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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尊】杯深琥珀浓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木鬼衣





【女尊】杯深琥珀浓 【不负责番外】成为女帝后的某一日
五更,槐雾稍稍散去,黑鸦的鸣叫渐行渐远。
夏季燥热的空气催促着东方早早泛出鱼肚白,为前来参朝的文武百官照明前路。
凤泽女帝依太宗仪制,将先帝定下的七日一朝更为叁日一朝,叁位宰相与六部尚书需日日前往紫宸殿议事。因而清晨前往皇宫的路上,总会被骑马的红袍官吏塞满。
这可便宜了挑担的小贩——贵人们起早,家中来不及准备膳食,级别较低的官吏往往会选择在小贩那儿买些胡饼、蒸糕垫垫肚子。
长庚轻扣房门,与浮彩宫的小侍打了个照面后,走入寝室。
陛下昨夜歇在骆子实那儿,如今五更铜钟响罢,屋内还未动静,想必是夜里闹得厉害。
长庚撩起幕帘,轻手轻脚地拿薄纱毯裹住陛下赤裸的身子,将她抱起。
“你来啦。”陆重霜眯着眼打了个哈欠,胳膊搭在他笔直的肩。
“陛下明知今日需起早,还同他嬉闹到半夜。”长庚说这话时,一股遮不住的醋味。他抱着主子走到屏风后,放入备好的水桶,洗掉她满身薄汗。
“一想到今日又要听那帮混账东西瞎吵吵便睡不着。”陆重霜扶额。“就知道偷懒,天天磨洋工,白白发那么多俸禄养着。”
她抱怨一句,睡眼惺忪地冲长庚招手道:“过来。”
长庚依言俯身。
陆重霜挨着他的身子,手掌探入他轻薄的长衫在胸口摸了又摸,直至他嗓音沙哑地唤了声陛下,才心满意足地睁眼。
“今晚来我寝殿,”陆重霜道。
刚醒的骆子实披一件长衫走入,散着长发,含糊不清地问:“陛下可要吃些东西?”显然也没睡醒。
“赶不及了。”长庚不咸不淡地说。
骆子实转过身,悄悄打了个哈欠,活像只被养得懒散的猫儿。
“我去找点吃食,咬一口也是好的。”他揉着眼睛,出去叫宫侍。
不一会儿,骆子实捧着瓷盘回来。陆重霜便泡在浴桶内,就着他的手吃了几口甜酥糕和从刚冰池内拿出的蜜瓜。
洗漱,更衣,梳妆。
他俩一个帮着挽发,一个帮着描眉,陆重霜只管闭目养神。
“陛下倒是懒起画峨眉,浓妆梳洗迟。”骆子实低低笑着,俯身描眉。从他手中出来的眉,总浓淡相宜,仿若一团朦朦胧胧的雾。陆重霜曾调侃,他描的眉应当起名叫巫山,这本是一句玩笑话,不知怎得被传了出去,一时宫内人人艳羡巫山眉。
“还好意思说,一个个活得都比朕滋润。”陆重霜轻轻拍了下他的手。
骆子实笑道:“陛下身担重任。”
五更五刻,早朝。
先来一通不可免的朝礼,紧跟着听朝臣们奏事。
自陆重霜上位,大楚政坛便迎来了第一次大换血。
先太女陆照月与先吴王陆怜清的人马中,识时务的老早告老还乡,不识时务的血溅金銮殿,没用的全贬谪去岭南,有用的留下来干活。
此刻,天下人才大半被收罗于此。
然而人才济济的缺点便是……过于励精图治。
左将军征吐蕃,大获全胜,朝堂为安边之策吵了十余日还未有结果。
中书令提议将败军依照先贤之法就近安置,作为中原屏障,也便于礼法教化。秘书监随即反对,要求将其远迁至西南边陲,以防败军再次作乱。兵部尚书又有不同的想法,她建议女帝将败军分散,让其解甲归田,融入我族。
