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故事Ⅱ(简)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尚扇弱水
天雷整整神跟上,旁边一个人不小心撞过来,将他往旁边挤了一下。
天雷敏锐地觉察到当啷一声掉出去了东西,也没看旁边撞过来的是谁,低头朝着地上看去。
“掉什么了?”尚翊瞧见,也跟着他往地上看。
“玉佩。”天雷言简意赅,有点着急。
那是印歌的玉佩,他一直带在身上。说起来早就想给她的,后来也不知是忘了,还是根本不想给,所以还留着。
颜兮眼尖看到旁边车轱辘旁的玉佩,给天雷指了指。天雷正待捡起,一只纤纤玉手比他更快。
几人怔愣之下抬头,继而均露出一抹不喜。
面前穿着精致的少女,容貌也不差,只因她叫“文碧柔”。
小城故事Ⅱ(简) 真假玉佩
满京城只有一家姓文的,便是尚书大人。
满京城也都知道,尚书大人和威远侯从来不对付,一老一壮意见相左,上朝不是吵架就是瞪眼。
后来尚翊去了锦阳,倒是很久没有这样激烈的场面了,大臣们还觉得有些不习惯。
要说起来,两人同朝为臣,也不过是政治理念略有不同,算得上正当的争论,私下倒也无私仇,远不至于你死我活的地步。
不过去年因为这尚书府千金文碧柔自命清高自以为是,害得尚翊好不容易娶的媳妇儿差点飞了,他上门怼尚书不会管教女儿,致使两人这梁子又结大了。
因而侯府的人对文碧柔也是没好脸,见着了二话没有。
尚翊见文碧柔捡走了天雷的玉佩,觉得这一年多尚书还是没教会她规矩,众目睽睽也要夺人东西。
天雷眼见那玉佩拿在文碧柔手上,心里很着急,又怕给尚翊惹乱子,眼里不觉透出了一丝委屈。
尚翊冲他努下巴,“自己的东西,拿回来就是。”
尚翊一副撑腰的架势,天雷还有什么不敢的,也不在乎对方是柔弱女子,在对方肘间一点,趁着对方松手将玉佩接了过来。
“这是我的!”文碧柔自然识得尚翊等人,只敢怒不敢言。
旁边的丫头也跟着急道:“这是我家小姐的玉佩,刚刚掉了的!”
尚翊暗道扯淡,都不想多给他们一个眼神,带着人就走。
文碧柔咬碎了银牙,一点办法没有,直要气哭。
走到半路上,天雷摸到袖口处一点硬物,翻出来一看也愣了。原是他方才太急,以为自己的玉佩掉了,反倒没有好生翻找。
那么他刚才捡的玉佩……
天雷忙将袖口的玉佩拿出来,往手中的一对比,但见一模一样也僵住了,“爷……”
尚翊退回来一瞧,也愣了一下,“怎么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你原先的玉佩是哪来的?”
“是印歌的。”
尚翊从他口中听得这陌生的名字,知道是他挂心的那位了,拧起了眉心。
这玉佩是上好的羊脂玉,雕刻得很精美,中间有一段花纹还是用黄金浇筑的,最重要的是其上有一个“文”字,要仅仅说是巧合未免太牵强。
“跟文碧柔一模一样的玉佩,看来有点门道。”尚翊用扇柄敲了敲掌心,觉得尚书府定要有一出大戏,“先收好,等回头我们亲去尚书府拜会一下。”
天雷知道捡错了东西,有些心虚。只是这一模一样的玉佩也引起了他深思,为了弄清楚原委,只能硬着头皮将玉佩留下。
宴席中,天雷频频感受到文碧柔怨气冲天的眼神,越发觉得捡来的玉佩是个烫手山芋。
而且以文碧柔的性子,回去了少不得添油加醋地跟自己的尚书老爹告状,到时候怕是又要挑起尚书跟侯爷一通脸红脖子粗,天雷不禁懊悔自己手快。
上一次尚翊来京的时候,就听说了尚书府把流落在外的女儿给接了回来,他一直觉得尚书老头子迂腐归迂腐,可教出来的儿子也是彬彬有礼并未有什么差错,唯独这个女儿尽做没脑子的事儿,一肚子不正经的花花肠子,就想是不是当初抱错了。
这本是玩笑话,如今尚翊倒觉得他这玩笑未必做不得真。
回府后,两人就盯着那两块玉佩研究,尚翊见天雷还揪着他那块玉佩的穗子,好像生怕搞混了,十分无奈。
“这玉佩看着一样,质地却是差了许多。”尚翊说着,拿起文碧柔那块,咔吧就给掰成了两半。
天雷都惊着了,心想这下更不好跟文尚书交代了。
不过细看那玉佩的质地,却并非是真的羊脂玉,不然又岂是人力能轻易掰断的。
“假的?”天雷捡起玉佩看了看,浓眉紧皱。
“这下可好玩了。”尚翊拿着天雷那块真的瞧了瞧,那玉色通透圆润,摸着便不一样,“看来你那位的身份也有点可疑,你了解多少?”
