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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尊】杯深琥珀浓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木鬼衣
“陛下,依沉某愚见,既然帝君中毒,不凭此除去于家,更待何时?”沉怀南冷不然开口,起身跟在她身后。“夏宰相同于宰相积怨已久,寒川公子又住在皇宫中……”
陆重霜心弦一紧,冷硬地打断他:“闭嘴,这不是你配染指的事!”
“请陛下恕罪。”沉怀南垂头。
陆重霜深吸一口气,沉吟片刻,心中有了定夺。
“明日会有人送你去新的宫室居住,你不必再与那些公子挤一处,”她慢慢说,“对文宣放尊重些,也让夏家对你放心。”
“谢陛下。”
“沉怀南,没人能玩弄我。”她侧身。“希望你记住自己说的话,想当我的人,命就在我手里。”
沉怀南垂下眼帘,行礼道:“圣人万安。”
陆重霜并未留沉怀南留下服侍。对这个男人,她时常有种难以言表的心情,一面觉得此人可用,是罕见的聪明人,一面又掺杂着说不清的厌恶。
夜色深重,一轮寒月高悬,丝丝凉意乘着月色透过窗棱。早过了叁更天,陆重霜依然醒着。
她披一件单衫,孤身坐在积雪般明朗的月色下,手拿尺八。
这座专属于帝王的寝宫,无数陆家先祖住过。她们之中,有的艰辛成就伟业,有的沉湎男色纵情宴饮,有的庸碌一生无所作为。一声声万岁落幕,终于,轮到陆重霜入主此处。
此时,她端坐高台,忽而感到无边月色的彻骨寒意。
中毒···偏生是中毒。
太医说夏文宣所中的是陇川奇毒时,陆重霜隐隐怀疑过长庚,葶花说唯有他这个内侍总管,她也怀疑是他,待到沉怀南前来,如此笃定地指认长庚,陆重霜便不得不怀疑他。
身为君主,万事皆要先一步思考退路。
假如真是长庚,她该如何选择。
严惩长庚给文宣一个交代?
如何给?
谋害帝君是死罪,长庚与她相伴多年,泠公子殿内的旧人只剩他一个呆在身边,若没了长庚,还有谁记得泠?留她一个人守着,夜深回忆起旧事也无人可以倾诉,未免太孤独。
再者,传出去,她晋王府内带出来的贴身内侍竟毒害帝君,夏鸢会如何想?会不会生二心,为给自己留后路,暗地里勾结党羽,力保吴王活路?到那时,她要怎样才能铲除陆怜清与九霄公子。
难道不给交代,含糊其辞?
文宣是她独一无二的正君,是她最看重的男人。她宁可去冷他,让夏鸢来怨自己,往宫里送更多无用的男人,也不想让文宣无辜蒙难。
何况,她给出了承诺。
君无戏言,口谕已出,大理寺与太医署双双受命,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势必揪出一个主谋。
太多顾虑积在心头无处发泄。
陆重霜怅然若失,吹奏起手中尺八。
唇齿颤动,高寒幽远的曲调自指尖泻出,寒意彻骨的尺八声,锋利轻薄的似是能将人割得皮开肉绽。
陆重霜幼年研读史书,看前朝女帝沉湎男色,独宠一位公子,叁十年不朝,且无子嗣,朝堂被宦官把持,最终宫乱,金殿毁于陆楚先祖的一把大火,最终狼狈逃亡蜀地流亡多年,死于恶疾。
陆重霜读来只觉可笑。
她想不通,一朝女帝,怎会愚蠢到因一个男子,放弃对权力的掌控,更笑她忘记天子的职责,忘记毫无界限地宠爱男子只会招来灾祸。
一昧宠爱公子,忘记国政,沦落至被他人钳住咽喉,狗似的圈养在深宫,封死门窗不得外出,就是对他好了?什么荒唐道理。
看江山永固,能代代年年,长长久久地在高阁看上元日的灯火才是对他好。
她想,不停思索,凄厉的曲子高亢起来,
自边关凯旋回京时,陆重霜骑着骏马,身披铠甲,领着自己呕心沥血培养出的军队,浩浩荡荡,穿过朱雀大道。马蹄所到之处,夹道欢呼,生民的目光聚集在她的身上,称颂之词如雪花般纷纷降落。
