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昔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禅心(靖姨)
思绪纷飞,不安夜寐,便是颠倒了黑白,不分昼夜。
赵弦宁白日策马赶路时,景昔在车里睡得鼾声震天,便是连村头小童与马车擦身而过,都忍不住与伙伴笑语,猜那车里定是塞了头母猪。
景昔是被赵弦宁伸进来的木杆戳醒的,坐起身两眼发蒙便要下车撒尿,却是被赵弦宁出声止住。
“这是徐州城。”
景昔回神,撩了窗幕朝外一看,果然是城中街巷,只是此城,相比邺朝都城,要荒凉几许。
“小弦子,换个地方,我憋不住了。”景昔放了车帘出声催促。
赵弦宁无奈扬鞭,一路寻探“放水宝地”,又忍不住暗道她这上车睡,下车尿的臭毛病还如儿时一般,几年了都还改不掉。
景昔躲在草丛里,露着屁股四下张望,听到些风吹草动都吓得她缩了身子不敢出声,硬是淅淅沥沥尿了半柱香,最后尖叫着拍去屁股上蚱蜢提了裤子迅速钻进马车里,一阵羞臊心慌。
赵弦宁早已司空见惯,让她尿车上夜壶里,她又嫌声音大,又嫌气味儿大,可她在草丛里释放时的声音也不小,还一惊一乍的不停叫着“小弦子”,叮嘱他守好,说来说去还是因为长大了,知道男女有别避开他了,赵弦宁盯着胯下望了望,摇头扬鞭,打马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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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600加更
景昔 第七十三章司府
她未有去监刑司,而是直接去了太守府,见了徐州太守何尧睿。
她生于皇宫,幼年跟在先皇身边见过不少大臣,阿谀奉承、溜须拍马之技,她已耳熟能详且信手拈来,心中虽是鄙夷不屑此举,但她初来乍到,且深喑这为官之道,便不得不顺应当下而为。
见了这徐州太守,景昔便忍不住感慨,一郡之守,官至四品,虽已五十有余,却是中气十足,神采奕奕,与那乡野老棍确不能比。
却说这何尧睿,也是个消息灵通,颇有手段之人,新任司狱未到,他便已到邺城传来飞鸽,只是信中却未曾言明这新任郎官的身世来历,而今来看,着实让他讶然叁分。
他是如何都没想到这新任司狱竟是个粉面女子,若不是闻其声,观其身姿,他当真以为是个俊秀郎官,且古往今来,还未有女子入朝为官之先例,当下寒暄了几句,还不忘委婉查看了对方令牌御锦,方才相信,这女子便是新任司狱无疑,却又在心中琢磨着私下让罗易好生打探一番此人来历,不知根不知底的,他这心里,总不踏实。
出了太守府,景昔便一路直奔监刑司,守门小吏正是乏着身子打瞌睡,突然一个硬物戳上心口,骇得跳起老高,佩剑合着一声“大胆”随即而出,却在望见眼前司狱令牌时,定了神色,眼疾手快到身子一弯,行了个大礼,便是哈腰而道:“不知司狱大人前来,属下有失远迎,大人莫怪。”
说着便将景昔请进府中,唤来一众狱吏侍卫,集结于堂外,听候发话。
景昔本是要给那小吏一个下马威,再来个杀鸡儆猴,以正威严,而今看他一通手脚利落通报、整队、集结,便是想要揪其小辫,也无处可训斥。
堂外操练空地上,四人一排,整整齐齐站了八名男儿,她自石阶上望着他们,他们亦个个瞪眸盯着她。
八名郎儿,皆是血气方刚,神抖擞,这与她所料想的不甚相符,入了城她见此地荒凉冷清,青天白昼也不肖热闹,偌大个监刑司群龙无首,这一众狱卫定是人心涣散,不堪造就,且她适才进府之时,看那小吏萎靡不振,更是笃定心中猜忌,而今再看这一张张刚毅脸旁,她有些琢磨不透了。
景昔上前,亮出司狱令牌道:“吾乃徐州新任司狱,姓景名昔,今后,吾便要与尔等兄弟同生共死,共保徐州百姓长久安稳,狱侍从何在?”
“属下严弘,见过司狱大人。”
“呈名薄来。”
“是!”
队伍中,一双眼睛暗自晲向队前女子,在那面上游离多时,直到她端着名薄铿锵有力点声,方才垂了眸子。
景昔点的很慢,念一个人名,都要抬眸仔细观察此人,直到牢记于心为止。
名薄念到尽头,久不见名唤“杨奎”此人应声,严弘上前拱手道:“大人到来之前,东巷有百姓聚众闹事,杨奎平乱去了。”
景昔点头,人已熟识,目的已达,当下便也挥退解散了众人,须臾,却是在众人转身时,缓缓启口:“萧川何在?”
