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杯深琥珀浓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木鬼衣
【女尊】杯深琥珀浓 青玉案(六)
诘问如雷霆自九霄劈落,帐内一时寂寂无声。
于雁璃没有接话,顾鸿云没有出声,连一向话不过脑的陆照月亦是闭上了嘴。
话什么时候说,又说到什么分上,是一门诡谲的“术”。有人缠缠绕绕,恩威并施,也有人似利刃出鞘,一句毙命。
月亮逐渐升起来了,凄冷的影子沿着暗色的波斯毯攀了进来,讥诮地窥视着金帐内心思各异的美人们。
终于,鸾和女帝喘了口气,咳嗽一声,道:“够了。”
她脱开身侧陆怜清殷勤的服侍,示意守在一旁的小侍上前搀扶。
“于宰相,朕登基后不久你便成了我大楚的中书令。朕的意见也好,另外两省的意见也好,都要从你中书省过。”她慢吞吞地说。“越是身居高位,就越要小心谨慎,别老把没根没据的事摆到台面来扯皮推诿……这点你比不得夏鸢。”
“圣上。”于雁璃行礼。
“别说了。”女帝摆手,满脸倦怠。“还有戴弦,大理寺断案得讲道理,不然下一个进御史台奏疏的就是你。”
戴弦听闻,晓得女帝是变相给自己台阶下,急忙叩首,“臣明白。”
“怜清也这般想,”陆怜清当起应声虫,“同是母皇一步步拔擢上来的人,何苦这般争锋相对。”
陆照月两指拧着衣袖,细声细气地开口:“母皇,有道是无风不起浪,于宰相也是为您好。”
陆重霜抬了抬话锋,冷声道:“风浪同源,风是阴风,浪自然也是浊浪。”
此话落入鸾和女帝耳中,仿佛一瞬间有谁踩了她藏在裙衫下的猫尾巴,令她骤然拔高声调。
“闭好你的嘴!别以为自己打了几年仗就能和照月平起平坐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女帝忽而转身,指着陆重霜的鼻子恶狠狠地骂。“这么能说会道,朕这个位子不如让给你来坐!”
陆重霜神色一紧,目光垂落在案几,俯身道:“臣知错。”
“知错?你要是知错就不会顶撞你姐姐。”女帝收回手,紧紧握拳。“陆重霜,照月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再这样下去,我看你都要不把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了!”
陆重霜稍稍一顿,冷声道:“重霜不敢。”
陆照月眼见死对头被母亲训斥,幸灾乐祸的笑碍于场面只得在嗓子眼徘徊。她佯装嗓子发痒,轻轻干咳两下,尾调微扬。
一旁的沉念安忖度片刻,起身离座,朝女帝大拜:“圣上息怒。依臣所见,既然于大人觉得此事有蹊跷,不如派御史台出面核查,也好防小人作乱。至于伊然可汗那边,还请陛下交由鸿胪寺处理,臣相信待到御史台的奏疏出来,有罪无罪,自然见分晓。”
鸾和女帝神色稍缓,望了沉念安一眼,“果然还是你能做实事……准了。”
“谢陛下。”沉念安松了口气。
鸿胪寺叁字从沉念安口中一出来,陆照月霎时沉了脸色。
李柚身为鸿胪寺卿与陆重霜一贯交好,而突厥蛮子向来两面叁刀。落到她们手里,顾鸿云保不准倒戈。
她咬咬牙,发急道:“母皇,用不着鸿胪寺,照月也能……”
“就这样吧,”鸾和女帝未等女儿把话说完,自己这儿一锤定音。
她转过身冲跪坐在主位边的陆怜清招手,和声道:“怜清,陪朕去看看你父君,有段日子没见了。”
陆怜清眼珠子轻轻一滑,含笑说:“怜清遵旨。”她提起水蓝色的下摆,殷切地走到女帝身边,扶母亲在众人的注视下走远。
夜风吹入,凉透的整羊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膻。
余下的人分作几波相继离去。
太女、于雁璃一道,沉念安紧随晋王离去,最后是顾鸿云与长跪的戴弦。
还没回帐,陆重霜半途突得被沉念安叫住。
“晋王请留步!”朦胧夜色下,她的神态略显憔悴。
陆重霜警觉地环顾一周,继而朝沉念安走近几步。“沉大人。”
“晋王殿下,臣有一事想问。”
“沉大人请讲。”
“晋王是个明事理的人,因而臣这话只对您一人说。”沉念安徐徐道。“殿下,沉某出身低贱,不是于家人,亦不是夏家人。如今您与夏氏嫡子新婚燕尔,而寒川公子数年前便已经许给太女,当了太女君。敢问殿下,若有一日只剩夏家独大,或只剩于家一门,臣这宰相还怎么当?”
