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昔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禅心(靖姨)
他在乎的,不是这个皇妹,而是有人敢轻视皇威,这是他所不容许的!
赵弦宁拦不住那小人,发着烧也要跑到承鸾殿去求情,承德立在殿外,听到里面传来细微交谈之声。
“沐辰毅拿出了葱岭藏宝图,来换他孤子一命,朕,很是心动。”
“他竟还藏着此等宝物,可见其心不淑,陛下当知,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朕自是知晓,沐辰毅是先皇辅臣,对那老皇帝忠心耿耿,只可惜,眼睛不够程亮,推举了承建做储君,就注定他活不长久。”
“陛下如何打算?”
“既然答应了留他孤子一命,朕就不能食言,朕不会动手,但朕可没许诺,他人不会动手,寻几个邺军,扮成倭贼,埋伏于夹道之地,这招死棋,他沐辰毅如何都下不赢朕。”
承德一路惶恐跑回宫中,架不住她软磨硬泡,赵弦宁带她换了衣衫翻出宫去,但在半路,两人便失散了。
承德不愿让他受牵连,独自潜入流放囚犯的车笼,寻到沐彦时,囚车已到了禹州之地,邺军正席地歇息。
沐彦看她小脸脏污,衣衫破烂囚犯模样立在面前,愣了许久都未缓过神来。
“沐哥哥,这里危险,快与我走!”承德趴在他耳边焦急低声。
沐彦眼眶一红,暗斥这小人儿胆大妄为,竟敢追他到此处,他都已成这般,她还要缠着他不放!
他将她推倒在地,冷了双眸出声羞辱:“你到底还要不要脸!我的生死,与你何干?!告诉你,我根本就不想看到你!”
“沐哥哥你听我说……”
“厚颜无耻!滚回去!看到你我就恶心的紧!”
听到此处吵闹,邺军将要上前,便见坡崖上滚下巨石来,厮杀声自头顶传来,崖下一片混乱。
有石块朝少年落下,承德慌了神,冲上去,用小小身子抱住他,将他护进怀里。
血是热的,滑过眼睑,滑过脸颊,滴落在沐彦肩膀上,一股股,在她面上汇成小溪,模糊了苍白面容,恍惚了沐彦呼喊……
红脂泪,血凝霜,自是人间相思疾苦在一方。
恨丛生,情藏心,宫城依旧几年离索自清愁。
待欢结,来生愿,华年再续半世缘。
——————————————————————————
到这里,《景昔》前半部完结撒花,结尾石哥诗兴大发,提笔写下了这首创世骚作!其实就是一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沐彦与景昔,错过太多,就像陆游与唐婉,一首钗头凤看的人两行清泪兀自流,但陆游与唐婉却无缘再续华年。
中期主要讲景昔为官之路,景昔会接管监刑司,这个机构与明朝锦衣卫大相径庭,专管查办刑案的,性质又与宋朝提刑官差不多。
当然,这是部历史架空题材,里面的机构都是石哥自己杜撰的,历史上也没有监刑司这个机构,整个框架与历史南朝统治,420589这一年间南朝统治相仿,南方政权跌落,出现宋齐梁陈四个王朝,石哥把宋朝改成了邺朝。
叙肉与叙事不同,里面刑案叙述结构比较紧凑,比较快节,不过多啰嗦,其实写肉不是石哥擅长的,因为修的历史,文科毕业生,写官斗要比肉剧顺手很多。
前半部肾,后半部脑,石哥想为此期题个标题:我在浑网写清水的日子,真是没谁了,(会有段情缘肉,至于和谁的,不好说,毕竟沐哥与师父都还健在,怕挨打,此文分叁部分,过了中期,还有后期及大结局番外,不用猜结局了,石哥喜欢出其不意,毕竟石哥这看书都能拼出姿势的脑袋,脑回路早已不是正常人所有,后期肉文让人肾虚,石哥宗旨是:一个连自己都写不湿的作者,不配在此网混!)
别告诉石哥码了清水你们就脱粉,心累啊,本来粉就不多,曾经石哥一度想放弃,因为这种文不上不下,卡在中间很尴尬,说肉又多剧,清水站过不了浑水站不受欢迎,所以就很尴尬,最近石哥有些心累,情绪也不是太好,隔壁《江湖不言愁》会持续到完结。
之前开了个小号群用来通知更文,刚开完号就被盗了,所以就这样吧,如果石哥有段时间没更,就当石哥尴尬到消失了吧。
景昔 第七十章归来
景昔站在老榆树下时,陆雯月有一时恍惚,半晌,终是莞尔一笑启口:“殿下果然聪慧过人。”
“老臣,见过九殿下。”范琛拱手垂眸,心中隐隐不安。
此次圣上亲令是要捉拿逆贼叶云詹,十万邺军,只为一人,屠尽青云弟子,可知圣上对其心有余悸。
如今事发突然,人未捉到,却寻得失踪多年九公主,来日归了朝,等待他的不知是“赏”还是“罚”。
景昔上马车时,却是突然回头,望向身后女人低声:“师姑叫何名字?”
