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榴花怨东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蓬莱
她去教学楼的洗手间,出来时看见褚怀希骑在自行车上,一只脚撑在地面,正低头划手机,看样子像是在等人。
前两年他考上c大,按照家人的要求报了经济专业,读了一年后转专业来法学院,因为同一个专业又是房东租客关系,她都是有问必答,有时候也帮忙整理一些复习资料给他。去年冬天那只叫菠萝蜜的兔子死了,翁沛陪他逛了一天的宠物市场,最后在角落里找到一只毛色长相都十分接近的新兔子。
翁沛不理解他“找替身”的做法,问他:「两只长得这么像,难道不会睹兔思兔吗?」
褚怀希抱着新兔子说:「不会,我就喜欢这样的,小沛姐帮我给它取个名字吧。」
「那……叫百香果?。」
褚怀希长大不少,但在她面前还是跟个小男孩一样。去年暑假她在学校里闭关复习准备司法考试,褚怀希每天顶着烈日骑车跑来图书馆看她,把五颜六色不重样的水果茶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导致相熟的同学来问说,这傻小子是不是想打扰你复习啊?
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是考试结束的第二个夜晚,她从陶珞家里返回学校,去图书馆把自己的书本清掉,上楼看见褚怀希坐在她复习时占的座位上发呆出神。
她的手指在桌沿敲了两下,褚怀希倏地抬头望向她。
翁沛注意到他眼里全是红血丝,嘴角也破了,心中惊异:「你怎么了?」
「你跟我走。」
褚怀希攥着她的手腕强把她拉走,电梯太慢,就拖向楼梯。
当年被陌生男人挟持猥亵过,她本能抗拒这种人身暴力威胁,激烈挣扎中被他抱住,又是站在楼梯口,红漆木阶上踩踏声凌乱,把楼层管理秩序的老师吸引过来,警告他们不要在图书馆制造噪音。
褚怀希放开她,说:「小沛姐,我就跟你说几句话。」
她被他带到图书馆外,两个人站在幽暗墙角,秋天的夜晚难得没有月亮,四野都是静谧,只有不远处图书馆建筑群的灯,像一片靠岸的渔火。
褚怀希问出了一句很残忍的话:「你真的喜欢过陶珞哥哥吗?」
她怔了怔,问题太突兀,只能循着习惯回答:「我不知道。」
褚怀希转身离开之前说:「我知道了,这才像你。」
他沿着那堵墙走,前方是茫茫夜色,但是不想回头看见翁沛,就朝前一直走,总会走到有灯的路口。
自从那次不欢而散,他们已经半年没有说过话。
教学楼前的玻璃门映出她的身影,褚怀希低下头去,心里后悔为什么要来这里等人,幸好在翁沛走出来之前,小女友跳上了他的自行车后座。
“发什么呆呀,”小女友拿档案袋拍他,又从后面伸手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背上,“一起走吧!”
褚怀希说:“好。”
他载着这个女孩子穿过柳树树荫,想起当年翁沛崴了脚,也坐在他的后座,手指抓紧自己的外套口袋,他那个时候在口袋里放很多的糖果,她一颗也没有摸到,一颗也没有吃过。
她备考的那个夏天,是他和她独处最长的一个时间段,他特意留在图书馆边的咖啡店打零工,知道她不怎么喝咖啡,就每天送给她一杯果茶。当时咖啡店搞创意活动征集小情话,所以他放在她桌上的每一杯饮料的塑封上都有一句表白的话。
即使不能说出口,也自私地希望可以被当事人知晓。
去年九月开学,他把百香果都带到宿舍里来养,想等翁沛考完了带上兔子一起去见见她。一个室友跟他借电脑,说自己搞来了几个性爱视频请大家观赏。视频是从他表哥那里拿来的,夫妇俩一个在酒店当保安,一个当客房服务,为了满足小夫妻的性瘾,表嫂偷偷在大床房、双人房轮流安放针孔摄像头,现在双双辞职不干了,这些视频却保留了下来。
