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杯深琥珀浓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木鬼衣
“死得是旁人,又不是我,怎么能叫灾祸?”陆重霜露出一抹极淡的笑,语调微扬。“朕乃身负祥瑞。”
她转身,毫不犹豫地迈出门槛,没有回头。
(最近状态不是很好……这章或许也会精修扩充)
【女尊】杯深琥珀浓 搭台唱戏(十)微h
“来得可真快,”陆重霜余光斜睨过去,瞥了眼沉怀南,执棋的左腕一抬,向前移动双陆棋的白子。
与她对坐的,乃是一袭远山紫绸袍的长庚。他手执黑子,一截手腕袒露在外,肌肤失血的白,骨架消瘦,不像穿着华贵的袍子,更似一具嶙峋的骨架支着绮丽的布匹。
见沉怀南进屋,长庚停了下棋的手,阴恻恻地斜眼看他。
沉怀南见状,冲长庚笑了下。
塌下跪坐一名容貌清丽的少年郎,捧着陆重霜垂落的右手,拿夜里新捣的凤仙花汁给她染指甲。指尖最浓,一抹旖旎的绯红,愈往内愈淡,自玉红至缸豆红,名曰流火,是七、八月份最时兴的样式。
“圣人召见,沉某不敢耽延。”沉怀南笑着上前两步。
自上回擅自去给夏文宣请安,被陆重霜撞见后,沉怀南便再没见过她。期间听服侍的奴仆说陛下闲暇时宠幸了几位新入宫的侍从,提他们作了公子。至于有多闲暇,不过是更衣、沐浴、晚膳后,看得出是为解闷。
沉怀南猜她是恼了自己的胆大妄为,故意给他冷板凳坐。
陆重霜打了个哈欠,冲跪着染指甲的少年道:“下去吧。”她也没给正眼,抬起手,指腹轻佻地在他脸颊蹭了蹭,那小孩儿便欢天喜地地再叁行礼,端着纯金小碗退下,心里兴许正幻想将来自己作公子是何等风光。
“你也下去,”陆重霜递了个眼神给长庚,又冲沉怀南扬了扬下巴。“你过来。”
长庚稍有犹移,眼眸望向主子,目光刚陆重霜淡漠的神态,即刻便缩了回来,乖巧地下榻,给沉怀南让了位置。
沉怀南侧着身子斜坐上软塌,只见棋盘上,黑子已然被她逼到绝境,不出叁个来回,便要满盘皆输。
“这样的局势,沉某必输无疑。”沉怀南对着棋盘谋划片刻,浅笑着指挥棋子冲上前。
“与我何干?”陆重霜漠不关心,手执白子,将冲锋的黑子踢倒,占了此处的位置。“怕,就别坐这儿了。”
沉怀南索性让她赢下此局,胡乱走了一步棋,“陛下看来有心事。”
“哦?”
