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X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凉鹤
“还有旁人也跟着姐姐?”
小瓜子也去摸大瓜子的手,摸到手里,放在唇边吻,声音也柔下去,捉住那手指不放,一寸寸,痴缠,吻吮。
“别闹。”大瓜子欲抽回手,小瓜子却抓着不放:“姐姐,你知道我跟你分不开,小时候分不开,现在更分不开!“
大瓜子使了劲儿,一把推开他,生气了:“明明有个大道你不走,偏偏来这阴险小路!你知不知道咱俩落一处得多显眼!你是不是还嫌咱俩的麻烦不够大?”
”咱们不都易了容了吗?你看你,是个男子无疑了,再看我,那不就是一个女的?”
“你当世人都是傻子?”
“世人看戏难辨真假,上了台,你扮个什么就是个什么。”
大瓜子跟他讲不清,背过身去,跺脚:“人是我杀的,同你没半点关系……你也不比我,你是男子,你得成角,你自己一个人闯荡,总有一番天地,跟着我,我只会成个累赘,见不得人,上不了台,一生苟且偷生……”
“那又如何?”
小瓜子展臂,从后头结结实实地搂住了大瓜子。
下巴落在她肩膀上,颊贴颊,唇对耳,爱怜依偎:“姐姐……不要赶我走,当日若不是你带出了那根翡翠簪子,咱们又如何当掉那东西换来这些日的差旅和吃食?说不定……抵不住饿,早投了降,被人活活给毙了……哪里还跑得这么远?”
大瓜子闭上眼睛,不敢想过去的几日二人是如何熬过来的。
“这是天助你我,如今若我俩把这余钱散了两份,虽也能过活,可是终不如住一处宽裕些……天津卫也好,大上海也好,有人听戏,就不怕找不到唱戏的地方,实在不行,不唱了,我这嗓子,你这手艺都扔了罢,普普通通做点小生意,了过此生,未尝不可。”
大瓜子心头百感交集,不知该说她这弟弟懂事,还是说他胸无大志。
可毕竟二人身处险境,背负性命之罪,也确实得断了些不切实际的妄想。
“那好,你若要同我一起,我也不赶你,但你得答应我三件。”
“你是我姐姐,甭说三件,三十件我也依你!”
大瓜子顿了顿说:“头一件,不许惹是生非招人耳目。”
“依了你。”
“第二件,你女我男,或我女你男,从此夫妻相称,不许再叫姐弟以漏真身。”
“依了你,夫君。“小瓜子抿嘴一笑。
“这第三件……你不准同我再有非分之举,不许这般搂抱亲吻!”大瓜子回头又推开他。
“这不行!”
小瓜子登时跳起来,声音也提高了:“哪有夫妻一块不行周公之礼的?”
大瓜子气得去捏他耳朵:”我是你姐,我是你姐!“
“可明明我们都已经做过!”
“闭嘴闭嘴!”大瓜子一想那日自己在床帏的丑淫之态,脸就发烧,不知是气得还是怎地,从头到脚不自在。
“姐……疼!”
大瓜子松了手,上去就一巴掌,也不真打他,比拍他就重一点点:“再胡说把你嘴撕烂!”
“姐!”小瓜子哪肯罢休,伸手搂他姐的腰身。
大瓜子劈头就打:“你这坏胚子!懂不懂天道人伦,懂不懂男女授受不亲!”
小瓜子懂,但他不管,他一遭尝了姐姐的味道,可就着了迷。
“姐姐,抱我亲我……我可是你弟弟!姐姐抱着弟弟,姐姐亲着弟弟,又有什么逾矩?”
任她怎么打他,他也不放手了,大瓜子打着打着笑起来,伸手捏他脸:“冤家!才说了不许叫我姐姐,又叫!“
恨的呀,她捏他,又去咬他,像个小猛兽。小瓜子被她咬得脸疼,哼哼唧唧:“人家要你亲……姐姐!”