天雷抓了抓头,要说了解也不是特别多,因为印歌说自己是孤儿,对小时候的事也没印象,收养她的夫妇早就过世了,更无从知晓她从哪儿来。这玉佩倒是她一直佩戴的,想来是唯一的线索,只是她对幼时一点记忆都没有,便没有想过再去翻腾这些事情。
“难道印歌才是尚书大人的亲生女儿?”
“那也未必,文碧柔的玉佩可以造假,你那印歌的玉佩同样也可以是从别人手中得来。”
“这不可能!”天雷脱口一说,才反应过来自己太着急了,忙敛了神色。
尚翊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道:“不管如何,眼下还是让你的心上人来京城跑一趟,我呢就先去会会那老头子。”
说起来尚翊并不想管闲事,不过是看文碧柔不顺眼,所以才想做个顺水人情。不然以他和尚书吵了几年架的“交情”,他是十分乐意看对方养着一个不是自己的女儿还沾沾自喜的。
不过就算尚翊不去,尚书大人也是要登门的,自然是因为宝贝女儿的玉佩被人抢了,要上门讨个说法。
“哟,倒省了我跑一趟。”尚翊听门房说文尚书已经在门外了,整整袍子干脆坐了下来,“去把皇上刚赐的顾渚紫笋沏一壶给尚书大人尝尝。”
文尚书吹胡子瞪眼地进来,看见尚翊悠悠哉哉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随便地挽了下手,语气是随便又敷衍:“侯爷久不回京,别来无恙了。”
“无恙无恙,尚书大人身体还健朗?”
“劳侯爷惦记了,老夫还健朗得很。”两人掰扯久了,尚书大人也不爱在尚翊面前扯些有的没的,后边也就不顾及什么了,“看来锦阳城到底不比京城富饶,一枚小小玉佩还劳动侯爷大驾抢一通,若侯爷喜欢,老夫大可送一打当做见面礼。”
尚翊一听这就说到正点上了,只是这话多少有些阴阳怪气不够爽快,便道:“东西也不是我抢的,大人不是找错人了。”
文尚书当然知道不是他抢的,可天雷也是他亲信的人,自然要问他要人的。
“那么就请侯爷通知一声抢玉佩的人吧。”
“那真不巧。”尚翊抿了口茶,似乎才想起来这么一回事,“天雷今早就回锦阳了,大人怕是得等一阵子了。”
尚翊出言安抚,说过两日一定叫人给个交代。
对方好言好语并未有冲撞之意,文尚书只能用茶水浇灭自己快要从脑门顶上冒出来的怒火。
尚翊却半点不当紧,扒拉着茶盖往文尚书那边倾了下身,问道:“令千金的玉佩是因何得来?”
“是我夫人着人打造的,全天下就这么一块!”文尚书唯恐尚翊不相信,因而说得斩钉截铁。
“这么说来,这玉佩该是独一无二的了。”
文尚书见他一脸深意,也不知为何这么问,不禁满头雾水。
不过他这话虽然夸大了些,倒也没错。玉佩是他的发妻专门托了手艺精湛的匠人所制,中间金色的花纹是融了黄金用特定的模子浇筑进去的。发妻当时为了给女儿一份独一无二的周岁礼,所以花了大价钱,在匠人制完玉佩以后,便让他把模子也损毁了。
所以他敢说,这天下比这玉佩珍贵的东西肯定只多不少,要说做工一模一样,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尚书大人听得尚翊总是东问一句西问一句,打听的都是他女儿和玉佩的事情,不禁暗自警觉这厮是不是对自己的女儿打什么歪主意,变得虎视眈眈起来。
尚翊琢磨着这些线索,却也纳闷没了头绪。要说模子当真已经毁掉,又怎么会有一模一样的玉佩呢?
尚翊又看了眼尚书大人,问道:“令爱身上除了玉佩,可还有其他的证明?”
尚书大人听了这话,不禁一愣,“这话是何意?”