陆重霜莞尔一笑。“沉大人,天底下最大的是皇上,在女帝面前谁都称不上是大家。”
沉念安抬眸,复杂幽深的目光触了触少女洁净的面颊。
晋王是个特殊的皇女。
她自小被女帝遗弃在泠公子处,不与如月帝君生活。直到帝君被赶出皇宫,带发出家,她也没能如寻常女儿般同父君生活。
“殿下可恨圣上?”沉念安忽而问。
陆重霜淡淡道:“她是君,我是臣,君臣之间谈不上恨。”
“是啊……”沉念安叹息。
陆重霜瞥向沉念安,意味深长地补充一句:“一朝天子一朝臣,有些事说不准的。”
沉念安缓慢眨了下眼。浓云徐徐飘过,月色时隐时现,正如老庄的八卦图,她沉静的面容一半曝露在阳,一半掩藏在阴,随浮云流转。
“晋王说得对。”沉念安道。“为人臣者,还是要忠于君主。”
回帐的路不过短短几炷香,死里逃生的戴弦却走得冷热交加。夜风迎面而来,后脊的热汗全然被气旋吸了去,使她寒毛直竖。四面好似悬着无数轻盈的蛛网,正等她这只蚊蝇一不留神撞入陷阱。
方才沉念安的一通话不但用御史台堵了于雁璃的话头,还连带堵了戴弦回转的余地。
大理寺办的这档子事的确不干净。
可为什么处理不干净?
为给争权夺位的皇女们善后,她没法办干净!
不管御史台里头是谁的人出面,皇太女有于家,吴王有九霄公子,连以往势单力薄的晋王也同夏家联了姻,各个塌不了天。
运气好,主簿、狱丞替罪;运气不好,她人头分家。
戴弦忽冷忽热地往自己的大帐走,临到边沿,遥遥瞧见一男子正等她。
他侧身而立,消瘦的身姿似一支伶仃的花,帐外熊熊燃烧的火把照亮他颊边一点痣,又在翠绿的草地徐徐绘出他舒朗的花影。
素色的袍子,缀几粒白玉雕的五瓣梅花,火光映照下隐隐有欲说还休的绯色。端正的发髻用一根梨花木簪别在脑后,后颈敷着焰色,夜风一吹,火光如水波般荡漾,风流极了。
如若戴弦年轻十岁,这或许是段尽兴的艳遇。
“在下沉怀南,乃晋王裙下走狗,久闻戴寺卿大名。”男人坦然行礼。
戴弦道:“晋王有何指教?”
“晋王派我来给您送个把柄,好解戴大人的燃眉之急。”沉怀南道。“这罪名既是御史台的,也是太女的。”
“哦?”
沉怀南轻笑:“大人可知年前太女的贴身女婢幺娘,在众目睽睽之下,掀了清白男子的筚篥?”