回咬她,在黑暗里,嘴追了嘴,耳鬓厮磨,二人的唇又贴上,舌也勾锁,怎么也分不开了。
“姐姐,阿姐……你好香……”
他吃着她的唇和颊,她本是风尘挂面,也被他吃出了甜。
这一交颈热吻,小瓜子动了情,拥住大瓜子,狂吻狂抚,手已无度,覆上胸脯,在黑暗里凭着本能去寻她的乳尖,褂子里头是束胸带,她恐人看出破绽,刻意缠的一道道白布围。
小瓜子解不开,手指只能刮蹭,隔着织物揉,若有似无,大瓜子倒觉异常挑逗,不自觉去勾小瓜子的脖子,回吻他的唇。
二人吻咂,又昏昏沉沉栽倒在床,这会有了经验,小瓜子把大瓜子压在床上,撩起底裙,退了亵裤,先不急进。
爱抚,手掌覆过她腰段和腿间,手指轻点溽热阴瓣,又啄她颈前皮肤,再去咬胸带上的微凸一点,咬出汁来,洒在小瓜子的手心里。
大瓜子刚刚才下了条约,这会儿倒是自个儿先犯起规来,前秒里才说这有违天道人伦,这秒里倒是贪了一时快活。
混账啊混账!
快活啊快活!
她弟弟那根头圆粗长,出入之时,也够小心翼翼,摩擦打磨,遂进了头,再推进半根,大瓜子已是全身激荡,股间涎水直流,扭起腰肢轻嘤:“弟弟……给我。”
这一声,叫得可好听,浑厚又飘荡,小瓜子头皮一麻,不由挤进隧道,畅游一腔。
“姐姐,给你,弟弟的都给你。”
他年轻力气大,劲腰下沉,臀肌一缩,大瓜子两条腿都翘起弯曲,紧紧攀在他脊后,二人喉间不禁发出一叹,阴阳唱调,却听小瓜子喃喃:“姐姐,我快舒服死了……”
他哪知,他姐姐更舒服,紧腿收腿,夹捏有度,似是要把她弟弟的男根从根到头地吞咽、咀嚼,里头又弹跃阔润,容那物进出自如,再一遍遍捣在里头一点,竟有种夺魂的失禁感。
弟弟可坏,闲出一只手来逗弄她牝户蛤珠,一入一揉间,她只两腿一蹬,腰一摆直,喷将一壶蜜水来,那肉物也不停,踏水而行,进出时快时缓。
“姐姐……你好多水……”
这声未尽,内腔肉缩,滑软户开,大瓜子抓着小瓜子的胳膊就半抬起身来,张了张嘴,没敢在这狭小柴房里叫出快慰一声。
殊不知,这一力重吸之下,小瓜子的魂都被吸去了,急忙退出,尽洒无数白稠浆液。
七X 瓜熟弟落(十)瓜甜檐下改姓换面,戏影惊魂来者不善
小瓜子捧着大瓜子,二人粗喘都压在一处,翻滚热浪,早忘了饥渴和困顿,甚至可忘了那前尘后事。
二人迷迷糊糊闭着眼,睡了一阵,直到外头敲门,才美梦惊醒,双双瞪起眼睛跳下床,下意识地都从暗兜里拔刀,光影一闪,二人目露杀机,在黑暗里屏息。
“小兄弟,在吗?是我呀,对门的大婶,屋里刚煮了几个芋头,倍儿香,拿给你尝尝。”
大婶津地口音浓,小瓜子一听差点笑了,大瓜子嘘了一声,忙回头穿上衣服,把胸前的扣子都扣了,粗声应:“大婶,我在。”
门开一缝,大瓜子一手执刀背过去,一手去接大婶的碗,笑道:”大婶,您忒客气了!我媳妇儿来了,身上不方便,要不就请您进来坐坐了……”
“我跟你说,介不是事儿哈!介不就是一个院儿的嘛!你们忙!我明儿再来!”
