看你好笑。”岳嵩文的脸皱了一下,扭曲,只有短短一秒,他说:“程霜,你真是……”没说真是什么,以为他不说了,结果他接下去:“说你聪明,你这张嘴非这么硬,要学着软一点,什么要不到,非要吃苦头。”他说:什么都是你自找的。
他几乎是把我拖走,我的脖子勒得要断,后背磨着地板,感觉皮都磨了一层,而岳嵩文只是把我当一个沉甸甸的麻袋,岳嵩文是去开灯,灯打开,一切光明堂皇,这里装得这么好,这么漂亮,我也是值得了,多好的游戏,在这里挨一次打,多好。再看老岳,也是漂亮,也是值当,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在他的样貌前,都是值当了的。我还是喜欢他的样子,就是看他长得好,我真爱他,爱他那破性格?跟我那么像那么可怜的那些内核?怎么可能呢,我都不爱自己,我能爱跟我相像的他?老岳的样子像破碎的好物,难集拢,所以才美得极致。别人看我也是,活得像散了架,门户大开,谁来了都能捞点什么走,还可以在墙上写“到此一游”,比景区刻字还经久不衰,因为从此有个人能为了你那一个名字去活,所有高明成就,勋章的的遗址,一处胜迹。真可惜,老岳也是想来拿我一点东西的,但是他看错了人,我已经不会再吐给别人任何,原来我也是把他当高山仰止仰止,没想到他也不是那样子。
不过,这里还是他的王国,无论是旧的我全然未参与的时间,还是将来我完全无法预料的结果,一切都是他是他,我是我的。只是“我的国王认得了我”,岳嵩文把我置于他威仪的目光里。皮革跟棉绳跟本没有把我们的什么相容,而是彻底的对立的观照,我看他,他也看我,在这种相互的审视里我们在对方身上找实用的东西,疏理一种相似性跟无限的差异性。鞭打与疼痛,快乐的与痛苦的,暴虐和温柔,这些在对立里获得交流,我在呼哧呼哧的喘息里用思想微笑着,我已经彻底从漫长的童年游戏中醒过来了。我醒悟出,我其实早就不会被那种可以伤害自己的爱情所诱惑了,我早不需要用痛苦激发自己去爱上一个人,不用体味这样爱人和被爱的感觉了。我也不是被岳嵩文所代表的比我高级一等的能力智力权利的总和、权利不对等的感情所折服的,我从没有渴望要成为那个更胜一筹的人,或者是我暂时不渴望。那我的爱到底是什么东西,一点魅惑的幻想力的合集?还是爱一张引人联想的脸蛋,为什么事实那么单调,这才是真的东西?我现在还爱岳嵩文?爱还是不爱?他挥鞭的时候我是那么兴奋,是对疼痛还是对他,怎么分辨?我一直以为我爱的第一个人是堂哥哥,但是如果他没有打我,没有强奸我,我会爱他吗?岳嵩文能教我想明白这些吗,他怎么引导我让我爱他,还是用那些伎俩的闲言碎语跟威逼利诱,这些真的能是爱?怪不得岳嵩文心虚,他不信我爱他,可怜的人,我也是、他也是,这世上有人天生就能得到爱,因为他们可以爱人,但有的人无法爱人,也无法感觉到被爱,我跟老岳就是这种可怜的人。
两个可怜人的相遇。……在高潮荒诞的享乐里,我忽然感到一股圣洁的神力,被赋予了使命,另一种天降大任于斯人。这个神没有名字,不是宗教的,他不比任何有庙宇的偶像更有用,他只是让我感到存在。我仅仅感觉它存在在那里,就是我时常用来审视自己的,观照别人的……那种信奉,最后关切到我个人的命运里。我觉得是有什么在控制这一切,我的生活,我笑了又马上必得哭泣的生存规律,我想不出它的名字,说“命运”又觉得它有失公允,不符合常识里的认知,所以是神性的,神是有偏好的,他的偏好就是让我作弄我自己,并在冥冥中用无数次不知疲倦的同结果的试验来让我逐渐接收一切,把一切不寻常锤炼得寻常,把一切寻常煅烧得热烈。岳嵩文带来的鞭子与享乐,也在这位神的操手下变得惊人诱惑,随后又在一些变化里使他的影响趋于平常。就在现在,我再次审视一切,原来,自私、自恋的一直有我。老岳是病了的神人,我是神造的病人。这种自恋式的体悟让我的胸口又一次充盈起来,几千只麻雀扑翅的跃雀,还有爱情的新鲜错觉。是《数码宝贝》的第一季第一集,被选中的孩子。我的那些思考,我的那些以第一人称开头的句子,我是如此迷恋这种表演的成分,戏剧化的设计,就算今天老岳把我杀了我也能满意着死去,我那种自毁的倾向不是出于我的伤痛而是出于我太迷恋自己。原来如此。