“沉某猜测,此事同于宰相有关。”沉怀南慢慢说。“中书舍人畏罪自尽,祠部郎中下诏入狱,再往后,您应当要联合夏宰相,抄于氏的家。于家与先太女乃一丘之貉,陛下想必自登基起,便想着要除掉于雁璃了。”
“你倒是爱当聪明人。”陆重霜轻嗤。
沉怀南淡淡道:“沉某以为,作公子的本分,全在揣摩圣人的心思。”
殿门紧闭,金狮香炉内焚烧着进贡的沉香木,显得有些许闷热,陆重霜随意扯了下衣襟,瞥向身侧的长庚。
长庚心领神会,动身启门,风迅疾涌入大殿,吹得鬓边凤凰钗悬着的流苏微微摇动。
“倘若你是于雁璃,你眼下最想做的是什么?”陆重霜回过头,冷不然问,手中棋子向前推进,吃了他的黑子。
沉怀南沉思了一刻,答:“造反……不过这是步险棋,想来于宰相也不会做。”
“你再猜猜我现在正想什么?”陆重霜俯身,冲他眨了下眼,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她眼白更多,眼珠清亮,一旦眸子牢牢盯着你,便如被瞳仁锁住,令你不敢在她的利爪下挪动半寸。
沉怀南呆愣片刻。
他想自己忽而被召入殿,下一局必败的棋,又想陆重霜问他于雁璃此刻最想做什么,答案缓缓浮现,
“陛下……想借沉某项上人头一用。”沉怀南垂眸,低声答。“所以您才准许沉某代替帝君筹办中元祭祀。”
“朕宽宏大量,令于雁璃操持送鸾和帝去洛阳的事宜,那她自然能趁中元日皇家出宫祭祀时,勾结党羽谋害朕,拥戴太上皇复辟。”陆重霜说。“不在想不想,全在能不能。”
“因为想不想,全由您说了算。”沉怀南适时补充。
陆重霜笑而不语。
“沉某可有性命之忧。”沉怀南又问。
“或许。”陆重霜隔着棋盘,和善地牵过沉怀南的手,指尖在他手掌心绕圈儿,挠得心尖酥酥麻麻。“不过,这与我有何干系?你既然要当我的东西,那我想怎么对你,就怎么对你。”
分明是笑着的模样。
沉怀南僵了僵,说不出话,只得谄笑。
“长庚,让尚衣局送套漂亮衣服去他殿内。免得他替朕挡刀时,瞧着寒酸。”陆重霜拾走他残留的黑子,扔到一侧。“棋下得不错,现在可以滚了。”
沉怀南说不气是假,可再气也要忍。
若换作旁人,必然捶胸顿足地懊恼自己的鲁莽行径,舔着脸凑到陛下跟前卖乖。但沉怀南不急。
一如陆重霜不爱沉怀南,沉怀南也不爱她。
他目光生得远,早晓得自己于陆重霜而言,无异于夜食后抽出半刻钟拉到塌上玩弄的小侍。小侍卖的是美色,他并无美色可卖,卖的是有用。因此,不论她想如何用他,沉怀南都得受着。
长庚阴阴地看沉怀南离去,转头与陆重霜道:“这点小事,陛下派人传话便好,不必召他来殿前,亲自说。”
“沉怀南太嚣张。”陆重霜道,“我并不喜欢聪明的男人,可也不爱太蠢的。但自以为聪明的男人,落到我手里被我折磨,我就喜欢了。”
“长庚明白。”
“事情都布置下去了?”陆重霜问他。“你先前的蠢事,我可还记在心里呢,这回别搞砸了。”
长庚恭顺答:“布置下去了,请陛下安心。”
陆重霜颔首,又吩咐:“给春泣传句话,带禁军留守后方,严加防范,尤其看住东大殿。”
“喏。”
想当初杀太女,晋王府上下提心吊胆,生怕走漏消息,落个身首异处。如今入主太极宫,命死士中元祭祀当日佯装于家仆役刺杀,再借沉怀南挡刀,用谋逆之罪当场脱去于雁璃的朝服,扣押她回朝——都不过是一句话。
她想过要留于雁璃一命以来平衡朝中局势,免得夏鸢志得意满过了头。可惜长庚私自毒害文宣,害她不得不拉于家作替罪羊,顺势清理朝中旧门阀,充盈国库。
因而陆重霜暗示夏鸢——是于家操纵宫中旧部,给夏文宣下毒,意图送小外甥进宫争夺帝君之位。夏鸢本就气沉念安当和事佬,害陆重霜登基后仍旧留着于雁璃,两家新仇旧恨,如此一激,自然要联合同僚上书状告于氏一族。彼时,不必陆重霜发话,朝臣自会双手奉上证据,为她铲除于家铺就层层台阶。
事已至此,于雁璃所思所想早已无足轻重。
陆重霜倏忽觉得沉怀南的话很有意思——他说,作公子的本分,全在揣摩圣人的心思。
细细想来,作皇帝的乐趣,不正在于此吗?