“大婶,你的碗……”
“不急不急,明儿给也没事儿!”
大婶没唠叨,立刻走了,大瓜子把门关上回过头,见小瓜子已经把桌上的残蜡点着了,影影绰绰,屋里亮起来,二人视线一对,这才看清了彼此的模样——姐姐像个哥哥,弟弟像个妹妹,男女都不靠,阴阳胡乱穿,噗地一声,两人都笑了。
“你饿了,先吃点吧。”大瓜子把碗搁在桌子上,里头盛了蒸得热乎乎的白糯芋头。
“你吃,我不饿。”
小瓜子拿起一个芋头往她姐姐嘴边送,大瓜子躲也躲不过只好小咬一口:“咱俩既然改头换面,也得把这名字改一改。”
“姐,那我能不能取个‘梅花香自苦寒来’的‘梅’字当姓?
大瓜子怎能不知小瓜子的心思,他爱梅派的戏,更爱成个那样的角儿,在舞台上受万人喝彩的荣耀。
“成,你姓了梅,我呢,就姓谭吧,谭派老生。”
“我是弟弟,叫梅娣,你是姐姐,叫潭洁。”
大瓜子也把芋头塞到小瓜子嘴边,笑了:”行啊,从此潭洁领着小媳妇儿梅娣闯天涯!“
小瓜子塞了一口芋头,滚到床上翻了个筋斗,倒是跟他这身女人打扮颇为违和。
大瓜子皱眉低声训:“你别噎着!去,去,烧口水来喝,顺便洗洗你那身臭汗。”
“你嫌弃你家媳妇儿,哼!”小瓜子跳下来去挠大瓜子,大瓜子回击,二人嘻嘻哈哈又闹成一团。
“行了行了,别闹了,再把院子里的人闹起来……”大瓜子勾住她弟弟的脖子,哄他:“打了水进来洗,别让人发现了。”
“亲我。”小瓜子耍起赖来。
大瓜子捏他脸:“羞不羞!”
“不羞!你要是不亲我,我就亲你!”他说完捉住大瓜子的手,一低头在她脸颊上啄了一下。
大瓜子仰起脸看他,虽二人个头差不多,但弟弟毕竟尖一点,扮成个女的倒是衬着她这个男子挺文弱。可事已至此,二人迷迷瞪瞪上了台,便只能硬着头皮扮下去。
幸好二人练了几年颠倒阴阳的角儿,浑然自成的气质早令彼此不分雌雄,亦是雌雄混体,真假难辨了。
刀光暗影,乱世必有荒唐事,人都惦记填饱肚子,还能顾得上分这谁是男谁是女?他们贴近,依偎,祈祷,只希望能顺利度过这一劫,等过了风声,攒点钱,再南下恢复真身,说不定,到时候两个人都上了台,成了角儿呢!