然后,就吵。
不停地吵。
到最后谁也说服不了谁,大楚女儿们的暴脾气一上来,拔簪脱镯撸袖子就预备互殴,拿着上朝的笏板当短剑使。
兵部尚书那不亏是兵部尚书,一个打两个没问题。中书令年事已高,谁都打不过,干脆一屁股坐下擦着眼泪闹着要以死殉国。
时任尚书令的乃是夏鸢,亦是陆重霜的婆婆,她背手在一旁看了会儿热闹,看高兴了,才让司礼监叫人来全拖下去令笞二十。至于中书令,老同志年纪大了,打五下意思意思就行。
王八蛋!全王八蛋!陆重霜很暴躁。大家伙儿都没吃饭,怎么就你们仨这么有劲?后头站着的那个六品官别以为我没看见,还裹着袖子偷偷吃蒸饼,朕都没吃呢,你还想吃,早朝结束就给我去领笞五十。
烦死了,想亲自下场打人。
早朝结束,陆重霜饿得头疼。
帝君已备好早膳等她去用,一到,发现沉怀南也在,应是请安没走。
长庚帮她布筷,在她右手边坐下,沉怀南坐在左边,夏文宣正对她坐。
“陛下瞧着脸色不大好,”夏文宣道。
“今儿几位大人为安边之策又打起来了,再加上工部和户部两位尚书因为殿下修扶梨宫和鱼藻池的用度扯皮吵嘴,您说陛下脸色能好吗?”长庚笑了下。
扶梨宫是正在修建的避暑行宫。
原先的避暑行宫是鸾和女帝在陆照月的提议下修的,陆重霜自然不愿去。
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她干脆下旨拆旧宫殿的材料建个新的。
大楚历史上,这并非首例,相反,拆旧建新是常态。想那宗庙的顶梁柱还是拆前朝大殿得来的,立了叁百年,不还是好好的?
沉怀南舀起一勺清风饭,送到陆重霜唇边。米饭佐以冰片、牛酪浆,垂下冰池,是消暑利器。
“行宫再不建好,酷暑都要过去了。”陆重霜含着银勺抱怨。
她瞥向往她碗里夹鹿肉的夏文宣,佯装恼怒地责怪道:“夏鸢也是,就在一旁看热闹,也不帮忙拦着点。”
夏文宣挑眉,“陛下,臣的阿娘这么大岁数了,怎么拉得住。”
“就你理多。”陆重霜笑起来。
用完早膳,摆驾去紫宸殿接着吵,吵了一上午。
当明君可难透了。
吵到中途还有个插曲——大理寺派人来说陆玖留下来的女儿里有个不懂事的,前几日策马在城内狂奔,踏死一个老人。为安抚民心,出去陆照月、陆怜清二人外,鸾和女帝余下的子嗣或监禁,或调往边陲,子女交予父族养育,不予追究。
陆重霜此时正恼火呢,一怒之下直接将其贬为平民,赶出长安。
天下都换人坐了,还以为能在她眼皮子底下横着走?混账玩意儿,敢喊一声冤就斩首示众。
用完午膳,由沉怀南陪寝。躺在男人怀里听他念志怪传奇,读《宣室志》,讲少女与与男鬼私会媾和,甚是有趣。
迷迷糊糊间睡去,醒来,去批奏折。
批到一半又被气到。一封奏折绕了四十来字的福寿绵长还没绕到重点,真当长安纸贱?打回重做。
陆重霜想着,传葶花前来,一把将奏折扔到她脚边,命她传旨:从今往后,诸事直言,虚浮谄媚之词一概不准呈上。
底下有公子前来献曲,被葶花堵在门外罚站。
待到陆重霜批完奏折出来,见他站在廊道内哭,陆重霜回忆了好一阵儿也没想起他到底是哪号人物,兴许当时瞧着乖巧漂亮又是出身士族,便提起性子临幸了几回。不过十四五的男孩,人生得白净纤细,哭起来活像是被水打湿的梨花。
陆重霜瞧着新鲜,便让他随行去骑马场,到了才发现顾鸿云正在遛马。
“一个个活得都比朕滋润。”陆重霜第二次感叹。
顾鸿云下马,凛冽的目光掠过跟来的小公子,淡淡说:“陛下的侄儿?”
