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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人(骨科)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关山飞渡
正如他所说,他也不必为周朗的事道歉,这不是他的错。
因为受伤,周一那里我没有去,倒是他和小晴听说了以后,非常担心,还特地请假来兄长家探望我,小铃收好礼物后,倒了茶水。
“不愧是我最爱的龙井。”周一咂咂嘴,感叹到,小铃一听急忙低头走进厨房,即刻叮叮咚咚一阵响。
他问:“说来,叁堂哥不在家吗?”
我摇摇头,自从那事后,兄长很少回来,我的起居全由小铃操办,我与小铃的关系也恢复到主仆,她有时还期期艾艾,似乎想同我交好,我却不再陪她演戏了。
对于没能见到偶像,周一和小晴似乎很遗憾,不过年轻人,很快转移注意,高兴地同我分享起绘画比赛的进展,说是他们几人都进了预赛,就等着来年四月的晋级赛了。
“希希,你有所不知,”小晴说,“这次比赛是全世界性质的,评委还有法国素有小莫奈之称的阿尔曼呢,他可是我的偶像。”
周一酸溜溜地说:“长得自然也不差。”
我看他们一唱一和的,看来上回生日宴后,他们两人私下亲密不少,在我的注视下,小晴红了脸:“希希,你别误会。”
我歪头:“误会什么,我什么都没说呀。”
周一也来劲了:“对啊,希希还小,能误会什么。”
明明是同龄人,他们还当我是小孩,看着他们二人,我难得开心地笑了,对阿森的思念更难耐起来。
我寄出的几十封信,无不像石沉大海,杳无音讯,我感到失望,但是没有停下寄信的步伐,每到周末,我就骑车去邮局,唯独从写下“阿森,我是眠眠”到寄出信件的这段时间,让我有机会缩回自己的壳里看一看星星和月亮。
老祖家还是要去的,还是那副苦药,只是喝的时候再也不去探究了,我会碰到兄长。
他还是穿黑色多一点,黑风衣,黑围巾,永远从容不迫,最近热搜一直挂着的,是他公司刚发布的圣诞限量手链,一售而空,明星名媛纷纷晒单好评,作为主设计师,不得不说,兄长是真正意义上的天才。
兄长冲我点头,随后去拜见老祖,离开老宅前他来见了我一面,我恭敬地立在一旁,我以为他要来叮嘱我什么,没想到他稳稳坐下,检查起我的作业。
碎碎念
他是怕痒不怕疼…
有些小细节,我就不点明了。
看了白先勇先生的孽子,真棒啊。
我决定弱化复仇元素,老把周朗写得像个神经病,其实是个小可爱啊,兄长是隐忍少年,本人快要倒戈了。
人称应该分得清在指谁吧。
最近很少写,就变得没感觉了,觉得自己挺废的,生活不易,美女叹气。





良人(骨科) 19
我根本认不全英文字母,更看不懂歪七八扭的曲线图,每到课堂小测,我都是写上名字,而后和一堆数字大眼瞪小眼,老师也放任我而去。
兄长一目十行,我窘迫得想将卷子抢来,油然生出一股面对良善长辈的愧疚,指尖掐着衣摆,我坦白道:“大哥,对不起…我都是瞎写的。”
兄长点点头,没有责怪我的不用功,反倒漫不经心地问起我嘴角的一小块红痕:“怎么伤了?”
我摸了摸被周笙掌掴出的伤,讪笑撒谎:“不小心磕的。”
他觑了我一眼,没有说话,玉葱长指在我的天蓝色文具袋里翻找出一支铅笔,一板一眼在幼稚的高中生数学题旁批注。
沙沙,笔下生出一道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的公式。
“这个公式,还记得吗?”