她向来直接,说话直接,做事直接,为人,更直接。
这番直接,让陆雯月怔了半刻,方才道:“臣,姓陆名雯月。”
“陆雯月?”景昔皱眉,放了车帘靠在软垫上。
这名字昨夜好似听师父提及过,但那笛子下的“兰”字,又是何意?
蕙质兰心?还是芝兰玉树?还是说,这是师姑字号?
景昔摇了摇脑袋,觉得自己可笑至极,都这般时刻了还在琢磨这些芝麻琐事,是执念于心,才会事事牵制,做何、说何,都念念不忘,这根深蒂固意念,自此便要洒入汪洋,沉入肺腑,锁进心房。
长路漫漫,陪伴她的,或许只剩那些支离破碎到不堪回首的往事。
她撩开车帘,又望了眼朦胧青山,回头沉声:“范大人春秋几何了?”
范琛驭马行至车窗:“老了,年逾半百,已是五十有七。”
“老当益壮,一路风尘仆仆也还这般气宇轩昂。”景昔望向他,眉眼微弯。
范琛知晓她在挖苦,他是见识过此女厉害,遂低眉道:“不敢当,殿下才正是意气风发之时。”
景昔勾唇,放了帘幕闭眸浅寐,能辅佐叁皇,屹立不倒之人,是个劲敌,但任人唯贤,用的好,亦是能成为良友。
这是一条不归路,她很明白,从她清醒那一刻,她便无法置身事外,只能踏着荆棘,鲜血淋漓趟过去。
马车一路浩浩荡荡行至蜀州之地,将过密林,便听马儿一声嘶鸣,长空之下万鸟群飞,接着便是一阵地动山摇。
景昔暗觉不妙,只听得车外范琛惶恐之声。
“不好,山动了,快到前面敞地去!”
此处左旁是高山,右侧是悬崖,即便躲过滚落山石,也难不保会被慌乱的人群挤落深渊。
大地还在摇晃,马儿仰头嘶鸣,已是乱了寸蹄,景昔撩帘时便见前方马车失了势的滚落悬崖。
那是陆雯月乘坐的马车,将士们见状慌了阵脚,人踩人的一股脑朝前涌去,范琛也被挤下了马背,乱作一团。
景昔望着人群,混乱间却是爬上车蓬,立在车顶道:“邺军听令,以鹤翼为阵,冲过此地,如有作乱踩踏者,杀无赦!”
而后跳下马车,割断车锁之绳,翻身跃上马背随阵而冲。
山动持续了半柱香时刻,索性到达安全敞地之时,伤亡不多,在回时路上时,十万邺军分作多批,自不同之地赶往宫城,而随景昔之军,不过五千军士。
“大人,大祭司的马车滚落了悬崖,可是要派人到崖下搜救?!”
