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鲸鱼(NPH)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不姓周的老板娘
熊霁山和窦任见她被压在床上一脸难受,两人心里都不好受,如有刀子一下下扎着肉心。
熊霁山离得近,顾不上项上人头了,槽牙一咬,就想去推开欧晏落。
他想,最多就是被卸掉手臂或者折断手指,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手还未触到欧晏落分毫,身后一阵劲风直直朝他后侧脑勺袭来!
他想去挡已经有些来不及,堪堪只拦住一半。
脸侧被腿鞭扫到,他重心不稳地朝旁边踉跄两步。
阿九踢到人的同时心里立即警铃大作。
坏了坏了……这位前辈和欧生一样,很记仇的……
可他也着实没办法,如果不出手,欧生要把他踢出护卫组的。
窦任见熊霁山被踢,轰的一股火直窜脑门,猛地蹲下从桌子下摸出手枪。
他极力压着小臂的颤抖,想把枪管对准入侵者,这时发现,自己手臂上竟然出现了微颤的红色光点。
是狙击手。
阿九见窦任拿枪对着他,身体很快动了起来,伏下身暴冲到他身前,一瞬间便夺了他的枪,往后撤了几步拉开距离,平举着枪对准窦任。
熊霁山也起了火气,本来好好的,怎么一下子闹成这幅德行?
这位欧生是来探病的还是来制造混乱的?
欧晏落皱眉,正想叫阿九放下枪,一个分神,让春月顶跨勾腿把他摔倒在床上!
他啧了一声,翻身想去逮她,却见她已经溜下了床,像头被侵犯了地盘的豹子冲到阿九身前。
也不知道生病的她哪来那么大的劲,朝天一蹬把阿九手里的枪踢开,顺势从他裤旁拔出匕首。
闪银光的尖刃直抵住年轻小伙的喉结,再往前再多一毫米,就要刺穿他的喉咙!
春月的呼吸声急促又沉重,眼睛几乎快对不上焦,嗓子像破洞风箱,一个字一个字从齿缝间挤出:“……谁他妈准许你碰我的人了?”
阿九急忙举起双手投降:“前辈前辈,我错了,我不应该对你的人出手!”
春月浑身不舒坦,动了几下汗出得更多了,对阿九的态度也差:“跟他们道歉!”
阿九乖巧照做:“好的!我给两位哥哥道歉!对不起!”
春月也是用光了力气,脚一软就要瘫下,熊霁山正想冲上去抱住她,但被别人捷足先登。
欧晏落先卸了她的匕首,把她横抱在怀里,同时对阿九下命令:“阿九,退到阳台。”
阿九面露难色,看了看熊窦两人:“可是他们……”
“出去。”
阿九收起自己的匕首,把地上的枪也带走,走出阳台。
欧晏落不想搭理那两个男人,刚才春月对阿九说的那句话,其中的一个词语似乎让他,不那么痛快。
春月黏黏糊糊地说话:“我不要打针……鬼知道你……会不会给我打毒针……我不要……”
欧晏落把她放到床上,示意一直缩在墙角的doctor过来,语气不耐:“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嗯?我干嘛无端端给你打毒针?不是你自己说我还得靠着你赚钱吗?你想想你自己讲的话,是不是前后矛盾?个脑子还没被烧坏,就已经说胡话了。”
“你才有被害妄想症……”
春月双颊潮红,半湿的黑发如海藻散在枕头上,嘴角笑起的弧度像匿在乌云后的弯弯月牙,一双黑眸湿漉漉的,好像没了焦距,又好像紧紧锁着欧晏落的狭长眼眸。
“你难道不是因为怕和我在一起,睡着睡着会被我给杀了,所以才娶了一个圈外人吗?”
欧晏落突然就笑了,如寒冬里的雾凇。
他跪上床,和她一起陷进同一片冰冷的海,撑在她上方,眼神一刀刀剜着她的皮肉,还有看似脆弱的脖子。
春月的声音依然像吞了沙子,音量不大不小,正好让旁边另外两个男人都听得清:“还在墙上挂了那样一幅画,是要干嘛?警醒自己不要离我太近是吗?”
她抬起右手,朝欧晏落一半隐在阴影的脸上拍了两下。
力气自然不大,但在这样的环境里发出的两声拍打声显得格外犀利干脆。
仿佛能把谁的面具打碎。
春月笑问:“那你现在来这里……咳,是要干嘛?我有没有发烧,烧成多少度,有没有烧傻脑子,这些……与你何干?”