而可怜的老岳,他只是一个纯然的胆小的自私自利的吝啬鬼。我彭拜着又悲从中来,我疯了太久了,我自恋得太久了,我不能再这样了,再这样我要把一切都弄毁,现在我还能笑出来,以后呢,再找下一个人来受我的害,一直都要这样?这一辈子还有消停的时候吗?再刻意给自己制造麻烦然后尽情自怜自恋,不断要求别人为根本无法挽回的事负责任,逼别人承认亏欠我,这些都太幼稚了,太不好了,或者就像岳嵩文说的我该换个聪明的做法达到我的目的而不是愚蠢地一直折磨耗损我好不容易得到的东西,岳嵩文教我了,他让我聪明点,哪怕骗他也行,像他一样狡猾,也别再作弄我自己了。我又想流眼泪了。我一会笑一会哭的,我挨打是会笑的,从小就是,惊诧荒谬然后笑,人怎么能在疼里感到快乐?为这异常的发现而笑,久而久之成为习惯。我还在地上翻滚,在鞭子下抽搐,用力抠弄自己的生殖器,很丢人的样子,但是是给岳嵩文。我想这次之后我必须得变好了,哪怕是装一装,也要变好一点。因为我感觉到岳嵩文有点伤心了,我怎么能让他伤心,他不爱我我也不能让他伤心,以前我那么喜欢他,我怎么能让他伤心,在我其实从他那得到了东西,却不准备要回给他点的时候。
老岳与我 劳蛛
第二天醒来前我脑中充满了好的情绪,还颇有一些勉励的话语:今天我一定要学好,变好,但是彻底醒来后这些奋进的思想荡然无存,因为我浑身酸累,并且睡在水泥地板上,脸上还沾着灰,妈的,我想起来了,老岳个狗逼昨天狠抽了我一顿后直接走了,他怎么忍心,不过我不能确定地使用“昨天”这个日期,因为地下室的壁灯还开着,看地上的一些水渍也才是半干的状态,也许根本没到第二天,现在才是半夜,如此猜测着背后便有了些响动,肯定是老岳来了,我知道他心里还是有我的,毕竟我要病倒了也少了他能乐的。
我是趴地上的一条腿还折起,一个大扣碗儿的姿势,很不雅观但我也没有时间来作调整,因为我要装睡,我美美闭上双眼,等着老岳来查看我的死活,岳嵩文走到我的脸前,先推了一把我,我自然是纹丝不动的,然后他又捏了我的鼻子,我悄然给嘴巴咧开一道缝隙通畅呼吸,岳嵩文让我起来,我自充耳不闻,岿然不动,岳嵩文没再叫我,走了?他从角落里拽出一根粗水管,哗冲出来一道凉水柱,先打我脸,然后左左右右扫了我全身。
我一骨碌爬起来,岳嵩文说:上去吧,真在这睡?我下嘴就讲我不去,然后立马改正:去去去。一把推开岳嵩文,光脚跑出地下室,进门的时候本来想反手把门锁上的,但想还是不逗他了,屋子里冷风习习,跟地下室完全两样,到处明亮舒适,路过几扇窗子,映的我的肉浑白,一路打了叁四个喷嚏,岳嵩文在后面慢走,等我进了浴室,岳嵩文的手拦下来门,也要进来,我不让他进,说自己饿了,让他去给我煮点东西,岳嵩文说这么晚了,吃什么吃。我说:怎么还不让人吃饭了啊。岳嵩文讲:一会儿切点水果。我说:那也行。大半夜的还折腾他在去开火,就照顾照顾他吧。我去抓淋浴头,看见浴缸里已经蓄满了水,坐下去,老岳也关了浴室门走过来,他已经洗过了,头发也吹得很柔顺蓬松,淡淡泛着光泽,看起来香香的,他也坐下来,在浴缸边,我搞溢的水层层碰湿他干净的衣服下摆,他也没有避开。
此情此景让我又觉得很感动。我抓住了他的手,把头挨过去,岳嵩文任我这样,我说岳嵩文我以后一定好好跟你过日子,岳嵩文说:你跟谁过不是过呢。哈哈,又这样说话,学我呢吧。我说不找别人过啊,就跟你过。岳嵩文身子侧过来些,拢住了我的大头,他说:房子给你找好了,等回去了一起去看看。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心不在焉,好像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能用得上的方法,所以故意说得随便些,就算被拒绝了也很好翻过去。好喜欢这样,好像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抓得住我,只能试探着讲话,比之前那些笃定的言语好听好多,立马自恋的快慰充实了我。我也不太在意地回:行吧。实际上非常满意,妈的,必须要狠宰这老家伙一笔了,以后他要再想随便就撇清,不得先想想他花的那些钱?