我呆看了半晌,对上兄长有温度的双眼后,诚实地摇头。
兄长耐心得很,伸手抓过我摔破一个洞,没来得及换的书包,他盯着那个破洞,眼睛再看过来,似乎带了微茫的笑意:“去换个新的吧,不用替大哥省钱。”
被长辈发现在学校不务正业,我的头愈发低了。
兄长翻开数学书,对照目录,找出对应的页数,逐字逐句教我,碰到我不会的,还肯多说两遍。
一时间,我恍惚有了种在桃花镇随阿姨一起学写字的错觉,阿姨家屋后有一株桃花,春暖花开,我们叁人就在这花下写字,那时日头正好,阿姨,我的良师,仍活着。
我原本想所有的老师都应当尊重的,可也不是这样。
所以每到讨人厌的数学课,我就往操场钻,那里有一棵参天松柏,天气尚暖时,我就坐在树下的长凳,任由扎人的针叶掉落脖间,抬头,是云卷云舒,是天高云阔任鸟飞,让人欢喜。
雪下得更大了,兄长同我讲完最后一题,看了眼手表,起身道:“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我头一次发现兄长这样高,高得令人心安,这是我的大哥,与我有一半血缘的亲人,我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这样的念头。
很久以后,当我和兄长在瑞士雪山顶的别墅里纠缠,回想起年少的这段日子时,我抽来床头的女士烟,点燃,烟灰在身体的震颤中,簌簌掉落,我讥讽地开口:“虚情假意,你那时候就想这么对我了吧?”
兄长紧箍住我的腰肢,身下狠狠凿着,吻却极为温柔地落在我唇角,我撇开头,这个吻擦着我的嘴,落在脸颊。
他没得逞,也不恼怒,只是使了点劲儿,掰过我的脸,沉静的眸中浸透欲念,低头,舌尖钻进我口中,掠夺我的津液,一吻将尽,他笑着拼命用胯抵住我,精液仿佛恶毒的种子喷洒进我体内。
雪山亮如白昼,我痛苦而茫然地望向窗外,那雪,远比老宅所见到的大,也更洁白。
高潮中的兄长也随我的目光望去,一时默然,他闭眼搂住我,声音缥缈像是在回忆很遥远的过往:“希希你那时候太像小时候无人可依的我了,我只想帮帮自己。”
我那时的确是无人可依,贫瘠得像座荒山,别人的一点善意就能被我自顾自地收藏,浇灌整个心灵。
那天后,兄长时常抽空去老祖家替我补习,详细周到,不假借他人之手,他的确是众人口中温润善良的周家少爷,褪去一身成见后,我才真切感知。
兄长又何尝不是褪去对我的恨,我想他付出的比我多,放下仇恨一点也不简单,哪怕还有另一个周朗在暗处咬牙切齿,可他们不同,十八岁的我天真地想。
周笙奇怪地没有再寻我麻烦,我以为是她将重心放在了那位曾经在电视上崭露头角的周家表亲私生女的生日宴上,我没有过多在意。
周一和小晴跑得勤,b市冬季的雪下得一刻不停,他们跺着脚把伞一收,伞尖倒流融雪,小铃接过,递去毛巾,周一向她道谢。
他们一进来,我就放下兄长出得试题下了楼,看他们像两个落汤鸡,站在楼梯上就哈哈大笑。
小晴和我熟稔不少,掐着腰向前跨几步:“大胆,竟敢嘲笑本宫。”
我双手举得高高:“小的错了,不该嘲笑未来堂嫂。”
一招致命。
小晴立刻涨红脸,作势要来打我,周一挡在我身前嬉笑:“长辈别跟小辈置气。”
入了座,周一问我:“这次那位表妹的生日宴,希希会去吗?”
我倒是不知道,兄长未曾提起,这消息我还是从老宅下人口中听到,话难听得很,无非私生上不了台面,如果不是能联姻嫁人,谁会为一个私生女大张旗鼓?没几日,我就再没看过这几个仆人。
她们说得却不错,我亦是如此,我猜,如果不是因为老祖的病情,我是不会这么快被承认的,那么,日后呢,我的命运也会像她一样,被做以联姻工具吗?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
周一打哈哈:“也没什么好去的,无非就是吃点蛋糕,站在镜头前傻笑,还不如多吃一碗希希做的红烧排骨。”
我绷不住笑出来:“黄鼠狼给鸡拜年。”
自从某次雪太大,他们留宿这里,我做了碗牛肉面后,两个人就时常嚷着要我露一手,一露不得了,一到周末,两个撑着伞蘑菇一样的身影就准时出现门口。
我从冰箱取出新鲜的排骨,埋头苦干,小铃替我打下手,很快,饭菜就好了,除了周一钦点的红烧排骨,鱼香肉丝,还有小晴减肥要的蔬菜沙拉。
“有妈妈的味道。”周一咬了口肉,煞有其事地感叹。
小晴听了差点没笑岔气,我也忍不住笑了,周一也憨笑起来,一室笑声中,小铃在玄关处,一脸疑惑地开门。
“少爷!”