黑鲸鱼(NPH) 156慢走不送
尽管以他的距离听不清床上女人在说什么,但doctor还是瑟缩在墙角,捂住耳朵闭上眼,把头埋在膝盖里,不敢去看眼前那一幕。
老板被这么当众下面子,在场的人恐怕都难逃一劫。
黑鲸大boss被女人赏巴掌,这事要传出去能好听吗?
豆大汗水从窦任额头滑落,进了眼也不敢去揉,不,应该说无法动弹,仿佛有股无形的压力把他整个人紧紧裹住。
像只被塑料膜真空包住的麻雀,渐渐的连如何呼吸都要忘记。
他到底在妄想什么,觉得能从这人手上将春月完好无缺地带走?
熊霁山也流汗,身体对危险产生了本能的恐惧。
但他依然死死盯着床上的男人,如果欧晏落想对春月下手,他无论如何都要帮春月挡下。
可其实欧晏落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愤怒。
奇怪,为什么他没有觉得愤怒?
反而有什么在他胸腔里裂开,他能听见石缝分裂碎开,有噼里啪啦的痛苦呻吟。
恐惧,泪水,懦弱,共情,喜欢,怜悯,慈悲,善良,这些都是无用的情绪。
最无用的还是爱。
春月说错,他不是无心,他只是心中无爱。
欧晏落本以为父亲也是如此。
父亲没有爱奶妈,奶妈于他而言不过和其他女人一样,都是玩物罢了,所以他放任母亲杀了奶妈。
可他也没有爱过母亲,夫妻俩在人前伉俪情深,人后争吵不休,两人枕头下时刻放着匕首和手枪。
欧晏落有一次问母亲,两人整天刀枪相向的难道不厌吗,母亲说这是他们之间习惯了很久的相处模式。
可母亲最终是死在了这样的相处模式中。
那一晚他听到枪声后起身,走到书房时母亲已经没了气,地毯上的血迹慢慢扩大,是散着血腥香气的黑色大丽花。
父亲其实也受了伤,尖刃刺破他胸膛,坐在大班椅上,望着窗外的月亮出神。
后来父亲在盛大奢华的再婚婚礼上对那年轻貌美的女子表达爱意时,欧晏落已经预料到了父亲的结局。
某个深夜里,经过消音的枪声再一次响起,欧晏落这次没有起身,他只是翻了身,阖上眼皮。
这是父亲犯蠢,是他咎由自取。
一旦爱上了一个人,就等同于把自己的心脏性命主动交到对方手上。
他不会允许自己也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
春月此时依然被他笼罩在影子里,可欧晏落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影子越来越淡,快要关不住她了。
月亮要从乌云中冒出尖,鸟儿要冲破铁笼。
欧晏落眸中宛如淬着幽冥鬼火,阴冷冰寒,却能将皮肉毛发全烧成灰,他嘴角的笑容依然自负且猖狂:“……春儿,你是不是觉得我真拿你没办法?”
春月呵笑一声,缓缓阖上眼皮,一副要杀要剐都无所谓的模样。
“我累了,想睡觉,老熊,送客吧。”
欧晏落狂笑一声,翻身下床,动作干净利落。
他解开衬衫最上方扣子,不再看床上的人儿,对露台方向开口:“阿九。”
阿九闻声才从落地窗帘探头出来,声音试探:“老板?”
“走了。”
“哦。”阿九挠挠头,不知老板是要从大门走呢,还是沿原路下去?
熊霁山已经先去拉开了房门:“欧生,我送你。”
doctor也急忙起身:“欧、欧生,那针还打吗?”
欧晏落没有理他,径直走出房间。
阿九本跟着他,突然停下脚步,长腿两步就跨到床边。
窦任一惊,刚才让面前高个少年踢掉手枪的阴影还在,但还是下意识地挡在春月前面,眼里有警惕:“你要干嘛?”
刚毕业的少年人长得浓眉大眼,没在对抗状态时显得格外青涩,他双手在胸前接连摆了几下:“别误会,我就想跟前辈说声再见,还有,刚才我是职责所在,希望dot先生别放在心上。”
窦任拧紧的眉心稍松:“你知道我?”
