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仙歌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满河星
洞仙歌 一百五十七、斗兽场
十六没了声音。
她躺在李玄慈的怀里,说不出话来,只剩下指尖还在微微抽搐着。
就是这一刻,李玄慈体会了一瞬间的空白。
不是悲伤,恐惧,不是无奈,不是痛苦,而是完全的空白。
这对李玄慈的人生来说,是第一遭。
鲜衣怒马,恣意而为,无论得意还是失意,从未半分存在这少年人的心上过。
身世暧昧,地位微妙,可这又与他何干,他斡旋于权力的虎口之中时,再是艰险,对他来说也不过手边蝼蚁烦扰,那些俗世庸碌的傲慢甚至不值得他嗤笑一声。
天地之间,何处他不可去,何事他不可为?
但如今,李玄慈终于肯承认,有些东西是超出他的控制的,天地之间,有处他不可去,有事他不可为。
正是怀中抱着的这人。
她就这样苍白而安静地躺在自己怀里,不肯给半点回应,她的心他去不了,也握不住。
他只能徒劳地将手放在十六的心脏上,感受到那里还在跳着,像风里摇晃的小小烛火,也像幼时意外落在他手中的小雀,可他不敢握住,既想护着,又怕自己灭了这一点宝贵的温热。
“放心,只是有一点痛罢了,她并没有事,虫子要蜕变成美丽的蝴蝶,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镜子的碎片悬浮在剑的周围,随着声音而闪耀起诡异的青光。
李玄慈知道,他既和十六有同命结,而自己此刻却无恙,那这蛊虫大概是并没有伤害十六的身体,而是操控了她的神,正如他们坠下山崖之前一样。
可这并没有多少安慰,愤怒像冰渣子一样沿着血管逆溯而上,杀意越堆越浓,几乎要从身体里溢出来。
怀里这个人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如同一捧雪一样在他怀中似乎随时都要化掉,不该静静闭着眼睛不说话,她该睁着黑葡萄一样的圆眼睛看他,应该见到好吃的就悄悄抿了唇笑,应该连装模作样充正经时,眼睛都悄悄含了一点他才能看见的笑。
“你想要什么?”李玄慈看向那面镜子,单刀直入。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会看着你在我的掌中,随我的操控起舞,直到最后的结局。”镜子里发出低沉的笑声,透出一点压抑不住的傲慢与狂热。
李玄慈没有急着回答,他只是轻轻侧了头,望了一眼那堆飘无的银色碎片,眼中是淬了毒的冰寒。
“你唯一会等到的,会是我将你的心脏,活生生地挖出来。”他轻声说道,并没有什么威胁的含义,只是宣判一般。
“那我等着,等着看究竟谁能够吞下谁。”镜子里的声音甚至带着诡异的愉悦。
“准备好踏入斗兽场了吗?”
“没有规则,没有秩序,也没有界限,踏入的那一刻,战争就开始了,永远不会结束,直到你最后一丝肉都被啃尽了为止。”
“而你的公主……..”
话音刚落,本来半躺在他怀里的十六,脚下突然裂开一道黑暗的缝隙,她便这样无声无息地落了下去,连风声也没有惊起。
在她完全被黑暗吞噬之前,李玄慈伸手死死抓住了她的手臂,然而,那缝隙却像从虚空中生出无形的触角一样,将她往下拖。
那只细白的手臂在他掌中一点点无声地滑落下去,在玉一样的肌肤上留下几道用力紧握过后的红痕,李玄慈额上青筋暴起,眼白里也隐隐布了细细的红血丝,望之如妖。
就在十六下滑到与他只剩手掌交握时,她突然在一片全然的黑暗中睁了眼睛,只是眼睛一丝光也没有,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他,像凝固了的泥灰一样。
她笑了下,唇色艳红,勾起的唇角带着十六不常有的妖艳诡魅,然后用垂下的另一只手掏了那把贴身带着的匕首出来。
狠狠地刺进了李玄慈的手背上。
李玄慈眉间几不可见地微微一跳,却反而更深地握紧了她,眸中光锐不可挡,几乎要将这地下的森罗黑洞都刺穿。
“十六,看着我。”他有些艰难地说道。
可十六的神色没有丝毫改变,她只是面无表情地将匕首抽了出来,瞬间,艳红的鲜血从他手背上的伤口流下,亦从李玄慈掌心中她的手背中流出。
越来越多的血沁在二人相握的手中,眼看就要滑得抓不住了。
两股血流在交握的手腕处混合在一起,坠成沉沉的血珠,啪,打在她的眉心之中,妖艳如桃花烙,成了血腥的花黄妆饰着她苍白的面容。
她空无一物的眸子里,似乎短暂地流动了一丝光,可不待被点燃,便又沉沉被黑暗吞没了,重新变成了那副人偶的麻木模样。
脚下的引力突然一沉,十六终于彻底滑落出他的掌心,向无边的黑暗坠去。
“十六!”
