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杯深琥珀浓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木鬼衣
夏文宣垂下眼,没说话。
沉怀南瞧他一脸自责,倏忽大笑出声。
“哎——我是骗您的,夏公子还真信了。”他弓起身,拭去眼角的细泪。“沉某啊,不过是个贪心的老鼠,哪儿有什么血海深仇要报……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夏文宣保持缄默,不知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思索着回到房内,他挑起隔帘,目光扫到床榻时,吓得浑身一抖。
女子发髻半挽,斜插两支珍珠钗,正侧卧在他床榻。她瞧见男人进屋,扬起手中的画卷,冲男人晃了晃,道一声:“过来。”
教授他房中事的人让夏文宣学会了许多东西——如何侍奉妻主,怎样挑起妻主的兴致。
但没人告诉过他……
被潜入闺房的妻主发现藏在床榻的春宫图,该如何应对。
“殿、殿下。”
【女尊】杯深琥珀浓 金缕衣(二)h
“殿下怎么来了。”夏文宣佯装镇定,缓步挪到床边。他没敢坐,腰杆笔直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床上的女子淡淡瞥他一眼,撑着手肘坐起,半挽的发丝随动作松松散散地落下。她仰面看向男子,未涂脂粉的面庞清透如玉。
“想你了。”呵气似的,陆重霜吐出这叁个字。
一股被脂粉浸透出的馨香扑面而来,夏文宣见她直起身,朝自己逐步贴近。密密的睫羽含着水晶似的眼珠子正打量着他,他甚至能数清楚女子柔软纤长的睫毛。
“你呢,有没有想我。”她问得语气平淡。
夏文宣喉结一动,应了声:“嗯。”
“真乖,”陆重霜笑起来,神态有些揶揄。她说着,拾起铺在床榻的春宫图,眼神在文宣与淫画间打了个圈儿。
“殿下,这种东西是从哪儿——”
未等夏文宣将装模作样的话说完,陆重霜便一句话掐灭了他妄图撇清嫌疑的念头。“从你的被褥下翻出来的,好像还不止一本。”
嗯,一本不太够。夏文宣腹议。上元那件事之后,突然一下变得很——好像被埋在稻草里的火星,本来只闷闷地泛着红光,此刻却已熊熊燃烧。
“在想什么。”陆重霜瞧着他心不在焉的模样,稍稍侧身,冲他的耳朵吹了口暖气。“耳朵都红了。”
“没有!”夏文宣退后半步,撇过脸道。“那东西才不是我的,殿下快些拿走!”
“不是你的?”陆重霜扬了扬声调,抬起右手贴在男子的心口。“可这玩意儿是同亵衣一起被发现的……本王的亵衣。”
夏文宣绷紧身子,不由咬住下唇。
“本王很好奇,你究竟是把它咬在嘴里自亵,还是——”陆重霜边说,手指边往下滑去,指腹压在胯下鼓起的一块硬物上,绕着它画圈。“还是把它裹在这里,缠紧,一面揉搓,一面想着我呢。”
引诱的话语带着一种难以抗拒的魔力,夏文宣额角青筋跳动,隔着外袴,她的手指富有节奏,像是乐师的琵琶曲。
“殿,殿下……”他勉强发出声,嗓音低哑得不像话。
陆重霜解开他外袍的系带,唇瓣顶住他的下颚线亲吻。她心里忽然想,下回要涂上蔷薇粉的口脂来,这样亲过去,会在他白净的肌肤上留下一层淡粉色的痕。
“乖嘛,告诉我,我和她谁好看。”陆重霜诱哄着,鱼一边,轻轻吸吮着少年的脖颈。
“谁?”
