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杯深琥珀浓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木鬼衣
“哪家男子不想谋个好妻主?又有哪家男子不在乎名节?”夏文宣淡然发问,指尖拂过绀蓝色绸袍。
陆重霜挑眉一笑。
男人就像吃食,不管外表多光鲜亮丽,送到嘴里尝一口寡淡便是下品。俗语云:女子有才,男子有貌。可除此之外,男子还应当有情趣,方才对得起妻主的供养。
长庚是她最忠心的狗,由她一手调教,懂事、会讨人欢心;沉怀南瞧去谦和有礼却满肚子坏水,养只笑面狐狸倒也不错;至于夏文宣,光会端架子就没劲,掺了点矜傲的外壳下的媚方有意思,他偏生还比她小一岁,少年气未脱,青梅似的涩口。
几个家伙,各有各的好玩儿。
她扶着男人的阳物插入,双股打开,那处还未正儿八经被肉棒侵入的肉缝儿相当紧致,在淫液的润滑下,毫无廉耻地紧紧包住少年的下体。
渐渐深入,绀蓝色的袍与血牙色的裙相映成趣,血丝沿着股间细白的嫩肉滑落,令她忍不住低低地闷哼一声。并非如何的疼痛,可总归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
月色飘落成素素的纱幔,蒙在两人身上。夏文宣揪着她的菱花衫,下身顶着她,一双明朗秀丽的眼眸快要滴水了。
陆重霜垂眸,嫣红的唇凑了上去,湿热的舌面扫过眼皮。
“你动一动,”她说。
得了她的准许,夏文宣才轻柔地抽插起来,寂寥的冬夜除了喘息,便是湿哒哒的汁水随着动作发出的淫糜声响。他顶的好深,肉棒尽数插进小穴,毫无章法地抽插着,唇齿在粉颈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吻,时而在被黏腻的花穴搅紧时,轻轻咬住她的脖子。
陆重霜细眉微蹙,哼哼颤颤地受着他的伺候,身子又酥又胀,连冷风都感受不到了。
情欲如美酒般诱人且危险……
失去判断力可不是什么好事。
在边关征战首次凯旋时,年少轻狂的她曾设宴摆酒,犒劳将士。美酒佳肴备齐,自然也少不了小倌陪酒助兴。不曾想那次酒宴竟有刺客混入其中,趁身侧人酒酣,一刀插入脖颈与肩膀交接的那两指不到的软肉,一员猛将当场毙命。
自此之后,凡是她在场的庆功宴,皆不许有男子陪酒,连鼓瑟的乐人们也得退居帘后。
以往未尝透男女欢好的妙处,哪怕被长庚侍弄到性头上也能一巴掌将他赶下床榻,可如今被他这样生涩地插着,肉棒磨得人一身硬骨头都要酥了。
也便是在这浓情蜜意的时刻,陆重霜冷不丁想起往事,迷离的凤眸清醒几分。
若他现在拔剑,纵然她朴刀再利,也难以脱身。
陆重霜思量着,指尖穿过他的长发。
……
柔软的阴茎从湿软的嫩穴里拔出,体内的白浊一下涌显。
陆重霜用亵衣擦去腿间的泥泞,又将沾染落红和精液的布料缠上他的阳具,环成可爱的双耳结。
还真是份私密不堪的礼物。
她轻轻笑着对他说:“野鸳鸯成双对,另一对别忘了捉。”
夏文宣合拢衣衫,在她唇畔落下一吻,道一声“遵命”后,随即恢复端正矜傲的模样。
他提起熄灭的宫灯,泰然自若地回到宴厅。
又有谁能想到尚书家小公子的胯下裹着一位女子的亵衣?