人群中,高大身影顿了半刻,便又勾头朝前行去,奈何一旁朱宜良好死不死拽住他怼出一句“大人叫你呢”,萧川晲眸狠狠剜了他一眼,只得勾了头转身作辑。
“把头抬起来。”景昔拢袖沉声。
面容微扬,四目相对,景昔凝了眉宇,萧川窘了神色。
他是如何都没想到,竟会在此碰到她,且这女人前几日还是青云山弟子,他不仅看了场她与男人活春宫,还与她姘头打了一架,而今这女人竟又成了徐州司狱,他的顶头上司,她救了他一命,他也因办事不利被调至此处,萧川觉得最近有些时运不济了。
但到底他见多了风风雨雨,很快便敛了窘色,拱手道:“见过司狱大人。”
“嗯,是见过。”景昔微一点头,看他眉宇紧蹩,神色复杂,却是挥袖道:“退下吧。”
得了“释放”,萧川暗自呼出一口气,然他还未转身逃离,便见堂外骂骂咧咧闯进一男人。
“这老周头儿也忒不是个东西,睡了人家婆娘,还倒打一耙说人家勾引他,挨一顿打都还觉得自己吃亏,硬是要跟那婆娘的男人干架,朱皮叁儿,你说,这王八羔子是不是欠揍?”
朱宜良连连摇头,男人一看,给了他屁股一脚:“我说你搁这儿摇啥头呢?怎得?你也想睡人家婆娘?”
说罢,又抬了头嚷道:“萧川,搁那儿点头哈腰作何呢?还不快与我吃酒去……”
说着说着,声音竟弱了下去,萧川面前之人,他好似在何处见过,眼熟到他脑中一片迷蒙。
终是余景一闪,他想起那灌木丛中的交欢身影,指尖捣蒜般上前:“你这婆娘……你不就是……”
然他还未到景昔身前,便被赵弦宁手中的寒剑抵在叁尺之外。
“杨奎?”景昔唇角一扬,缓缓启口。
“是,不是……”杨奎脑中一片浆糊,适才他还以为此人只是和那女人有几分相像的男人,如今听了声音才知,这便是那日打得他节节败退的女人!
但杨奎生来性子耿直,当下仰了脖子急声:“你到底是谁?!”
“不得无礼!”萧川上前救急斥声,“这是司狱大人!”
“什么?她?监刑司司狱?!”
景昔拢袖,望着眼前两人哂笑,摇头直叹这缘分到底是个怎样东西,居然让她在此处再度遇上这两人。
“她怎么会是……”
杨奎话未说完,便被萧川堵了嘴,道:“若无他事,属下便就此告退。”
景昔挥手间,萧川已拘着哼唧不断杨奎匆然离去。
景昔 第七十四章刑卷
“熟人?”赵弦宁凝眉回头。
“算是吧。”景昔喘出一口气,望着离去两人缓了缓神色,却又见后堂处脚步匆匆行来两位老妪,一见她,便先行了一通跪礼,滔滔不绝道明身份后,景昔才知,两人是府中服侍起居兼生火的粗使婆子。
年龄略长,体态丰腴,喋喋不休的是苗凤枝,人叫苗婶,另一位寡言少语叁十有七的是娄氏,人称娄姨。
苗凤枝禀明自己时,顺带将娄姨来历也给说了,而一旁娄氏,只在她滔滔不绝言语时,点头应和。
苗凤枝说罢一拍粗布衣裙,大大咧咧且毫不见外起身,问景昔可是用食,可需休息。
景昔觉这两人有趣的紧,吩咐赵弦宁给了赏银屏退两人,便朝后堂行去:“我要到后堂内务阁看些卷宗,你若累了便先去歇。”
这监刑司一府两庭,占地百亩,前府乃司狱办案起居之地,侧府便是小吏狱卫起居兼牢狱之地,公私合并,一府两用。
再看这内务阁,外门犹新,内里却是陈旧破败,景昔被案架上灰尘呛得直打喷嚏,不由摸出秀帕蒙了面,一本本翻看上面刑录。
窗外天色渐暗,景昔翻得极快,越看越觉得头皮发麻,脊背生凉,这一桩桩,一宗宗“无头”刑案让她毛骨悚然,且她发现,这徐州已是连换六任司狱,且都上任不足半年,便死于非命。
心腔有些生闷,景昔恍了脚步,突然身后抚来一只手,骇得她乱了呼吸猛然回头,见身后矗立之人,方才缓了口气道:“你是鬼吗?连个气都不出。”
赵弦宁环了双臂,面不改色沉声:“是你看的太认真。”
不仅如此,还看得冷汗直落,赵弦宁望了眼她额头湿汗,微微皱眉:“看到什么了?”