“春,宫,图。”她一字一顿,每个音都在男人的心尖跳舞。
夏文宣喘息着说:“当然是殿下。”
女子灵巧的手又解开一层衣衫,扯开,五指流连在他的胸口。她的手带着一层习武的薄茧,从胸前两点擦过,继而抚摸起小腹。
还差一点手指便能触到昂扬的性器,可她却像在恶作剧一般,久久不去安抚,只在结实的小腹赏赐身为妻主的恩惠。
“所以说,看春宫图是在想我?”陆重霜缓声问。她不厌其烦地去逗弄夏文宣,并不着急将他吃下肚。
“是……”
“说出来给本王听。”她压在小腹的手指微微用力。
“文宣、文宣在想殿下,看春宫图,是在想殿下。”男子愉悦地喘息。“想让殿下解开裙带,想让殿下打开双腿,让文宣那物什插进去,顶到最里面,狠狠抽插,再给殿下的莲房喂满精水,喂到溢出来才好。”
陆重霜沉默片刻,继而笑着刮了下他的脸,道一句:“真乖。”话音方落,她擒住夏文宣的手腕,将他推倒在床榻,反身压上。
在陆重霜眼里,养在闺阁里的贵公子大多是不懂事的金丝雀,养起来麻烦,肏起来也麻烦。她屡遭刺杀,不免多疑,因而在枕边人的选择上慎之又慎。除去自小陪在她身边的长庚,并未有其他小侍。
夏文宣恰逢其时的出现填补了这份空白。
唉,真麻烦,谁叫自己就爱一口,陆重霜哀叹。
她跨坐在男子腰身,不急不躁地拆下长裙,浓紫的绫罗衬得肌肤瓷白。
“上回天黑,都没好好看过。”陆重霜挑起他的下巴,笑道。“现在看清楚了吗?”
富有张力和活力的身躯,仿佛一柄漂亮的长剑。肌肤丝绸般光滑,双乳弧度饱满流畅,樱色的乳头挺立着,腰肢揉捏起来并非滑腻,而是柔韧。
她是一柄剑,一张弓,一只匍匐的母豹,一个马背上的征服者,一位天生的君主。
夏文宣想起他与陆重霜在昌明阁看灯的那晚,她牵住他的手,轻盈地将他拉上阁顶,然后对他说——成为我的夫君,这些都是你的。
该死!他暗骂一句,也不管是否僭越,拉住陆重霜的胳膊,抬头去吻她。
他先是用舌尖描摹着唇,继而舌头一顶,钻了进去,含着她的软舌吸吮交缠。下体的阳具顶在她臀缝磨蹭,勾得淫水顺着她的大腿往下淌。他被情欲蒸得面颊微红,整个人冒着微微的热气,手指揉捏着她的胸乳,将挺立的乳头捏在指腹揉搓。
“殿下……”夏文宣唤了一声,动作突然缓下来,开始征求妻主的意见。
“你可以叫我青女,或者重霜。”陆重霜眯起眼,语调慵懒下来。“青娘是我的小名儿。”
“青女乃出,以降霜雪。”夏文宣道。
陆重霜笑了笑。“是的。”不知是因为情欲熏染,还是因为她想到了什么,总之这一抹笑颇为复杂,算不上欢欣。
“过来吧,”她说着,转而躺下。
夏文宣掰开她的腿,手指插进软嫩的花穴探了探。
湿到能插进去,但还不够。
各方面都甚是良好的家教令夏文宣不想让自己显得太粗鲁,比起着急释放欲望,他此时更需要做的是让妻主适应。
男子抽出手指,俯下身,吻上大腿内侧的细肉。
他被教过,却从未试过。
教他这种事的是家中豢养的伎人,专门在宴请贵人时拿出来劝酒、陪客,是显贵人家诸多华美装饰中的一件。
没人比他们更懂得如何取悦女人,这是他们谋生的手段。
夏鸢对他们的吩咐是教会夏文宣基本的手段,万不可令他像下贱小倌一样搔首弄姿。可夏文宣的违反了母亲的规定,他在伎人那里学会了所有,只是从未付诸实践。
他先在腿心徐徐地亲吻,继而用舌尖拨开小穴,露出被掩藏起来的花蒂。温热的舌苔从嫩肉上舔过,动作倏忽加快,像是在捣,又像是在搅,每一次都让她发出勾人的喘息。
“文宣,”她身体颤抖,难耐地下令,“快点进来。”
得到准许,男人扶起阳具,猛地插进去,整根塞满,使她随即发出煽情的呻吟。
“殿下,”他的吻徐徐降落,下身顶开穴口,急插猛攻,嗓间的话语又软的像只奶猫,在被她穴内的软肉绞住时,骤然变了声调,念出一句。“霜儿。”
霜儿便霜儿吧,陆重霜被顶得头皮发麻,人也好说话了,毕竟是正君,总要给点优待。
囊袋拍打着阴唇,阳具对准一点肏弄,他明明是急切的,却又好似被一根细细的丝线牵住理智,在僭越与守礼的边缘游走。
陆重霜断断续续地呻吟,她像睡在摇晃的莲叶,热气身体里蒸出来,池塘氤氲的水汽般,双眸雾蒙蒙的。他献上的快感更直接坦率,少了长庚的阴媚,令人忍不住蜷缩起脚趾。
“啊……好乖,”她呼出一口热气,“文宣,文宣。”
夏文宣讨好似的去亲吻她的脖颈,晃动的乳房被捏在掌心揉捏。他抽动自己的性器,腰部用力挺进,惹来她骤然高亢的惊呼,肉穴随之紧缩,咬住埋在体内的肉棒,丰沛的淫水包裹着富有朝气的阳具,强烈的快感自尾椎袭来。
男人身体微微一僵,压着她的一条腿,几下抽插后全射了进去。
待到从射精的快感中抽身,夏文宣第一件事便是探身去看她。他拨开被汗水浸湿的发,露出她沉静的面容。
双颊微红的少女不似以往那般高高在上,反而显露出与年龄相符的稚气。
陆重霜懒洋洋地睁眼,瞥他一眼,道:“婚期定在仲春,可好?”