一声惊呼,我们都停下看向门外,不是兄长是谁。
一方窄窄灯光中,兄长一袭黑风衣,手里拄着一把收起来的黑伞,落了满头满肩的白雪,神情微愣,似乎立在屋外很久,见门开了,他这才回神,用一贯沉静的声音作答,也不过一个“嗯”。
周一动作比我快,弹跳起来,殷勤地凑上前服侍,兄长随手将伞柄挂在墙壁,脱了鞋,眉间的雪消融,雾蒙蒙看不清眉目起来。
我踟蹰着递去干净的毛巾,兄长伸手接过,隔着柔软的毛巾,捏到我的指尖,我瑟缩回来,像一只被人踩到尾巴的猫,他用毛巾仔细摩挲过眉,鼻,唇,最后是脖子。
周一介绍了小晴,小晴憋红了脸说出句“您好”,兄长颔首,餐桌上是刚开动的饭菜,兄长高大的身影静伫桌前,周一立刻献媚:“叁堂哥要不要一起吃点?”
兄长没有转身:“不必了。”踏步准备上楼。
“希希做得可好吃了…”周一小声说。
如果没有听到这句话,兄长本可以随心不吃,但是我和他的关系刚有所缓和,他必然不会拂我的面子。
果然,兄长动作一顿,缓缓收回扶手上的手,道:“那就一起吧。”
我叹了口气,乖巧替兄长盛了一碗饭,兄长左手持筷,夹了块红烧排骨,配着一口米饭吃下去。
我有种被检验成果的紧张感,口中嚼着菜,却时不时注视兄长的神情,这么一看,不小心就和兄长对上眼,我一惊,迅速低头吃饭。
不一会儿,一个空碗被推至我面前。
“再来一碗。”
我抬头,兄长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最后几个小菜被席卷一空,周一和小晴吃饱喝足后,识相地离开,客厅电视中播放新闻,兄长端坐于沙发,小口抿清茶,我坐在侧面单人沙发上。
“你以前告诉我,你不会做菜。”兄长眼睛看着电视。
我咬咬唇:“是不太会。”
他右手放下茶杯,仍然没有看我:“可是明明很好吃。”
我偷看了兄长一眼:“大哥不嫌弃的话,我以后可以经常做给大哥吃。”
他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主动,旋即侧眸望向我,道:“好。”
随后,兄长检查了他布置下的作业,我已然能做对几道题,他点点头,夸赞我不错,几十道题,对者二叁,我实在开心不起来,也是难为兄长来安慰我,他沉吟:“慢慢来,不要着急。”
看着我光秃秃的手腕,兄长拿出一个礼盒,仍旧是限量同款,他告知我,那位表亲的生日宴要带我一道出席。
楼梯前分别,兄长仍旧叮嘱我,锁好门窗,再闻此言,我心头又是另一番情感,点头进屋,一夜长眠。
叙事文笔还是稚嫩,如果情感转变生硬,希望大家多多包涵,感谢。




良人(骨科) 21
出乎意料地,没人过问我和兄长的去向,甚至我去问周一找我有什么事,他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他没找我。
过年这段时间,兄长搬了回来,这是头一次我和兄长真正同住屋檐下,他平时在屋里画图开视频会议,不出一点声响,如果说有什么不好,那就是我寒假了也得早中晚各一套卷子。
都说兄长是常青藤毕业,他的英语发音却是优雅纯正的伦敦腔,一个普通的句子被他读得宛如诗歌,跟读十几遍,我不得不气馁:“太难了,大哥,我学不会。”
兄长放下书,好脾气地安慰我:“慢慢来,我当年也学了很久。”
我不信,兄长和阿森一样聪明,一定一学就会,我暗自腹诽着。
去周先生家拜年时,兄长穿得正式,黑西装黑领带,倒不像喜庆的日子。
撑着伞挡开风雪,兄长牵过我的手,送我坐上副驾驶,车内气温上升,他用右手拽松了温莎结,微微露出胸膛。
我清楚看到一根红绳吊着什么东西,挂在他胸前,只看了一眼,我便挪开视线,这样的场景,总让我忍不住想起一年前的那夜。
只祈祷今年不要再让我碰到他。
兄长车子开得稳,红灯前停住,车灯直照在飞速而过的车身,像一条不熄灭的银河,硕大的红色数字一下下变换,我们的脸红彤彤。
一根烟塞进唇瓣,他打开车窗,抬抬下巴,我拿起挡风玻璃后的打火机,递过去,他不为所动,伸近脸,烟横亘我们之前,直直地,要抵上我的唇。
兄长抿唇,晃了晃烟,绿色字节跳动,他的半张脸被阴影覆盖,另半张脸,泛着绿光,一会儿像是笑,一会儿又像是哭,身后喇叭哔哔叭叭,我如梦初醒,给他点了烟。
车子飞驰出去。
冷风直灌,兄长又开始咳嗽。
说起来,这长久不愈的咳嗽还是因为我。
下雪的日子,我为了找掉落的皮绳,忘记了等待的兄长,等到找得满手通红出校门,兄长已经立在风雪中,落了满身白雪,脚边一堆烟头,他没看到我,皱眉盯着手中大半截烟,一边捂鼻子咳嗽,一边把烟摔在地上,脚尖狠狠碾踩。
我只当他等久了不耐烦,疾步上去道歉,兄长没说什么,把我塞进副驾驶,撇到我冻得通红的手:“又被人欺负了?”
