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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仙歌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满河星
师兄气得已经不想说话了,只想冲着自家师妹毛绒绒的后脑勺用力敲下去。
这茬就算是这么胡乱揭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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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夜里。
李玄慈自懂事来,便是养在宫中之时,也是不准人进他的殿的,后来自己出去做了藩王,更是如此,最多只留侍卫守在外间。
可十六如今扮作侍女,自然是要守夜的。
月牙高高挂,夜儿静悄悄。
十六这个“侍女”,没有老老实实歇在一旁的贵妃椅,却安安稳稳地被放在了床榻内侧,李玄慈这个“主子”,反倒睡在外侧,怀里抱着剑,闭眼歇着。
可在一片静谧中,十六本已合上的眼皮,却悄无声息地动了动。
她悄悄睁开眼,一双眸子在满室的黑暗里亮得如夜空里的辰星,但却未急着动作,反而静悄悄地呆在一旁,屏住呼吸,侧耳听着身旁人的动静。
确定一旁的李玄慈呼吸绵长安定,十六才轻轻呼了口气,小心地翻了个身,趴在床榻上,细细打量着李玄慈的睡颜。
这人,生得真白啊,这么暗的地方,也能瞧见他面容白净得同馒头一般,眉毛和长睫也乌秋秋的,比上好的芝麻还要黑,唇也生得好,不染也点了一抹朱,就跟热乎乎的寿桃尖上一点红一样。
这便是他们师门太重道法,轻忽文采遗留下来的坏处了,连品玩起少年郎的色貌时,都只会用大馒头、黑芝麻、赤寿桃这样的形容。
对着这样绝色的少年郎,十六轻轻伸出了手,指尖若有似无地停留在他眉眼不远的地方。
下一瞬,那只软乎乎的小胖手忽然紧握拳,缩回些距离,然后狠狠地打了下去。
最后险险停在离他不过一寸的地方,气势之猛,几乎要带出烈烈风声来。
十六有些得意地回了自己豆包大的拳头,随即用气声恶狠狠但十分安静的音量说道:“臭哥哥!”
接着便是好几下无声的“臭哥哥”,一套豆包拳耍得堪称虎虎生风、十分威猛了。
正要凌空痛打最后一下时,她的胖拳头却被接了个正着,包在温热的掌心里。
十六睁大了眼,瞪得圆溜溜的,顷刻便想要撤手,却被牢牢抓住,徒拉扯出一身汗来,也没把自己的拳头抽出来。
“躲什么?”
身下传来他的声音,还带着些令人骨头松软的哑,在黑夜里仿佛带着热的丝绒,擦过耳朵,搅弄起一阵无由来的羞涩。
“我什么都没干。”十六下意识用没被握住的另一只手指天发誓。
简直不打自招。
那声音里的笑意浓了些,干脆将她扯得更近了些,拉进怀里。
“既在意成这样,白日怎么不说?”
十六在他怀里沉默了一会儿,拳头还攥成个豆包,抵在自己心口,半天才终于说道:“为何要说。”
“为何不说?”
他难得地展现了些耐心,将人圈在怀里,温热的呼吸拂过散开的发,抵住她的耳朵尖问道。
“因为师兄说得对,这本来就是最妙的法子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她抬起头来,小尖下巴抵着李玄慈的胸口,瞪着乌溜溜的圆眼睛望他,里面一派坦然。
她真是这么想的。
“那晚上又为何不痛快,半夜不睡觉在这打拳出气?”他挑高了尾调,仿如悄悄埋了个陷阱。
十六泄了气,趴在他胸口,脸蛋都被压得挤出了软肉,跟被捏扁了的肉包子一样,又闷闷说道:“这么想是这么想,不痛快是不痛快。”
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所以什么都没有说,可也因为什么都没说,所以更不痛快,跟袍子里钻了蚂蚁一样,逼得她半夜也要起来耍拳。
到最后干脆自暴自弃。
“我也说不出个一二叁四,反正就是不痛快。”
她一双眼睛理直气壮地盯着李玄慈,打算当个赖皮,混过这一回。
虽也稀里糊涂,不知道为了什么,难道她就不能不高兴了?