过了两日,葶花到箭亭向主子传话,恰好长庚也在。
无风无雪的晴朗日子,虽然瞧不见太阳,但总归是敞亮的。
她向主子福了福身,说昨日一早,尚书家的小公子去给母上请安时,有仆役冲入,向尚书令汇报底下有人败坏门风。
小公子夏文宣以此乃后院之事为由,请缨排查,当日便揪出了后宅里藏着的一对野鸳鸯。随后半句话也不多说,直接拖下去杖毙。
“正君倒是个铁血手腕,”葶花说此话时,神态间有掩饰不住的满意。
出身关陇门阀,又是宰相之子,才是晋王府未来男主人该有的样子。
她笑完,又改口道,“不过殿下还是冲动了,这花园窃情……万一被发现,传出去未免难听。”
陆重霜拉满弓弦,箭矢破空而出,正中靶心。
她擅用轻弓,百发百中,但从不连射。
“并非我冲动,”她说,“是有人下药。”
葶花眉头一紧。
陆重霜抽出第二支羽箭,张弓搭箭。
“当晚归来,我便秘传太医署主医科的医博士,”她继续说,“说是两重药。单用不伤身,合用可催情,幸而所食甚微。”
又一箭,紧挨着上一支插入靶心。
“殿下准备如何处理?”葶花道。
陆重霜淡淡一笑,素白的手抽出第叁支箭矢。“要查,也要先从自家查起。”
亲王待遇同一品官,由太仓署于每月中旬按时发放禄米、人力、月杂给等,并享有职田一千两百多亩。
倘若这些东西出了事,怕是要惊动刑部和大理寺。
晋王府内打杂仆役约二百人,逐一排查也需上一些时日。
“先从月杂给查起。”陆重霜下令。
“是。”葶花俯身行礼。
她已隐隐嗅到了风中涌来的血腥。
陆重霜拿着第叁支羽箭,偏头望向身侧石像般垂肩叉手候着的长庚。
“长庚,”她低低柔柔地唤了声,笑意清浅,“你若不忠,我便活剥了你的皮。”
【女尊】杯深琥珀浓 鬓边华(三)微h
说要查,那就得层层往下查。
奉晋王之命,主管葶花亲自坐镇,晋王府内但凡与饮食起居有分毫关系的,皆被扣留,历时七日,打杂仆役二百余人被逐一排查,连春泣房内拉屎的茅坑都翻了过去,愣是什么也没查到。
葶花因此事终日冷着脸,逮住个不懂事的婢子就是杖刑,一时间晋王府人人自危,生怕一个不留神惹祸上身。
跟着遭殃的还有统领府中巡逻军的春泣。她本就是贪图享乐的莽妇,性子同她手中的长槊一般直,听到手下人被葶花以私自带人入王府留宿为由喂了十几杖后彻底坐不住了,摔了陶碗就跑到主子陆重霜跟前一通骂:“葶花那个死玩意儿,没人肏的老婆娘,可气死我了!”
陆重霜正在屋内读书,长庚跪于身侧煮茶。
他将剑南的蒙顶石花捣碎,与葱、姜、橘皮、茱萸、薄荷、胡椒同煮至沸,倒入白瓷盏,冬日正暖身。
春泣骂完,才后知后觉地行叉手礼,面上仍是忿忿不平的模样。
“正巧长庚煮了茶,先喝一口暖暖身。”陆重霜道。
“不了,谁要喝他的茶,”春泣将脸一撇,鬓发上的珠翠叮当作响。
陆重霜搁了书卷,温声问:“春泣,我有一事想问你。”
“殿下问来便是,春泣知无不言。”
陆重霜淡淡一笑,道:“偌大的长安,马不能乱骑,车不许乱跑,你呆得可痛快?”
“不痛快。”春泣道。
“那你可愿回雁门?”