陆重霜环顾四周,私以为这便是天下极乐。
她暗暗立誓——有生之年,她要征战四方,除突厥、征高昌,一剑荡八荒;要大开宫门,收拢天下人才,再听苍生击鼓鸣冤,以凤泽之名流传千古。
陆重霜又想起沉怀南未尽的话语。
不凭此除去于家,更待何时……
她一夜未眠。
翌日,晨起梳妆后移驾夏文宣宫殿用早膳。
“文宣,我交予你的短刀,你可还留着?”席间,陆重霜忽然问他。
夏文宣一愣,俨然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事。
她给过他两次贴身佩刀。
一次是上元日大火,他用它替母亲挡下刺客一击。
一次是政变前夕,她将短刀给他,说你我同生共死。
两回皆是同一把,头次她将短刀收了回去,后一次她没有收回,他便一直留着。
“还在,青娘是要用吗?”夏文宣说着,转头示意仆役去取来。
陆重霜接过短刀,拿着刀柄抽出,瞧了瞧。
迎着晨光,刀锋如水光潋滟。
“一般女子给男子送定情之物,是赠簪子,可惜我在边关打仗,没有长长久久陪伴鬓发的金簪。”陆重霜合上刀鞘,又一次将它塞进夏文宣手中。“这是我贴身佩戴的短刀,跟了我许多年……如今作为你我定情之物,永远交给你了。”
“好好的,青娘说这个做什么。”夏文宣低声感叹,探寻的目光静悄悄落在她的面颊。
“文宣,你我为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为明君,你才是贤后。”短暂沉默后,陆重霜开口。“有些事,我委屈,你也会牵连着要受委屈……”
“我知道青娘的心意。”夏文宣安抚道。“不论胜败,我都陪你。入主皇宫前如此,入主后亦是如此,文宣不怕受牵连。”
陆重霜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眼神又极快地躲过了他温和的目光。
“注意身子。”她摸了摸男人的面颊,嘱咐道。
用完朝食,陆重霜起身离开,摆驾两仪殿与几位宰相寺卿一同处理朝政。
夏文宣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愣了好一会儿,缓过神,对身侧的亲信下令。“你以我的名义,派人暗中去太医署和大理寺一趟。”
听话人皱起眉,忧心地小声劝阻:“可陛下不是已经——”
“青娘政务繁忙,几回有空来我这儿用朝食?今日早早来说这一番话,显然是有所顾虑。”他露出一抹无奈的微笑。“我怕,谋害我的人,恰好是个她不方便下手处理的家伙。”
“公子,那我们要不要同夏大人——”
“不必了,这是我与青娘间的事。”夏文宣抬手,止住身边人的话头。
“青娘有她的难处,她不方便做的,我来。”他眼眸低垂,面色惨白。“不管是谁,既然敢同我玩阴的……那我也不能白白在鬼门关外徘徊,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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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将尽,太极宫的湿气日益浓重。这才刚入夜,天际仍残留几分胭脂色的霞光,陆重霜便瞧见宫室的莲花砖蒙上了一层湿漉漉的水雾。
今日还算清闲,晨起陪文宣用过早膳,移驾两仪殿听政。陆重霜昨晚一夜未眠,御前会议又开了整个上午才勉强结束,她更衣后在寝殿小憩,不曾想竟一觉睡到申时叁刻。眼下天色渐暗,她需赶着在大朝前看完奏书,逐一批阅。
更早几日,陆重霜歇在骆子实寝殿时,偶尔会命骆子实执笔。要是陆重霜点头同意,他就写一个阅,要是不行,就写否,最多在陆重霜写完批注后,统一在一摞奏书的末尾,紧跟她的批注,可怜巴巴地补五个字——敕中书门下。