“好。”
陆重霜沉默半晌,又道:“你不必太担心,你总归是我的正君。”
夏文宣一愣,过了一会儿才如梦初醒般读懂她话中的含义。
想来她应当是知道沉怀南与夏家合作的事儿。
“殿下——”他正意图辩解,却被重霜一根食指抵住微启的双唇。
“说了,你无需唤我殿下。”
夏文宣往后缩了缩,轻咳一声。“重霜。”
陆重霜微微一笑,拾衣起身。
“要走?”
“不然呢?”陆重霜反问。“等夏宰相来捉人?”
夏文宣抽了件外袍披上,又拽住她的裙衫,想往她身上套。
别说服侍女子穿衣,文宣连自己的衣服都没怎么动手穿过,一时间捏着裙衫的系带,手忙脚乱。
陆重霜止住他的手,笑道:“别勉强,这不是你做的事。”
正君有正君的用途,内侍有内侍的,这点她分得很清。
回到晋王府,天色暗淡下来,雅致的暮色被寒风从苍穹扫了个干净。葶花服侍她换衣洗浴,又遣人为殿下布膳,七七八八收拾完,已然天黑。
陆重霜尝着新炙的羊肉,轻飘飘地吩咐葶花:“婚期定在暮春吧,下午才去见了文宣。”
“殿下果然还是更喜爱夏公子。”葶花的语调里满是掩不住的欣喜。
“他是我正君,我自然疼他。”陆重霜道。“毕竟正君是切切实实的夫君,只能有一个。”
长庚默默听着,什么也没说。
入夜,按惯例由长庚贴身伺候。他逐一吹熄寝宫的烛火,抬起木杖将毛毡的防风幕帘挑下。今夜无月、无风,随着一盏盏明灯的熄灭,他逐渐被黑暗吞噬。
“长庚,男子偶尔闹一闹是情趣,”主子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飘飘忽忽地传入耳内。“闹多了,就惹人嫌了。”
男子听闻,消瘦的身形微微一晃,如同隆冬收起羽翼的寒鸦。“是,长庚明白。”
【女尊】杯深琥珀浓 金缕衣(三)
薄如蝉翼的轻纱帘掀开,水沉香的轻烟随暖风一齐吹入屋内。
伎人们懒起梳妆,伸手招来贴身小侍。一件件夹着丝绵的绫袄从衣架上取落,环佩叮当作响,沿着木廊趋步向前,形色各异的男子身着风格迥异的服饰,或高雅、或温润、或妩媚,举手投足,如春风袭来,徐徐展开,共同拼成一幅瑰丽的画卷。
长安有平康坊,伎人所居之地,京都侠少萃集于此。
手巧的奴仆跪坐在公子前,给残破的彩塑补色似的,为他们画眉,浅浅一层黛,绝不能多。
没有女人会爱脂粉味比自己还浓的男子,因而如何装点自己便成了一门伟大的学问。
精通此道的伎人懂得如何才能使自己绿叶似的衬着女子,让自己既是她炫耀的资本,又是衬托她美貌的工具。
譬如数年前,曾有伎人在面上半绘红莲,长发未束,又拿白绢的折扇堪堪掩住下巴,双目勾人得难以用浅薄的词句转述。因而一夜之间,贵人们的缠头小山似的堆积在矮桌边,酒壶被圆润的珍珠装满。
主管采月楼的男人俗称燕公子,城府深沉、手腕玲珑,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地痞流氓,他都能说上话,听话的人也都要给他叁分薄面。
他今日难得起早,要去人贩子那儿选新货。
按《大楚律》,拐卖良家是重罪。
可法是法,人是人。
有法,往往意味着有人不守法。
鸾和年间,大楚上下浮华之风弥漫,官员受贿、买官卖官屡见不鲜,连皇太女都公然招伎人入东宫服侍。赌与淫敛财的速度,比十二月的飞雪还要快,尝到甜头的官吏,不约而同地选择闭口不言。甚至一些在任官员也会参与到这项见不得光的买卖之中,通过包庇人口买卖,为自己敛财。
此时,贩卖人口之猖獗,难以估量。
燕公子在老地方与贩子碰头,他随着女匪徒走进地窖,几盏油灯一点,被麻绳束住手脚的男子便显现在他眼前。
“都干净的?”燕公子拿过一盏油灯,俯身往他们身上照去,以便自己能看得更清楚。
“熟客了,我不至于去窑子给你抓人。”女贩子说着,脚尖踢了踢自己的“货物”们,冲燕公子说。“要么是被家里卖来的,要么是外乡人,被我手下捉来。”
这些藏在阴沟里的老鼠会守在入城的当口,盯好每一个贫贱无主的男子,有些时候,他们会极有耐心地蹲伏数十日,等着将他掳走的那一天。
“这回怎么这般着急?”女贩子问。
“过几日有贵客上门,”燕公子轻描淡写地盖过。
“对了。”女贩子想起什么似的,对燕公子补充。“手下说盯上了几个新罗人,问你要不要?”