尚翊将那已成两半玉佩放在桌上,文尚书起先一看心里跳了一下,还以为玉佩坏了十分伤心,这可是发妻留给女儿唯一的东西了。
可拿起来细看,尚书大人也不觉愣住,“这不是我女儿的玉佩。”
“大人可看清楚了。”
“定然不是!那玉佩是我找了上好的玉料着匠人去打造的,这一看就是赝品!”尚书大人以为尚翊拿假的来糊弄他,将玉佩往桌上一扔。
尚翊挑眉不语,心道你现在倒说它是赝品,当初却也凭这赝品把女儿认了回来,说句老眼昏花都是轻的。
不过这玉佩与真的模样一致,若不拆开细看其中的材料,倒是一时难以发觉。
估摸着天雷已快到锦阳,关于真伪之事很快就能见分晓。不过也不得不考虑到,印歌手中玉佩的来历。
只是尚书的大人的发妻早已仙去,女儿丢失的时候也不过刚满百天,细问身上什么胎记,尚书却也没有印象,所以只能凭着这独一无二的玉佩来确认。
尚翊暗暗撇嘴,仅凭一件东西这老头子也真敢认女儿。
小城故事Ⅱ(简) ……
第8章
说回天雷这边,他马不停蹄地赶回锦阳后就直接去找上了印歌。
印歌看他这个时候回来,脸上略有惊喜:“你什么时候就回来了?”
“刚到。”天雷回答得如常简洁,看到她明媚的笑脸,将她拉到一边的墙根底下。
“怎么了?”印歌看他脸色比平日还严肃几分,没有挣开手腕。
毕竟都想了一路了,天雷也没再犹豫,将那块扇形的玉佩拿出来递给她。
印歌微讶:“这不是我的玉佩么?原来是你捡到了?”
“这玉佩你自小带着?”
“我养父母是这么说的。”印歌微蹙着眉,对幼时的事情实在是没多少记忆。
天雷见状,便将京城所见的事情告诉了她,又道:“依照这块玉佩,你的身世应与尚书府相关,侯爷此次叫我回来,就是带你上京去证实一下。”
印歌孤身一人游荡至今,突然听说自己还有个亲爹,还是当朝的尚书大人,不可谓不惊讶。
她慌得不知如何好,便向天雷请教:“要是真的……那我该怎么办啊?”
天雷看她这慌里慌张的样子,反而忍俊不禁,“那不是挺好的,你有如此背景,也不必再流浪江湖了,做个千金小姐岂不好?”
“那倒也是。”
天雷见她一瞬就冷静下来,反是眉峰一挑,“这么快就接受了?我以为你该是不稀罕荣华富贵,要跟过去彻底割裂呢。”
“荣华富贵什么的另说,你都特意来找我了,怎么也得去证实一下,也算了我一桩心事。”
她这话天雷也觉得有理,但似乎听起来反而是因为他的原因占多半,心中不觉有丝奇奇怪怪的骚动。
印歌当日就收拾了东西,只是还得跟主人家告假,不清楚几时能得准。
天雷既在锦阳,告假的事情自然不会拖久。印歌被干脆利落地准了假,还有些纳闷。
两人未再多停留,当日就启程赶往京城。
那厢,文尚书听了尚翊的一席话,回家的时候也是思虑沉沉,只是暂且没有声张。
反是夜间的时候,夫人蓝氏见他愁眉不展,才问了一句。
文尚书又是一阵长吁短叹,随后才把事情讲明。
蓝氏是文尚书的继任夫人,她来尚书府几年也无所出,府里两个公子一个千金都是原配所生,所以关于当年走丢的千金,并不见得比文尚书了解多少。
只是几年前尚书大人将文碧柔认回来的时候,仅是凭着一枚玉佩,蓝氏就觉得此事多有不妥,不过想着她一个继母,怎么也不可能比人家亲爹多了解,所以按下不提。
未想,如今事情果然有出入。
文尚书犯难道:“假的也罢了,要是真的……且不说我这老脸没处搁,碧柔也在府里养了几年,难不成还能把她赶出去?”
蓝氏觉得他分不清重点,小小地翻了个白眼,“去留还是其次,关键是为何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玉佩!若是有心人故意为之,这事就大了!”
经夫人这么一提醒,文尚书又是一愣,寻思良久后,道:“问题在玉佩上,难道跟当年的工匠有关?”