现在……也是为了文宣,特意搬回自己的寝殿。她虽无暇陪伴他左右,但不至于狠心到连这点面子也不给。
“陛下,这是最后一份了。”身侧的女官高抬双手,将奏书呈到她面前。
呈送来的是鸿胪寺的奏书,报告突厥首领伊然可汗第叁女将作为使臣来访,依照鸾和十八年突厥战败后的协定,给大楚进贡。此外附一封可汗的亲笔书信,写与顾鸿云,李柚怕蛮夷心怀不轨,便一并呈给了陆重霜过目。
陆重霜思量片刻,准了此事,命李柚务必悉心安排。
大索貌阅的政令刚刚推行,国库还空着,再加前朝政局不稳,后宫帝君中毒。倘若被前来的突厥公主瞧出此时的大楚外强中干,难免生出不臣之心,届时边关又要不得安宁。
正巧,长庚手下的一名小侍将紧闭的大门推开一条细缝,蹑手蹑脚地侧身进屋,低声拜托殿内的女官去请圣上用膳。
再见长庚,陆重霜不急着逼问他昨日去往何处,只如往常般,落座后将手一抬,示意他上前服侍净手。
长庚拧干帕子,身子低俯着帮主子擦手,温热的水雾一点点浸透她微微发凉的肌肤。他耐心的从指窝擦拭到指尖,连短指甲内零星的细屑也耐心清理过去,指腹隔着细软的湿帕流连在少女的手背。
陆重霜的手忽而向下轻压,止住了长庚的动作,眼神慢慢移到他身上。
她斜眼瞧他,似笑非笑道:“昨儿去哪了?也不打声招呼,害葶花匆匆忙忙过来。”
长庚抬眼,答:“昨日东大殿的守卫来报,说寒川公子旧疾复发,求着宫婢去太医署请人,九霄公子在一边将屋内的瓷器全砸了。臣怕他俩耍滑头,才慌张赶去····臣下罪万死,求圣人开恩。”
陆重霜目光冷冷地望着他,继而轻嗤一声,转身拿起筷着。“也是,皇宫不同于王府,要管的事多。”
长庚默不作声,为雕祥云凤纹的金杯斟上颜色微红的昆仑觞,其酒香冷胜于水,后劲强盛。
陆重霜夹了块肥厚的鱼生,执起金杯,一饮而尽。
几杯烈酒下肚,她面色稍有和缓。
“九霄公子说了吗?”陆重霜道,问的是有关如月公子与骆子实的事。
“还没,”长庚答,“他毕竟是吴王的生父,算起来也是夏家人的亲眷,宫婢不敢怠慢,所以——”
“不见棺材不掉泪,真以为朕在乎他那点秘密似的。”陆重霜冷笑一声,打断了他,话音夹杂着寒烈的酒气。“不愿说算了,让他把秘密带到土里去,看那时他在九泉下会不会嚎啕大哭。”
“那骆子实……”
陆重霜侧身,放下筷着,伸手摸了摸他的喉结,“这轮得到你管?”
长庚压了压语调,垂眸道:“长庚不敢。”
“是吗?”陆重霜道。“我觉得你胆子可大着呢。”
说罢,她抬高左手,玉红的轻罗裹着莹白的肌肤,衣袖垂落,红影扫过男人的面颊。如同拍打爱宠,她撩起长庚颊侧未束的鬓发,手掌柔和地抚摸他的面颊,继而短促地哼笑一声,鼻翼喷出暖气落在他的面庞。
长庚睫毛颤了颤,吸了口气。
“疼你归疼你,但你要牢牢记住,”陆重霜嘴角带笑,食指自金杯沾一点烈酒渍,沿着他的唇峰描摹过去。一点淡粉的唇,湿漉漉、水淋淋,勾着人临幸。“能当我左膀右臂的,不止你一个长庚,但你长庚,只许有我这么一个主子。”
“陛下……”
陆重霜冷不丁靠近,舌尖顽皮地舔了下他的唇。“乖。”
长庚呼吸渐重,可怜地朝陆重霜挨去,贴上去吻她,一双漆黑的眼珠子妩媚得似能滴出水。唇齿相依,檀口间酒味弥漫,男人的舌头灵巧地黏着她的,似要将她方才用膳时,口中尝到的滋味搜刮干净。
她后槽牙沾了点鱼碎,是现宰放血的活鱼,长庚在朱红的唇瓣中尝到了残留的血腥。
陆重霜酒意渐起,把他往软塌一拉,欺身压上,低头蛮横地吻了过去,强硬不可拒绝。手紧跟着扯开他的衣袍,指腹的薄茧在肉红色的龟头敷衍地摩挲几下,全然不管他此刻是何种想法,只顾撩起衣裙,扶着微硬的阳具吃了进去。
陆重霜眯着眼,仰起脖颈长舒一口气,耻骨抵着男人的小腹,速度缓慢地来回磨蹭。