褚怀希是宿舍里长得最讨女孩子喜欢却又最文静单纯的一个,室友们都爱跟他讲些下流笑话,那天他被按到屏幕前,在众人的起哄催促里抖着手点开了一个视频文件。
画面一开始黑乎乎的,把声音调到最大才听得到暧昧水声,室友按捺不住,把进度条拉到后面,画面陡然明亮起来,白晃晃的一片,是女人的身体在颤动。
肉体撞击和女人的喘叫声越来越高,寝室里陷入一片暗潮涌动的静默,有人「啧」了一声,道:「这妞的身材,极品了简直,就是不知道脸长什么样?」
说话间,那个女人的脸忽然就出现在他们眼前,由于发丝凌乱加之被身后男人操干得晃动,只有那呻吟着的红润的嘴唇看得分明。
室友们吹起口哨,更有甚者直接对着屏幕摸上了自己的裤裆。
坐在椅子里的褚怀希却像是被一盆掺杂冰块的冷水兜头浇下,不仅手脚,连心脏都被冻僵了。
他回过神来,伸手猛地盖上笔记本电脑,用力之大、声音之响,让室友们都愣住了。
那个拿视频资源来分享的室友按住笔记本电脑外壳,不让他拿走:「你不厚道啊,让哥几个撸完啊,这么漂亮的女人操不到,能看到她被人操也值了……」
褚怀希照着他的脸挥了一拳下去。
旁人劝架劝不住,只好看热闹,后来两个人都挂了,被学校记过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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榴花怨东风 056规则
六月十叁日是个大好晴天,她和系里的同学们站在图书馆前合影留念,一起向天空抛扔学士帽。
纵使因果错位,也算是完成了一件人生中该做的事情。
硕士生的毕业典礼比本科生早举行,再见到陶珞时他站在大礼堂外,手里握着一束粉百合。
翁沛笑着跳下台阶,伸手拥抱他。
陶珞把花递给她,抬起手在她脑后的头发上摸了摸,轻声说:“毕业快乐。”
“谢谢学长。”她低头闻花,额头就被人吻了一下。
周身是倾洒的盛夏阳光,地面上脚步远近来去,他们两个的影子从见面伊始就不经意迭到一起。
翁沛破颜一笑:“我也祝学长毕业快乐,谢谢你送的花。”
“那只玩偶熊,”陶珞指了指她身后的角落,“好像朝我们走过来了。”
那是一只她们法学院的吉祥物,公休日和文化节活动都会出现在图书馆旁边的广场,今天是负责出入场维序和分发纪念品的。
玩偶熊在她身前叁步远的地方停下来,张开了双臂,是一个邀请她拥抱自己的姿势。
大太阳底下,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孩子在干这种苦差事。
翁沛抱了抱它,说:“谢谢小熊,再见。”
那只玩偶熊一直站在日头下,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湖边的那一排柳树尽头。
翌日她和陶家舅甥去城郊景区玩,陶珩悠买了新的轮滑鞋就要上脚试穿,这一段下坡路又是斑驳坑洼的古路段,陶珞和翁沛只好分别牵着他的左右手,防止他摔倒。
陶珩悠站在中间,看看翁沛又看看陶珞,感叹道:“你们好像我的爸爸妈妈啊。”
陶珞无情地打破他的幻想:“我八岁的时候可生不出你这么个便宜儿子。”
“妈妈才会生小孩,小舅舅大笨蛋!”
翁沛转头去看路边风景,避参与进他们的话题。
到了溜冰场滑旱冰,陶珞坐在边上看杂志,陶珩悠一圈圈绕过来,均被他无视。
绕到第十叁圈的时候,陶珞把她给供了出去。
“她会滑,你找她玩。”
陶珩悠欢欣雀跃,拉着翁沛去登记借轮滑鞋,然后就是在场内一圈圈遛她,把她遛得奄奄一息,趴在栏杆上休息。
她对陶珞说:“我不行了,你亲自去拾他吧,替我报仇。”
“好。”陶珞合上书,慢悠悠地站起身。
十五分钟后,陶珩悠哭着来到她身边:“我抓不到小舅舅。”
翁沛心里乐开了花,面上还要保持深沉,安慰道:“下次不敢抓大人玩了吧?”