景昔摘了面上帕子,长吁一口气道:“这徐州城水深难测,暗藏杀机。”
说罢,又回头望向他:“若是突逢变故,你就速速逃离此地,无需管我。”
“如你当年一样不辞而别?”
突闻耳旁冷声,景昔怔容,望着他,心中翻涌出千言万语却如鲠在喉。
她知道,他仍是怨她。怎会不怨,连她自己都觉得,当年举动幼稚又胆大妄为,不顾一切追随而去,七年了,她又得到了什么,是那人的愧疚,还是这满疮心痕。
“少年不识愁滋味。”景昔低头,怅然自讽:“我错了,小弦子。”
她错了,大错特错,为了不该为的人,犯下了心债,得了心魔,亦伤了不该伤的人。
“你没错,是他没福气。”
景昔抬眸,望着他平静面容,泪水抑制不住倾泄狂流。
这一句,熟悉到心腔直颤,七年了,一切皆是物是人非,只有他与她,一如既往,未曾改变。
这泪水,落下了,便止不住,夹杂着压抑已久情绪,夹杂着青云七年苦涩,亦夹杂着皇城宫锁落寞。
赵弦宁凝了双眉,直直上前将她按进胸膛,生平第一次,沉叹出声,那日她立在门外时,他差点儿认不出她来。
她长开了,也瘦了许多。在他眼中,他只倾注她胖瘦,胖了,便是她过的好,瘦了,便是她过的艰难,她过的不好,他便觉堵心。
剑客,一生只用一把剑;一世,只为一人狂;无关情爱,无关风月,这是为剑之道,更是心中信仰。
景昔哭到头脑发蒙,起身时,双眼红肿,鼻涕横流。
如儿时一般,他递来一方娟帕,被她夺过,捏了鼻子用力一擤,声音大到他闷笑两声。
不如少年一般,笑时清朗,如今他已是男人,笑起来时像似轻哼,沉着又温和。
知道他又在笑她,景昔懒得理会,擦干净鼻子又迭了一下去拭眼泪,末了,才看清手中熟悉的丝绸,熟悉的秀线,轻哼一声将帕子丢给他道:“七年了,连个帕子都不换,你是有多穷。”
赵弦宁接过,将帕子重又塞进怀里:“很穷。”
这惜字如金男人,开起玩笑来闷骚要死,景昔抖了抖身上官服,不经意问声:“你头发怎么白了?”
阁中寂静了片刻,他动了动嘴,缓缓出声:“你走了,它就白了。”
景昔呼吸一滞,须臾,上前撩起他肩上白发捻了捻:“吃些药,应是能变回来,明日我便命人张贴告示,寻个妙手郎医来。”
“不需要。”
他从不在意容貌,景昔心中知晓。七岁时她得了天花,满脸满身的红痘,丑陋至极,整日闷在房里,便是连榻都不愿意下,捂了脸饭都不吃,哭到天昏地暗,那些宫女小心翼翼到不敢触碰她,生怕染上这丑陋红疹。
但他不怕,抹药喂饭,皆是他一人随榻伺候,结果便是,她好了,他却染了天花,且比她更为严重,但他毫不在意,直到现在那张刚毅脸颊旁还落了个不大不小的痘坑。
景昔一哼,朝外行去:“是,你不需要,因为你皮子好,长得俊,无所畏惧。”
行至庭院时,她又突然回身盯着他:“但你能不能把它扎好了,大晚上的跟个鬼一样,你想吓死本官?”
赵弦宁低头看了看胸前长发,凉风袭来,白发纷飞,确有几分渗人。
同样心中惶恐还有屋舍内两个男人,杨奎躺在炕上,枕了双臂翘着二郎腿朝身旁男人嘀咕:“你说,那女人怎就成了司狱。”
“不知道。”萧川郁闷翻了个身。
“莫非是皇亲国戚?你别说,那模样,确实与龙椅上男人有几分相像。”杨奎来了兴致,坐起身来拿脚踢了踢身旁男人,“你说,她会不会就是失踪多年的九殿下,或者,是天子遗孤?”