得,醋了。
策马归来,同顾鸿云一起用膳。太医署的医师说她旧伤未愈,禁了半月的鱼腥,今日总算能吃生鱼脍。用完晚膳,被顾鸿云摁在软塌上办了,还没湿透就插了进来,涨得她止不住皱眉,她就是太宠顾鸿云,害得他现在都敢骑到她头上。被肏到泄了叁次,最后是长庚来接的人。
明天总算不用起早上朝,能慢慢逗长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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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尊】杯深琥珀浓 破阵子(七)
夜已经很深了,四处却亮如白昼。上半夜的宴席接近尾声,屋内流淌着一股懒洋洋的闲适。太女正笑着与女帝耳语,说着母女间亲呢的悄悄话。往来的宫仕为闲谈的达官显贵奉上蜜糕,为一群即将启程前去观礼的贵人添上一份甜意。
露台观礼后,会再开下半夜的酒宴,可供人畅饮至天明。
兴许是喝多了番邦进贡的葡萄酒,夏鸢的心跳得厉害。她右侧端坐着的夏文宣似是有些心不在焉,母亲叫了两叁回才反应过来。
方才不声不响地离席,想来是寻晋王去了。
儿子大了,留不住,夏鸢便也没拦。
只是晋王前脚被陛下训斥,他后脚离席,未免显眼。作为母亲,夏鸢也只得万般无奈地感叹一句:男孩儿果然还是不中用的男孩儿,不比女人,再怎么教养,还是稳不住大局。
“圣上起驾观灯,你可要同阿娘一起?”夏鸢呷一口润喉的甘泉,低声问,目光在夏文宣的身上轻轻划过。
夏文宣先是一愣,继而忆起陆重霜的嘱咐,垂下眼帘。“自然要去。”他说着,起身抚平长袍上的褶皱,一缕未被白玉簪挽好的发落在颊侧,衬得面如冠玉。
鸦青盖着绯色,白玉挽着黑发,夏文宣俨然是养在细口瓶里的花,供在檀香木桌的古玩,古雅、矜贵。
夏鸢应了一声“嗯”,心中感叹还好自家儿子算是秀朗端润。好皮囊终归是受宠的资本,将来入了晋王府,也不至于一夜临幸后打入冷宫。
想到晋王陆重霜,夏鸢又生出些失望。
刘静阁之死注定她要与太女分道扬镳,她虽有一个女儿压在皇太女阵营,可毕竟不在皇城内,更别说太女的正君寒川公子乃是与夏鸢政见不合已久的中书令于雁璃的嫡长子。
一旦太女登基,她定然会被排挤出朝堂,甚至连带整个夏家都会受到牵连。
可晋王陆重霜真是押宝的好人选吗?夏鸢心存顾虑。
她一边思虑,一边随同僚踱步出屋。
两扇木门被侍女拉开,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自露台往前眺望,为凤凰灯的腾飞预热的纵向九排明灯徐徐燃起,仿若匍匐在长道的游龙。
夏鸢暗中扫视一圈,看着那些因太女精妙的布置啧啧称叹的官僚与皇族,目光最终落到吴王陆怜清身侧的正君身上。
萧氏子弟,往上数两家结过姻亲。
拥立之功只能贪一次,不管是夏鸢还是中书令,以及她们背后的夏、于两家,都不约而同地将下一步棋压在了皇储之争上。
或许能再扶一下萧家,夏鸢盘算,倘若那九霄公子真有能耐爬上帝君之位,吴王陆怜清继位,靠着与萧家的关系,再从家族里找点听话懂事的男子送进宫,也算一步不错的棋。
思及此,夏鸢吐出一口浊气。
她露出和善的微笑,与其他人一样,朝安置在中央的凤凰灯望去。
一盏盏明灯依次点亮,最终聚拢到中央,起初较慢,继而加速,仿若夏日急雨。数以千计的烟花在子正钟声敲响的那一刻冲上云霄,凤凰形的彩灯被座下烟花推起,风灌入订制的风竹,令它发出一声清脆嘹亮的啼叫。
随着那声威震四方的啼鸣,站在女帝身侧的陆照月提裙下跪,用她那尖细软嫩的嗓子朗声道:“祝母皇光耀千载,万寿无疆!”