她还偏就不高兴了。
可李玄慈被她这么顶了回去,瞧着却没生气,反轻声笑了下,将她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额发,只说了句:“下次,谁让你不痛快了,你便让她不痛快。”
随即狠狠拧了下她的鼻尖,趁着十六痛呼之时,撂下一句。
“天塌下来,我给你劈了。”
十六愣了下,在爽快“如今你捏我,最让我不痛快”,和乖乖保持沉默之间犹豫了下,还是老老实实当了锯嘴葫芦,在他怀里安静下来。
最后她是怎么睡着的,十六已不记得了。
只记得第二天,李玄慈颇为嫌弃地将里衣扔了过来,让十六负责洗干净上面据说是她半夜拿口水画的地图。
*
长假在即,心情激动非常,写点甜的,以飨即将展开的叁日大吃大睡盛宴。





洞仙歌 一七九、访亲
然而,接下来一段时日,他们在皇宫里除了吃吃喝喝,没什么别的事做。
最后到底也没使上那美男计,公主伴读就这样出了宫,却也仍是一派风平浪静。
这颗被挑细选要来搅一搅这京城深水的小石子,似乎就这样沉默地没了进去,没掀起一点波澜。
倒是趁着这几日太平,十六好好饱腹了一番,虽来不及御膳房的膳食单子从头吃到尾,可在她勤加勉励之下,一半是吃的差不多了。
以往在山上时,总对这御膳心向往之,觉得这皇帝老儿吃的东西,那必然是最最好的材料,最最细的做工,最最上等的美味。
如今吃进嘴里,开始时颇为满足,吃到最后却觉得矫饰有余,质朴不足,且御膳房为了随时端上热食,备的不少都是蒸来炖去不知加热了多久的汤汤水水,她便没那么热衷了。
可没等十六将那张单子继续吃完,李玄慈便应圣上的意思,出宫去“访亲”了。
访的这亲,是忠义侯薛仁。如今的忠义侯,因着开国时的功勋,得了世袭叁代始降的恩赐。如今正传到第叁代,按说再到子侄一辈,若无圣上旨意,便要降爵继承。
或是为了这个原因,这位忠义侯彼时便迎了公主下降,也正是当今圣上同母所出的妹妹。
公主下降后,与忠义侯感情颇深,先后产下一子一女,可惜却因身患隐疾,到底是先一步撒手人寰。
之后,忠义侯并未续弦,便这样拉扯两个儿女长大。
虽不知这其中几分是故剑情深,有几分为了继续维系与皇室的关系,可两个没了娘的孩子却多多少少因此多受宫中照拂。
他的小女儿,更是自小便进宫伴读公主,几乎算是在宫中长大的。
便是那位叫出“慈哥哥”的伴读了。
挑选这样的人,倒是颇有些深意的,忠义侯简在帝心,女儿又行走于宫中,最适合不露声色地往这京中权贵吹一吹风了。
只是不知为何,竟莫名哑了火,想来正因如此,圣上才干脆下了剂猛药,以“访亲”之名,将李玄慈直接下饵作钓。
这些话,若是没那声“慈哥哥”,李玄慈怕只是在脑中转一转便罢,可有了那声“慈哥哥”,又有了十六中夜耍拳,李玄慈便让金展将这内里秘辛吐露了个干净,剖析入理,分析利弊,才终于抛出这探亲之事。
十六不是不懂事的人,如今进了京城,圣上的意思自然要从,何况,圣上要拿李玄慈作饵,李玄慈又何尝不打算反钓一把呢。
因此,虽然何冲在背后颇作了几分阴阳怪气的嘴脸,十六却乖乖点了头。
第二日,他们便出宫,进了忠义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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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仙歌 一八零、入府