“殿下!”春泣骤然拔高声调,上前一步,“您若是不爱听臣抱怨,直说便是,何必——”
陆重霜抬手止住她的话,缓声道:“昔年与我征战沙场的姐妹大多留在雁门镇守边疆,而你随我来长安二载有余,未曾谋到一官半职,只屈于这小小的晋王府,带着那几十号人……你既然来了,我也就明问,你若是想回边关,我即刻修书。”
“可长安热闹啊,每日都有新鲜玩意儿送来。”春泣拧着裙衫,小嘴嘟嘟囔囔,哪儿还有骂葶花时的嚣张气焰。
“长安城虽热闹,可有趣的东西总有一日会被看光的。”陆重霜接过长庚递上的白瓷盏,幽幽道,“我不知何时能出头,又不愿你随我白白耗下去。”
春泣扭捏半晌,憋出一句:“殿下为何执着长安?依我看,与其在这里受气,倒不如回封地。”
“我乃皇家子嗣,头上顶着的是陆楚。”陆重霜轻轻一笑。“上头不晓得还能活多久,我若一走了之,将来这天下不论是落到太女手中,还是吴王手中,都没我好日子过……我封地的几千号人可顶得住天子派来的几万兵马?”
天子最忌讳的便是功高盖主。
如今鸾和女帝与她有一层母女身份在,不论女儿有多高的威望,都得归功于母亲教导有方。但换了姐妹坐皇位可不一样。不管皇太女陆照月和吴王陆怜清哪一个登上帝位,第一个要杀的便是晋王陆重霜。
听主子细细一说,春泣啐了口唾沫,骂道:“我若有能耐,必定剁了她俩的狗头,悬在城门示众!”
陆重霜垂眸,装作未曾听见手下人大逆不道的言语,只道:“此事不急,先安安稳稳地过年,上元的花灯也不能错过……等开春了再考虑也不迟。”
春泣听罢,晓得殿下心意已决,只得规规矩矩地行礼告退。
她前脚走,长庚后脚便放下茶具,跪在陆重霜身侧道:“殿下可是觉得春泣有二心?”
“我从不养有二心的人,但她身边不干不净的小耗子忒多。”陆重霜冲他招招手,示意他脱了外袍上塌来。“前些年养精蓄锐,她越是口无遮拦于我越是有利……如今歇了两年,又要迎夏文宣入府,身边人口风自然越紧越好。万一被捉住把柄,套上谋逆大罪,她便是第二个刘静阁。”
陆重霜说着,瞧了乖巧跪在身侧的长庚一眼,逗弄狗子似的抚摸着他头顶。“自被逐出长安那刻起,我就发誓迟早要回来拥有这里……但我的长安终究不是她们的长安。”
昔年她将晨风从死牢救出,晨风立下誓言,许诺为她奔走五载。细细算来,时日也快到了。离了晨风与春泣,手边能用的贴己人只剩下管事的葶花,内侍长庚以及不知人在何方的刺客左无妗。
“曲终人不见,启门候霜雪。”陆重霜轻声说。
长庚垂眸,俯身吻上她的手指,幼犬般吐舌舔去指尖的热气,又沿着指尖往上,湿热的舌苔在指窝打圈儿。“长庚此生都是殿下的狗。”
陆重霜被舔舐地微眯凤眸,倚着软塌调笑道:“那我得给你套一条拴狗的绳。”
他低低笑着,狐狸似的眼泄出邪气的媚态。他扶住主子的腰,缠了上去,往耳蜗里呵气。“只要是殿下赐的狗绳,长庚甘愿带一辈子。”
“迎公子礼节繁杂,着实头疼。”陆重霜冷不丁开口。
皇族娶亲与民间礼节并无大差,只是礼节更为繁琐庄重。正君乃是明媒正娶的公子,需天子下旨,任太尉为正婚使,宗正为副婚使,祭天祭祖,记名宗册。
长庚搂腰的手一紧,垂眸含笑道:“殿下费神了。”