她话音刚落,飞到半空的凤凰灯晃了一晃,长长的尾翼在夜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继而调转方向,直直朝观礼的露台砸来。
凤凰灯……落了?
而此时,顾鸿云隔一道帷幔,收到了来自葶花的合作邀请。
此人以晋王侍女的名义孤身前来,将李柚手下的男侍逐出室内,她眉眼低垂,先对顾鸿云行大礼,继而端坐问安。
顾鸿云摸不准晋王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不敢轻举妄动,只让自己带来的下人奉上小食。
西市的废物们失败了一回,难保陆重霜那头不起疑。当务之急是稳住葶花,让潜伏在东市的刺客们有时间动手,最好能一举杀掉大楚皇帝与陆重霜,引发皇室内斗。
只要大楚朝堂一乱,草原立刻秣马厉兵,发兵攻打雁门。
“王子可知太女与我家主子的恩怨。”葶花率先开口,不紧不慢。
顾鸿云挑眉,保持沉默。
“太女一贯娇纵,与殿下虽是同胞姐妹,却素来不和。”葶花道。“今日西市起火想来王子有所耳闻……”她说到这儿,稍稍一顿,才继续往下。“突厥纵火,谋杀晋王,表面求和,实则野心不死……太女是想一箭双雕,杀死同胞妹妹,再嫁祸给您。”
她说了七分,自留叁分,纵火一事被说得半真半假。
顾鸿云缄默半晌,轻声道一句。“你同鸿胪寺的李大人可不是这么说的。”
晋王知道一下子扳不倒太女,葶花先前与李柚说的话,摆明是想把皇太女纵火引到他身上,坏掉二人联姻可能。
大家都是聪明人,话点到为止。
葶花面色不改。“婢子原以为王子殿下是有远见的。”
“远见?呵,这要你主子来谈。”顾鸿云冷声道。“你不配。”
葶花垂眸,道:“婢子只是替主子传话……殿下的意思是——突厥以配属国之名与大楚永结同好,官仓买粮价钱减两成,沙漠之中往来商旅大汗可取叁分油水,朝贡半年一回。”
顾鸿云笑了笑。“不够。”
葶花抬起头,道一句:“眼前而言,足够。”
“陆重霜就这般笃定自己能成为楚国女帝?”顾鸿云扬了扬声调,语调有一丝轻蔑。“据我所知,她自边关归来,可是被女帝冷落了足足两年。”
“若是加上尚书令呢?”葶花道。“西市袭击殿下的突厥人的尸首已经运到晋王府,待到上元日一过,便转交大理寺……依婢子愚见,太女谋杀晋王,与您无关。而您瞧着也不是愿意多生事端的人儿。”
顾鸿云心弦一紧,面上仍是波澜不惊的模样。
陆重霜的意思是——如若他不答应合作,便立即将西市刺杀一事抖给大理寺,再加上意图推责纵火的太女,顾鸿云小命不保。若是答应合作,那么纵火连带刺杀的嫌疑直指太女,西市刺杀一事,她陆重霜当没发生过。
顾鸿云沉默片刻,道了句:“往后的事往后说。”
“王子的意思是——”
顾鸿云垂眸,搓捻着手指道:“成了。”
葶花神色一松,俯身行礼。
待人走合门,顾鸿云派人去取火点灯,让逐渐暗哑的室内重新亮堂。
火折子一吹,点燃屋内堆着黑亮炭火和易燃稻梗的壁炉,墙壁顿时被掺杂着微红的光铺满,焚烧的烟雾如泉水般汩汩涌出。顾鸿云端坐屋内,莫名想起沙漠中往来的僧侣所说得业火。
四门四道罪人入,门开业火出来迎。
他咬紧牙关,举起握拳的手停滞许久,才松了牙,缓缓呼出一口气,筋疲力尽似的对左右下令:“全部人,撤退。”
“少主!”豹子般的女侍拔高声调,意图劝说主人。
钉子已埋下,怎能叁言两句被人说动,说撤就撤!
