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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染传:勾引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走马观花
她打从心里就不拿沈宛芳当回事,虽和沈青染一样也是出身嫡系,但这沈宛念身上可半点也没有大家小姐的气质,打小就唯唯诺诺的,好像有谁欺负了她似的,长得还不咋地,放人群里就算打着灯笼也不见能找得着。
“三姐......”沈宛芳小小声地喊着,也不敢大声反驳。
沈青染看着,不想沈宛芳再为难,便出声道:“好了,长宁候府也快到了,各自理理妆容吧。”
路面其实甚是平坦,马车也没有什么颠簸,只是沈宛念自恃是“京城五美”,在等会人才、美女云集的赏花宴,她可不愿输了风头,便声仔细地检查衣着妆容了。
另一处的沈家府邸,沈家三老爷低声问道:“这样真的可行?”
“她也就是个在小县城养的姑娘,眼界能有多大?况我让成儿刻意接近她,料来定能成事。”裴氏一脸胸有成竹。
“你侄儿真肯入赘?”
“入赘沈府,既抱得美人归,又享尽荣华富贵,他有什么不肯的?”
“成儿虽屡考不中,只长得貌似潘安,一表人材,哄姑娘家还是有一手的。我之前与他说好了,事成后,五五分。”
“五五?”三老爷短短的眉毛皱成一团,明显地不很情愿,“就他那样还想把沈家家财拿走一半?”他嗤之以鼻。
“这...老爷,成儿在这可是至关重要的......”裴成是她娘家的侄儿,裴成如果分的那一半,那她娘家也就不用愁了,她私心想。
“二八,最多。多一分一毫也别想!”不然怎么说沈府三老爷无奸不商,在论利争益这事上,他向来是刁钻到极致的。
裴氏隐隐的有些铁青,却不敢大声辩驳,“老爷......这,二八,成儿怕会不愿。”
能拿到沈府十分之二的家产,裴成怎么可能不愿?她托词罢了。
“我不缺他一个人!”说完,便拂袖而去,意思很明显,这事没得商量。





青染传:勾引 天仙子
赏花宴,众人兴致正酣,长宁侯府不愧为百年长兴的世家,家底是扎扎实实的,此次不但网罗端华传统名花,“花中之王”牡丹,“天下第一香”墨兰,“无日不春风”月季等,竟既也有西域紫颜雪莲、南海古墩国磨夷花及波斯紫熏草等奇花异草。
“嫣嫣,这株花生的好生奇怪,似雪莲,偏生是紫色。”沈宛念指着一株栽种在纯白雕花的花盆的花说。
这盆花独独放在庭院中央,花茎细长,顶端的紫色花瓣正是全盛时,叶极密,状如紫色长棉帽,宛若棉球,棉毛交织,似形成了无数的“小室”,最妙的是,每瓣花瓣末尾微微翘起,形如一个妙龄少女的纤纤玉手。
“这是西域雪山的紫颜雪莲,较之寻常雪莲,它生长的地方更为险峻,往往在西域常常成雪的雪巅方可一寻踪迹,因其花绽似于雪山起舞的紫衣玄女,故名之,紫颜雪莲。”一道清浅柔和的男声,音量不高不低,恰到好处,似春日里的煦阳,温柔地洒在青青的草地,又似春日的和风,轻轻抚过游人的脸庞。
沈宛念和楚嫣嫣回头,见人,既惊又喜,屈膝行礼,少女的声音婉转动人,人未语先染上三分羞,“太子殿下安。”
“无妨,既是赏花宴,不必拘礼。”他身着杏黄色的三爪龙缎,寻常人着之,无不透着股俗气,或有些人着之,自有王者之势,过于慑人,只他着之,此二感皆无,给人的是翩翩公子的谦虚之感,没有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盛气凌人,有的是如邻家哥哥般温和儒雅,还带有一丝皇家的雍容华贵。
少女的眉眼更见柔和,楚嫣嫣以一方丝帕轻掩小口,含着羞意,道:“殿下怎来这了?母亲和众人正在前厅相谈正欢,嫣嫣正觉闷得慌,便寻了宛念一并出了透透气呢。”
“本宫听闻庭院中央亦有紫颜雪莲,便来一睹风采罢了,”言罢,望向楚嫣嫣身旁的沈宛念,眉眼温和美好,道:“倒是第一次见这位小姐。”
“回殿下,民女宛念,出自城东沈府。”
“原是沈小姐,人称沈小姐有‘翦刻彤云片,开张赤霞裹’的容貌,今日一见,果名不虚传,幸会幸会。”
“殿下错夸,民女不过蒲柳之姿,万不敢当的。”
“是了,殿下,嫣嫣忽然记起母亲道有几盆新送进的墨兰要每隔一个时辰浇一次水,嫣嫣便先行告退了。”楚嫣嫣笑颜如花,拉着沈宛念便离去。
给墨兰浇水?萧宸笑,像“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般的纯洁无害,沉吟片刻,也便离开了。
行至一角落,见四下无人,楚嫣嫣愤愤地甩开沈宛念的手,怒目而视,“你勾引太子殿下!?”