“此事还要看夏鸢。”陆重霜慢条斯理地解开他的衣带。“她与我一同上奏,纵使圣上也无话可说。”
长庚将脑袋埋在她颈窝之间,亲昵地蹭了蹭她脖颈柔软的肌肤,又吐舌舔舐。双手探入衣衫,按上心口,掌心贴着乳肉揉捏起来,拉扯着乳尖的粉嫩。
陆重霜本想好好说说有关迎夏文宣入晋王府的事,不曾想被他搂着腰猛地一下插了进去。
“胡闹。”她闷哼一声,低声斥责。
突如其来的入侵给还未湿润的花穴带来轻微的刺痛,媚肉不适地推挤着阳具,不一会儿就尝到了欢好的滋味。陆重霜被他顶的心窝的一阵酥麻,也便由他在身上放肆。
他的吻稀稀落落地降临在她的锁骨、胸口、肚脐,身下不急不缓地插着,偶尔几下顶到花心,让她忍不住发出鼓励的嘤咛声。
“正君之事交与葶花与我去处理便好,您不必为一名男子费神。”长庚哑着嗓子在她耳畔说,他微微歪着头,唇瓣轻柔地触着耳垂,
陆重霜撩起他的长发,让发丝如纱幔般从指尖落下。她含着几分笑意,迷离道:“你呀……你少下眼药……啊,别顶那儿。”
小穴将肉棒吸裹地严实,带来一股酸软的饱胀感,龟头顶到最深处又有一些疼。双腿缠着他的腰身不停磨蹭,越是深越是酥。她伏在软塌呻吟,被一波又一波的快感掀倒在地。
杀人杀多了有快意,交娈亦是如此。
当长庚搅尽力气去占有时,早已软烫的花蕊骤然缩紧,酥意顺着背脊窜上脑海,烧得大脑一片空白。
一场欢好后,她趴在塌上同他玩双陆,同时让他负责点筹。
薄毯盖着赤裸的身躯,无毛的牝户毫无遮掩地暴露出稍稍外翻的细缝,两股间缓缓泄出浓白的精液。
可惜他没有让女子受孕的能力,不然如此多精水,殿下应该会怀上他的孩子。
几轮游戏下来,有胜有败,自然是陆重霜赢得多、输得少。
“今晚不必在这儿守夜,”陆重霜忽然说。“退下吧。”
长庚抿唇,趋步告退。
葶花巳时求见,说有要事商议。她入门行礼,快步走到晋王面前躬身道:“夏公子托小侍前来传话,说前些日子杖毙的那对野鸳鸯乃是吴王安插在尚书府的棋子。”
陆重霜拧眉。“何出此言?”
葶花道:“府内仆役犯错杖毙,按理需将尸首扔还家人安葬。夏公子多留了个心眼,派人盯紧了女子的正君,发现他竟暗中给吴王麾下的人夜传信笺。”
尚书府中有陆怜清的人,陆重霜并不稀奇。
刘静阁谋逆之事后,夏文宣就成了一块肥肉,陆重霜想要,陆怜清自然也想要。
只是为何如此之巧,偏生那对要捉的鸳鸯就是陆怜清的眼线?若说是探子,花园窃情未免太过放肆……希望是她多心。
亥时夜深,巡夜军穿着缺胯袍,脚踏六合靴,照例巡视王府。细雪同夜幕一起降临,灰扑扑的雪粒倒像是从炉灶里冒出的烟灰,四散地飘。想来明早启门,又是一层莹白的冰霜结满石阶。
行至留香阁,巡夜人瞧见不远处闪着一丝亮光,她悄声抽出环首刀,屏息逼近。
长廊内背对着她立有一男子,宫灯置于地,那一缕飘忽的光便是从宫灯内泄出。
他似是听见了身后人的脚步,倏忽转身。
睫羽承着雪粒,眉心一点朱砂,见他第一面便要被那双狐妖似的妖异眼眸夺去心魄。
巡夜的女子看清来人,急忙小退半步,行叉手礼。“内侍大人……”
“去告诉葶花,说贼人已死,”他微笑着擦去唐刀上的血迹。“淫药的事,不必再查了。”
脚边一具死尸,满地血。
【女尊】杯深琥珀浓 鬓边华(四)
“宵分入人家,非奸即盗。”