侥幸里头还存有点妄念,谢上天并无绝人之路,也幸得世界上另一个性别的自己,骨与骨,肉与肉,相连不分别。
……
过了几日,这一院子的人就相熟起来,大家也都知道这院子里又来了一对儿小夫妻,长得也有夫妻相,男的叫谭洁,女的叫梅娣,都打河北来,在大沽街东头市集临时帮衬“肘楼子”,也就是耍皮影戏的。
这耍影戏班子的老板也是看重二人的嗓子好,敞亮会唱,有点京剧底子,好调教,让谭洁唱“武稚”,似于京剧里的武生的角儿,让梅娣唱“正小”,似于京剧里的青衣角儿。
三百六十行,果真行行有学问,虽是个给人瞧乐的玩意儿,可里头的讲究也不少,这艺人虽不能像京剧那样登台亮相,一板一眼地唱,但也需身兼多行:唱、作、念、打,一个也不能少,样样都要精通,还得拿腔拿调、像掐着脖子似地唱,男有阴阳二调,女有九腔十八调,唱得像一出戏中戏。
还得熟知那皮影雕镂上的每个骨缝骨眼,同唱戏不同,这个是使签子,每扭每盘,坐卧行走骑射跑,手里的人得像个真人一般灵活自如方可,正所谓——“支杆前搭手平仲,持举顿搓要稳准,聚精会神须入画,浑然已是戏中人。“【注】
这刚入行的都要经几年夹磨才能上去耍,可这对儿夫妻不必,是个好材料,跟着扮几回便领悟其道,不消几月,二人就被派补稀客清冷的场,躲在刮薄的牛皮子后面,跟着演一出霸王别姬了。
这一日下雨,天色阴沉,影戏场里没几个人,两个刚演罢,前头就有人送来一小锦盒,梅娣打开一看全是翡翠金银珠宝,顿时傻眼了,忙合上,又递到潭洁手里。
谭洁没打开看,便已猜出几分,回头打量那送礼之人,平头小眼,不大像个好人,心底多了几分戒备,面上却客气打了个揖:“感激大人抬举,还问官爷姓名?”
那人忙欠了腰笑了:“姓张,字庆之,您二位可真客气了,这是我们袁司长的薄礼,我也只是个当差的,受不起二位厚爱。”
“袁司长?”
“还请二位到前厅小坐。”
果然,以饵诱之,必有狡诈!但伸手不打送礼人,谭洁笑道:”那恭敬不如从命了,张大人。“
“直呼我姓名即可。”
张庆之把二人领到前头一排,场地里早没了人,估摸着是早把那些闲散人等遣了去,乍看上去挺冷清,但四周里里外外人影伫立,几十号都穿了黑色西衣裤,看不出来历。
谭洁和梅娣对视一眼,心里都没底了。
再瞧中间那位,四五十岁的模样,一身精致灰白西服,倒是穿得熨帖自然,听见他们来了,他站起身来,谭洁梅娣便忙作揖行礼,再抬头隐秘打量——是个相貌不俗的人,只是人未语,面已笑,这便是所谓的“笑面虎”吧?
“袁司长。”
“你们认识我?”
谭洁答:“听您部下张庆之介绍的。”
袁贺平笑着看了一眼张庆之,后者忙把椅子搬到二人跟前,又着人沏茶上来。
谭洁立即阻止:“不必客气二位官爷,影戏班老板今儿不在,我们也不必拘礼,您是客,我们伺候您才是。”
袁贺平哈哈笑了起来,重新正视谭洁,挑眉道:“既然如此,那我不如看门见山。”
袁贺平使了个眼色,张庆之带着人撤了,但也都没走远,封住后台、前门,不让任何人随意进入场厅。
气氛立刻变得紧张,梅娣忽然翘起兰花指,掩口而笑:“袁司长您是见惯大排场的人,我们不比您这般镇定自若,这会子派了这么多属下来咱们影戏场,也是咱们生平头一回见着了……您若真有事情要我们夫妻为您效劳的,您可但说无妨便是,弄这么多人倒是跟抓坏人似的,让人忒心慌。”
袁贺平哈哈笑了,饶有兴味地打量梅娣,笑意加深:“这夫妻双双把戏唱,有趣倒也是有趣,只是终日躲在那黄皮子后面舞弄假人,倒是可惜了二位的身段和唱腔……”
梅娣笑:“您过奖了,混口饭吃罢了,大人不挑小人的过失,我们就很感激了。”
袁贺平笑着摆手道:“旁人的玩意儿是混口饭,您们的手艺可是真真儿的好,只是这男扮生,女扮旦,在台上已是让人眼花缭乱,而台上又不比台下,若二位入戏太深,我恐怕您二位可要走火入魔,人戏不分了。”
一语弹起一片肃杀。
谭洁冷笑:“袁司长,您这门倒是开了,山可没见着,若是要我们陪着您聊会子天,您倒是不必多礼,只是我看您来这看皮影子戏,倒是有点醉翁之意不在酒。不如,您也甭绕圈子了,直接说了吧。”
袁贺平拍拍手,噙笑低语:“那好,我不赘言,直截了当,我来此地确实为了您们二位,我找来些人跟着也是为了自保,毕竟这场合下,谁也保不齐发生点什么……尤其若我要再提一提那北京西郊戏班子的徐老公……”
话语未完,却看那姐弟二人登时脸色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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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虫完毕
【注】皮影戏表演的口诀,简要压缩版
七X 瓜熟弟落(十一)动巧舌释兵辩是非,迫绝路入营变行当
那人忽然被提及,就像眼看一具熊熊燃烧的尸,从地上猛然弹起,全身火焰往上窜,扭曲,变形,在黑暗里逼近,人面逐渐清晰——两只血窟窿里没有眼珠,张大嘴,像要扑过去去咬人的命根子——啊啊啊,他发出尖细的喊叫,像京剧里最高的调门,咿咿呀呀停不了!