“嫣嫣,我没有。”沈宛念急急地辩驳。
“我之前就有告诉过你,我喜欢太子殿下,有朝一日是要做太子妃的。任何别的人都不许靠近太子殿下一厘一毫!”
“我怎么会呢?嫣嫣,我们是多年手帕交,我怎么会如此自不量力觊觎太子殿下,我知道......我知道自己身份的。”沈宛念说到最后,双目通红,低着头,绞着手帕,仿佛眼泪下一刻便会落下。
一个是百年长兴的侯府嫡女,一个是一介商贾之女,身份尊卑不言而喻。太子,是未来端华的君主,他的妻妾也必须出身尊贵,是一方名门望族,怎么可能轮到商贾之女呢?
楚嫣嫣思及,气便消了大半,伸手抓住沈宛念的手,“好宛念,是我不好,是我错怪你了,我知错了,别难过了。”
“我.....”沈宛念抽泣着,胸腔一起一伏,抬起头,望着楚嫣嫣,“我们是好姐妹,你怎么可以不相信我?”她说的委屈,像蒙受了天大的不公。
“这次是我错了,我给你到祥丰阁买一只簪子给你赔礼道歉好吗?好宛念,你就原谅嫣嫣吧,嫣嫣不是故意的。”
沈宛念破涕为笑,两人最后手牵着手离开了。
沈青染从一块巨石后走出,望着前面相携并行的两人,若有所思,看来,沈宛念的野心不小啊,太子,未来端华的王?
“噔噔噔”一阵脚步声传来,步伐快速有力,不多时,沈青染面前便出现几个身着侍卫服的男子,他们躬身行了礼,道:“孙大人之子为人所害,为肃清人员,查清真凶,请小姐移步前厅。”
孙大人之子为人所害?!朝中数得上名号的姓孙的大人统共只有三位,户部尚书孙嘉彦,翰林院大学士孙士淼以及武华殿大学士孙明宏,孙士淼膝下只有三女并无子,孙明宏更是自结发妻早年病故后,未在纳续弦,膝下无子无女,如此看来,只可能是孙嘉彦之子了。
户部尚书孙嘉彦?首归赈银贪墨背后的主谋之一。这次的谋杀不知是否与此有关?又是何人连个地点时间也不挑,偏挑在长宁候府的赏花宴上下手,户部尚书之子的死,不是个小事,若长宁侯不能很好地洗脱此罪名,只怕会祸不单行,凶手究竟要对长宁候府做什么?
沈青染甫一步入大厅,原本嘈杂非常的窃窃私语立马安静了下来,她也着实获了不少目光,一是因她陌生的面孔,二是因她的琼姿花貌。
透过镂空的内窗,隐约可见地上躺着个身着华服的年轻男子,七窍均流出污血,双目圆凸,死状可怖,一妇人正俯倒放生痛哭:“烨儿啊,烨儿啊,你醒醒,你醒醒!你怎么忍心就这样丢下娘亲.....”
长宁侯夫人因这突生的变故,脸色苍白,半伏在茶桌上,怔怔忪忪。
周围是一群世家小姐夫人,皆惊疑不定,人群中的沈宛念一见沈青染,三两步迎上去,挽着她的手,向众人道:“这是家姐,沈府青染。”脸色因着这场祸事而分外苍白,言语却落落大方。
沈青染向众人行了个礼,便随着沈宛念走到一旁角落。
隐约听见人说:“想不到城东沈府挺会出美人的,原道沈宛念容貌绝美,料不到这从未见过的沈青染也这般容色倾城。”
另一妇人道:“你小声点,孙夫人刚死了儿子呢,咱们这般谈论不太合适......”