“你名气那么大,很难不知道。”阿九笑了笑,低声对背着他睡的春月说:“前辈,你好好休息,我们走了。”
春月嘟哝了声:“慢走不送。”
阿九挠挠头,把窦任的手枪放在床头柜上,跟两人道别后走出房间。
doctor从地上爬起身,没多思索,拎着包跟着阿九走了。
人都走了之后,闹腾了一会的房间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这还是窦任第一次面对除了春月以外的职业杀手,其中一位还是那传说中的人物,面对面带来的压迫感实在太强,等他调整好呼吸,才发现衣服后背早已湿透。
他想了想,还是走过去把落地窗锁上,房门也关上。
地上还有一把被拆得零碎的枪,子弹硌脚,窦任嘶了声,弯腰把手枪残肢和子弹一块块拾起,一股脑都丢进床头柜抽屉里。
这才腿软,噗通一下坐到地上,背倚着床头柜,双臂无力垂下。
冷静了半分钟,窦任转过头,竟见春月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哪还有刚才说话粘粘糊糊的样子?
他苦笑,说:“我好没用哦。”
春月皱了皱鼻尖,她知道窦任在着急什么。
她伸手,没用什么力气地捏了把男人的脸颊肉:“你做得很棒啦。”
窦任歪头,像只大型犬在她发烫的手心蹭了蹭:“你刚刚说的那句话,再说一次好不好?”
“……哪一句啊?”
他握住春月手腕,闭眼时睫毛微颤,唇落在她手心,想要表达他的虔诚。
你刚说我是你的人,可不要反悔啊。
*
熊霁山把这几位不速之客送出大门,医生哆嗦着腿走到轿车边,不知欧晏落同他说了什么,他又哆嗦着腿回来。
他打开包,取了些药包递给熊霁山:“欧生说,就算不打针,药也要吃的……”
熊霁山婉拒:“我刚才给她买了退烧药了。”
“拿着吧,外面的药应该没有这个见效快,留着以后用也好……你不拿的话,欧生那边我不好交代……”
“……好。”
脸色苍白的医生没和欧生同车,另外一辆黑轿车接走了他,熊霁山正想回屋,这时那辆一直隐在树荫下的黑轿车驶了过来。
后排车窗降下一半,欧晏落的眼神依旧清冷,是深不见底的暗海,没了镜片遮挡,更不知海底隐匿着多少暗礁和漩涡。
熊霁山看得出对方有话要说,二人对视许久,最终欧晏落什么都没说,车窗缓缓关上,车很快驶开。
直到看不见车尾灯的血红,他才吐出一口浊气,关上铁门。
春月已经重新睡过去了,窦任给她把家居服脱了,正重新给她擦干身上的汗,她不喜欢浑身黏糊糊的感觉,没弄干净等会醒来又要发脾气。
“他有跟你说什么吗?”窦任嗓子有点哑。
“没有,只留了些药。”熊霁山把药丢到一旁,没到必要时他不想让春月服用。
“哦。”
给春月擦完汗,窦任将薄毯拉至她胸口。
“老熊。”
“嗯?”熊霁山整理着春月吃剩的白粥和其他垃圾。
“你刚才听见她说了吗?她说我们是她的人。”窦任扬起嘴角,笑得有点儿傻里傻气。
熊霁山停下动作,转头望向毯子里那一小团人儿,声音软下来:“听见了。”
“以前吧,我总觉得她无心。我是钟意她,越来越喜欢的那种,但有的时候热脸贴冷屁股久了,也会难受的,你明白我的心情吧?”
窦任想了想,补充一句:“就是一颗总是捂不暖的石头。”
熊霁山心想,我的心情跟你可不大一样。
但他还是捧场地点了点头。
把她耳侧微潮的发丝掖至耳后,窦任凝望的目光专注且痴迷:“所以听到她刚才这么说,我真的好开心。”
熊霁山回想刚才,那一声“我的人”着实让他破防。
与其说他们叁人是性伴侣或工作伙伴,不如说他们如今更像是家人,在这魔幻却无比现实的世界里相互陪伴,一直走到了今天。
“小子。”熊霁山突然叫了他一声:“你之前说的退休计划,讲我听听看。”
窦任两眼发亮:“你要一起?”
“先听你说说看,而且你又怎么确定,她退休了还跟我们在一起?就不能满世界去风流快活?”