谭洁在暗中紧握梅娣的手,定住神,冷笑道:“袁司长,您这话我可就不懂了,既是为了我们来,怎地又提了不相干的人?这皮影戏子场虽是我们的地方,但您才是天津贵地的真贵人,您说一句话,我们明儿个就得卷包袱走人不是?您若都要自保,那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贱民岂不是都没了小命儿?”
袁贺平侧头看他,轻笑:“这位不愧是个演爷的角儿,小小年纪便可猝然然临之而不惊,实属不易,不过你说得也对,我何必提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呢,但不提也不妥,若不提,怕你们都忘了,这四九城还张贴告示捉拿凶犯,悬赏百万呢!“
“您的话我不懂。”
袁贺平继续道:“京城西郊的大戏园子半夜起了火,烧了半个院子,死了一个老太监,伤了七八个师徒,这事儿你们可曾听过?”
谭洁和梅娣轻微震动,并无表态。
袁贺平又道:“据说是一对孪生姊弟所为,一个擅扮女,一个擅演男,事后跑了外地……好巧不巧,那日我在天津的火车上正碰上了其中一个,那人长得酷似谭先生,阴阳难辨,如今再瞧你夫人,竟越瞅越觉得跟那姐弟的画像一模一样……”
一直沉默的梅娣打断了,略有不耐烦,挑着指头捋头发:”袁司长您也甭绕圈子了,您若真怀疑到我们,我们还能跑了?但我倒是有个疑问,您要为了邀功奖赏,又何必请我们前来喝茶?倒不如直接带人,严刑逼供,就是个铁打的汉子也都得招了吧?”
袁贺平哈哈笑出了声:“好!二位果然都是个聪明人,我也不打谜,就往直了说,但这话,可是要命的话,藏了天下的大机密,不许旁人知晓,若你们都听见了,便只剩了两条路可走,要么跟我走,要么跟那徐老公走!”
最后这一句,袁贺平虽收了笑,但脸上还维持个笑的模样,面肌微搐,眯缝细长睛目,折出一丝阴狠。
话说到了这份上,基本都点透了,谭洁和梅娣面面相觑,像极了多年前,站在徐老公跟前,等着命运发落。
生死早就由天不由己。
谭洁咬住牙腮问:“若是决计不听这话,恐怕您现在就得押了我们去警署吧?官爷不妨就说了吧,到底要如何处置我们二人?”
袁贺平的脸又展开来,他不消一兵一卒,便在一刻不到的时辰里,化乾坤为己用,不禁大喜,人也得意忘形起来,身子往前倾,凑到二位中间,竭力压着嗓子低语。
昏黄灯光折出人影子,投到墙上也投到幕皮上,映出轮廓,像皮影子都活了,登了台,亮了相,演一出《三岔口》。
话未说出,谭洁和梅娣已经出手,一个锁喉,一个掰臂,两个动作齐、快、准,眨眼功夫就把袁贺平制住,谭洁手腕用力一压,手指紧掐住袁贺平的喉咙,令他喊不出声来:”官爷放过我们,我们姊弟感恩不尽,若苦苦相逼,休怪我们不客气!”