可惜她听不到了。
这时,那个讨厌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不用着急,你的公主,会悬在笼子里,在半空中注视你的英武。”
随着这句话,原本空无一物的四周,突然变得嘈杂起来,天日终于重见,可却说不清是虚幻还是现实,厚重的云堆积在头顶,沉沉的似乎随时便要落下惊雷。
这里变成了庞大的斗兽场,而李玄慈站的地方,成了整个斗兽场的最中心。
这个中心,是像山一样被堆起来的,如同锥形一般从底部不断隆起尖,最后只剩下顶部一块不算大的地方。
而往下望,细细分辨,才能发现,那些看似平常的山体,却是一具具肉体堆砌而成的,他们灰败而开始腐烂的皮肤,构成了这座“山”的土色。
往上望,“山”顶的四周却还悬着环形的高座,上面的每一个空位都堆满了无数冰冷的镜子,每一面,都在映照着这荒唐的中心。
“终于,要开始了,这最后一顿美味佳肴。”
所有的镜子同时发出狞笑,汇聚成声雷,在广场上回荡。
随着这声音,天空中垂下一根绳,看不见绳的尽头,却只看得见绳子的另一端悬着一个巨大的笼子。
透过笼子的栏杆,隐约能够看见白如冬雪的庞大翅羽,笼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是十六,她穿上了羽裘,如同一只脆弱的白鹭鸶,静静地躺在笼子底部。
而山脚下,轰隆地裂开了缝隙,无数鬼魅妖邪,挥舞着利爪,獠牙上还带着刚刚吃剩的血肉,贪婪地望着山顶,开始向上爬去。
“让我看看你最后的挣扎吧,不用怕,这个小姑娘会陪着你一起的,你被伤一次,她便会往下落一分,我想看看,你和她,到底谁会先被吃干净。”
洞仙歌 一百五十九、绝境重生(2300)
没有规则,没有秩序,也没有界限。
脚下是白骨堆成的山,无数渴血的怪物,正从山脚下往上攀,将一颗颗干白的骷髅头踩得滚落下去,累在沟底中,朝上竖起空洞洞的眼眶,仿佛也在注视着这血腥盛宴的来临。
踏在白骨上的声响,群魔乱舞的骚动,都如同追着新鲜血肉而来的蝇虫一般嗡嗡作响。
往下望去,那些被贪婪烧红了的眼珠子,和空气中若有似无的腥味,都比那沉沉压在天际的云雾,更让人心头坠坠。
而李玄慈站在山顶,不知从何处刮来的风,吹动他的袍角烈烈作响,被红绳高高束起的发尾在风中飞舞着。
他整个人都被这漫天的沉云凄风衬得淡了些,唯独那双眸子,还是那么亮,如同随时都要出鞘的薄剑,锋锐不可挡。
而在他身后上方,不远不近地悬了一方华丽的鸟笼,黑曜石做的底,金子筑的栏杆,顶上还嵌了一颗浓艳极了的红宝石,而笼子里,正是身披着羽裘的十六,一动不动地躺着。
李玄慈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拔了剑,一抹雪色亮于这沉沉暮霭间,便已足够代表少年沉默的宣战。
一只狰狞的利爪爬上了山顶,接着,便露出了狞笑着的倒叁角的蛇头,铜黄色的瞳孔睁到极限,猩红的信子正嘶嘶地吐着。
不待得意多久,它贪婪的蛇瞳便永远凝固住了,李玄慈的剑比风声还快,它的半边脑袋被干脆利落地削了去,腥热的血唰得溅了出来,落在累累白骨上,红得耀眼。
然而李玄慈来不及喘息,即刻便又了剑,足尖一抵,一线银光已反身向后袭去,正中从背后偷袭而来的鸟妖。
只见剑影重重间,妖异的羽毛漫散于空中,短暂折射出刺目的剑光。
就在这片羽飞舞的瞬间,李玄慈的剑已又刺了过去,扑哧,是血肉撕裂的声音,另一只刚刚爬上来的狼妖的身影,就这样重新坠下这骷髅深渊之中。
皂色的靴尖一点,李玄慈沿着山崖边线飞快地掠了过去。
他的动作极快也极干净,连残影也不曾留下,起落转折间,数道身影便哀嚎着从山边落了下去。
这几乎成了李玄慈杀戮的游戏,他没有半分保留,每一剑,都必取性命,快得连血都来不及流出,只在落下后才在空中挥洒出无数暗色的血线。
可无穷无尽的妖兽还在倾巢而出,从白骨山往下望,密密麻麻几乎如蚁群过境,鲜血没有让它们害怕,反而越加激发了嗜血的兽性。
一只兽妖抓起落在旁边的妖尸大口咬了起来,然后张着血淋淋的口仰天嚎叫,带起其他无数的兽类也一同叫了起来,掀起滔天的声浪,将这白骨堆成的山都轻轻震颤起来。
李玄慈在这声浪中,微微侧首,从这里,他并不能瞧见十六的身影。
可他知道,十六就在他身后不远。
在风中舞彻的黑发被重新吹得往前,李玄慈眸中一片雪亮,剑横在了身前。
他有剑,十六有他,何所惧,何所畏?