“现在不可,待过了余震,你带一千兵将前往崖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范琛有些气息不稳,想及圣上交代,沉了苍容。
邺军在崖下寻了两天两夜,只带回来个染满鲜血碎了半块的玉佩,只道大祭司被巨石砸成了血泥,这玉佩是他们在草丛里寻到。
景昔接过玉佩望了望,摸出帕子小心翼翼将其包好,交给范琛。
范琛抖袖沉叹一息,只得下令启程。
邺朝宫城,一别多年,再归来,相望之,仍是这般让人伤神。
九殿下回城的消息早已传至皇宫,出城迎接的袁公公一路小跑着将景昔迎回沁德宫,梳沐一番,换了行装,方才前往朝文殿。
案前人影正是挑灯审阅奏折,袁晟立在殿前,朝身后景昔微一点头,景昔回应之余已是踏进殿中。
听到声响,案前男人抬了英眉,神色微怔。
景昔望着他,在路上时,她想了很多称呼,“皇兄”“陛下”,张口时,却是另一番情景:“叁哥哥。”
“嗯。”承温淡然应声,放了手中奏折,招了招手道:“过来坐。”
景昔行至案侧,栖身而坐,因身上长裙太过繁琐,跪身时险些跌倒。
映着烛火,承温盯着她微红面庞叹声:“长大了。”
也变了模样,其实他与这个皇妹所见不多,她满月时,他便离开邺城求师问道去了,再回宫时,已是血雨腥风。
“可是用膳了?”承温问声,见她摇头,摆了手示意袁晟布菜。
他眯眸望着她时,景昔也抬眸直勾勾打量他,却不知如此直视皇颜,是为不敬。
她看对面男人龙颜深沉,一双凤眸不怒自威,向她望来时,景昔有种错觉,如自己在看自己,那双眼睛,与她太过相像,但那眸中神色,却又相差甚远。
他的眸色,深邃、幽暗、凌厉,眯眸时,让人心生寒畏,也让她想及那一夜,他将她从书案下揪出来时,那杀气腾腾双眸。
即便他生得俊逸非凡,但那双寒刃一般眸子,也让人不敢过多倾注他半刻容颜,但景昔却已盯着看了半柱香时刻,她还是觉得,几个哥哥里,他与她,长得最为相像。
袁晟已命侍女呈了膳食而来,甚是简单,不过两荤两素烧菜,两碗清粥,这与儿时,她见他与妃子们用膳时满桌金食玉肴,相差甚远。
“朕吃的清淡。”承温端了碗道。
景昔却是想及沐彦也不曾吃肉,许是见过血肉淋漓的人,都不甚喜荤。
“一别七年,小九过得可好?”承温夹了菜放进她碗中,神色从容自若,似她从未离开过。
景昔歇碗接过,握着玉筷的手指微湿:“尚可。”
“听闻你师承叶云詹,可有此事?”
殿内寂静了片刻,景昔抬眸望向他道:“他是阿德的师父,当年阿德贪玩儿,翻出宫游玩却被贼人打伤了脑袋,失了记忆,是师父救了阿德。”
承温端过茶盏,拨了拨茶叶:“那你可知,朕与他师出同门,他会的,朕也会。”
景昔默然咽了口汤粥,已是食不知味到手脚冰凉,这是她未曾料到的,失了筹码,她将寸步难行。
“陆雯月死了?”
突闻此声,景昔回过神来,静了半刻道:“行至蜀州突遇了山动,大祭司跌落悬崖。”
承温放下手中茶盏,悠然出声:“自她请命捉拿叶云詹时,朕便知道她不会回来。”
待了片刻,见她放了玉碗抬眸,承温拢了拢皇袍:“朕听闻,地动时是九妹镇了军心,才未有酿成惨事,九妹之才,禁在这宫中做个空无实权的公主太过可惜了。”
景昔还未回声,便听他又道:“小九可愿入仕为官,助朕一臂之力,固我大邺王朝根基。”
“皇兄……”
“此事还是明日再议,你一路舟车劳顿,早些歇息才是。”
踏出朝文殿,景昔挥退侍女,立在黑夜无尽宫殿外长长舒出一口气,她很清楚,一个公主,失踪多年,带着乱贼之名突然回归,于世俗,于国法,她都不可再以公主之名立世,这些权势之名她也从未在意。
入仕为官,这应是她最后的价值了,那男人甚懂物尽其用,但也甚合她心意,她要走出一条人间大道来,便必须经这魍魉之路。
景昔抬头,望了眼天上繁星,又低头苦涩一笑,她不懂,陆雯月既是要与良人双宿双飞,为何还要她为良人解毒,她自己吃了解药不也一样可以为他解毒,是怕遭反噬还是要给她与那人最后道别机会?
道别吗?她不需要,会让她看起来像个笑话,她做的惹人啼笑之事已经够多。
那女人也很懂物尽其用,明白她这个“解药”的用处,将她发挥到极致。
景昔 第七十一章故人
景昔接到圣旨时,已是午时一刻,大邺天子果然给了她一官半吏,任徐州司狱一职,掌管监刑司,她以为,他会给她封个闲散文官,却未曾想会让她执掌刑狱。
启程之时,她被天子召见于朝文殿内,景昔叩谢皇恩,却是被他虚扶起身。
“朕还需你一句承诺。”
景昔抬头:“何诺?”
“朕要你许诺,此生不嫁!”
景昔怔了半刻,再抬头时,眸色坚毅:“我宗政承德,即今日许诺,此生不嫁,如有违此之诺,不得善终!”