忠义侯府内。
虽未明着昭告身份,可上至老太君,下至薛家小辈,均候在厅中,来迎一迎这特殊的贵客。
十六老老实实扮着侍女,目光垂在身前叁寸的地方。
自进京以来,她与师兄便在面容上作了些矫饰,如今看来,她不过是个面目普通的小侍女,师兄牺牲大些,剃得面白无须,眉毛都剃细了,一番功夫后,活似个白鹧鸪似的。
眼睛不能乱动,十六便用耳朵细细听着动静。
薛母声音虽透着年纪,却沉稳洪亮,言语间的中气不比年轻人逊色,一听便知眼亮心明、老当益壮。
说话也干脆利落,并不倚老卖老,也未刻意说些体己话亲近李玄慈,只是笑着同他谈起这几年京变化。
“王爷幼时身在宫中,后来又久居北地,如今暂居于此,侯府虽万万比不上宫中,可规矩倒是松快些,这些时日,王爷不妨好好品一番京中风物。”
“多谢老夫人好意。”李玄慈虽冷傲,却并非毫无礼数,淡淡搭了一句,算是应了这事。
倒是那忠义侯,似是个话少又老实的性子,任由母亲作主,间或应上一两句无关紧要的话。
十六偶然地微抬了个眼,却正好瞧见忠义侯的虎口抹过大红酸枝圈椅的扶手,碧绿的扳指恰磕在木头上,发出极轻微一点声音。
接着想起另一个年轻的声音。
“祖母放心,翼儿在府中定会时时注意,京中最近亦多有盛会,若王爷愿意莅临,定能增辉不少。”
听见这话,十六耳朵动了动,接这话的,却不是那位眼儿雾蒙蒙的姑娘家,反倒是个温雅的少年,想来便是这忠义侯的独子,薛翼。
忍了一会儿,十六还是悄摸地半抬了下眼皮子,锁了眼那位薛蛮蛮,只见她比自己规矩得多,眼神未有半分偏移,只望着自家祖母,比那府门前那对儿石狮子还要端肃守礼。
对这话,李玄慈倒是没明面上回什么,不置可否的样子,只微微一颔首,给自己留了足够的余地。
打了一番太极下来,这薛家老太君的反应也是妙极。
换做旁人,对这位轻不得重不得、身份贵重又微妙的客人,怕是或亲近或拉拢或算计,京中关系便是如此,人人都将彼此当成了油籽,只想榨个干净。
可这位老太君,却相当识趣,眼睛也毒,对着李玄慈这样眼中不存人不存事也不存情的贵客,点拨几句,便不再啰啰嗦嗦白口舌,十分痛快地吩咐带他们去休息。
直到老太君开口问客房可安置好了,她身旁一位站得有些远、半隐在光影之外的一位女子,才开口细细回答起来。
“老夫人,东院早已拾出来,这两日昏晨都洒扫两遍,东院和巷子隔得远,最是安静,王爷远道而来,那处最宜好好休息一番。”
这话说得清楚又简练,声音却温婉知礼,十六听在耳朵里,猜想着,这大概便是忠义侯那位贤内助了。
虽说未再续弦,可到底内院需要打理,因此老太君便将自己的贴身之人赐了儿子,这么多年帮着理内院这一挎子事情,虽无当家的名分,可许多事都是她帮着过手的。
趁这时机,十六瞄了一眼两位子女的反应,只见他们神色平常,倒瞧不出对这位姨娘的心思。
这场迎客便如此结束了。
待下人引他们至东院,便更觉安排之贴心,这东院分了两部分,中间靠着曲折的回廊连接,还隔了道影壁。
东边势高,西边势低,伺候的仆人便留在地势低的侧院,他们则住在高的主院。
这样既方便唤人,同时又保留了充分的私密,绝不易被打扰,对李玄慈这样的身份来说,便是最妥当的安排了。
李玄慈挥手退了引路的下人,待仆从退回侧院后,便只他们几人进去客房中。
十六一跨进去,鼻子便动了动。
这动作被李玄慈看到,顺手拧了下她如小猪鼻子乱拱一样的鼻尖。
“作甚怪样?”
十六拧着眉毛挥手要打落他的腕子,却被李玄慈先一步避开,挑着眉毛看她,一副等待下文的模样。
“我只是闻到了些味道,难道你们都未闻到?”