“嘿,凡事无绝对。”窦任开心地去勾熊霁山肩膀,带他往房间外走:“我挑了几个岛,我发你看看啊……”
突然熊霁山脚踢到一样物品,轻飘飘的,锵一声。
弯腰拾起,窦任先认出来:“哦,他的眼镜落在这了。”
落在地上的金丝眼镜是欧晏落的,镜框镜片都没有损坏,熊霁山思索片刻,把眼镜腿迭起,放到床柜上。
两人走出房间,楼梯昏黄灯光慢慢让阖上的木门掩住,最后只剩下寂静。
等听到脚步声走远,床上的春月才缓缓睁开眼睛,全然没了“不知自己在做什么”的生病迷糊样子。
她侧躺着,摊开刚才打欧晏落巴掌的那只手,指尖还有些发麻,仿佛她刚才打的不是人的皮肉,而是一堵厚墙。
许久,她掀开薄毯起身,拿起那枚金丝眼镜。
欧晏落总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除了偶尔杀人时和做爱做得汗水淋漓时,才会取下眼镜。
以前一次欢爱之后,她偷偷取了他的眼镜想要戴上,却让他拉住脚脖子扯到身下打至两瓣屁股肉红通通。
这假模假式的别扭老男人,她才不知道应该拿他怎么办。
嚼着还有些味道,可要她弃也并不觉得可惜。
春月掂了掂眼镜的重量,猛地朝墙角扔出个抛物线,精准地丢进了垃圾桶里。
黑鲸鱼(NPH) 157跟踪 ( )
夜深如墨,路上车少,线条流畅的黑色轿车往市区方向行驶。
等红灯时,阿九发现老板一直戴着的眼镜不见了。
他提醒道:“欧生,你的眼镜……”
修长手指抵在额前,欧晏落闭着眼休息,声音淡淡应了声“嗯”。
阿九刚虽人在露台,但八卦魂熊熊燃烧,多少让他隔着窗帘缝隙窥见老板吃瘪的样子,惊得他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更惊诧的是,被打巴掌的老板居然什么都不做,直接说要走。
要换做其他人这么干,譬如他,应该让欧生直接把脖子给折了吧。
阿九想给老板制造点机会,试探道:“要开回去别墅拿吗?”
“不用了,回大喜。”
眼镜是无度数的,大喜办公室衣帽间里有若干幅同款眼镜,况且这半个月姚菲和闺蜜们去了澳洲,美珠去岳父岳母家住,他偶尔负责接小孩放学,连那个家都不用回,可以一直住在大喜,戴不戴眼镜都无所谓。
阿九偷偷撇嘴:“哦。”
车继续往前开,忽然他听见老板开口,“阿九,你没到贝尔松之前的记忆还有吗?”
后脑猛地炸开,阿九一瞬间神情全变了,眉心紧紧拧起,车速自然也快了一些。
欧晏落等不到即刻的回应倒也不恼,依然阖起眼皮,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阿九才幽声说:“嗯,还记得,要忘记好像有点难。”
“讲讲看。”
阿九叹了口气。
他进贝尔松时已经七岁了,同期生普遍都比他小个一两岁,所以他能记得的自然也多一些。
别的同期生进来后都哭哭啼啼的想要逃跑,可阿九却觉得贝尔松比起他以前生活的地方简直可算是天堂。
他在的那家福利院位于北方边境,设施老旧,伙食一般,小孩多数有缺陷,聋哑残疾或智力低下。
老师和院长都是一丘之貉,用一些不会伤害到主要器官的方式虐待他们,不听话的小孩要被关进阴冷地窖,或者冬天光着身子站在雪里受罚,阿九也被罚过几次,冻到小腿发紫全身快无知觉才被允许回屋。
经常有小孩被“领养”走。
有人来的那一天,小孩们都会被洗得白白净净,换上最好看的衣服,老师也会一反常态的变得温柔。
来领养的夫妻华衣锦服,一看就是从城市来的,脸上挂着知性温柔的笑容,还会送许多礼物给福利院,新衣服新文具新玩具。
阿九曾经觉得能离开福利院就好,只不过一年年过去,身边的小伙伴走得七七八八,就连少了一条胳膊的小女孩都离开了,唯独他还没人要。
阿九难受得紧,想去问老师是不是自己不够乖,所以没有人要领养他。
办公室的门没被关严,传出老院长粗哑的喘气声,阿九透过门缝,窥见那老男人坐在沙发上,而女老师坐在他身上,背对着门,上上又下下,呻吟声疯狂又破碎。
阿九一早知道老师与院长有关系,经常会做这种羞羞的事,但这次让阿九惊讶的,是洒落一地的红钞票。
沙发上也搁着一捆捆钞票,老院长抓起一捆,往女老师屁股上用力抽打,嘴里念念有词,什么这种无本生利的生意真好做,连个儿残废都能卖出去。
女老师笑得狂妄,说这就证明小孩子的器官市场供不应求呀。
阿九被吓得没了魂魄,跑回宿舍躲进被子里不停颤抖哆嗦,那晚他做了个梦,梦见早上才跟他说再见的小女孩躺在手术床上,胸口缺了个窟窿,肚子被切开,那双干净的眼珠子也被挖走了。
原来福利院里的小孩就是被圈养起来的器官备份,心脏、眼睛、肝脏,只要没什么大病,全都能卖钱。
福利院不能对小孩太好,要让他们心甘情愿跟着“领养家庭”离开,殊不知,这次离开又是另一个地狱。
“哦?这么说,你的血型还救了你一命?”