戴弦顿了顿,对沉怀南道:“自然记得。”
幺娘掀筚篥的破事也算轰动一时。
年前渠州刺史携家人入京述职,儿子却在东市被幺娘这个奴才掀去筚篥。那少年郎也是个贞烈的,一回家便悬梁自尽。
按《大楚律》,除却节日庆典和花街酒肆,男子不得以真面目示人,而女子亦不得当街掀去未婚男子用于遮面的筚篥、羽扇、面具,毁人名节。
听闻渠州刺史为此事几上御史台,皆被扫地出门,兴许是心死,再往后便没了她的声息。
戴弦看了看沉怀南,“渠州刺史家的?”
“刺史长子,”沉怀南道,“死的是小人胞弟。”
幺娘犯的事,偏生是御史台压的人。
啧,这一颗棋来得还真是时候。
戴弦按捺住心动,甩袖斥责:“这种男儿家的私事,也配拿到台面上说道?”
“敢问寺卿,这大楚律是谁定的?”沉怀南眯起眼,微微笑着。
戴弦道:“大楚的律法是太宗皇帝定的。”
“是啊。”沉怀南呵出一口气。“戴大人,就算是太女,也有违抗不了的老祖宗。”
戴弦眼神一凛:“晋王想要我大理寺?”
“戴大人多虑了,晋王殿下不过是想卖个人情给您,”沉怀南道,“所谓有来有往、有借有还,人情债欠着,总有还的日子。”
“好一个有借有还,”戴弦朗声道,“去回禀晋王,这人情债我戴弦欠下了!”
(叁省六部九寺——已t尚书省,鸿胪寺,大理寺
沉怀南的坑终于填了……最早可能出现在第叁章?)
【女尊】杯深琥珀浓 青玉案(七)微h
阴雨连绵的叁月格外湿冷,稠密的春雨降临在门帘垂落的晋王府。府内楼阁檐角四翘,雨如珠串,悬空廊道围绕的四方院落里,白灰色的卵石弥漫出苔藓的清香。
装束轻便的侍女提一盏由鸭蛋青色的薄纱笼盖的宫灯,领着沉怀南穿过笔直的走廊,来到一卷青到发黑的门帘前。
晋王府里外共叁层,每一层都呈“回”字状分布。
第一重由侍卫、马夫、巡夜军居住,来客需在此处通报。第二重左右两列厢房,正中央设议事厅,宰相及诸位官员登门商议要事皆在此。厅前一片空地,场地之大可赛马球。
第叁重为寝殿。悬空的走廊迂回蜿蜒,廊道与寝殿间移树种花,殿景相融。中央为晋王寝宫,管事如葶花,内侍如长庚,以及正君公子夏文宣围晋王寝殿居。东西两大偏殿原是给野猫玩耍的,现如今西偏殿暂时安置骆子实,再往后是晋王的习武场。
沉怀南此时便位于晋王府的东偏殿。
幕帘挑起,一阵清雅的香烟徐徐拂来。
陆重霜早早等在殿内。
她随时令外换了一件深翡翠色的单衫,面前的案几上架着瓷制火炉和茶盅,手拿敷金小扇,不急不缓地扇着火。
白瓷小盅内炖的是去年上供的龙眼果脯,需在细细研磨过的茶粉内煮后捞出,再往茶汤内兑鲜羊奶。
几只皮毛鲜亮的橘猫围在她身边,时不时喵喵叫唤,一个个胖得好似熟透了的甜橙。
见沉怀南来,陆重霜掌心朝上,冲他勾了勾手指。“过来。”
沉怀南款款走到她跟前,行礼。
“不必拘礼,坐吧。”陆重霜道。
沉怀南抚平衣褶坐下,恭恭敬敬地道了声:“晋王殿下。”
“今日找你来,是有些事要问。”
沉怀南知道她要问大理寺的事办妥没,可晋王没开口,他也装傻,微微一笑道:“殿下请讲。”
不曾想陆重霜一开口也不提大理寺和戴弦,反倒问起沉怀南:“你觉得这儿怎么样?”