袁贺平人被钳住,动不了也叫不了,但却还在笑,咕咕咯咯声从喉腔发出,眼珠一转,顿时,从黑暗里窜出几十把黑色枪管对准了谭洁和梅娣的脑袋。
僵持不下,千钧一发。
忽然有人掏枪顶住梅娣的脑袋,是张庆之,他对着谭洁说话了:”信不信,不用你发力,你兄弟的脑袋就得开花?”
“嘭!一只西瓜爆了瓤!”
袁贺平从嗓子眼里费力吐气,脸却在阴笑。
谭洁瞪着二人,见梅娣脸色已苍白,自己的手才逐渐松了劲儿,袁贺平咳咳两声道:“你们啊!咳咳,也算胆子大,明明知道我有人还敢……咳咳!都放了手吧,这人有大才不可没,但我也取之有道,也勿怪他们当我是土匪了,我应上来直说是有差央你们跑一趟罢了,金银钱财亏不了……这样总算明白了吗?”
谭洁和梅娣没放手,但都动摇了,不知这人是在耍什么计谋,半信半疑。
袁贺平见二人有所松动,便趁机会讲了,低声细语,旁人都没听见。
话不多,几句的事,但谭洁和梅娣却听得惊涛骇浪,一时立刻松了手,放了袁贺平,往后倒退几步,脸色大变,神色惊惧——
“杀……杀人?!”
袁贺平整整衣襟,掸了掸身上的灰粒:“怎么?你们还会陌生?头回生二回不就该熟了?练多了也就成了手。”
二人看这袁贺平白净的手和整洁的衣装,不禁暗自猜度他手上、身上又沾了多少血。
袁贺平看二人木着,摇头笑道:”你们刚才制我的时候还没见你们这般恐慌,现在倒害怕了?”
谭洁问:”你要我们杀的是坏人还是好人?”
袁贺平不答反问:“什么是好人?什么又是坏人?
梅娣抢着说:“与人为善之人便是好,强人意愿之人便是坏。”
袁贺平背过手去,笑道:“与人为善要看与的是什么人,强人意愿又是否顺应天下民意?你们年纪小,总归见识浅,判断事情总是非黑即白,可殊不知这人间是非,皆随境移情,坏人也有纯善之面,好人也偶发坏心肠,做我们这个行当,不分那人好坏,只有该死的和不该死的,而谁该死谁不该,不由我们过问。”
谭洁和梅娣不禁打寒噤,但更重要的是——
“那我们的案子……”
袁贺平便做了个阻止的动作:“二位只要帮我跑了这趟差,不仅一分不差你们,还会帮你们把北平的案子给销了,这叫将功补过!怎么样?还算划算?”
划算?这哪是交易,分明是个阴毒暗算,他们真杀了人销了灾,回头也是会被干掉,美其名曰为民除害,两桩命案,一同问斩!
可如今,二人却也没有逃处,不干也得干,这天底下,人呐,不是此时死就是彼时死!
虽说这行行出巧匠,俩姐弟也不笨,练过杂技变过魔术,唱过京戏耍过皮影,可偏偏这杀人取头的买卖确实更难一层。
上次杀徐老公多半情急兴起,一时误杀,还怕人死不了才放了把火,至今不知那人生死下落,这姐弟俩已是寝食难安了,这要是再杀……也许还真如袁贺平所说,心平气和,不急不躁,刀起人头落。
谭洁和梅娣二人已经没了后路,自己的把柄又都落在这姓袁的手里,恐连累无辜,没敢回贫民窟大院,只能跟了袁贺平去了复兴社训练营——在天津红桥地一处特务训练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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