萧川冷哼一声,朝炕里钻了钻:“皇亲国戚与青云山乱贼私通,你应该担心她会不会杀人灭口。”
“你我都是趟过鬼门关的人了,还怕有人惦记这条命?要担心,也应是那女人才对,上一任司狱刘义,可才上任不过叁月便丢了命,你觉得她能在这泥潭里翻腾多久?”杨奎冷哼一声,重又翘了二郎腿道:“再说,她若想要你我的命,早在林子时候就已经动手,何必等到现在。”
想及灌林,杨奎呼吸一热,胯下“奎二哥”随即不受控制昂扬起脑袋。
低咒一声,杨奎翻身下榻,急吼吼跑了出去。
景昔 第七十五章疑云
竖日一早,景昔便起了利落,她琢磨了一夜卷宗上刑案,发觉皆是近期发生之事,且还未有结案,上任司狱刘义便死于非命。
说来他这死因,景昔颇觉蹊跷,观其卷宗记录,他与其他死于体弱多病的司狱不同。
这刘义是跌落堂后井中而亡,且出事时刻也甚是让人解,夜半叁更,正是人眠露重之时,他去那井边,究竟是为何缘由,这是景昔一直都琢磨不透之处。
然她又不得不夸赞苗婶与娄姨的勤快,闻着她踏出房门脚步声,两人已将饭菜准备妥当。
赵弦宁早已端坐于桌,全然无视一旁苗凤枝,拿着银针,一盘盘去试桌上饭菜。
苗凤枝性格泼辣,为人直爽,虽已对这白发男人不悦了神色,却仍是不敢出声半句。
景昔窘然朝她笑了一笑,见状,苗凤枝忙回了笑脸道:“应该的,应该的,大人与我们不同,是得仔细一些。”
“无毒。”赵弦宁了银针,我行我素盛起汤粥。
景昔摆手,招呼一旁苗凤枝唤上娄姨一起坐下用饭。
“不妥,不妥,粗鄙之人上不得桌,小的服侍大人用饭便可。”苗凤枝连连回绝。
她苗凤枝虽是行事张扬,但这些礼节她还是懂得,且她单是看一眼那白发男人,都如深处寒冬腊月,更别提与他坐一桌用饭了。
接过赵弦宁递来汤碗时,景昔还在琢磨应寻何人问事才好,那些狱卫她还不甚熟悉,贸然传问,恐是会引人猜忌。
轻叹一息,景昔呡了口鱼汤,然她还未咽下,便先吐了出来。
近日她频频反胃,沾不得半点儿油腥,昨夜硬着头皮咽了半碗甲鱼清粥,结果吐到脚步飘渺,被赵弦宁背回了房间。
景昔觉得这很不妙,且隐隐不安,虽她知晓自己体寒不易受孕。但不易,并不是全无可能。倘若此时有孕,便当同造孽,且她最后一次,还与叶云詹行了事。
“我去寻个郎医来。”赵弦宁作势起了身,却是被景昔一把拽住。
“无碍,给我倒杯水来吧。”她白了唇角,慌乱到连指尖都有些发抖。
正是心急火燎之际,堂外行来两人,景昔一看,胃中又是一阵翻涌,勾了头吐得稀里哗啦,头脑发蒙。
这一吐,将杨奎琢磨良久话语全都给堵了回去,他本是要来询问昨日抓回的叁人该如何处置。
来此之前,他还甚是没出息的软磨硬泡喊上了萧川,结果刚一进门,这还只打了个照面,话都未说,便把人家给膈应吐了,这让一向恃容傲物的杨奎,深受打击,且气得俊容通红。
苗凤枝心直口快,见那纤影吐得上气不接下气,想都未想便道:“这莫不是有孕了?”
闻言,堂内几人皆是为之一震。
赵弦宁剜了眼口无遮拦苗凤枝,又凌眸睨了眼堂中两个男人。
这一瞪,骇得杨奎蒙了半刻,当下连连摆手辩解:“不是我的。”
他知道是谁的,但他不好说。
赵弦宁双眉蹩了几蹩,欲要上前去扶景昔,便听一旁苗凤枝又道:“瞧我这张臭嘴,大人这是水土不服了,刚来徐州的外商都有这反应,适应几日便好了。”
说罢,她又干笑两声,见堂内气氛不对,忙低了头匆匆道别离去。
景昔缓出一口气来,接过赵弦宁递来的帕子擦拭一番道:“你们有何事?”
杨奎正是出神,被身旁萧川捅了一计胳膊肘方才回过神来:“昨日东巷几人挑衅滋事,被我抓了回来,想问……大人如何处置。”
这声“大人”,他唤得甚是心不甘情不愿。
景昔点头坐下道:“可是轻薄别人娘子的李老汉,和那男人?”