异族人也是人口贩卖链上的一环。
某些外出的商队会用狡猾的手段,将不谙世事的少年从异国骗到远东,最终在踏上中原土地的那一刻关进囚笼。
大食人,新罗人,回鹘人,吐火罗人……从细腻诱人的棕皮到新雪般的冷白,他们数量稀少,生于遥远的他乡,身材高大,五官深邃,别有风情。
缺点是老得太快,又不会说楚语,往往死于非命。
“新罗?新罗的男人现在不吃香了。”燕公子摇摇脑袋,在面前的一群男子前踱步。“何况现在采月楼里的贵人日益增多,异族人太显眼,万一惹出事来不好交代。”
“慌什么,你不是说自己的最上头有宰——”
“哎!”燕公子喊了声,森冷的目光扫过女贩子。“话可不能乱说,不然哪日被人割了舌头也不清楚。”
他收回目光,老辣的眼光在一堆蜷缩着的男子中挑挑拣拣。
贵人遣来的女婢说了,要干净、听话、懂礼,年纪不要超过十八,生涩拘禁些无妨,万万不能蛮横娇气。
他在少年前走走停停,最终选定一位,道了声:“抬头。”
少年先是一愣,继而抬起脸,眼眸低垂。
不算令人眼前一亮,但胜在眉目生得温润,睫羽又密又长。面颊丰润,欠一点就瘦的脱骨,肥几分又腻人,恰似春风吹过雾气重重的小山,远望,柔和的山峦骤然泛出青色,薄雾却还未散去,温温吞吞、干干净净。
“狐皮?”燕公子微微皱眉。
他瞧见男子黑色外袍内的分明是掐灰白色狐狸毛的夹袄,不免起疑心。
贫贱子弟大多穿絮、麻、绢,贵人多穿绫罗绸缎,内里夹丝绵。
穿兽皮的,八成是胡人。
可瞧他的面孔,又分明是汉家子弟。
“您说要干净的,这绝对干净!佛寺里出来,蹲了十来日,没见到有亲眷,”女贩子急匆匆地说,误以为买主是在嫌弃货物的打扮,“我手下连衣服都没敢扒,身子没人见过呢。”
“不是说这个,”燕公子稍一思量,手指在几个少年身上点了点,对女贩子说,“就这几个吧。”
“先拉走,干不干净我回去再验。”他补一句。
燕公子并非第一回与她做买卖,心里还有几分信任,何况贵客临门,多备几个男子总没坏处。
回到采月楼,他将此次进购的“货物”交托给信得过的手下,并告诉他,七日内,要见成效。
“七日?未免太——”
“房事要留些生涩,太圆滑就失了本意,教的是礼仪规矩,不能冲撞了贵人。”燕公子叮咛。“你且记住,此回来的,是贵客中的贵客,是长安城内没几个能攀得上的凤鸾!”
这批人里,有个容貌相当漂亮的男孩,年仅十四,唇红齿白,惹人生怜。可惜性子胆小,问话总答不上,连从长安那些落榜考生手里买来的诗词也背不熟。
燕公子思量许久,还是决定将他安置在最前。
毕竟男人的乖,也是各有各的乖法儿。
活络能哄人的,是乖;胆怯羞赧的,是乖;沉静温润的,还是乖。说不准贵人就喜好这种弱柳扶风、不谙世事的小少年。
第四日入夜,宵禁后,燕公子命人掌灯,想看看这七八个少年到了何种地步。
通明的灯火照着这些年轻的面孔,精贵的绸缎上绣着的梅鹤在摇曳的烛火下,刹那间活了过来。
第一个被考得是那位胆怯却美貌的小少年。
倒酒和接物做得还不错,到了问答和吟诵便开始犯难。
他缩起肩膀,大叫一声:“我要回去!放我走!钱财让阿娘还给你们,我挑担卖胡饼供姐姐迎公子!”