听她这样一说,剩下两人也都动起了鼻子,唯独李玄慈不肯做这样难看的动作,只冷眼瞧着他们几人和那渴极了的老牛饮水一般,用力地动着鼻子。
闻了好一会儿,金展还是一脸迷惑,何冲闭着眼睛,间或像抓到了些味道,可又被它溜走了,却又重新陷入迷茫中。
最后还是放弃了,只说道:“你熟悉的味道,哪怕不是这房子里存过蜜饯点心,便是放过火腿、干货吧。”
十六下意识想为自己叫一声屈,可话到嘴边,却又不得不承认,师兄说得有理。
李玄慈的目光则投向了屋子四处,细细扫着,最后,目光停留在五斗柜旁的墙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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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仙歌 一八一、草船借箭
李玄慈的目光则投向了屋子四处,细细扫着,最后,目光停留在五斗柜旁的墙壁上。
十六循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又走近了些,这才发现了端倪。
在墙角盆景的遮掩下,隐隐可见五斗柜旁的墙上露出一点痕迹。
十六当即打算将那沉沉的文竹搬开来,她动作太快,其他人甚至都没来得及同她客气客气,她便弯腰嗬哧嗬哧地将它移开来,屁股在半空中撅着划起了横八字。
何冲望着自家师妹,这与狗蹭泥地驴打滚没多少差别的姿势,心中暗暗一叹,从小便让这孩子日日打坐,为何这么多年都纠不掉这习性呢。
又悄悄瞧了眼身前的李玄慈,却看见他看着十六嗬哧嗬哧的背影,而轻轻歪了下头,就这样打量着她,虽瞧不清神情,却莫名觉得这瘟神似乎心情不坏的样子。
什么锅配什么盖,这便是王八对绿豆,看对眼了。
他歇了要操的那份闲心,便这样心安理得地瞧着师妹劲儿地拖着那大盆的文竹。
少了遮挡视线,便能看清楚,原来这五斗柜旁边的墙上,似乎有一块地方,要比周围的墙皮子颜色浅上一分。
为了瞧出范围,十六又打算将那五斗柜推开些,这回不待她动作,金展便得了李玄慈的眼神,上前代劳。
待推开了五斗柜,墙上的痕迹便完全露了出来。
这痕迹约为长方之形,大概一人高,自中间起往上,方形稍稍窄,而顶部的痕迹则有些模糊成一团。
望着这浅色痕迹,十六回头,对面正对着窗户,大概是因为他们要住,刚洒扫通风过,如今还大敞开着,有些眩目的日光,从窗中映了进来,正好刺进她目中,叫人眼底发酸。
十六揉了揉眼睛,回头再看了眼那五斗柜,终于砸摸出些味儿来。
“这地方原来怕是放了什么柜子,又正对着窗户,这屋子日头又好,长时间这么晒着,便晒出了痕迹。”她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下巴肉,一边说道。
“可这又有何蹊跷呢?怕是因为我们要住进来,所以换了家具摆件,倒也寻常。”何冲接了句。
“你们教中的日子,看来确实过得清贫。”
李玄慈突然刺了句过来。
这话同时刺中了两位穷鬼的软肋。
他们师门因着师父十分不务正业,驱邪求神开光求符这样正经来钱快、需求大、香客财大气粗的业务,他们师父不怎么爱接。
偏是往那穷得要当裤子的寒酸地方,美其名曰修行试炼,给人作法不仅常常,还要搭进去不少材料钱。
因此,他们师门比起其他几位师伯的门下来说,着实是有些囊中羞涩,十六爱种菜养鸡研究吃食,一半儿也是被十分有限的伙食,给逼出来的。
瞧他们师兄妹讷讷说不出话,尤其是十六一对眼儿低垂,差点把自己挤成对眼儿的傻模样,李玄慈便翘了唇角。
“这屋里样样东西,全是上好的黄花梨,这东西最怕晒,忠义侯府也非乍富无知之辈,不会连这木头喜阴怕阳,都不知晓。”
“第一,明明知道,却常常开窗,以至在墙上留下这样的晒痕。”
说完,皂色的靴尖一抵,将地上铺的绒毯掀了一角开来,李玄慈的长眸垂下,凝了一瞬。
果然如此。
“第二,按理说窗中光线照进来,地上应该晒得最厉害,可连墙上都留了痕迹,这毯子下面却丝毫没有晒痕,那便是我们进来前才刚换的。”
十六听了这话,蹲了下去,将整条毯子都掀了开来,一寸一寸细看着,最后在方才五斗柜压着的地方,找出了些端倪。
她软软肉肉的指头从地上划过,然后搓磨着指尖,有极少量的细灰簌簌落下。
“这地上积了细灰,且还是日积月累了有些时日,因此扫不干净,才会铺了这毯子遮掩。”
她又磨了磨那灰,皱起了眉,似在想些什么。
“第叁,这些痕迹,并不难遮掩,找个大些的斗柜遮住,将这地面多洒扫几遍,或者新浆一遍地面,便什么灰都没了,可却偏偏露了一半,只用文竹遮掩,铺个地毯了事。”
“这是不想让人发现,还是想呢?”