一切都好,柔媚的热的水层,岳嵩文的手,我们合掌间流过的泡沫:我让他替我洗头发,他在我头上搔了两把,故意把洗发露抹我眼睛里,我说你是不是不想给我洗,老岳微笑着,竟然嗯了一声,好坏,哈哈,不过我也这样,我不愿意干就也搞破坏。我说那你走吧,我自己洗。老岳说:快一点,我去给你切水果。我说你切好了端过来,我要一边洗一边吃,岳嵩文说:惯你这毛病,我自然大叫,你哪惯我,你对我够坏,我身上没一块好皮了你看看。岳嵩文真来看我,拉我一只手到眼下,然后我才觉出来疼,那些擦坏的地方在水里泡得很痛,岳嵩文翻我的手掌,上面也尽是擦伤。他说:你靠过来。我看他,他在我面前蹲下,分开了膝盖,说:我给你洗,好吧?我把头伸出浴缸去,老岳抓住了我的脑袋,重新按了洗发露,然后揉搓起来,我扒着浴缸边,伸一个头给他,岳嵩文说,一会儿擦干了穿我的那件,找点药给你涂,我说:噢。岳嵩文说:疼吧?我说你揪着我头发了,岳嵩文说,好那轻点。果然手就轻了,老岳好会洗,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懂,这种受过伺候的其实也很会伺候人的。我把下巴搭在小臂上,另一只受损较多的胳膊斜挂出去,我说老岳你之前也帮我洗,是之前我摔断胳膊的时候,老岳嗯了一声,我说你打的时候是挺疼,但我知道你下手肯定有分寸,老岳没说话,我挂出去的手找到他湿哒哒的衣角拨拉着玩,玩够了也洗好了,岳嵩文说,冲一下出来吧,我给你拿药。我说好。
我把洗好的头发夹起来的时候岳嵩文还在地上蹲着,我说怎么了,他说你扶一下我,我心想又来了,给他一个胳膊,他抓着我起来,我说你没事吧,他说没事,人真的老了,哈哈,我撇着嘴看他,非常之想笑,还好他没怎么看我就出去了。留我在浴室一个人品味他刚才的华彩表演,哎。
出来看到卧室床头柜摆有有一小串葡萄跟一盒酸奶,这对岳嵩文这种根本无法理解卧室除了睡觉之外用作餐厅的美妙之处的古派洁癖精来说已经属于大妥协。他又在灯下翻药箱,翻了两回都是为了治我。我凑他身边去蹲下,岳嵩文瞥了我一眼,好喜欢他瞥我,停留的时间越长我越舒坦。我穿着他让我穿的他的衣服,麻料的浴袍,只有腰上挂一条活扣,十分好解脱。我把手也伸进药箱里搅和,“找不到啊?”岳嵩文说:太多过期了。他说完把药箱放在地上,没用能用的。我说明天早上叫个外卖吧。岳嵩文把眼从药箱上抬起来,“让我看看,严不严重。”
我站起来解开衣服让他看,他伸手握住我腰,目光上下游览,他握的正是一块儿仅有的好地,在上面搓捏了两把,我淫笑起来,老岳看我笑,也笑了,并且很含蓄地垂下眼,望着我的脚腕,“上来,我仔细看看。”
“怎么,这样看不清?”我得意洋洋,老岳用他的视角,在我头顶虚比了一道,他说:你太高了。我爬上床躺下,岳嵩文也来,但我很快打了个滚,把身体正面压到下面,岳嵩文来碰我的手落在肩膀上,还是滑了下去,一把刷子一样把我理得丝丝缕缕分分明明。他说你这样不好出去乱跑了,说我出去乱跑,他一点点字句我都在心里仔细过上一遍,我说那你也不能去,他说我还有事呢,在逗我,我说我不管,你得照顾我。再把身子翻过来,看天花板,第一次把这盏灯看这么清,是这样的,木头边框住的方圆形,老岳的手盖在我的肚子上,我吸气把肚子顶很高,又吐气把肚子抽扁,老岳侧躺在我身边,我都没有去看他的神情,足够了,一块儿正好的七巧板钳进最后一块儿,然后再变成教堂里的彩窗玻璃,温馨梦幻的氛围立马活跃起来搭起布景,小时候我爸跟我玩手跟手的游戏,他的手掌那么热乎,热到发汗的潮,我们去游泳我老往他身上爬,因为他身上总是那么烫,泳池的水又那么冷,我太擅长用一些时刻来拟召昔日父亲短暂陪伴的残损场景,这是最让我心旷神怡而舒畅的安全代餐,也是另外的我觉得有价值的嫖资,所以有些人我不喜欢但是也很觉感谢,借助他们我能一直浸在别人仅能作怀念的童年里长久地打滚,只要我想就可以完全不用长大,或者说我可以一直劳碌折返于过去补全所有我想要补全的爱与人格。