燕公子面色一沉,不耐烦地拧眉,身侧人见了抽过竹鞭,扬手要打。
正在此时,跪坐在他身后的男子突然上前,镇定自若地抬手,止住将要落下的竹鞭。他坐直,淡淡吟唱着:“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春江花月夜,吟唱得清雅邈远,不沾染世俗气。
燕公子淡淡一笑,面色转好不少。他起身走到排在最前头的少年郎跟前,蹲下,冰冷的右手在少年的面颊拍了拍,缓声道:“既然来了这儿,就乖乖跟其他公子学习曲艺,如若乖巧,显贵人家的公子当学的识字读书、吟诗作对也不会少了你……”
他的双眸如同幽暗的墨,仿佛能与外头的天色融为一体,都快要瞧不见活人的眼光。少年愣愣地直着脖子,怕得浑身发抖。
“运气好,还能早早赎身,寻个良家女子嫁了。记住,有钱在手上,哪怕某天不高兴了,都能差人买个低贱的女奴来,关在屋内糟蹋,打死还没人管呢。”燕公子说着,苍白的面上露出一丝渗人的微笑。“记住啊,在这儿,天大地大不如钱财大,依你这皮囊,刻苦学,我保管你比官家的公子都活得好。”
燕公子说完,转头看向那个出头的少年,发现他正是那位先前穿着狐皮的男子,换了身体面衣服,倒显得更耐看了。
“你叫什么名字?”燕公子问。
“小人骆子实。”男子答。
“识字?”
“认得一些。”骆子实含混地说。
这种地方,枪打出头鸟,只有藏得深才能寻到脱身的机会。
他来长安为名扬万里,可不是被人贩子拐到青楼里卖身。
早知道就与如月公子同住,骆子实暗暗懊悔,多个人照应也不至于被打晕了拐卖到青楼。
“瞧你同他关系不错,”燕公子不紧不慢地抚着衣袖,“还有两日,多教教他。”
骆子实眼眸低垂,轻声道:“是。”
余下几个按部就班地瞧过去,燕公子没再多说。待到他离开,屋内众人长舒一口气。
“子实哥哥,”少年凑到骆子实面前,两手撑地,佝偻着背,像只羸弱的小雀儿。
骆子实握住少年的手,温柔地笑了。
“别怕,”他小声说。“等那位客人来,他们放松警惕,我便我带你跑。”
“我们能跑出去吗?”
“能,”骆子实斩钉截铁。“你还小,有大好的人生,不能为了补贴姐姐就把自己的一生都毁了。”
另一侧。
管事拨弄着屋内的熏香,笑道:“公子,采月楼好久没这么大的排场了。”
“你以为来的是谁?”燕公子轻笑。“此回来的……可是晋王大人啊。”
“可晋王同宰相不是——”
“住嘴!”燕公子呵斥。“也不怕掉脑袋。”
他深吸一口气,徐徐说:“上头如何,同我等贱民无关……你只要知道,来了贵人,就要伺候好。”
【女尊】杯深琥珀浓 金缕衣(四)
“难得换了衣裳。”陆重霜瞟一眼推门进屋的葶花,面上带着一丝笑,继续靠在软塌与长庚玩双陆。
葶花欠身,道:“春日即刻便来,殿下也当添新衣了。”
她换的新衣也没新到哪儿去,一贯的淡雅素净,鸭蛋青的上襦与芦灰色的裙,无袖的褙子是奶白的,唯有上衣缘边绣着的几只肥嘟嘟的雀鸟有那么点活泼气。
陆重霜道:“得,咱们晋王府不用干旁的,一年四季都忙着做新衣去吧。”
“婢子惶恐,”葶花躬身,暗暗忖度殿下是因王府用度说得这话儿,还是在嫌手下人怠惰。
“还没说什么呢——哎,该你走了。”重霜扬扬眉,冲长庚说。
长庚依言走棋。
他近来似是身体不适,肤色惨白,一双眸子幽潭似的,玄色长袄罩着他消瘦的身躯,露在外头的手腕和指节肉眼可见地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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