杨奎神色犯窘,果然昨日话语被她听到,但此时与她讨论男女之事,总让他觉得有些怪异,也不知近日是不是得了魔怔,如今看她说何做何,都能让他想及灌林中一幕,臊得他胯下“奎二哥”昂首挺胸得抖了几抖。
此时兴奋,太过不合时宜,他忙弯了腰遮掩道:“是。”
景昔皱眉:“你说抓了叁人,还有一人是谁?”
“周氏,那男人的婆娘。”
说完,杨奎心觉不妥,这般当着她的面一口一个“婆娘”的回话,甚是粗鄙。
“你怎么把她也抓了?”
闻言,杨奎抬眸,神色略显激动:“那婆娘……”
将出声,忙又改了口道:“昨日我抓那两个男人时,那女人妨碍公务,袭击官差!”
“袭击官差?”景昔凝眸,望向他一瞬,差点儿笑出声来。
上次这男人被华阳针刺花了左脸,现下又被女人挠花了右脸,如今来看,甚是对称。
“大人……”被她这般盯着打量,杨奎有些立不住了。
景昔却是摆了摆手道:“关了一夜,将他们放了吧。”
“放了?”杨奎登时凌了双眉,“按大邺隶法,寻衅滋事者应关压叁日!”
景昔抬眸,不以为然睨了他一眼:“他们可是经常斗事?”
杨奎想了想道:“是,且两家互为邻居。”
单是他来此一月,这叁人已闹了四次琐事。
景昔笑然:“关他们叁日,解决不了任何矛盾,先将那夫妻放了,然后告诉老李头,便说是周氏说的,他没她男人中用。”
杨奎一听,兀自懵然,张口便道:“为何如此?”
景昔未有理会,只顾抖袖起身:“那周氏可是貌美?”
杨奎盯着她摇头。
景昔笑声:“一个不甚貌美的妇女,能让两个男人为之大打出手,这女人定是有其他过人之处,她的夫君,我猜应是患有身疾,或性格本就软弱,才会常闹此事又未将周氏休掉。”
“对,那周仁腿脚有疾,走路不便,平日务农皆是那老李头儿帮衬着做活。”
听罢,景昔皱了叶眉,那老李头儿能帮衬务农,这倒是出乎她所意料,但她突然想及还有一事需要处理,当下便起了身,形色匆匆步出堂外。
正是聊的起兴,突然被人撂了挑子,杨奎登时追出堂外,急急问声:“你还没道清呢,为何要让我说那番话?又为何要先放了周氏夫妻再放那老李头儿?”
“想知道?”景昔回身,望向他,莫测一笑,“现下去备辆马车,随我到淮水村去。”
说罢,风风火火转了身,将将行了两步,却又立住:“对了,叫上朱宜良!”
杨奎凝眸,望着大步离去身影,一时恍惚了神色。他从未见过有哪个女子能将这虎纹绛袍穿得这般威风凛凛,来去间,风飘玉带,行去如飞,便是男人,也要道出一声自愧不如!
“还不快去不备马车,杨狱卫。”萧川拍了拍他肩膀,戏笑两声。
“去你的!”杨奎冷啐,行至府门前却又顿了身,回头问他,“你不去?”
闻言,萧川双手一摊,悠然扬了扬眉峰:“大人钦点的是你,与我何干?”
“不行,一起去!”杨奎折身,不由分说架过他朝府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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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昔 第七十六章查案
马车内一片沉寂,杨奎坐得规规矩矩,板板正正,眼睛直直盯着车壁,附在膝盖的大手早已湿汗漉漉,他还从未有过这般窘迫时刻。
本来他是要骑马跟随的,奈何他牵来的两匹马,一匹被萧川夺去,一匹被朱皮叁儿占走,便是连赶车的活儿,都被那白毛男人强了先机,迫得他只能与她同乘一车,却是如坐针毡。
“你很紧张?”景昔拢袖,靠在车壁上眯眸打量起他。
突闻其声,杨奎骇了一刻,连忙摇头:“怎会。”
他一个大男人,还能紧张何事。
他不紧张,要紧张也是她才对,杨奎放松几番了身子,学着她靠在车厢上。
景昔一笑,缓缓道:“之前你在何处当差?”
“御城侍卫六品侯官。”
“哦?原是叁哥的贴身侍卫。”
闻言,杨奎惊愕望向她。这女人说“叁哥”,那她是……失踪多年的九公主?
见她浅笑盯着他,杨奎忙又低了头:“不是,殿外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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