沉怀南环顾一圈,斟酌道:“清雅闲适,宁静悠远,是个好地方。”
“喜欢就好。”陆重霜点头。
恰逢此时,一只幼猫跃上她的膝头,于是女子的点头又变为摇头,叹了口气道:“啧,粘人呢。”
“殿下的猫叫什么名字?”沉怀南问。
“随便养的野猫,哪来的名字。”陆重霜摸着猫。“你要是喜欢,这几只交给你养。”
沉怀南暗自琢磨如何回话。
他不算爱猫之人。若轻率回复喜欢,日后难免被发现这猫与自己不亲。若说不喜欢,又恐扫了晋王的兴。
“这猫是殿下所托,沉某必当尽心照料。”沉怀南说。“同喜欢与否并无干系。”
“本想让你来这儿住。”陆重霜垂眸,唇畔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既然不喜欢野猫,那我便另给你寻个住处。”
沉怀南哑然。
“行了,同本王说说戴弦的态度吧,看你憋得难受。”茶汤烧开了,她将瓷罐内的羊奶倒入小盅。
“戴大人问沉某要去了诉状,正等御史台那边的答复。”
“她倒是谨慎,”陆重霜眯起眼,“证据送到手边了,还要瞧一眼外头的动静。”
沉怀南停顿片刻,继而笑着问:“倘若这次御史台给了大理寺面子,无需戴大人状告太女,便主动为她们扫尾……殿下可还会留我这颗棋?”
“养你不费神,不过是留着什么时候下的问题。”陆重霜道。“谁有了权,谁就有了舌头;没权的人,不过是口不能言的残废。有时候、有些事,看得不是谁有理,而是谁能说话。”
沉怀南保持沉默。
“知道为什么每次见你,本王都要煮点茶吗?”陆重霜舀起一勺煮沸的茶汤,盛在青瓷小碗。
“小人愚钝,肯请殿下指点。”
“本王幼年与泠公子同住,不曾尝过御用的好茶和波斯进贡的煮茶作料。自小吃茶少,煮茶的手艺也算不得好。往后早早被派去边关打仗,旱季一到,两餐都成问题。”陆重霜慢慢说了起来。“可每逢战事吃紧,需召各将来帐中议事时,本王都会煮一点陈茶。放八角、姜沫和桔皮,慢慢地煮,看她们在本王面前如坐针毡却不敢说话,然后看他们把茶汤连渣带壳地喝干净。”
“沉怀南,如果只有一人可以言语,事情是大是小便不重要。”她边说,边将手中刚盛好的茶汤递给对面的男人。“而本王就爱看别人明明不甘愿,却不敢在本王面前吭声的模样。”
沉怀南笑着伸出双手,稳稳接住陆重霜递来的茶碗,也不管烫口,一股脑灌下,双眸随即蒙上一层水雾。
忽而风卷幕帘,四面垂落的纱帘骤然浮起,一阵湿、一阵凉,炉底原先熊熊燃烧的火竟被这阵不算强劲的风吹灭,乳白色的茶汤逐渐停止沸腾,殿内霎时静了一刻。
陆重霜轻轻一笑,起身走到沉怀南身边。
她歪着头,手指勾起男人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霜结似的脸凭生几分娇憨。“你算讨我喜欢。”
沉怀南没答话,直直看着她唇畔似有若无的笑。
她的笑颜相当顽皮,身侧打滚的猫儿般令人心动,可当目光投向她的双眸,又觉得里面写满薄情寡义。
正当沉怀南怀疑自己惹晋王不快,意欲出言挽回时,陆重霜突然俯身吻住了他。
她的口脂朱红,衣襟带着香木焚尽的余韵,仿佛浓雾迎面刮来,纵使屏息也无可躲避。
沉怀南先是一愣,继而回吻了过去。身侧的猫儿喵喵叫唤几声,茸茸的尾巴扫过他的手臂,很痒。
陆重霜顺势单膝跪下,借着唇齿相依的暧昧,手指徐徐撩开男子的下袍。
“嘘,让我尝一口咸淡。”她在沉怀南唇角哈了口热气,五指一路摸索,灵巧地撩拨起沉睡的粗长巨物。
拇指的薄茧摩挲着马眼,余下四指不急不缓地抚着棒身,时而上下撸动,时而沿着龟头轻抚。