天下人,不过是皇帝眼中可供蹂躏取乐的侍从,再学富五车的女子,入朝为官,便是心惊胆战地揣摩妻主心思的公子。
陆重霜轻轻发笑。
“衣衫解了,过来让我亲亲。”她微微扬起脸,伸出手臂,指尖勾了下他腰间的系带。
主子发话,长庚毫无犹豫地上前几步,解开长衫,拇指与食指捻着腰间解散的系带,递牵绳似的交到陆重霜手中。
她接过,稍稍用劲把他身子拉低,一个漫不经心的吻落在赤裸的右肩,双臂随之环绕在他的脖颈,手向上,新染的指甲穿梭在黑发,十指蛮横地拽散他的发髻。
长庚怕她拆不开,刚想抬手去解,就被她不悦地扇了一巴掌。
“没让你动。”陆重霜蹙眉。
她轻拍软塌,显然是有些不高兴。
长庚看她脸色,爬上软塌,乖巧地伸手将性器捧出来。长发松散地垂在脸侧,他眼眸低垂,当着她的面儿,十指揉搓肉棒直到那物什发硬,方才抬眼,弓着身,四肢并用地爬到她面前。
陆重霜撩起裙摆,右足微抬,让他好钻进去。
松垮的发髻蹭着两腿内侧的软肉,自小腿至大腿,一下子滑了进去,略有些痒。长庚一手撑地,一手稍稍支起齐胸的衫裙,朝隐秘的花蕊哈了口暖气。舌尖缓慢拨开两瓣,触到小核,支撑裙衫的手逐渐向上,忽得,轻轻戳着小核的舌尖骤然靠近,舌面贴上,吸吮花蕊般伺候起柔嫩的阴部,上下摩挲与来回拍打。
陆重霜忍不住轻哼,手肘撑着额角,由衷发出一声短促的笑。
被他撩得起了兴头。
长庚伏低上身,稍稍侧过头,舌尖沿着甬道浅戳。像要将此隐秘处含入口中似的,他贪婪的唾液彻底打湿了小核。
“啊……慢点。”陆重霜倒吸一口气,小穴紧缩了下,两腿不由抬起,夹紧他的头,足后跟来回蹭着他的后背,
长庚不依不饶,手指分开阴唇,快速舔着甬道逐渐溢出的淫液,将湿濡的滋味换作口涎。
他一面发疯地亲她的穴儿,一面跪在裙底喘着粗气唤:“主人,主人。”
陆重霜狠狠一颤,反过来扯住长庚的长发,逼他抬起头。
她咯咯笑着,俯下身,居高临下地亲了亲他的鼻尖,道:“贱东西,骚得要死,你是不是闻到主子的鞋都能发情?”
分明小女孩对极其亲爱的人才会有的奶音,却说如此残忍的话,
陆重霜拉他到身下,手伸向他的腿间,恶意地戳了戳成年后被阉割囊袋的刀疤,龇了龇牙。
“陛下……”长庚闷哼。
“狗是这么叫的吗?”她嘲弄,捏着龟头,扶着性器对准湿漉漉的花穴磨蹭。
长庚呻吟,眼睛湿漉漉的望着她,下巴微抬,讨好地冲她叫唤:“汪……汪,汪。”
“这才乖。”陆重霜满意地抚摸他的前额,顶着硬挺发烫的肉棍坐了下去。
她的双腿线条优雅且富有张力,支着身子上下吞吐肉棒,这样的姿势插得深,令她很快就尝到高潮的滋味。
一般陆重霜尝完味道,就会直接让对方滚远点。幸而她此刻心情不错,允许长庚反过来抱着她的腰,在她高潮过一次后不急不缓地继续肏弄。
“你不如以前听话了。”陆重霜挨着他的额角,鬓发微湿。
长庚不敢应话,闷着嗓子学了两声狗叫,肉棒一顶顶到子宫口。像他这样专门用来取悦主子的阉人压根不可能令主子受孕,可他抓到机会,就爱占着此处,压着骨子里那点疯劲,狠狠地撞击。
陆重霜抓住他的肩膀,指甲掐出红印。
他原以为主子还有后话,谁曾想陆重霜之后并未多言。好似那一声颇具深意的感慨,不过是他恍惚下的错觉。
洗漱是葶花带人来做的,她引陆重霜去浴池,临走不忘瞪长庚一眼,大意是嫌他勾引主子还忘了要先服侍她拆掉发髻。