沉怀南轻轻一笑,“殿下亲自煮茶相迎,沉某叁生有幸。”他手拿一柄绘有青鸾追月的圆扇,在炉边徐徐扇风。身披熟麻布编织的丧服,腰间一条绿丝绦垂落在地。
五服之大功,为弟兄服丧,着九月。
陆重霜瞥他一眼,心中道一句:好一只会说话的碧鹳鸟。
她捻袖,手中的云纹银柄勺从两层的鎏金纹银盐台落进开口的鎏金刻花银葫芦,将葫芦内的香料依次舀出,撒入泛起白沫的茶汤。
佛寺初见不穿丧服,半夜叁更摸进晋王府倒晓得穿丧服了,也不晓得这份兄友弟恭的高洁劲儿演得费不费力……偏她就好这一口,着实头疼。
“说吧,拿着我的玉佩不顾宵禁前来,所为何事?”陆重霜道。
沉怀南微黄的手放下长柄扇,执起银勺,搅着风炉内的茶汤,浮沫层层。“沉某受尚书令之托,为夏公子的婚事前来。”
陆重霜微微挑眉,漆黑的双眸定神瞧了他一会儿,道:“夏鸢下的药。”
“是。”沉怀南应得痛快。
他沉默片刻,语调稍降。“尚书令的意思是……求娶一事需您独自上奏,叁拒叁迎,婚事乃成。”
陆重霜听闻,脸色顿时阴沉。
她与夏文宣如今木已成舟,于情于理,迎他过门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美事。其中曲折在于是她与夏鸢一同上奏,还是她独自上奏。若是与夏鸢一同上奏,你情我愿,纵使圣上也无从反对。若她独自上奏,则是明摆着要拉拢夏家势力,无异于向圣上直言野心。
而夏鸢所说的叁拒叁迎,左不过是要给自己留后路,两袖一甩佯装无辜,向皇太女以及吴王表明:自己将独子许给晋王实属不得已。再加上夏鸢膝下叁女,两女皆迎了吴王派系下大臣的公子,心思昭然若揭。
陆重霜冷冷一笑。“若本王不认账,如何?”
“若您不认账,夏公子余生便要在道观辟谷修仙了。”沉怀南轻声说着,一勺一勺将茶汤舀入黑瓷盏。“花园私会,始乱终弃。此事宣扬出去,您还是陷于不义之地……殿下可不能为一口气与尚书令交恶。”
年仅四十便能坐上大楚宰相的位置……夏鸢不光是老狐狸,还是一只心狠手辣的老狐狸。
“好好的,你怎么摇身一变,替夏鸢来传话了?”陆重霜接过沉怀南手中的茶盏,丝毫不见方才的怒意。
“未来都是一家人,沉某总得认识认识。”沉怀南说得轻描淡写。“何况送出去的男子,泼出去的水。待到夏公子成了殿下正君,他便跟您是一条路子上的人,以什么手段迎回来的,又有什么关系呢?”他说道最后,尾调带了几分笑,清癯的面庞霎时活了起来,活像一只偷到食物的狐獴。
好一个阴险狡诈的男人。
从收买晨风递送信笺,到如今勾上夏鸢,亥时入王府……还真是一环套一环地把她的心往里勾。
“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两边不得罪。”陆重霜浅笑着摇摇头,端起黑瓷盏,尝了尝这茶汤的滋味。
辛香提神,应是加了苏合香的缘故。
“沉某不敢。”沉怀南眉眼低垂,微微弓身。
“嘴上说着不敢,实际你什么是不敢的?”陆重霜说着,伸手将浅尝一口的茶汤从他的肩膀淋下,飞溅的水珠将他掩在衣襟下的脖颈烫得微红,腰间的绿丝绦被浸湿后显现出沉甸甸的深绿。“告诉本王,入王府后你预备同谁结盟?长庚还是夏文宣?”