陶珩悠甩甩头:“不抓了,太难抓了。”
她去买饮料,看到广场上有小姑娘在卖花,花架最高处有一抹蓝在琳琅花色里格外幽静。
回来正好陶珩悠又进场去滑了,这孩子对一些事物总有无穷无尽的热情。
她蹑手蹑脚走近背对自己的陶珞,把冰矿泉水贴到他的脸上,等他回过头来,又伸出另一只手将那束风信子递到他面前。
陶珞只接了矿泉水:“谢谢。”
风信子的花瓣在微风里轻摆,她打趣道:“还有花呢?花也是送给你的呀,陶医生。”
他今天也确实穿了一件白衣,接过花的那瞬间,恍惚还是少年时的温柔文雅。
送陶珩悠小魔王回家,陶珞来到她的住所,看到满地搬家用的纸箱子,一半已经封好,一半还敞着待用。
翁沛解释说:“当初的租房合同快到期了,最近在准备搬家。”
陶珞问:“要不要去我那里住?”
“不用,我已经找到新住所了,离上班的地方很近,再说了搬到你家又要搬出来,何苦来回折腾,”她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你要的是这本吧?”
那本硬皮书差点磕到陶珞的鼻梁,她刚被吓一跳,就听见他说:“你想在我那里住多久就住多久。”
他的手揽住她的腰,把人带到怀里。
书本掉落在地上,纸箱子绊住脚步又勾着裙子,卧室的门被甩上又锁不牢,被风吹出一道缝隙。
她说:“我要玩你。”
陶珞被她压在身下,弯起嘴角笑了笑:“好,”他闭上眼睛,舒展四肢,像极了某种懒洋洋的猫科动物,“不过你会辛苦些。”
“为什么?”
为什么是做了才会知道的。
第二遍高潮后,她瘫软着身体让他硬挺的性器退出来,歇了会儿又不服输地爬过去啃他的下巴,模模糊糊地叫人名字:“陶珞。”
“嗯。”
她往他的耳道里吹气:“你怎么那么久,”伸手握住那根勃起的滚烫阴茎,“还那么硬?”
陶珞动了动,那拷在床头的手铐和细链子被他的手腕动作扯的叮当作响:“你可以选择解开我。”
那只抬起来的手停留在离她胸部五厘米不到的地方,被拉扯的笔直的细铁链挽留了。
手的主人笑了一下,对这些小把戏很有宽容心。
于是他把手回去,枕在自己脑后。那黑色的细链像一条小蛇缠在他肌肉薄匀的小臂上,爬行消失在乌黑鬓发间。
翁沛的手指从他被蒙住的眼睛摸到鼻梁、嘴唇,又在喉咙上打着转:“我想知道,你这样俯视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起来解剖台上,那些不会说话的人。”
手指感受到喉结的微小滑动,她刚要发笑,陶珞却给出了不假思索的回答。
“没有。”
他说:“你是活的,我不至于那么糊涂。”
翁沛不再问这种愚蠢的问题,她牵起他的手去摸自己的下体:“太干了,等会儿不好进去,你帮我揉点水出来。”
炎夏午后,寂寂无人,半透明的窗帘挡不住光线和高鸣蝉声。
空调机开到22度,室内还是翻涌着一股难耐的热潮。
她在他面前张开双腿,他什么也看不见,手指却被允许探入,在紧窒的阴道里摸索按压。
“……嗯……别按那里。”
双乳高挺,嫣红的奶头似两粒赤珊瑚小珠,随着呼吸微微抖动,乳沟隐约有水渍,小腹平坦白皙,甚至连私处都如未发育般幼嫩光滑。
她捉住他的手腕:“……够湿了。”那叁根沾满淫液的手指从阴唇里被拔出来,指尖刮过红肿的阴蒂,惹得她腰软齿关也软,身体像含羞草,一旦被触碰就想闭合,却合拢不了浪荡的喘息呻吟声。
“你今天……是不是射不出来?”
她慢慢沉下身,将阴茎吞进去,觉得小腹发涨,明明没有被射进去过。
“快点射出来吧,”她的细瘦手腕攀上去,手掌按住他的胸膛,吻他的嘴唇,“我饿了,你有没有饿?”