李玄慈眼尾轻轻一挑,神色间似乎对这藏头露尾的小小挑衅并不在意。
十六站起身来,面上若有所思,半天才道:“我心中有些眉目,可却又是断的,说不通的、不明白的地方更是有许多。”
“那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倒要瞧瞧,谁想在我手里翻了天。”
李玄慈的指尖,随意地划过茂盛的文竹枝叶,最终一枚细叶落在掌心,一手,便碾落成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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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仙歌 一八二、风雅
因着搬进那日来时发现的蹊跷,十六很是警醒了一段时日。
可接下来这段时间,却不仅风平浪静,甚至可以说是歌舞升平。
那位忠义侯的独子薛翼,倒算是践行了在薛老夫人面前许的诺。
不知当真是近日京城里盛会颇多,还是这位公子哥交友广泛,没几日的功夫,便递了不少的帖子过来邀李玄慈,不是诗会便是踏青。
且这里面似乎颇有些花头,便拿这踏青来说,明明春日都消逝得差不多,天热得叫人骨头发懒,也依然寻了探春宴的名头,想要热闹一番。
李玄慈捏着那字迹文雅的帖子,轻捻了一下,用的是催金墨、十色牋,倒是讲究,看来接这帖子的人,非富极贵。
废了这么多心思,李玄慈瞧着却不为所动,只将那帖子接了过来,随意地丢于桌几之上。
“自以为是的蠢货。”
十六并不太懂这些笺子上的玄虚,只觉得上面的描金花样十分巧,打开来一看,一股极淡的香味透了过来,真是讲究得很。
薛翼做事想得倒细,因着李玄慈身份贵重,甚至还替他寻了薛家老夫人表亲的名头,来遮掩身份。
“这样瞧着,是铁了心要请你入瓮了。”
不知为何,十六瞧着有些幸灾乐祸,捏着那帖子,轻轻斜飞了个眼神过去。
他眼色本极为冷淡,这些把戏在他看来不过跳梁小丑。
唯独十六方才斜飞的那点眼波,倒让人心尖不由生出些别样滋味,跟手里关了只蝴蝶一样,脆弱的翅膀点过掌心,叫人怜惜,亦叫人凭空生出一股奇怪的施虐欲。
既想痛快挫磨,又想仔细珍惜。
他瞧了眼十六,又重将那帖子捏了回来,垂眸一瞬,随即对金展吩咐道:“去回薛翼,便说我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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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探春宴,这起子富贵闲人哪里愿意真会去山野间做泥腿子,到底是找了处有山有水的闲散地方,仆役们搭了干净的帐幕,捏着烫过的茶壶瓷杯,品着细得没有一丝粗粝的点心。
薛翼带着李玄慈进来,他瞧了一眼,便知这里面藏了些什么蹊跷了。
帐幕搭得极宽,里面隔了道丝软的屏风,屏风前聚的是峨冠博带、一表人才的青年男子,见他们进来,纷纷起身招呼。
而屏风后则静了下来,没有什么声响,只是屏风上面似露未露地映了轻浅的身影,听见有人进来,那些影子却悄悄偏了头,甚至有些大胆的,还能从屏风下,窥见颜色鲜妍的一抹裙角。
这才是要在春日之时,寻这探春宴作名头的真正原因。
男子相聚容易,可贵家女子要寻个由头出来,却要难得多,而这探春宴,正是历来千金之女们相约游宴的习俗之一。
所以才以踏青为名,兼有探春宴,男子聚于一边,是为踏青,女子聚于一边,是为探春,虽实际上拢在一块,可隔了屏风,分了名头,到也算说得过去。
十六今日作了书童打扮,趁这机会仔细打量着,却见帐幕另一边动了下,原来是薛蛮蛮从女宾那处进来了,悄无声息地坐了进去。
难怪方才一直有马车跟在他们后面,里面坐的大概便是这位薛家小姐。
十六又将眼神转了回来,他们进来时,正商量着斗花之事。
原先探春宴的斗花,是让闺秀佩上名贵的鲜花,来绘一副人比花娇、春意正浓之景,如今既成了青年男女隐隐相会之所,自然也琢磨出了新的花样。
有人提议学着古人曲水流觞、斗诗为乐,最优者则可得花中最鲜妍者,劣者次之。
可有人又有了异议,向来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若是作诗,怕是要有人不服气,到时争来争去反而难看,不如便乘着春光在郊外射箭,既有趣,又无异议。
这提议很快便得了众人赞许,那些个机灵的仆役们很快便从马车中拿来了弓箭和靶。
大概是瞧着那靶子有些粗笨,不够风雅,又有人提了新的主意,将靶撤去,改换用垂柳枝条系着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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