“二姐你去哪了?可让宛念好一顿找。”
“我去后花园走了走。”沈青染回道。
沈宛念看了看众人,小心翼翼开口道:“大约两刻钟前,在这喝茶喝得好好的孙公子忽然浑身抽搐,有乌黑的血从其眼鼻口耳流出,之后不久便倒地身亡。周围的人根本来不及喊大夫便气绝了。明明是同一壶茶,我们喝了都无事,偏就孙公子出事了,这可把我们吓坏了。听闻孙大人和侯爷正往府里赶,待这二人来了再做打算。”
“孙夫人节哀,天烨见你如此伤心怕也是不忍的,待刑部人一到定会找出真凶,使天烨泉下也可瞑目。”他的声音清越动听,如上好的白玉轻轻碰击,端的是给人以享受。
沈青染闻声望去,玉般致的容颜,他的轮廓并不什么硬朗深刻,反是柔和盈润,唇若朱丹,好像永远挽着那让人如沐春风的笑,鼻量秀挺,黑中略带琥珀色的眸子,像带了水波似的,浅淡舒展的长眉,似云雾袅袅的远山。
不单是他容色过人,明明致如玉,偏不带女气,他身上杏黄色的太子正服也尤为耀眼。
沈宛念顺着沈青染的视线望去,见是太子,在她耳边低声道:“相必二姐不认识吧?那是太子殿下。”
沈青染回目光,点了点头。萧宸果如传言中温润有礼,平易近人,只是表面上的东西,又有几分真呢?
不多时,长宁侯与孙嘉彦一群人便浩浩荡荡地赶到大厅,皆表情凝重肃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长宁侯已过不惑之年,久居高位,让他看起来格外的凌厉古板。
看到为首的太子,众人皆低头行礼。
“大家都不必多礼,眼下要紧的还是如何查明此事。”
前来的刑部的人已接手将案发现场团团围住,白衣仵作也着手查探死因,现场的气氛开始高度紧张,虽然人数众多,只众人皆摒着呼吸,厅里除了仵作走动的脚步声与掀动衣服的声音,静得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见。
孙夫人早被孙嘉彦呵斥住,不敢哭出声,只在暗自垂泪,令观者无不辛酸。
大概是一炷香的工夫,着白衣,戴手套的仵作走出,对着刑部负责接手的张侍郎耳语几句,便退站一旁。
张始走到正厅,看了看太子,见其点头示意,便清了清嗓子,道:“经仵作查验,证实孙大人之子孙天烨死于天仙子中毒,在其茶杯杯沿的一圈皆洒满了天仙子粉末,而在茶壶中及其他人的杯沿却未验出,由此可见,凶手的目的由此至终只争对一个人,至于是不是对孙公子,还有待查探。”
“张大人,天仙子为何物?”长宁侯毕竟老谋深算多年,祸及自身,倒还算沉得住气。
“天仙子,草本植物, 出自拓木漠北一带,全株有毛,无色无味,夏季开花,花呈漏斗状,花开白色,形如天女散花,故得此名,‘天仙子’。其叶剧毒,晒干研磨成粉,毒性更剧。孙大人之子便是因其叶所研磨的粉而中毒致死。”
长宁侯夫人脸色瞬间更添惨白,神色惊惧。人群中一小部分也开始沸腾起来,有人小声讨论说:“天仙子?这不会就是刚才侯夫人带着我们观赏的花吧?”
“可不就是?你没听到刚才张大人说的吗?天仙子花呈漏斗状,花开白色,形如天女散花,这可不就是刚才那株花嘛!”
“啧啧啧......想不到那毒物竟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
长宁侯这次是着实被吓到了,楞是全身发震,头上的朝冠都晃了晃,毒害孙天烨的毒物竟也是这次所赏之花!
再看尚书大人,眦目欲裂,隐隐有掩藏不住的深沉的恨意,双手在侧握成拳,因为过于用力,骨节突起发白,仿佛下一刻,这两只拳头便会挥到长宁侯脸上,把他打得鼻青脸肿,为爱子报仇泄恨。
只大概是碍于太子殿下在场,尚书大人到底是忍住了,将目光转向张始,意思很明显,所赏的花究竟是不是毒害孙天烨的毒物,必须速速查清!