妖兽潮水一般地扑过来,一层迭一层地围了上去,要将在正中的李玄慈绞杀分食,獠牙与利爪闪着不详的浊光,血腥气浓得几乎要凝固一般。
忽见群兽中流光掠起,生生从中段斩落无数妖身,将那锐利的剑光从那漫天的血雨红雾中透了出来。
尸块飞落,将外围不少蠢蠢欲动的妖兽也打得掉了下去,瞬间,剩他一人孑然立于穹顶。
然而,没有多长时间,一波又一波的妖兽像不要命一般继续涌了过来,李玄慈的身影在群妖间飞折腾挪,剑光四溢,鲜血横飞。
脚下的尸体越堆越多,而李玄慈的额上也渐渐落了汗,他的动作没有慢半分,但呼吸却有些乱了。
终于,趁几只妖兽正面迎击李玄慈中路,一只牙尖齿利的金蛇闪电般从背后缠上他先前被刺伤的那只手,狠狠咬了下去。
它尖利的獠牙虽细,却闪着诡异的光,麻痹行动的毒素迅速在身体里扩散开来。
下一瞬,那只金蛇便被斩成两半,然而,李玄慈的速度却还是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就在此时,更多的妖兽趁势围了上来,李玄慈以剑抵地,支撑着身体,急促地喘息着,手脚在飞快泛麻。
而十六的笼子,无声地落下了几分。
他的发散落了几丝下来,覆在眉眼上,如夜雾一般遮掩住了面上所有的神情。
然后,李玄慈轻轻抬了头,从散发的间隙中望了过去,眼中没有退步,只有无穷的杀意在更加烈地燃烧着。
他终于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支撑着起身,勉力握紧了剑。
就这么一道孑然介立的身影,守在那笼子前面。
不退一步。
妖群扑了上来,这次,李玄慈不再如之前那般剑如闪电,衣服上也逐渐染了血。
可仍旧不退一步。
躺在笼子里的十六,也流了血,好在羽裘上的羽毛都覆着一层脂,因此没有被染红,笼底是黑色的,即便积了血,倒也看不出来。
可李玄慈还是终于落了下风,他最后挥出夺命一剑,然后在累累尸骸中,喘息着以剑支地,再难继续支撑了。
“多么啊,这真是我看过最漂亮的一场斗兽。”
“不过,也差不多是时候了,是时候把你的心脏挖出来了。”
“只差这最后一样,只要这最后一样,一切就都就绪了,新生,我期待已久的重生就要来临!”
看台上,一面面镜子发出同样的声音来。
然后,镜子投射出无数光芒,在空中凝成一个实形,状似虎,却生了长长的羽翼,看起来丑陋又怪异。
它振动翅膀,飞到群妖中间,尖利的爪牙隔空描绘着李玄慈心脏的形状。
“这是你的荣耀,能够成为我新生的容器。”
李玄慈剧烈地喘息着,站都难站稳了,可一双长眸却还是这样不屑地睨着它,唇角勾出讽刺的角度。
它却没有被激怒,反而看了一眼李玄慈仍守在身前的十六,轻轻笑了声。
“可惜了,你的公主,就会这样眼睁睁看着你被我活活挖出心脏。”
随着话音落地,它已飞到了李玄慈身旁,尖利的虎爪离李玄慈的胸膛不过几寸。
正在此时,突然,上空闪耀起夺目的光芒,刺眼得几乎要将这沉云墨霭的空间都撕裂一般,金光飞速地从中心一点蔓延开来,如金色的潮水一般,势不可挡,飞快地涌动着,向四周蔓延。
一道还有些虚弱的声音,从上方传了上来,只见十六浴在满身的鲜血中,身披金光,脚下是被她不断催动的灭魔大阵。
“老…….老妖!”