说罢,凛然望向身前龙影。
承温缓缓点头,沉息一声,微微抬手,袁晟明了,朝侍卫指了指剑架。
片刻,侍卫上前,垂眸呈来一柄冷器。
承温接过,长指抚上寒棱摸索:“这把枭暮锏跟随朕多年,今日,朕便将它赐于你,有它在手,你可上惩佞臣,下打反贼,今后徐州有你,大邺有你,朕放心。”
景昔抬眉,恭敬接过他递来的长锏,却是手臂一沉,险些握不住这冰冷寒铁,它比想象中要重上许多,但适才看他却挥得得心应手。
承温负手望向她:“你是他的徒弟,武功自不会弱,这铁锏长四尺,重叁斗,便是金盔银甲也不是它敌手,遇鬼杀鬼,人挡杀人。”
景昔握紧手中寒锏,心中随之冷了几分,此锏通身无刃,只修四棱,却是威力巨大,血腥无比,一锏劈下,便要敌人血溅当场,监刑司,适合它,这也是他赐于她的缘由。
“臣,谢陛下恩典!”
景昔欲要叩恩退身时,却听他又道:“朕听闻,你在青云山,曾唤景昔?”
闻言,景昔顿住,回身仰头望着与她几分相像男人,须臾,默然垂眸:“臣,明白!”
她怎能不明白,身为皇室后裔,亦深喑这皇权之道,她不仅不能再以公主身份立世,连名号、婚姻,都不能有。
他提青云山,是要让她牢记,这生路、权利,皆是他给她的,他亦可以随时回,能踏着伏尸,踏着族人的鲜血坐上龙椅的男人,又有几分亲情可言。
殿内俏影离去,单屏内缓缓步出一人,拢了袖垂眉低声:“监刑司乃国法之根,九殿下便是再过聪慧,但要执掌隶法,恐是会力不能及。”
承温负手行至窗前,望着渐远身影,眯眸沉声:“范爱卿可有听过此言,逼则反兵,走则减势,紧随勿迫,散而反擒,方可兵不血刃。”
“是孙子十六计,欲擒故纵之法。”
“朝中鲜少有人能及爱卿这般能文善武。”承温回过身来,负手沉吟:“徐州地处梁国交界,盗贼横行,动荡不安,监刑司在此地形同虚设,她若能胜任此职,也算为朕分一丝忧,若是胜任不了,宗正皇陵便要多一处坟丘了,朕派往徐州了六位大臣,至今还无一人能活着回朝。”
范琛垂首:“大祭祀那处,陛下不担心她……”
“无妨,便是她悔了心,也翻不出何大浪来,何况叶云詹也不会轻易信她。”承温翻开奏折,忽而,却又合上,“对了,朕听闻,当日青云山中,除了叶云詹与小九,还有一位少年,范爱卿可有打探清楚,这少年,是何人?”
范琛眉峰一沉,呼吸滞了半刻道:“青云山弟子众多,臣观其衣貌,应是个打杂的弟子。”
承温点头,微微挥袖将其摒退,便又执过奏折审阅。
又是一路颠簸,马车摇摇晃晃出了皇宫,徐州乃边境之地,快马加鞭也需一候之光,景昔却并未着急赶路,喝停了车夫,挥退侍从,独自入了钰柳馆,几番打探,孤身来到郊外一处院落。
她立在茅墙外望了望院内,见空无一人,不由蹩了细眉,钰柳馆的消息向来无误,皇家特设的“地下情报公馆”,邺城之下、周边荒野,便是只蚂蚁,都知根知底。
景昔上前推开栅门,行至凉院,欲要推那屋门时,倏然面颊一冷,一枚匕首赫然插进身后栅栏之上,寒霜之声如凌冬料峭自半掩屋内传来。
“我这里没有你要的东西,再往前一步,死。”
那平静、冰冷、又熟悉到心自犹颤的声音,让景昔恍如隔世,抖了身子透过门缝,望着门边碎影,低颤唤声:“小弦子……”
房内一片死寂,景昔心海翻腾,握了握湿汗涔涔双手,终是抬了沉步。
山风刮过,房门“吱呀”一声吹开,将将踏出的脚步顿住,景昔满眸错愕盯着屋内白发飘然的男人,如鲠在喉。
邺成一别,七年未见,如今再遇,故人已是霜发满头。
而今算来,他才不过二十有五,记忆里,也是黑发高束,不过七年之景,怎会满头青丝化成霜。
他侧着身子,白发挡了大半面容,景昔看不清容颜,只见得他动作依旧削着手中木剑。
“小弦子,我……回来了。”
她回来了,来看他了,也要带他走。
景昔踏进屋内,拢袖环顾四周,此室简陋异常,除了一榻,便是满地木制兵器,她知道,他甚是醉心武学,对兵器,更是痴迷。
他仍是低头削着手中木剑,只在她出声唤他时,顿了一下,便又动作如初。
景昔突然就失去开口的勇气,她知道,他仍在怪她,或许,她不该再来打扰他。
在她转身时,冰冷声音再次传来。
“你有何事?”