沉怀南一动不动地受下,嘴边噙着一抹和煦的笑:“沉某始终都是您的人。”
一盏茶倒尽,其声恰似珠玉落银盘,大殿内点着的十五连盏金灯令相对而坐的两人的影一直铺到门前,横梁明晃晃地亮着。门外的雪粒子簌簌坠,落满庭前的石阶。
“你同长庚说了什么,竟让他点头同意放你入晋王府。”陆重霜说。
沉怀南先是一愣,继而意识到晋王已经猜到自己会拉拢她身边唯一的男宠。他悄然握拳,含笑道:“沉某说——殿下总归是要迎公子的,将来一朝称帝,后宫男子只会多不会少,内侍大人为何不趁早拉拢些自己人在身边?”
沉怀南天生长了一张能说动人的嘴,句句都能戳中长庚肺腑。
巧的是,这份小心思恰好踩中了陆重霜的意图。
夏文宣身份地位无可动摇,最怕的便是入王府后一手遮天,若是长庚愿与沉怀南联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不喜欢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耍小手段,但我可以为你破例。”陆重霜缓声道。“只要你能保持这份聪明。”
沉怀南喉结微动,仍是那派不改的笑颜。他抽开腰间的丝绦,从丧服到里衣,层层松散开来,露出消瘦的身躯。
“服丧九月,一月未过……这般耐不住?”陆重霜调笑。
沉怀南撩开陆重霜耳畔的发,冲耳蜗呼着热气,嗓音低哑:“殿下,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及时行乐才是正事。”
陆重霜被他这番胡乱搬用圣人之言的无耻行径逗乐了。她细细去端详他的面容,才发觉他脸侧生了一点淡褐色的小痣,缀在颧骨以下半寸。便是这点小痣令他跳脱了平庸的斯文秀雅,像是密语般泄露出狡诈本性。
往后晋王府的后院只会添人,不会少人……她需要一个有手腕的男子坐镇,保全各方平衡。
她抬起他的下巴,在那一粒小痣上落下浅浅的吻,“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吧。免得被人瞧见多生事端。”
翌日一早,前来服侍洗漱的并非长庚,而是身着灰青色裙裾的葶花。她板着脸,轻手轻脚地为主子的鬓发摸上兰膏,从半合的仙人驾鹤纹木匣内挑拣一番后,斜斜地将两叁支珍珠梅花簪插入鬓发。她上身微倾,全神贯注地观察着自己的手艺,反复确认没有一丝差错后,才退后半步。
“有事?”陆重霜问。
葶花踌躇片刻,沉声道:“昨夜亥时,巡夜的士卒在留香阁目睹长庚杀人。长庚说是找到了给您下药的贼子,可……彼时夜深,不敢惊扰殿下。”
“长庚如今在哪。”
“婢子已命春泣将其押解至王府监牢。”
“放了吧,”陆重霜不急不缓地说。
“殿下!”葶花声调骤升,含着叁分怨气说。“并非婢子执意告状,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小侍死了便死了,不是大事,可就冲长庚这恃宠而骄的个性,殿下也万万不能再留!”
“你们呀,一个个的,”陆重霜无可奈何地长舒一口气,“你看春泣不顺眼,看长庚亦不顺眼……你到底看谁顺眼?”
“殿下身边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家伙,叫婢子如何放心?”葶花义正言辞。“待到尚书令家的夏公子入府,哪怕殿下日日宣淫,婢子也绝不拦一句。”
提到夏文宣,陆重霜耐不住轻笑。她拨弄着手腕儿上的扭丝翡翠镯,耷拉着眼眸问:“你可知昨夜谁来了?”
葶花眉头一紧,急忙问:“谁?”
“渠州刺史之子沉怀南,”陆重霜道,“说是奉了尚书令夏鸢的命令前来。”
“夜半?”
陆重霜颔首。“夏鸢要为儿子在我晋王府中铺路,顺藤摸瓜找上沉怀南我并不意外。她要我上奏求娶夏文宣,再由她出面拒绝,如此走上两叁回,才会点头同意这门婚事。我若不答应,她便将花园窃情抖落出去,直接将夏文宣送入道观,再以此事为契机,与吴王或皇太女结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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