“你给我看…..看清楚了,我才不是什么等人救的劳什子公主。”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子唐十六,是真一教嫡传亲出、斩妖除魔、这一辈最最出息的小道士!”
洞仙歌 一百六、破!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唐十六,是真一教嫡传亲出、斩妖除魔的出息小道士!”
随着这响当当的话音落下,已脱力的李玄慈在一脸血污中,轻轻笑了下,眸中的亮色,足以刺破这累累白骨的森罗地狱。
她声音有些弱,半立起来后,满身的羽裘便再也不遮不住身上的血,沐在金色光潮里,如同开在彼岸的红莲,从她瘦弱的身体上开出花来。
那只似虎有翼的怪兽抬起了头,看见十六催动的大阵,瞳孔扩张了一瞬,忌惮与放肆并存,接着,它却笑了起来。
“小丫头,你倒有点本事,竟也知道上古阵法,从哪偷学来的?”
“不过,你若以为,凭这就能镇压住我,那也是痴心妄想,我与天地同寿,日月同辉,哪里是你一个学艺未的小道士,便能镇压得住的,就算将你们教中之人全部捆一块,又能奈我何!”
这话说得狂妄,十六却知它所言不假。
这确实不是能随意处置的寻常妖怪,而是上古时期便存活下来的四凶之一,穷奇!
十六心中虽有猜测,可在它现了真身后,才确定这次是真的碰见百年不遇的大妖了。
所谓穷奇,神异经有记,西北有兽焉,状如虎,有翼能飞,状似虎,有翼能飞,便剿食人。知人言语,闻人斗,辄食直者;闻人忠信,辄食其鼻;闻人恶逆不善,辄杀兽往馈之。名曰穷奇,亦食诸禽兽也。
她做梦也想不到,以往当作志怪小说来看的只言片语,居然有朝一日,真的出现在她这个蹩脚小道士的面前。
不过,祖师爷爷,十六不会丢您的脸。
她在璀璨的金光中,唇角染上与李玄慈几乎一样弧度的笑,抬起头来,苍白的脸上是毫无畏惧的放肆与勇敢。
“我一直奇怪,这几层幻境,每一重都危机重重,可最后却总能顺利通关,仿佛是有意安排一样,方才你亲口说要挖他的心脏,我终于想通了。”
“其实试炼不是在我们与你约定之后,而是在踏入这地方便开始了。第一层是在那怪异的树林,众妖相斗相食,第二层是销金窟,百屋阵中暗藏杀机,第叁层是赌场,赢者通吃、输家丧命,第四层是绿洲,愿剖臂血养之人,方得荣华富贵,每一层,无不是赏恶惩善,凭这一点,我便该猜到背后是你这爱颠倒黑白的老妖怪。”
被叫做老妖怪,这上古凶兽倒也没有勃然大怒,反而笑了起来。
“不错,你这小道士是有几分聪慧,不过,那又如何,再会掉书袋,这阵在你手上,也只是没用的花架子罢了。”
十六唇色愈发苍白,却笑得更加得意。
“第一层树林是在木中穿行,第二层销金窟我们落了水,第叁层赌场赌的是金,第四层绿洲寻的是土下的财宝。”
“道门中,五行与五脏均有对应,木对肝,水对肾,金对肺,土对脾,火对心,而灵枢中记载过,肝藏血、脾藏营、心藏脉、肺藏气,肾藏,如今想想,这几重幻境中,我们先是在骷髅之冢以血开眼时滴了血珠,又在瀑布下落了,在赌场中渡了气,又在鳖腹中舍了阳气。”
“你怕是早知道我们命脉相连,气运相通,借此集齐了血、、气、营,如今只要挖了心脏,便彻底聚满五行,能以李玄慈纯阳之血的非凡之身,彻底换命重生。”
随着十六的剖析,穷奇虽有些惊异,可最后神情却安稳下来,尖利的爪子刺进李玄慈的心脏,他的呼吸滞了一瞬,血从心口的位置流了出来,十六也闷哼一声,半伏在阵法上喘息着。
“那又如何,就算看破了,如今不也只能在我掌心里,任我宰割吗?”