“那这不是死无对证了。”
早在接文碧柔回来之前,文尚书就四方验证打探过,当年的工匠也早就病死了,如何还能有办法。
最后蓝氏安抚似的拍拍尚书的后背心,道:“看来你这个亲爹也不见得比我明白多少,还是交给侯爷查找靠谱些。”
文尚书闻言,旋即便有些不忿,更多的则是老脸下不去,暗想要是被那小子提前查出来,说他老眼昏花居然连女儿都认错,这后半辈子怕是都要被拿来说事。
“不行……不行!”文尚书一掀被子下了床,半刻都不想拖了。
蓝氏看他急吼吼的样子,又提了一句:“查不查不当紧,你想过查出来如何了么?”
文尚书闻言,又愣在了当地。
蓝氏见状,笑了一笑,拉着被子悠哉靠着,见他兀自愁了半天也没个主意,便道:“亏你还是个尚书,连这点主意都拿不了。若是假的,养了几年也仁至义尽了,从哪儿来打发回哪儿去呗,我看她当时那对养父养母也是实在人。若是真的,这事儿不是更不用发愁了。”
其实扪心自问,蓝氏不是太喜欢如今这个,惹祸精一个,尚书府的门楣迟早都要被败光。
可败不败的,要真是文家骨肉,那也是命。
蓝氏不禁叹息,内心倒十分希望尚翊找来的那个是真的了。
这件事情文尚书一直悄摸没作声,怕是乌龙的话到时候伤了文碧柔的心,只是愁眉苦脸几日,连一点线索都没有,最后只能跟自己两个儿子先商议。
二公子文非命不知从哪里回来,正是不耐烦,扇子挥得呼啦啦想,闻言便道:“那敢情好,赶紧把家里这个从哪儿来送哪儿去!”
文尚书因为他的语气,一下就吊起了眉毛,“怎么说话呢?那是你妹妹!”
文非命直接切了一声:“现在是不是还两说呢。”
一句话,父子叁人都沉默了。
大公子文有初一向谦和有礼,性格也比较稳重,思忖之后说道:“侯爷那边现在可有消息?”
文尚书别扭道:“说是人已经到了。”
“那应该尽早去见见才是。”
“文尚书仰着头,好像犹豫了半天,最后扶着膝盖干脆道:“不敢。”
兄弟二人不觉无言,最后还是文有初准备停当了,跟着自己老爹亲赴侯府。因怕老二说不该说的话,所以便勒令他在家等候,事情未白之前也不可走漏半点风声。
为此,文非命又是一通忿气,扬着扇子朝自己院里走的时候,可巧又碰到了文碧柔和她的使女在廊子上。
不知道是不是自小分离的原因,在这件事没出之前,文府兄弟跟文碧柔的关系也是不咸不淡,说不上亲厚,只不过遵一份骨血之情。
文非命现在不禁暗地寻思,怪不得不亲,原来根本就不是亲的。
也不论这事到底几分真,反正文二公子已经头一个认定了此事,巴不得现在就让眼前这个“妹妹”回去她该回的地方。
说到文碧柔这里,她对这个二哥哥也有几分不同于兄妹之间的疏离畏惧,迎面撞见便颔首咬唇,低低叫了声“二哥”。
文非命想到什么,皮笑肉不笑地摇了下扇子,道:“你都踩着我的头替我张罗终身大事了,这声二哥我可当不起,若是成了我不得反过来叫你一声娘。”
且不说他们不亲厚,就是古来也没有姊妹逾越规矩插手兄长的大事,文非命这一通话语气虽然波澜不惊的,内容却足叫人瞠目结舌,责备之意更是啪啪地直接甩在文碧柔脸上了。
文碧柔呕得要死,手里的帕子都快被搅碎了。她这个二哥看着彬彬有礼,在京城也算个才子,怎奈一张嘴忒不留情,要是惹他不快管你是亲爹娘老子,什么话说不出。
此次本也是文碧柔闺中密友有意于文非命,暗中请她帮忙说和。文碧柔帮着出了馊主意,奈何闺蜜又是个嘴上不把门的,定然是事情不成将她供出来了,所以才惹得文非命一通阴阳怪气。
文非命也不想跟文碧柔多计较,反正自从把这“妹妹”接到家中来,每个月总有会那么几件离谱的事需要他们帮着擦屁股,以前念在一个娘生的份上,他都是翻篇揭过不作计较,如今偏巧又出了个“真假玉佩”的事儿来。
文非命轻哼了一声,也不耐烦听文碧柔亡羊补牢的歉意,自回屋里了。
文碧柔被晾在原地,愤愤地跺了下脚,看样子是又要去前头去找文尚书告状了。
小城故事Ⅱ(简) 真假千金
第9章
却说文尚书到了侯府门前,又是犹豫不肯进前,愁得不知如何是好:“要真认错了可怎么办?”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难不成还要将错就错?”文有初说罢,推着自己父亲上了台阶。
天雷恰好出来,做了一揖,“侯爷恭候大人多时,大人请吧。”
文尚书心中哼道,那小子莫不是就等着看他笑话,当下步子迈得更艰难了。
天雷领着文尚书父子,也未去花厅,而是进了一侧的园子,假山真水旁紫藤花架繁茂,微风一过洋洋洒洒煞是好看。
尚翊就坐在花架下,惬意地品着夫人泡的花茶,看见文尚书父子身影,起身相邀,“尚书大人上座。”
文尚书原本还有些不悦,看到在架子旁倚着的少女,竟是当场愣住。
若说文碧柔眉眼之间与文母有叁分相似,这少女竟有七分了。
文尚书当下忘了去应付尚翊,抬着手竟有些颤颤巍巍的,“这这这这……这莫不是?”