沉怀南硬得厉害。他隐隐咬牙,硬堆着浅笑轻轻喘息,喉结一动一动,不敢在陆重霜面前轻举妄动。
“还算可以,没让我失望。”她说着,手掌一推,让沉怀南半卧地面。自己则掀起裙衫,解开亵裤,将他的后脑往隐秘的私处一摁,神态淡淡地同他说:“我湿了。”
沉怀南没有犹豫。
他这种男人,绝不会在权势面前退缩,哪怕眼前的晋王是个八旬妇人,他也会装作意乱情迷的模样,用口舌服侍到她尽兴。
他伸长双臂撑住她的腰,头钻进裙衫中,双唇近乎急切地吻上隐有湿意的缝隙。舌头拨开肉瓣,舌尖沿着花穴从后往前地磨,最后触到缝隙间饱满的肉粒,绕着它翻来覆去地搅。
紧接着舌面贴了上去,将透明的汁液一点点从殷红的穴里压出来,尽数吞入口中。
陆重霜浑身一麻,一手摁住沉怀南的后脑,让他再舔得深些,一直舔到花心才好。另一只手隔着翡翠色的单衫,揉捏起胸乳,玩着挺立的乳珠。
湿软的舌头钻入花穴,如她所愿,舔得更深了,模仿起阳具的抽查奸弄着,仿佛是在拍打柔软的内壁。
陆重霜鼻翼发出一声轻哼,朱唇微启,倒吸了口气。她柔韧的细腰向上挺起,裹着舌尖的甬道一个紧缩,涌出的淫水飞溅到他的脸上。
她头皮发麻,保持这被舔泄了的姿势低低喘息片刻,感觉到裙下的男人正用双唇温柔地拭去留在花唇的蜜水,到这时陆重霜皱了皱眉,将裙子掀出来,就地坐在他身侧。
“报仇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她淡淡问,一点也瞧不出方才发生的情事。“跟母亲回渠州?还是预备留在长安。”
沉怀南拿袖口擦去面上的淫液,又稍稍整理衣衫,遮住腿间一团鼓囊,朝她的方向俯身行礼。“沉某想跟在陛下身边。”
听见他胆大包天地唤自己为陛下,陆重霜挑眉一笑,烟慵云懒。“也是,毕竟你已经同夏鸢谈好条件,要帮文宣笼络人心。”
沉怀南道:“沉某始终是您的人。”
“你要走的陆还长着呢,能不能成本王的人,还要看造化。”陆重霜缓缓道。“沉怀南你且记住,我这人不喜欢太蠢摸不到我心思的,也不喜欢太聪明自作主张的。我不怕你有求于我,就怕你无所求。”
“是。”
“下次有机会,在这用金墨写一句诗,”她贴近男人,指尖隔着绸缎在小腹点了点。“我很喜欢你的飞白书。”
与此同时,南熏殿内。
鸾和女帝刚服下方士呈上来的丹药,正在殿内小憩,九霄公子则在卷帘外替女帝批阅近半月的奏议。
她侧卧软塌,身披一件明黄单衫,手脚一会儿发汗,一会儿发冷,正蜷着锦衾瑟瑟发抖。比起长生,她更想得道成仙,前往西方极乐世界,或是说——她异常恐惧在阴曹地府瞧见某人的面孔。
倏忽雨急,风刮了起来,轻纱的帘幕呼呼作响,连写满政见的书卷都被吹落在地。
也就在此刻,女帝歇息的后寝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九霄公子匆忙起身去看,原是女帝自床榻跌落,她着魔般在地上抓挠哭嚎,好似一条在渔网内挣扎的白鱼,明黄的单衫在风波中起伏。
九霄公子急忙搂住她。
女帝在他怀里瑟缩许久,才如梦方醒般扬起脑袋,瞪着双眸小声道:“下雨了。”
“春日有雨是好事。”九霄公子低声安抚。
“九霄……这不是雨,是他回来了,是他回来了……”她说出这句话的瞬间,一股妖冶的寒气从脚心直冲后颈,攥紧的手心满是冷汗。
九霄公子手一紧,拧眉道:“只是梦而已,先帝君已经死了很多年,陛下不必担心。”
“不,不!他还在这里……他的鬼魂还在这!”女帝惊恐地尖叫。“是陆重霜,一定是她!是她把他的鬼魂带回来了!”