“没听到我的话吗?”顾鸿云拧眉。“全部人撤退。”
他抬手,示意最贴心的亲信上前,低语道:“派人把参与此事的人处理掉,再去面见李大人,该说什么你自己拿捏。我们这里出了事,鸿胪寺脱不了干系。”
说完,他顿了下,又补充一句:“记住,我的手,必须干净。”
势力盘根交错,牵一发而动全身,才是政治本色。
回到阁子内的葶花,与休养的晨风打了个照面。
“成了。”葶花对她说。
晨风呼出一口气,又忍不住喃喃:“可日后殿下登基,这约定——”
“你懂什么?”葶花斜睨他一眼,嘴角噙着冷笑。“不过一个外族,只要他还在这皇城内一日,殿下就有的是办法让他死。”




【女尊】杯深琥珀浓 破阵子(八)
凤凰灯朝露台俯冲而来,第一个做出反应的是陆照月的正君公子。
他右手掌轻轻一推,仿佛在提示妻主往女帝的方向扑,左手背在身后,朝左右打了个手势。
在彩灯将倾这千钧一发的关卡,没有人发现他的小动作,除去被陆重霜嘱咐过要盯紧太女与寒川公子的夏文宣。
一连串火星在被烟火描绘得纷乱的夜空中划过,拖出一条长尾,宛如扫把星从天而降。它跌落在距离楼台十余仞的地方,并未撞倒阁子,落地时一阵热浪席卷,簇拥在彩灯附近的百姓被火焰吞噬,化为一个个尖叫的火球。
在阁楼上看,他们不过是四散的火星。
紧接着,一阵风竹爆炸的轰鸣声涌入人们脑海,过于巨大的凤凰匍匐在地,发出濒死的啼叫。凤凰双翼上熊熊燃烧的赤色火焰仿若听从号令的步兵,它们迅疾地架好云梯,攀上最近的楼台,毫无畏惧地攻打脆弱的木梁。
此时守候在昌明阁附近维持秩序的神武军已全然乱套。士兵依照指令组成一道人墙,挥舞着长槊将一个个奔跑的火球驱赶,不管男女老少,都不准往昌明阁方向涌,违令者,就地处死。
纯木质结构的塔楼极易燃烧,东市多少楼台商铺,一栋接着一栋,不出叁炷香,火势就会蔓延到圣上所在的昌明阁。不光是圣上,大楚的叁位宰相,诸位尚书、寺卿,皆被困在那一栋高阁内。
而对抗这突如其来大火的,只有一支队伍。
“文宣!”夏鸢高喊一声,本能拽住身侧的儿子往门廊跑去。她今日与同僚装扮无差,一身华服,金簪珠玉满头。在一堆手足无措的贵人中,夏鸢当机立断地扯掉腰上禁步和沉重的金冠,再将碍事的外袍脱下护住头部,遮住半张脸。
太女护着鸾和女帝跌跌撞撞地往前,她一边推开两侧慌乱的男女,一边高喊着人们听不清的话,大抵是护驾之类的词句,尖细地嗓音与他人都不在一个调。
偌大的彩灯轰然坍塌,威力不容小觑,一旦火势蔓延于此,整栋高楼将在刹那间化为一个巨型火炬。此时,不管是操琴的伎人,供人玩赏的小倌,还是珠翠满身的高官,全争分夺秒的往外逃。
外头守卫的神武军也不好受,救火的人想进去,逃命的人想出来,两头的人顿时推搡成一团。他们一面挡着受惊马群般的百姓,一面派人奔去求助,金桔色的天和周围赤色的火将人们的双眼都染得绯红,团团黑烟直冲云霄。