她身披绮罗,一如拥有鲜亮皮毛的母豹,将捕获的猎物压在身下。看似柔软却足以撕裂咽喉的爪子探过来,不出一点声地揪紧长庚脑后的长发,逼他仰头看向自己。
长庚阴柔的面容浮现出既痛苦又迷醉的神态,眼角一抹病态的浅红,痴痴地望着她。
主子的欲望来得措手不及,又坏脾气地懒得安抚,他一面闷闷地疼着,一面又恨不得她再使劲些,怎么尽兴怎么折腾。哪怕她下一秒从怀中抽出一柄匕首,剖开自己的胸膛,只为看鲜血直流的画面解闷,长庚也是乐意的。
甬道在温柔地耸动中逐步湿润,陆重霜心口发痒,垂首吻过他的脖颈,右手撑在桌案,忽而急促激烈地顶撞起来。
案几上摆着的白瓷浅口碗微微发颤,筷着滚落在地。
“陛下,陛下,”长庚凌乱地喘息,意图去拦她的肩,让肿胀的阳物插到更深。
陆重霜嗓音暗哑地低笑一声,反手压住他的臂膀。“不许碰我。”
长庚愣了下,神态不敢显出丝毫委屈,浓密睫羽垂落,抿着唇,任由她摆布。
他摸不透陆重霜此刻的心情是好是坏,只得死死忍住快意,咬破了唇也不敢出声。
或许在夏文宣眼中,青娘脾气甚佳,有理说理,前朝的不快鲜少带入后宫,比起动则虐打夫君的妻主更是强千万倍。
唯有长庚明白,主子的个性何等阴晴不定。
她自幼是玩弄权术的天才。
举手投足、一言一行都在蛊惑着你飞蛾扑火般去揣摩她的心思,倾尽一切满足她的需求。可不论如何猜测,她真切的喜怒都在一步之外,这一刹那在对你好,下一秒就凶狠地要将你的脖颈拧断,而当你冷汗涔涔,畏惧她如畏惧狮虎,她又幻化作巧目倩兮的模样,笑吟吟地吻你的唇角,说——我知道你是最听话的。
粘稠的淫水随她忽轻忽重地施压渐渐涌出,润泽了男子的肉根。陆重霜弓起背,双腿起落地更快,沉湎于被男人这物什顶住穴内软肉的快乐。
后颈似是被孔雀羽拂过,酥酥麻麻的痒,痒得她身子软了,就骑着他抽插得快些,麻到意乱神迷,便重重压下,令甬道将其尽数吞下,占着宫口,那一点细微的疼痛混杂快感,令陆重霜呻吟出声。
如此抽动十余次,少女松了口气,面颊挨着他的鬓角懒洋洋地趴下,发出满足的轻哼。
长庚大着胆子抚上她的背部,见陆重霜没出声,他才安心地将手掌全然放上,隔着浓烟似的罗,自后向前抚摸后脊。
“明晚来我房。”陆重霜手肘撑着软塌,起身。
她眼神扫过长庚的小腹,寻常男子应该有的精囊处只剩两道狰狞的疤痕,是她及笄后为避孕所为。尽管没说话,长庚却能读出主人的神态,淡漠的,藏着些骄傲,像在打量自己给所有物纹上的标记。
“是,属下遵旨。”
陆重霜随意应了声,缓步离去,留他一人收拾残局。
固然长庚表了忠心,可她仍不放心。
待到夜深至亥时,正是人静之夕。
陆重霜特意派禁军内一名可靠的军娘子暗中去太医署,将长庚口中给寒川公子医治旧疾的医师叫来,随后命女婢在寝殿门口放一柄短剑,一串鎏金钱。
来得太医约莫叁十出头,怯生生的,整个人缩在蓝白相间的衣裙内。陆重霜命她跪在殿外,正对阑槛内摆着的短剑与鎏金钱。
“昨日是你去东大殿问诊的?”陆重霜问。
“回陛下,是臣。”太医的声音高高的。
她跪在殿外,连圣人的模样都看不清,只望见一个身着玉红的人影端坐殿内。
陆重霜道:“寒川公子什么病?”
“回陛下,是心悸。”
“听说九霄公子还砸了东西?”
“是、是砸了。”
“砸了什么?”陆重霜猛然问。
那人打了个哆嗦。“请陛下恕罪,臣不记得了。”
“可是福如东海的花瓶?”
“是,是,”太医答,“应当是花瓶……臣着实记不清了。”
陆重霜不由蹙眉,若有所思。
她沉默半晌,继而柔声同殿外跪着的太医说:“这里没长庚总管的人,你且放心。看到面前的东西了没?你要是说实话,朕便将鎏金钱赏给你,若是说假话,朕便赐你短刀,若自以为说假话不会被朕发现,朕便将你腰斩,不许家人殓尸,亦不许入祖坟吃香火。明白了吗?”
“明白,臣明白。”
陆重霜满意地笑了笑,道:“寒川公子有疾是假,可对?”