寂寂地,一阵彻骨的寒意席卷而来,震天的海潮般,谁也无法阻拦它的洪流。
记载楚国兴衰的史书共两本流传后世。
一称《旧楚书》,为楚国历代史官所记。一为《新楚书》,虞灭楚后,宰相周锦奉旨任监修国史,带领史官整合前人所言编撰。
大楚历经十五代帝王,如宿命般,每位勤政爱民的女帝的卧榻旁皆有一位、甚至是几位乱政的公子如影随形。
太宗以白矖为号,在位二十六载,除高昌、征龟兹,勘定律法。白矖五年正月,公子曹进宫,获专宠。其为人飞扬跋扈,揽权弄权,祸乱朝政。十五年长安大疫,遂卒。
仁宗以重明为号,亲政八年间,选贤举能、勤政爱民。重明九年丁丑,天子有疾,不豫,其公子吕氏自封帝君,盗执国政十二载,后被鸾和女帝协亲信诛于金銮殿。
德宗以凤泽为号,在位叁十五年间,政治清明,百姓安乐,史称昭明中兴。昭明八年叁月,夏氏乱政,文德帝君削发入仙门,翠微公子代行后宫之权。十一年八月戊申,弃妃顾氏弑翠微公子,后逃回塞外,更名阿史那摄图,后宫诸事移交南山公子。十六年,女帝幸帝君,复召入宫。叁十五年,天子崩,大监长庚为辅政大臣,扶白泽女帝,于白泽九年卒。
后世以此为耻,《新楚书》中如是道:治乱,时也,存亡,势也。使男子乘时得势,肆行不义之威,足以害群生之命、乱天下之法。
【霜霜的颅内g点可能是——就喜欢你看不惯我,但打不过我,还有求于我的样子】
【女尊】杯深琥珀浓 青玉案(八)
寺里的春霜早已化了干净,山花却开得胆怯。
如月公子折下一支早春海棠,手掌小心翼翼地护住花瓣,带进屋插进青瓷瓶里,供到佛像跟前。
城内的温度要比寺院里暖些,花也早凋,贪图玩乐的纨绔便会在花谢后借上香的名头去庙宇赏春。一时间,安阳寺游人如织,有虔心求佛的,也有借机私会的。私会又分两种,一类是俗世中人碍于礼法不得亲昵,躲到寺庙的花海里欢好。另一类便是“求女”,哪家正君无能,不得使妻主受孕,便会暗中与寺庙里模样俊俏的和尚通气,待到游春之时,将妻主引入厢房。倘若顺利怀上,正君便会将孩子记入自己名下,再捐一些银钱给寺院,美其名曰“还愿”。
因而每年的这时候,如月公子便会自觉闭门不出,谢绝来客登门。
今年的早春与以往不同,他打开房门,扫净门前的泥泞,给青石台阶铺上一层厚厚的茅草以防雨水湿滑。供佛的海棠带着露水,叁炷新点的香插在青铜香炉内,灰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
安阳寺的后门传来嘹亮的嘶鸣声,一阵凌乱的谈话声,一串由密到疏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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