这还是第一次兄长正面和我提及此事,我以为他不知道,我一愕,摇头道:“没有。”
他轻轻笑了一下:“那群臭小子是该好好收拾收拾。”
我侧头大着胆子和兄长玩笑道:“大哥要去告家长吗?”
后视镜中的兄长看着我,忽然微微转过头,摸了摸鼻子,道:“谁会这么幼稚。”
兄长是没这么幼稚,他直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据说周笙被打得已经看不出人形,小腿被什么重物砸得稀烂。
我旁敲侧击,兄长从我做的糖醋排骨中抬起头,嘴角还沾了一粒饭,轻飘飘说了句:“巧合。”
车子停到周宅院落,那株罄口梅的幽香淡淡传来,兄长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几下,下车,替我开门。
黑色的伞如同一张鸦羽张开头顶,他自顾自走着,雪簌簌掉落在我肩头,湿了我半边长发。
几步后,兄长才反应过来,几乎把整个伞倾斜来罩住我,他的眉间发间,很快湿漉漉一片。
我出声:“大哥,不用给我遮,你的感冒还没好。”
“我没感冒,”兄长不肯承认,微微低头,牵起我的手压在他额头,“不信你摸摸。”
温热,的确没有。我抽回手,直视前方。
门口站着的是妈,她一脸错愕地看着我和兄长,我不禁蹙眉,走上去同她打招呼。
这一年几乎没怎么见过她,她愈发瘦了,珠宝华服也掩盖不住她的憔悴。
兄长收了伞,面对这样一个无名无分,间接害死他母亲的女人,他仍旧有好教养,他喊她胡姨。
妈大概身子太弱,被风雪吹了一会儿,面色就已经苍白,她胡乱地点头回应。
紧接着便是和周先生的一番寒暄,我们心照不宣地把老宅的事抛诸脑后,依然是和睦的一家人。
兄长显得漫不经心,刀叉叁番四次碰到盘子,索性不吃了,起身告退,我也懒得留在桌上看家长的脸色,便也起身一同出了门。
见我跟出来,兄长双手插兜,笑道:“干嘛,一刻离不开我了?”
我没有接话,只是说:“我和大哥一样,不想留在里面演戏。”
走到腊梅前,兄长停下,转身,一把掀起我毛绒绒的帽子,扣到我脑袋上,看着我生气的样子,心满意足地得意一笑:“人小鬼大。”
月华黯淡,天地阒静,我们在浓烈的腊梅香下,一时无言。
兄长默凝腊梅,似在缅怀,果然,他开口道:“妈,以前你总说想要个可爱的女儿,你看,希希够可爱了吧。”
“大哥…”我不知该说什么,轻声唤了他一下。
“吓到你了吗,”兄长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又轻又柔,“对不起。”
为什么兄长要道歉呢,这一切都是我和妈的错。
一个十岁稚童,失去母亲后,努力成长,成为众人口中的天才,十二岁知晓真相,又一个十二年后,眼看着仇敌一家登堂入室,不仅不怨怼,反而极尽包容,我想,不论如何,兄长不必道歉。
也许是这和阿森一类的无尽温柔,教我迷了心智,我踮起脚,轻柔地环住兄长,给了他一个拥抱,又快速分离,我踟蹰着没敢看他。
“大哥,你不必道歉,一切都是…都是我和妈的错,是我们对不起你。”
兄长愣住了,停留在想反手抱住我的姿势,他看着自己的双手,缓缓放下,背去身后,若有所思道:“又怎么能全然怪你。”
兄长这样的人,怎么会怪我,我知道他这样讲,是为了让我心安,我说:“大哥,我会替阿姨永远陪着你。”
我那时非常天真,我想我总会找到阿森,哪怕这信杳无音讯,以后我也一定会有办法找到他,然后和他在b市安居,届时,我会时常邀请兄长来我和阿森的小家一起吃红烧排骨。
一朵小小黄色腊梅随着雪飘零到我头顶,兄长捻起,喃喃道:“永远…”他仿佛沉浸去另一个世界,细细咀嚼这两个字带来的甘甜。
倏忽,兄长粲然一笑,伸出小拇指,要和我拉钩:“那就约定好,永远。”
我从没见过这样孩子气的兄长,像一个要糖吃的孩子。