十六捂住心口,急促地喘息着,她没急着回话,反而低声冲李玄慈问道:“还能撑着吗?”
李玄慈已被麻痹得无法再动,只轻轻勾了唇,吐了几个字。
“死不了。”
“那就好。”十六喃喃道,接着勉力提高了声音。
“若只是上古大阵,若只是凭这点猜测,我自然奈何不了你,可谁叫你这么贪心,亲手把自己的弱点送到了我手上。”
只见十六拿出几样东西,又咬破自己的手指,在光阵中画出一个血五角,将那几件东西分别放置在四角上。
在刚刚掉落时割掉的绿藤,从水中采的莲子,碎了的玉簪,灰扑扑的珍珠。
“你既然是要用这幻境,借李玄慈之身重生,想来这重重幻境,其实才是你的真身吧,你以身为境,谋此诡计,却也没想到,我阴差阳错,集齐了每一重幻境与之相应的五行之物。”
“这些东西,都是从幻境里得的,既出自你身,用于这上古密阵中,才最能镇你!”
穷奇神色终于变幻,却强作镇定,口中喊道:“可惜你终究棋差一招,这最后一层,可没东西让你拿,五行缺一,你这阵到底废了!”
只见它瞳孔一缩,便要再次举起利爪,将李玄慈的心脏彻底剖出。
可十六动作更快,只见她二指一并,往心脉上狠狠一逼,口中立刻吐出鲜红的血, 半倒在了五角血阵的最后一角。
“你忘了吗?我说过,你太贪婪,反而亲手将弱点送到了我手上。”
十六抹掉唇角的血,眸中是拼死一搏的疯狂。
“你为了操控李玄慈,而种入我心脉的蛊虫,便是这最后一样压阵之物!”
瞬间,从阵中迸发出无限的金色浪涌,如同沸腾而出的岩浆,在空中划出无数光线,如同白日流星一般,飞射进这幻境之中的每一个角落。
金光落下的每一个角落,都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穷奇凄厉地叫了起来,无论是藏在镜子之中时,还是现身之后,它无不傲慢自得而又游刃有余。
可如今,穷奇却因为十六这个它从未放进眼里的小道士,而痛苦地嚎叫着,心口裂开一个金色的洞,不断蔓延着,它如同濒死一般愤怒又绝望地尖叫着,最后终于彻底被金光给完全吞噬了。
而这个吞噬过无数性命的幻境,燃起了无穷的业火,那些邪恶的、沾满鲜血的妖兽们的身影在火焰中挣扎。
这把火,似乎将要就这么永远烧下去。
*
终于写完这个大单元了!
以下是背景说明。
穷奇,上古四凶之一,古籍多有记载,主要描述见于《山海经》。它的性格比较特别,据说见人打斗会吃掉正直的一方,咬掉忠诚之人的鼻子,奖励犯下恶行之人,因此古人也将那些远君子近小人的人以穷奇代之,是邪恶的象征。
“穷奇状如虎,有翼,食人从首始,所食被发,在蜪犬北。一曰从足。”
—《山海经·海内北经》
这一章的设定,参考了《灵枢·本神》中:“肝藏血,血舍魂……脾藏营,营舍意……心藏脉,脉舍神……肺藏气,气舍魄……肾藏,舍志。”
其中,营是指循行于脉中的气,因此对应的是在鳖腹中凝聚的气,其他的应该都比较好理解。
而五脏与五行的对应,自古有之。
所以这一章的阵,其实就参考了这种五行与五脏以及五脏所藏的对应关系,穷奇借幻境集五脏所藏核心,来占有李玄慈的纯阳之身。
而十六则反借她从穷奇幻境中集到的几样东西,也与五行、五脏相对应,因此在最后反借这些东西,将阵反噬于穷奇,以此来镇压它。
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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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仙歌 一六一、上京
宛如修罗地狱。
炽热的火将天际都烧得通红,当穷奇完全被光版所吞噬后,整个幻境也开始崩塌。
十六依然守在阵上的一角,终于掩不住痛苦,揪住心口剧烈地喘息着,已深种入心脉的蛊虫如今正被阵法强行剥离,因此对她的经脉产生了强烈的反噬。
连天空也逐渐剥落,大地被烧得陷落,这个颠倒了的的世界已经摇摇欲坠,所有的一切都在这把火中分崩离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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