一个抱孩子的男人冲到面前,他的头发和眉毛都烧没了,可怀里还死死搂着自己的女儿,枯黄的身躯不管不顾地随着人群往前挤,又被阻拦的士兵一挥长槊击倒在地。
“绕去那头,绕去那头!”不知谁在喊,声嘶力竭。
他们拦着的路是留给王侯将相的,怎能让贱民闯入。
在高阁内穿梭的夏鸢攥紧儿子的胳膊,警惕地左顾右盼,从政多年的直觉令一阵冷意涌上她的心头。
在座同僚,她每一张面孔都牢记在心。
可摩肩接踵地一路下来,她看见了手下的六位尚书,几位寺卿,甚至是尚书们带来的受宠的小侍,可独独没瞧见她一贯的死敌——中书令于雁璃。
从阁中跑出,踩着几位被践踏而死的宫女,她转头一看,面前赫然是即将吞噬人群的火舌。
太女的凤凰灯,莫名走水的西市,被分散的注意力,消失的中书令……
在潮水般奔涌而来的热浪前,夏鸢竟打了个寒颤。
就在此刻,一柄森冷的刀悄然出鞘。
本是保护皇亲国戚撤退的神武军中,突然冲出一位手拿短刃的武夫,映着火光看,仿佛在燃烧的刃口迎面而来。
要怪就怪鸾和女帝对太女陆照月的娇宠,以至于这次刺杀,胆大包天到收买神武军,令雇佣兵伪装禁军。
“阿娘小心!”夏文宣朗声呵斥,拦在母亲身前,亮出袖中藏着的短刀。
一柄轻巧的短刃,两个巴掌不到的长度,却足以拦下刺客破空而来的一击。
趁敌人不备,挡下一刀已是极限,他踉跄着倒退两步,额头一层薄汗。
夏鸢惊魂未定,她看向儿子,第一个念头竟然是“他哪儿来的短刀”。
刺客原以为将夏鸢一击毙命如掐死一只麻雀般轻巧,见她身侧的男子飞鸟般突然掠出,不由呆滞片刻。
可此回来的不是什么叁脚猫功夫,而是切实在刀口走过的女人。
她不过停滞一呼吸,紧跟着挥刀扑来。
夏鸢乃是文官,骑马围猎尚可,面对沙场的亡命之徒,只有逃窜的份。她推开儿子,将自己彻底暴露,双手握紧成拳,毫不畏惧地看向面前披坚执锐的女人。
数十年从政生涯,宫变下的累累白骨,她早已看清。
只可惜未曾算到太女竟如此急躁。
长刀高高举起。
夏鸢缓缓闭眼,一股灼热的气在心肺流窜叫嚣,酸疼的味在口腔嗓子蔓延开来,难道这就是死亡前的苦涩?她突然想到独子,一时间有些懊悔,如若早些将他许给晋王,夏家或许还有出路。
突然,战马的嘶鸣传来,接着女人的尖叫钢针般刺入耳膜。夏鸢听着自己勃勃的心脏,却迟迟未感知到它停止跳动。
她仰面,只见一支羽箭贯穿了刺客的咽喉。
刺客扔掉淬好毒液的匕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颤抖着去扶住纤细的脖颈,鲜血一下涌出,染红了她的掌心。
好箭法……百步穿杨都不足以形容的好箭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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