岳嵩文的手覆到我的脸上来,我仰起头一下一下舔者他的手心,在他严密的掌里我感到身体上上下下都有他的另一只手的抚慰与把控,我其实不排斥这种通俗化的桥段,它让我从那种看不到指望的索取的渴求和自恋式的作壁上观以及无尽循环的自我厌弃里脱化出一个普通的与大多数人的幸福接壤的形态,这时老岳也有些普通了,我们普通地交缠在一起没用任何附加的需要不断做加减的东西。当然这必然是脱壳于父女游戏之外的,得划划清楚,不然就太不好听了,如果有人当面说我有恋父情节我还能勉强扭捏着承认,但是要说我是真的要爱我的亲爹我一定跳起来把那人狠揍一顿,因为他让我蒙受了奇耻大辱,当然,有的还是不说了。
我爸让我给我妈打电话,问问她准备什么时候回来,我说你怎么不打,他说他电话我妈不接,我说我也不知道她接不接我的,他说你打打试试吧,语气好一点,问她在哪有什么事,用不用问也去一趟。我说她能有什么事,爹说没事你不能问问,你在那边又干吗?一声不响地跑出去,你奶奶一直问你怎么了。我说我跟她说过了啊,我爸说你哪说了?真是跟他说不通,他那儿没什么有没有,是不是,只有他觉得不觉得。我说好吧,一会儿打,他说:学点儿做人吧程霜,你也该长大了。笑死,他会做人,老婆都跟人跑了。
放下电话很觉舒畅,楼下岳嵩文正奋力制作精美早午餐,昨晚快四点睡的他依然能够在早上八点起床出门给我买了药膏然后爬床上给我涂,我被他涂醒后勒着他脖子让他陪我,他躺下等我睡进去又下床走了,怎么有这种人,军事化娇美人妻。我摸了一会手机等面煎炒烹炸之音稍作停息才起床,洗了把脸梳了头发又躺回去,没想到电话又响,我一看是老岳,叫我下楼吃饭,这么几步打什么电话,我下楼老岳也在看手机,看见我他说去盛饭吧,我先盛出一碗给老岳恭敬端上,然后再盛自己的,岳嵩文说吃吧然后没说一句话,我说这菜好那个菜美味,岳嵩文也没理我,烦他这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给他脸了。当然我还是狗腿地舔他,舌头猛烈抖动涌出多多的话来,岳嵩文听了一会脸色有些缓和,多次寄人篱下的经历培育了我超凡的察言观色能力,看他脸好了我立马说我吃饱了,扔了碗筷到阳台上给奶奶打电话。
电话拨通我开始还非常健谈,到最后只有“行”跟“好”二字,无话可说。奶奶对我明明是没有说的,但我还是有点怨她,谁我也怨,我总觉得别人亏欠我,或者说必须亏欠我,我才能坦然地面对他们。总怨别人我自己也惭愧得慌,又欠又被欠,左右脚深深浅浅地走,这是我走来的路。没话找话地说,说到后来我很累,但是奶奶还在讲,说到我爸,让我体谅他,让我帮着劝劝我妈,这就是我觉得奶奶“欠”我的地方,好欠好欠,她到底是爱我还是爱她儿子能指望得上的孩子。答案很明显所以我想来很觉心酸,眼酸,鼻子酸,其实也可能不全是那么回事,但是我总爱可怜我自己。
打完电话,我快在阳台上被热死,转身看见老岳,他正在阳台门后等我,隔着一层反光的玻璃他只像一个影子,我把门推开,岳嵩文说:跟谁打的电话?我说家里面,岳嵩文看着我,我说你不信啊,手机给你看。