听见这种道德沦丧的事情,欧晏落也没觉得有多意外,这种产业链端掉了一两个窝点又如何,只要市场供需还摆在这,就永远不可能断裂。
阿九苦笑:“确实是,那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的情况,是来到贝尔松才了解的。”
阿九是熊猫血,血型特殊,照理来说市场需求也大,还能卖个好价,好彩的是他在福利院的那几年都是成年人需要换心,阿九的心脏太小了。
福利院本计划养着他,等大了卖给有需求的人士,没想中途跳出来一组“夫妻”要领养他,价格不比卖器官的低。
“可能是在福利院过得太惨,后来在贝尔松我倒觉得过得挺好,虽然整天吃鸡胸肉和牛肉,但至少能吃得饱。衣服总是那一套白色,但至少是干净的……哦还有每一天都能洗澡,洗澡还能有热水……”
许是把最黑暗的过去都说出来,阿九轻松了不少,胆子又肥了点:“咳咳,不过欧生,我能问个问题吗?”
欧晏落撩起眼帘:“讲。”
“我一直好奇,贝尔松是怎么挑选小孩儿的啊?”
忽然之间,一双湿漉漉的杏眸撞进欧晏落脑海里,睫毛轻轻一颤都能抖落水珠,但眸里却总烧着一把火,无论受伤还是生病,无论开心还是愤怒,那把火一直不灭。
不知不觉,他看着这双眼睛已有好些年。
时间长到,他如今想想都觉得挺不可思议。
“看眼睛。”
窗外灯火飞逝,欧晏落手指轻点眼角,眼神又成了锋利无比的匕首:“眼睛要会大喊,喊着,你想活下去。”
*
熊霁山挑了只活乌鸡让鸡档老板处理,眼睛不动声色往旁瞥。
电子称的银色金属面倒映着他身后一小块空间的样子,虽是变形的,但还是能依稀瞧见那顶黑色鸭舌帽。
鸡档老板手脚利落,没一会整鸡已经让他处理好,问熊霁山要不要斩件。
熊霁山收回目光,摇头说不用,给老板付了现金。
“诶诶,靓仔,找钱!”老板朝着已经离开的男人大喊。
熊霁山头也不回,拉好口罩,压低帽檐,左手拎着一袋袋东西往菜市场外走。
因为附近其他菜市场和超市卖的都是冰鲜鸡,所以熊霁山选了这离别墅区有点距离的菜市场,只有这有卖活鸡。
菜市场在一个城中村里,街道狭窄,熊霁山没直接往车走,一个闪身钻进蛛网般的巷弄里。
早上刚下过雨,巷子窄长,地面布满深浅水洼,空气里是潮湿霉味,握手楼鳞次栉比,熊霁山绕来绕去,专注辨别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
步伐逐渐变快,他拐进一条死胡同,面前是一堵喷着「危险勿近」的旧砖墙,右边是一栋握手楼的背面,左边是一间一层半高的平房,应该是厨房的位置,有排气扇呼啦啦声转。
他左右各看了一眼,没有考虑太久,先踩着砖块攀至危墙上,跨跳至平房水泥屋顶,迅速弯腰蹲下,藏匿在楼与楼之间的阴影中。
放下一袋袋肉菜,熊霁山从裤袋里掏出手撑子套手指上,死死盯着胡同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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