陆重霜泡在热水池,闭着眼吩咐葶花中元祭祀那日留在宫内,一定照看好文宣,防止于家趁乱动歪心。
“委屈帝君受了这么多日的苦。”葶花感慨。
“委屈?呵,谁不委屈?总要有人委屈的。”陆重霜似是不经意同葶花说了这么一句,新染的指甲轻轻叩击着浴池边沿。“他不委屈,难道要朕这个当皇帝的委屈?哪有这样的事。”
葶花干笑了下,自知方才说错了话。
翌日乃是七月十四,依习俗,自今儿起,诸州禁止宰杀渔猎。长安城上下将祀祖放灯,祈佑家人平安。待到中元当日,官员骑马前去朝拜圣人,在女帝与帝君的主持下举行祭祀。
已近辰时,天色却怎么也亮不起来。东市的击鼓人披一件粗布单衫,急匆匆爬到高楼,嘴里不停嘟囔着:“见鬼的日子,好大的雾啊。”
的确是见鬼的日子,于雁璃细数人生四十余年,从未在长安城内见过此等大雾。
她唤女婢将族人们传到大堂,长长叹了口气,道:“诸位,夏家是铁了心要除掉咱们。可怜于家百年昌盛,断然不能毁在我手里。事已至此,已退无可退,我等唯有冒死一拼。晋王陆重霜杀姊逼母,天理难容。明日,我将派人暗中进宫将太上皇迎出来,治晋王的谋逆之罪。此事办成,是我于家百年之福,办不成,那就是灭顶之灾。你们都要有心理准备。”
说罢,她又将于叁娘子叫到身边,牵着她的手同她说:“我此去,这儿便是由你当家,若有变故,当机立断。”
于叁娘子听令,躬身行礼:“听候家主调遣!”
【女尊】杯深琥珀浓 定风波(一)
皇家的中元祭祀,算是一年内颇为隆重的事儿,后宫内但凡能叫得上名儿的公子都坐车辇随圣人摆驾玄都观,叩拜先祖与八方神仙,看身披奢华道服的伎人扮作天宫神仙纵情歌舞。
唯有夏文宣以卧病在床为由留在寝殿。
他苦药顿顿不落,身子却不见好,依太医的话说是先拿几味药压住邪气,才能考虑治病的法子。陆重霜期间来过几回,总是欲言又止的模样。夏文宣见了于心不忍,他晓得妻主忙着在前朝与阿娘一起处理于家,抽不出空来寻他,难得来用夜食,见了面,又要为他的病分神。平日最忙的后宫事宜,暂移长庚与沉怀南二人处理,再加他病因不明,万万不能侍寝。
夏文宣一时觉得自己毫无用处,便让陆重霜不必来陪他,他能照顾好自己。
听他如此劝,她也渐渐不来了。
夏文宣笑自己是求仁得仁。
“帝君可在?”葶花撩起帘幕。
她手提一个錾花鸳鸯纹的金食盒,迈着碎步径直走入寝殿,朝绣塌上的夏文宣行礼。
夏文宣给了个眼神,命殿内的侍从快给葶花搬矮凳来坐。
“昨夜陛下用夜食,尝到这碗冷蟾儿羹,便命婢子今朝午时叫厨房再做一份,给帝君送来。”葶花说着,把食盒顺带着交给送矮凳的侍从。
“青娘……近来可好?”夏文宣沉默片刻,终究忍不住问。
“陛下凤体安康,只是近些日子忙于朝政,不免操劳。”葶花答。“帝君身子可好些了?圣人一直记挂着您,特意托我来问问。”
夏文宣眼神掠过葶花那张恭顺严明的脸,勉强笑起来:“好多了。”
葶花看在眼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段日子待在卧房休养,不知怎得,突然想起青娘出征前,也是住在后宫的。可惜青娘鲜少与我谈起幼时的事,留我一人瞎想。”夏文宣开口,故意转了话题,免得对面人多想,到陆重霜面前说了惹她忧心的话。“葶花,你什么时候到青娘身边作女官的?”