尚翊点点头,“这就是我跟大人说的人。”
印歌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人可能是自己亲爹,忙站直身体,目光下意识朝天雷而去。
天雷同她并肩而站,又朝文尚书道:“大人不妨坐下来细说,其中有些因果尚不知就里。”
文尚书讷讷坐下,目光却一直不离印歌。
文母去世得早,即便是身为长子的文有初,记忆也不是太深刻了。不过乍见之下,还有几分熟悉之感,心境也不似见文碧柔时那般毫无波澜。
文尚书更是怔怔的,好半晌都不知道说什么。
这事说起来,无非有两个重要的根据,一就是那块玉佩,二就是长相。这么一对比,反而是印歌更为符合一些。
尚翊觉得他官居高位,也摸爬滚打了半辈子,对朝中的事情无一不精,偏偏就在自家的事上单纯又好骗,到底也是把心都用在了公事上。
尚翊见他怔怔不言语,朝天雷使了个眼色,将所能查到的信息尽数拿出来。
文有初代父接过,一一翻看,心中不免惊讶。
“玉佩的真假自不消说,只那文碧柔所谓的养父母,实则是她的姑姑姑父,受她生父之托照顾有加。”
那生父是谁,自也不必说,便是当初替文母打造玉佩的那个匠人。
当年匠人也有一女,与尚书府千金前后出生,因见玉佩的花样喜爱,也存有私心想让自己女儿沾些贵人福气,所以用同一个模子做了两个玉佩。只是他用不起名贵的玉料,只拿了跟羊脂玉外形差不多的石料代替。
这事随着匠人病逝,本应成了无人再知晓的秘密,却不想假的终究难以成为真的。
不过文碧柔得到玉佩的时候也不过刚满周岁,成年后她虽知晓自己并非真正的尚书府千金,但关于玉佩的事情却一无所知,不过是想冒名顶替,坐享荣华富贵罢了。
文尚书带着印歌回府之时,文碧柔看着印歌的面容,便觉一阵天旋地转,知道自己极力想掩埋的秘密终究要暴露了,当下慌得手足无措,再没有往日的骄纵气焰,反而看着可怜兮兮的。
老实说,尚翊所查出来的那些往事,印歌一点印象都没有,所以也提不上难过还是高兴,只是依了天雷所言,回来求个明白,顺便理一理这些关系。
所以她对文碧柔也谈不上喜恶,见一窝子人长吁短叹,她亲爹又愁眉苦脸,而文碧柔又吓得跟个鹌鹑似的,摆摆手道:“你们不用为难,我只是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我不会鸠占鹊巢的。”
文有初听她言语,不觉失笑,“不是这个话,这里本来就是你的来处,岂有占不占的道理。”
真要说占,也不是印歌。众人心中都有计较,目光不由朝文碧柔看了看。
文尚书虽然在朝上跟尚翊嚷得精神,终究也是慈悲心肠,眼见人是自己找回来的,若说错也有自己一半,何况在身边养了这么些时日,虽然骄纵无礼了些,也是成日爹前爹后的喊,如今送出去哪里舍得?
文尚书左右为难,站在一旁的文非命正按捺不住要替他拿了主意,忽听印歌道:“那也不必为难,认了便认了,自家人知道就好。我听说你们这些当大官的,家里几口人都要向上头报备,何苦这么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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