凉风袭过,景昔回身:“跟我走。”
他是个剑客,为人处事皆与手中寒剑一般,一刃见血,直中要害,她与他言谈相处,从不废话连篇。
他低了头,打磨着木剑刃心,半晌才道:“等我。”
景昔长袖一甩,撩衣蹲下,捧着脑袋勾头看他面容。
好在只是白了长发,容颜却是依在,与儿时相比,更是冷毅,嗓音深沉许多,喉结……也凸显了。
若他只是个寻常男人,若他不是个剑客,若他能娶妻生子,今日,她说何都不会来寻他。
但他说过,他为剑而生,杀场才是他的一切,便是这般刚毅冷血男人,却失了“根源”,束在一个奶娃身边做了侍卫。
他将削妥的木剑放在桌上,却是踱步取过墙上寒刃,朝门外行去:“走吧。”
行了两步,却又顿了身子,景昔了悟,小跑着跟来,走在他前面,大摇大摆出了院落。
与儿时一般,小影在前,大影在后,一前一后,一冷一热,夕阳之下,恍如今昔隔世之感。
景昔 第七十二章相伴
赵弦宁随行左右,赶车的吴伯连话都不敢多说了,一个劲儿甩着鞭子,却还被马背上的男人嫌弃技术不够娴熟,车跑的不够稳,不够快。
最后,硬是被那男人揪下马车,提早结了工钱拍屁股走人。
“你将我的侍从和车夫都赶跑了,一路上,谁伺候我。”景昔撩帘朝他瞪眼。
赵弦宁回眸望了她一眼道:“多余,不需要。”
确实不需要,他一人,可敌百人,儿时那个少年跟在她身边,既当爹又当娘,只差长个胸房,都可以顶奶娘的差事了。
景昔撩摆坐于车前,看他扯缰扬鞭,不得不叹息,他赶车技术的确比吴伯强,既快又稳,耳风拂过,飘然白发扫在她脸上,痒得景昔不住打喷嚏。
“风大,进去。”
“你要不进车去换个行头?”景昔抬袖挡过脸旁飞扬白发,勾头望着他道。
他现在状况委实不怎么好,面容憔悴,长发凌乱,一身素袍被他穿得似是挂在身上。
“车里备了男衫。”景昔又道。
便是连她,如今也是束了长发,一袭官服在身,不仔细瞧,当真让人以为是哪个新上任的俊俏官郎。
“不需要。”
见他兴致厌厌,只专注扬鞭策马,景昔撇撇嘴,靠在马车上,拢了袖仰头高吟起来。
与他在一起,她从不拘泥,亦无需装腔作势,礼仪大统、女子贤德,在他面前,她从不在意,怎么舒心怎么来,全然一副执垮公主泼皮样。
赵弦宁回头望了她一眼,冷眸之中水波微荡。
他未曾问她这些年去了何处,又为何突然而归,她也未曾相问他为何会一夜之间白了长发。
两人相见,只需一眼,足以道尽千言万语,重归故人情。
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景昔不慎,脑袋撞在车壁上,不由蹩了眉,侧眸瞪眼:“你赶你的,别看我,翻车了可要扣你银两。”
赵弦宁回眸,一扬长鞭,马车如行云雾,跑得飞驰。
一路上两人行程急促,有了几次住栈阴影,景昔是说何都不愿再住客舍,赵弦宁也不劝说,她睡马车,他便睡树上。
闲情逸致时,景者对着夜空高歌一曲,欢笑一番,豪情壮志吟诗一首,便是她再闹腾,赵弦宁也能神色从容依着树干小憩,只在她炫耀般出声询问他,她厉不厉害时,他才淡然点头应下一声“厉害”,便又闭了眸沉默不语。
景昔对他这般寡言少语冷淡模样早已习以为常,哪天他若如师兄那般滔滔不绝大放骚话,她还觉得他不正常了呢。
师兄……
景昔望向繁星漫漫夜空,只叹沧海一粟太过渺小,以往他是沐哥哥,而今又是师兄。
而她,既是承德也是景昔,无论过去还是当下,他两人,都不相登对。
缘分使然,造物弄人,她此生,已是茫茫无归宿,但她却希望,他能觅得良人,欢度余生。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