“婢子刚到陛下身边做事,约莫是在鸾和十四年。”葶花笑了笑,声音渐低。“说出来不怕帝君笑话……婢子当年本想去九霄公子殿里做事,却因为没给嬷嬷塞足好处,被打发到了陛下身边,不曾想一待便待到如今。”
夏文宣有些好奇,便问葶花:“为何要去九霄殿内?难不成他那里的俸禄比别处的要多?”
葶花摇摇头,垂眸道:“帝君若不嫌婢子口拙——”
夏文宣截住她的谦辞,“但说无妨。”
“帝君有所不知,女官与内侍不同,女官的俸禄统一由内务凭职位发放,并没有哪一宫的女官俸禄更多的说法,这是老祖宗订下的规矩。不过,殿中省那么多人,总归有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在,再加各殿的主子性格不同,新入职的女官才会给嬷嬷塞钱财,求一个好去处。”葶花娓娓道来。“彼时最好的去处是吴王殿内,她有九霄公子撑腰,待女官也温和,不似先太女那般跋扈。最差是被指派到那些没有封号的皇女身边,与十来个人挤一间屋,还要看六尚局的脸色。”
夏文宣默默听。
“被派到陛下身边不算坏,虽然整个皇宫都知道如月公子的传闻,但圣上毕竟是晋王,有封地税收,等几年及笄,自会远离长安,出镇地方。婢子心想,哄个十来岁的小丫头,有什么难,便先去拜见泠公子,再去见了圣上。”
夏文宣不自觉扬起唇角,想象起十来岁的陆重霜被女官牵着哄究竟是什么情形。
“然后呢?”他问。
“然后发现圣上与婢子想得全然不同。”葶花低头一笑,又缓慢地将眉头稍稍拧起。“圣人……很小就知道自己不受宠。若单单是不受宠,也便算了,太上皇子嗣众多,后宫里没封地的皇子皇女有好几个。可她两岁就被宣封晋王,泠公子在私下也偷偷说,自古晋王就是要搏皇位的,譬如司马家就出了叁位晋王作皇帝。”
“青娘一定很不甘心。”
“是啊,所以圣人……会很在乎属于自己的东西。”葶花望向夏文宣,轻声道。“太上皇在位时,后宫其实很乱,尤其尚服局与尚食局,最不缺看人下菜碟的家伙。人一旦贪起来,什么都贪,连鲜鱼都敢换作死鱼。我们也没法争,怕她们给小鞋穿,一来二去,闹得日子更难过。”
夏文宣叹了口气。
他作为夏鸢的独生子,从小到大,府里最好的东西都先拿给他过目,他挑完,才轮到旁系的少年郎去选,从未尝过被底下人故意苛待的滋味。
“帝君,圣人不比太女……啊,先太女。”葶花一时口误。“以婢子的身份说这话,着实有些逾规越矩。不过婢子还是想多嘴一句,自婢子跟着圣人起,除去照看圣上的泠公子,您便是她最放在心上的男子。圣人承蒙上苍庇佑活到今日,着实吃了不少苦。有时脾气不好,还望帝君能多顺着圣人,不论说什么、做什么,总归有她的理由。”
“青娘没有不好,在我眼里她都是好的,”夏文宣话到半途,嗓音顿了一顿,又微微笑着说,“何况我是她的正君,若连我都不与她一条心,还能指望下面那些侍从对她好?”