我大咧咧笑着。
两根手指交缠,像极了至死不休的双生花。




良人(骨科)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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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人(骨科) 23
我始终记得初来b市的冬天,那场富丽堂皇的新闻直播,点燃妈的斗志,烧尽我的希望。
周家表亲私生女的生日宴不可谓不是纸醉金迷,那两盏折射了全场光芒的水晶灯,听说是意大利手工大师耗费了一年的心血之作。
不少记者已侯在外厅,我同周一走过,穿职业装的干练女孩举起相机,我不太适应,被铝光灯闪得别开头,女孩朝我抱歉一笑。
内庭衣香鬓影,目不暇接,周一大约碰到熟人,孩子气地摇手,将我抛在一边,我默默找侍者要来外衣,走进最近的露台。
兄长漆光黑的迈巴赫驶停时,厅内舞曲方歇,他率先下车,随即一只柔荑探出,挽上他的臂弯。
记者一窝蜂涌上去,灯光照亮了一小片天地。
兄长虚拦了一下,带着女友大步踏进会场,我也急急出去,想赶快见一见这位让兄长念念不忘的嫂子。
兄长冷然肃杀的神色,待在人群中寻到我的身影后,柔和下来,他似乎想过来,撇了眼两人相挽的胳膊,又看了我一眼。
我笑着朝他摆摆头,他用眼神询问我,我又一次摇头,向他举了举手中杯,他也笑了,忽视面前一群口若悬河的小辈,遥遥向我举杯。
一口橙汁,一口香槟,不亦乐乎。
我在他们看过来前,闪进人群。
我记得,嫂子叫温岚,人如其名,温婉大方,同兄长这种性子沉稳的再合适不过。
宴会开始,记者入内,兄长唤我去他身旁,他没有介绍我和温小姐认识,我和温小姐相视一笑。
摄像机转了一圈,就在这时,我们头顶巨大的,折射着全场耀眼光芒的水晶灯猛地一颤,等意识到时,它已经砸了下来。
我第一反应是推开兄长,可他比我快一步,抱住温小姐往旁边一滚,灯亘在我们中间,宛如一条永不可抹除的裂缝。
人群乱糟糟,不少人被压在灯下,突然,另一盏受到波连,也开始摇晃,正对着刚起身的兄长。
警铃大作,我立马飞扑过去,还来不及退一步,那灯砸了下来,我却一点疼也感觉不到。
最后一刻,兄长反身紧紧抱住我,水晶穗子把他的头砸破,汩汩流血,从额头流至眼角,像两行泪,漆幽深的眸里,沉寂一片。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温小姐惊吓过度晕过去,只好我陪着兄长,他原本是不愿去的,在我的坚持下,他默许了。
上车不一会儿,他便昏迷过去,我的手还被他紧紧握着。
随行医护人员认得兄长不奇怪,却连我也认识,她看着我们相握的手,玩笑地说:“周先生和周小姐真是兄妹情深。”
不知为什么,她这么一说,我下意识要抽回手,没抽动。
等一系列手术结束,兄长安然躺在病床,已经是傍晚了,我伏在病床上悠悠醒转,橙红的夕阳照进,把一切定格成一幅画。
兄长早已醒了,同我一样,微微侧头,望向磅礴瑰丽的云海。
我出声,嗓音是不自知的沙哑:“大哥,你好些了吗?”
兄长没有回答我,我以为他脑袋被砸伤,还有点懵,于是一边依照护士吩咐,用棉签蘸水,湿润兄长干涸的唇,一边说:“现在还不能进水进食,大哥要不要起来走走?”
他仍然没有回答我,只是死死盯着我,眼神固执得可怕,声音却是柔而轻的:“刚刚为什么要救我?”他非常不解,似乎遇上了一个天才也想不通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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