张始抹了抹额头的汗,虽则他贵为刑部侍郎,只资历尚浅,夹在户部尚书和长宁侯之间做人,实在是哪边也不能得罪,况太子殿下也在场,张始暗暗叫苦,事却不敢做半点耽误,朗声喊道:“请侯夫人带路,所赏之花天仙子究竟是不是毒物需得作一番检验。”
此次检验的是太医院的张太医,张太医德高望重,在朝中颇有名声,此次他负责,两方人皆无异议。
两方人连同太子殿下、张太医一众人去了后花园,众女眷则继续留在大厅。
沈青染看向长宁侯夫人,她的脸色发白,连唇色也无,额际的发已被虚汗打湿,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看来,长宁侯夫人是确定后花园那株天仙子确是毒死孙天烨的毒物了。
究竟是谁?孙天烨是不是就是杀害的目标?如果是,幕后主谋想借嫁祸于长宁候府使长宁侯与户部尚书交恶?他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青染传:勾引 觉察
一盏茶的工夫而已,去验毒的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回来,长宁侯脸色青白,大概也晓得被人祸害了,却屁点证据也拿不出来洗清自己的嫌疑。
张太医向众人宣布,后花园的那株天仙子有一片叶子残缺,观其痕迹,应是几日前扯下的,几日的时间,借着晴日足够把这片叶子晒干磨成粉,进而毒害他人了。
“事发后的所有人都在这了?”张始问道。
“回张侍郎,是,自事发后,太子殿下便下令将赏花宴上所有的人一并在大厅集齐,除了各家赴宴的夫人、小姐,便只剩下长宁侯侯府的家仆了。”长宁候府的护卫首领回道。
案情进一步明朗了,赴宴的各家夫人、小姐的奴仆皆留置在前院,并未出现赏花宴上;天仙子的叶子是在几天前被摘下的;能在茶杯上动手脚的,除了长宁侯自家的奴仆,看来,便再无他人了。
“都有哪些人碰过茶杯?”
“回张侍郎,茶杯是今早轻絮和落香洗净的,在经由她们送去茗香房;负责冲泡茶叶的是沉香、如丝与芳草;最后由微雨、明镜、画楼、双燕与金缕一齐送去大厅给各家夫人、小姐;在大厅服侍的有明月、绣衣、溪曲、暖香、梦锦、雁飞、秋色与前藕,统共奴婢一十八人。”侯府的管家福海一一列出经手过茶杯的众人。
一十八,人数颇为庞大,若要剔除嫌疑,抓到真凶又谈何容易。
夕阳西斜,天色开始暗了下来,在场的夫人、小姐皆是权贵之家,当然不可能扣留了,眼下,案情已明朗不少,这一十八个奴婢是关键,其他不甚相干的也可遣散。
“殿下,如今快是暮色,真凶想必实在这一十八人当中,各家夫人、小姐是否可以送回?”
萧宸点了点头,眉宇有些凝结,想必也是为这桩惨案担忧。
张始步入大厅,对着众人道:“让各位夫人、小姐受惊了,现下有嫌疑之人俱已押,余下案情张某会查清,各位夫人、小姐可以各自归府了。
众人各自散去,皆带了或多或少的惊惧,只怕今夜,是睡不甚安稳了,遑论尚书大人一府与长宁侯一府,一个是爱子受人毒害英年早逝,白发人送黑发人,孙大人愈是悲痛,便愈是要报仇雪恨的;一个是突遭横祸,好好的赏花宴变成一个谋杀现场,不论此次事故对长宁侯府有无影响,长宁侯以后怕是不得不恐生一位宿敌了。
马车里,连一向多话的沈宛念也沉默下来,看来,这次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死在自己面前对她这个深闺女子冲击很大,一路上,三人相对无言,各自归府。
她刚下马车,便看到正站在门前的沈凌风,身着常青色的服饰,双手交握在前,眉宇紧蹙,他的头发有些凌乱,不复往常的一丝不苟,想是在这站着吹了有一些时间的风了,一看到她,他便眉眼舒展开来,细细的纹路在眼角处铺散,更添了几许历经沧桑,看透尘世的伤感。
她一步步走向他,不及他的步伐,沈凌风上前,上下一番细细地打量,生怕她出了什么岔子似的,“染儿,可有惊着?”显然,沈凌风已经知晓长宁侯府发生的事了。
她有些别扭,不甚习惯在这古代有人如此不带虚情假意的关心,硬梆梆地说:“无事。”
“好,染儿无事便好。以后这种宴会,你不想去便不去,省得遇上不好的事。”他的眼光澄澈,除了关怀,再无其他。
这晚风也似吹来融融的暖意,她轻声道:“好。”
清涟小筑,“小姐,今日发生的事可真惊险,若是那个沾有天仙子粉末的茶杯错手以他人,岂不也是枉送他人的性命?”
“那人要杀的就是孙天烨,户部尚书之子孙天烨,不会有其他人。”她字字掷地有声。
“不错,看来你似乎也明白一些事。”突兀的男声,带了一些笑意,和着微凉的夜风从窗的方向送进来。
“萧澈,你是不是夜闯闺阁闯上瘾了?”她饮了一口清茶,斜着一双亮如繁星的眼眸看他,“还是,我上午给你的教训不够深刻?”语气分外挑衅。
他斜倚在窗棂,双手抱胸,身影颀长挺拔,侧着脸,道:“难道你还打算再送我一只簪?”复似想到什么,挑眉道:“第一次是玉簪,第二次是银簪,这次呢?”