跪在殿外的太医体似筛糠,磕磕绊绊好一会儿,才吐出一个字。“对。”
“是长庚总管命你这么做的?”陆重霜的语气低柔,听不出分毫发怒的迹象。
太医光哆嗦,不答话。
陆重霜也不恼,给身旁的军娘子使了个眼色。
军娘子得令,大步走到太医身侧,抽出腰间匕首,一把拉过她的胳膊,作势欲将她的小拇指砍断。
“是、是!回陛下,是总管让小人这么干的!”太医栽倒,老鼠般往后瑟缩,连连哀嚎。
军娘子闻声,停了手,刀锋仍紧贴她的小指。
“他给了你什么?”陆重霜淡然问。
“总管许诺帮臣的女儿引荐入宫作女官,臣一时鬼迷心窍,所以才——”
“够了。”陆重霜打断她。“拿上钱滚。”
听圣人发话,军娘子收刀,脚尖勾起鎏金钱踢向怛然失色的太医。
太医木木地捡起那串鎏金钱,千恩万谢,四肢发抖地爬起,冲殿内端坐的圣人再叁行礼后,迈着碎步朝宫外逃去。
人未走远,陆重霜朝大敞的殿门遥遥一指,沉声吩咐手下:“去,趁她没出宫,赶紧杀了。”
不论她话是真是假,多一人知道她囚禁九霄与寒川,总归是祸患。
自始至终,陆重霜给的只有自裁的刀。
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军娘子提太医尸首来报。陆重霜确认无误,又命人明早带一笔钱去安抚她的家眷,说是醉酒不幸栽进枯井,摔断了脖子,宫中已经帮衬着入棺。
证实文宣中毒应当是长庚做的手脚,陆重霜五味杂陈。
信那太医的话吗?或许吧。
她屏退下人,缓缓在寝宫徘徊,那件玉红色祥云纹的罗裙在锦鞋边摇曳,恰如火光忽闪忽灭。
长庚应当是想把下毒一事栽给于家,才买通太医。
文宣一死,夏鸢元气大伤。若查出是于家害得文宣,为的是中伤夏家,找机会东山再起,夏鸢中年丧子,还是好不容易一通豪赌培养出的帝君,必然发狠地去斗。届时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办法不错,可她如何舍得文宣因此而死。
文宣要保……长庚,也要保。
真有些累了,陆重霜哀叹,仿若失了浑身力气。
不知思量多久,她终于下决心:“来人!”
门口等候的女婢趋步而入,俯身行礼。
“去把长庚叫来,就他一个。”
“是。”女婢接令。
“还有,明天叫个宫人去问沉怀南,喜不喜欢翠微这两个字。”陆重霜拧眉思索片刻,补充道。“中元节的祭祀,也让他去筹备……文宣抱病,诸项事宜不必交予他过目,全由沉怀南定夺。”
女婢再拜,“遵旨。”
晚风吹动幕帘,默默无声,夜露低低垂在叶片,云来了,今晚的月光暗了下去。
长庚来得急,很远便听见他腰间环佩叮当作响。
他来时,陆重霜正独自坐在案几边,手执玉壶斟满金杯,慢慢啜饮,一杯接一杯,久久不说话。
杯底一角漫不经心地敲着桌案,一声声脆响似是扣在人心头。
“陛下。”长庚恭顺地行礼。
陆重霜侧面,眼眸沉沉地望他。“长庚,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
“属下不知。”
“来,过来,”陆重霜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招手让长庚走到身侧。
她微微笑着,牵住男人的衣袖,要他俯下身挨近自己,直到她抬手能勾起男人消瘦的下巴。
“晓得这皇宫现在是谁的吗?”陆重霜微凉的小手摸着他的面庞,自问自答道。“是朕赌命打下来的。”
“这宫里的一切,不管是人,还是物,也都是我的。除去被宫闱框住的那一方天,没有能瞒过我眼睛的存在。”陆重霜接着说,声线那么轻柔,如同与疼爱的心上人耳语。“先前我问你昨日去哪儿,你怎么不说实话?你不说,是以为自己手脚干净,事情做得天衣无缝,此生不会被我发现?我不想查你,可要让大理寺查出是我的身边人害了文宣,长庚,你让我到哪里找台阶下。”
长庚咬牙,眼神发抖地望着她唇畔那一抹浅笑。“您醉了,属下扶您去休息。”
陆重霜默不作声地凝视了他一阵。
“哎,我该拿你怎么办呢。”她苦恼地歪头,如小女孩般仰着素白的脸,去瞧他。
长庚后退半步,声线微颤。“陛下····”
“废物,谁许你退的!”陆重霜冷笑,扬手给他一巴掌,扇得他踉跄着朝后跌了几步。
长庚不敢捂脸,咬牙走回原处。
“长庚,你惹恼我了。”陆重霜语气平静。
她双足落地,长吁一口气。
“你跟我多少年了?四年,还是五年?”陆重霜肃穆道。
“五年多两个月余十二天。”长庚答。
“五年了,长庚……你是想背叛我了?”陆重霜背着手望他,唇畔悠悠然吐出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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