还是屋里凉快,餐桌上已经被岳嵩文收拾好,岳嵩文说他要上去休息,我说好,岳嵩文说你也来,我说我刚睡醒,不想再睡,岳嵩文说:“我让你上去。”我说牛啊大老爷,使唤谁呢。完了,又逗起他了,昨天我还说以后要变好,换了我每天跟这么一位阴阳怪气的疯女人朝夕相处,谁愿意花钱找罪受?老岳不是冤大头啊。我立马说“玩笑话玩笑话”,弯腰鞠躬把老岳搀扶至楼上,侍奉他坐下然后恭跪一旁等候吩咐,岳嵩文抓着我的头发挠猫一样挠我脑袋,岳嵩文最近对我的头关爱有加,在他的关爱下我青丝稀了颅顶高了(撞了几个大包)斜方肌结实多了,一切都托他的福,岳嵩文抓完我的头开始抓我的脸,我的眉毛飞眼睛斜鼻子扁嘴巴歪,还好脸上没怎么整过,按他这种玩法早该回去修了。揉完一遍后岳嵩文又来揉我的眉毛,我说你不睡了?岳嵩文说刚才看短信北京公司出了点事。他还有公司呢怎么我不知道,不过也是情理之中。我讲你有事跟我又没关系,干嘛给我那个样子,岳嵩文说:我知道是我的问题,以后不了。轮到我无言,我说你这样讲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我太幼稚了天天。岳嵩文说你本来年纪就还小。也不中听,我就是幼稚呗。哎,岳嵩文这种说话段位的都伺候不了我,我看我死了算了,自绝于人民,省的活着就是烦别人的心,还是说他也故意的?岳嵩文又来捏我脸了,我说你别动我,疼,岳嵩文说他哪里使力了?我说那让我捏你试试,岳嵩文垂眼让我捏,我立马上手绝不客气,但是也不舍得用劲儿,就是乱摸,岳嵩文让我摸了两把就按我到床上去,并且开始揉我下面,我让他别碰他不听,昨晚我自己把那快抠烂了,今天肿得走路都要分开脚走,岳嵩文依然狠狠招待,弄得我又疼又痒,他跪坐在我两腿之间,手一个在揉,一个在翻我的阴唇,看不得他这样,邪里乖气的好看,弄死我算了。筷子似的拣了一通,岳嵩文低下头开始去舔,舌头慢慢滑勾肿起来的地方,我感觉那里又痒又烫,又管不了他,只能把我自己的脸盖住。岳嵩文说:还害羞啊?上次我说我自己害羞。为了否认他这句我把手拿下来,结果完全看清看他枕在我的大腿内侧,肩膀顶着我脚腕的样子,简直想晕过去,妈的,老天爷,我是一个罪大恶极的女人,都是好色害惨了我。
老岳与我 老生常谈
我觉得我的思路错了,一个人是没法变好的不能进步的,有的时候看别人会觉得他越混越好或者越来越幸福或者越来越差越来越倒霉,这都是命运推进或者时间发展的结果,他这个人还是这个人,顿悟然后洗心革面的例子都在典型的寓言类文本当中,现实里大家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讨人厌的人小时候是可恶的小孩长大了是可恶的青年到老了必然化为可恶的老人,一切都必然有贯彻性,尤其是我在看到李博文浪子回头却还在另一个人的朋友圈视频里窝卡座一角摸公主后,我大彻大悟,人是不可能变好的。
我首先警觉地看向岳嵩文,自从我醒悟到我就是可恶的总是审视别人不断挑毛病以达到怜悯自己的高尚感的那种小人后我完全破罐子破摔地使用这一技能。他对我怎么样,有比以前好?我确信他对我比以前宽容完全是因为他在我这颇耗费了一点东西,为那些东西他也要对我好一点,以免让以前那些麻烦的支付都白费,而且他这种人觉得变动很烦,我感觉他之前不爱跟人确定关系就是怕麻烦,这些因素让他本该罪孽深重的情史冰清玉洁了一点,但也说明他非常之可恶且没有任何真心真情交付,当然这也是一种挑刺儿了,多情如我每次都爱给爱送爱以至于我成为如今这么一个滥情的不值钱的便宜疯子,有好有坏吧,可以肯定的是我跟老岳站在两个极端,而公序良俗认为一个好人正常人至少应该在中间徘徊,甚至往老岳那偏偏也行最好不要像我这样弄得这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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