一旁的落琴暗暗咂舌,难怪今日替小姐更衣时少了一只银簪,原来是“送”给平王爷了。
“下次再敢逾越,我不吝惜再送一根珊瑚或翡翠质地的。”
“只是搂了沈小姐而已,至于这般心狠手辣么?”他用的最正经不过的语气,说出的话却正好相反。
他在昏暗的窗侧,她在光亮的梨木榻上,中间隔了一张桌,明明不远,却似处在两个互不相干的世界。
她冷笑一声,道:“青染就是蛇蝎女人,锱铢必较,所以,王爷往后还是规矩点好。”
他恰有其事地点点头,“嗯,确应如此,本王可在沈小姐手上栽了几次跟头。”只是,沈青染你知道吗?愈不乖、愈难驯的宠物,本王愈有耐心。
萧澈会这般乖乖听话?她还不没那么天真。打从他在竹林里看她的第一眼,她便清楚的认识到这男人对她不怀好意,无论是对她手里的沧海玉,还是她这张皮囊,他都虎视眈眈。“殿下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孙天烨的死,与太子脱不了干系。”他一句话直言,没有多言,或许在试探?
“青染与朝争毫无关系,也不打算有兴趣。王爷怕是所言非人了。”她随手拿起桌案的一卷书,阅着,漫不经心道。“如果王爷此番前来就为了这件事,那么王爷可以回去了,青染无话可说。”
“士农工商,商便是最末等的。沈小姐如此容貌与谋略,甘心以区区一富商之女的身份嫁与凡夫俗子?”他抛出了名与权的诱惑,寻常女子梦寐以求的。
只是,不巧,她视这两者为无物,“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为名、为权,到头来也不过是一抔黄土。”
“那沈府呢?据本王所知,现如今沈府旗下的产业连年多有亏空,再这样下去.....”他一声轻笑,似嘲讽似不解,“到时候,沈氏在京城还有没有立足之地?”
“小姐?小姐?”落琴伸手轻轻在沈青染眼前晃了晃。
她臻首微摇,似才回过神来,“小姐,你怎么了?怎么对着一卷书出神了呢?”
纤长的右手轻轻抚上深蓝色的书皮,上面写着:蓬莱岛地理志。她对地理志素有兴趣,沈凌风得知后便特地为她搜罗了百来本这样的书,其中不乏千金难买的孤本。
她心绪紊乱,为萧澈临走前的留下的话,“到时候,沈氏在京城还有没有立足之地?”答案再明显不过,如此惨淡经营的沈府产业在端华的京城怎么可能长久留得下?
沈府产业必须做一些改变,而那条康庄大道......
她清楚,萧澈也明白。只是,沈府,或者说沈凌风,值得她为此去做吗?
东宫,夜色沉沉之际......
今夜,对不少人而言,是个无眠之夜。孙天烨之死,不过是偌大一个棋盘的小小一步,皇权的牺牲者前仆后继,死他一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啪”黑子落在棋盘,发出清脆的响声。
黑白子交战,双方步步紧逼,棋局越发错综复杂,只胜负却难明。
“七弟的棋风倒是愈加凌厉了。”萧宸执白子落在一黑子后方,这课黑子已被三方白子包围,只差白子的最后一步,便可将其吞噬。
萧澈不得声色在左下方落下黑子,全然不管那岌岌可危的黑子,“若是气势凌人能取胜,二哥又怎么会被耍得团团转?”意味声长地望了萧宸一眼,便移开。
“七弟此言差矣。二哥自小被父皇夸赞天资聪颖,有勇有谋,怎么会被人耍得团团转呢?”萧宸轻轻地摇头,含着笑,表示不赞同。
他手执白子,堵住了那颗已被三方白子围住地黑子,这一步是将这颗萧澈地黑子啃食了。
手握着这颗黑子还未放下,前方的白子便被刚落下地黑子连吃了两颗。萧宸挑眉,似才醒悟中计了:“看来刚才黑子是颗诱饵,这才是七弟的真正目的。”
“糊涂人看似糊涂,可实际上他们可比那些自诩聪明的人明多了。四哥,你说是不是?”
萧宸的嘴角上挑,不薄不厚的唇,让他笑起来没有丝毫的攻击性,“嗯,”他赞同地说,“是有一些人揣着明白装糊涂。”
萧澈邪邪地勾起一侧的唇,“大智若愚,比之四哥如何?”
萧宸摇了摇头,手上的两颗子也因撞击发出“啪啪”之声,白玉制成的白子,像极他此时笑起来的温润有礼,如玉翩翩公子当太子萧宸莫属。
“白日四哥也在场,可看出些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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