“帝君说得是。”葶花欠了欠身子。
有人在这时挑起了防风的幕帘。
“宫令大人,宫令大人!”拨开青纱帐的是葶花手底下的女婢,她探进半个身子,见帝君与宫令,急忙俯身朝二人行礼,
“出什么事了,”葶花皱眉。
来人目光扫过夏文宣,叁步迈到葶花身侧,伏在她耳畔嘀咕了几句。
葶花脸色稍变,起身冲夏文宣行礼告辞。
她转身,一把攥住身侧女婢的手腕,匆匆拽到殿外,压低声音道:“幸好陛下防了一手,这才没出事。你即刻派人去玄都观,就说网里捉到雀儿了。”
殿内夏文宣见状,稍一思忖,无声地朝仆役挥了挥手,给了个眼神,示意他偷偷跟上去看是发生什么事。
方才接食盒的男侍端回一碗冷蟾儿羹,奶白的汤盛在素色莲瓣小碗,撒了几缕新切的葱丝。
夏文宣接过,尝了口冷汤,想起葶花刚才说的那句——圣人很在乎属于自己的东西。
那他呢?
他属于青娘吗?
夏文宣默默想着,搁下碗,从衣袖内取出一团扎得严实的绢帛。葶花来之前,夏文宣派心腹趁今日后宫男眷出行,混入骆子实寝殿探查。宫内人不多,一大部分还是夏鸢特意送来的,会对夏文宣动歪心的外人掰指能数。结果探查的小侍在骆子实寝殿见到了类似于夏文宣床畔悬挂的香囊,便拆开取了一点香料,拿绢布裹着回来了。
他望着愣了一会儿,轻声叫心腹进来,让他把这东西私下送出宫交给母亲。
中元节祭祀所在的玄都观位于崇业坊内,隔朱雀大街与兴善寺相望,其内栽有桃树万千,每逢四月桃花盛开,游人如织。可惜此时并非赏桃花的好时节,车辇自桃花林过,唯有郁郁苍苍的枝叶交错掩映。
跟随皇帝祭祀是一件既荣耀又辛苦的事。
荣耀自不必说,毕竟圣人赏一卷白纸都要小心翼翼捧回家裱起来以示光宗耀祖,若有幸跟随天子前往泰山封禅,于仕人而言,简直是祖坟冒青烟,此生死而无憾。至于辛苦,是因为仪式繁琐,尤其对于年逾古稀的老官而言,要跪、要拜,还要舞,挺费腿脚的。
待到祭拜叁清祖师结束,沉念安松了口气,心想自己可算能安心坐下来看歌舞。
要知道,这几日朝中官员因女帝那一句“既有之,不可隐”辗转反侧,生怕下一个获罪入狱的便是自己。长安城内的京官,该抄家的抄家,该流放的流放,要被贬官出京的也大多拿到了自己的调动令,等着任期结束收拾铺盖去地方。
一时间,内庭决议多如雪。
沉念安明白夏鸢是铁了心要一举铲除于家,大家族斗法没她发话的余地,只得领着门下一干人跟着陆重霜作决断。
圣人与夏鸢、于雁璃等人先一步前去观看祝祷。沉念安稍迟一步,正要随引路的女婢前往道场落座,突得,打暗门来了个道姑打扮的少女上前请安,恭恭敬敬地奉上一封信笺。
说来巧,沉念安初入仕途,为打通人脉,便是借住于此,由上一任玄都观观主引荐给当时的谏议大夫。
见道姑递信笺,沉念安还以为是下头哪位不得志的才女私下送的拜帖,展开一瞧,眼皮直跳。
夏宰相次月或托病不朝,或离京探女,请您做好准备。
落款为:左补阙沉半烟之子陆沉氏。
她无奈地重重叹了口气,将信笺塞进衣袖,朝道场走去。
【女尊】杯深琥珀浓 定风波(二)
行至道场,各处的女婢已支起行帐,为前来观礼的贵人们奉上解渴的瓜果。沉念安落座,朝主位瞥了眼,遥遥见大帐前笔直立两名手执旗帜的戎装甲士。隔一层纱帐,女帝正与身侧代帝君前来主持祭祀的沉怀南耳语,艳丽的孔雀羽扇被身后的宫女轻飘飘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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