“解开我。”
她很固执:“不行,”眼眶发热,心里也发苦,“这是我的玩法,你到了我的床上,就要遵守规则。”
插在小穴中的阴茎缓缓地抽送起来。
她在抽插中伏身吻他,长发垂荡下来,在他胸腹间铺开,像一个梦斜斜覆在陡峭的悬崖上。
“沛沛。”他温柔地喊她的名字,吻她的锁骨,把手掌覆盖在她的心脏处,又流连到她的手指上,把自己的手指插进她的指缝,十指相扣。
肌肤相亲,情话颠倒。
高潮来临的时候,陶珞似乎在她耳边笑了一声。
被蒙住双眼的陶珞还是掌握了游戏规则,并且轻而易举反转这一切局势。
他在她耳边说的是:“嫁给我。”




榴花怨东风 057菜鸟
“谁会在做爱的时候求婚啊?”静默片刻,她笑出了声。
陶珞摸她的手指,那里的戒指已经被摘下来了,他只摸到方寸暖滑的肌肤。
“你倒是有先见之明,”他漫不经心地笑,“那就算了。”
翁沛解开他手上的小手铐,却不肯摘下蒙着他双眼的领带。
“也让你体验一下小黑屋。”
她牵着陶珞来到浴室,打开头顶的花洒。
水淋湿了陶珞的头发和眉毛,那条领带的颜色也渐渐变深,水珠接连不断地从他紧抿的嘴角和下颌滴落。
身上的白衬衣都湿透了,扣子是早就被解开过的,敞露着他紧实流畅的胸腹肌肉线条。
翁沛把沐浴乳挤出来,抹到他的胸口,手指在那男性的浅褐色的乳尖上画圈。
她问:“有没有一种自己是猎物的错觉?”
陶珞摇摇头:“陷阱做得不够好。”
翁沛把手往下探去,他的裤子拉链没有拉好,五指拢住那根性器实乃轻车熟路。
背抵上淋浴间的磨砂玻璃,陶珞的阴茎没入她紧窄的小穴,撑得太满了,水花又在肩膀上四下溅开,潮湿温热的环境里她有些难耐。
他却不急着动,反而扶着她的脸吻了吻她湿漉漉的眼睛:“你这是想出师了?”
“不敢……”
“我看你很敢。”
她见他迟迟不肯动,就去揉自己的阴蒂,小穴受到来自上方的刺激,她又借着水声肆无忌惮地吟哦,故意缩穴挤压着他的硕大。
等她被翻来覆去操得筋疲力尽了,才认输去揭掉他眼睛上的遮光布。
领带搭在陶珞的手腕上,他的眼睛适应光线之后,神色自若地拿起领带,将她的手腕反绑。
被按上玻璃的时候,她心想,玩火自焚说的就是她翁沛其人。
陶珞操尽兴了才放开她,帮她擦干身体穿好衣服,自觉地去煮了碗面给她吃。
冰箱里还有青菜和鸡蛋,因此碗里的面条热腾腾的格外美丽诱人。
她吃完懒得动,陶珞又帮她洗好餐具。
活脱脱一个田螺姑娘。
她欢天喜地的送田螺姑娘出门,又在玄关处和田螺姑娘亲得忘乎所以,差点踩扁门后一个蛋糕。
陶珞拎起蛋糕盒子,问:“你不是冬天过生日吗?”
翁沛只消看一眼,就明白是褚怀希来过。
那个暑假里,他给她带了无数份这家蛋糕店的甜品。
搬到新家的当天,她剪了头发。
陶珞下班后来参观她的新家,盯着她看了半分钟,说:“倒是更漂亮了。”
她是脱胎换骨的陶璎,又不是陶璎,她只是自己。
陶璎是春天里玻璃窗外的蝴蝶,而她是那一整片柔和春光。
蝴蝶会飞走,而春光会在人间荏苒重逢。
第二天,她的合租室友来了。
这是周一的清晨,她一手扶着墙刚刚穿好高跟鞋,门锁就被人用钥匙转开。
翁沛有预感会是她那位神神秘秘的室友,不由得站直了身体。
门被人推开,一个鹅蛋脸的年轻女人穿着宽松的t恤裙,把一件小小的行李往玄关推。
两个人打了个照面,均愣在原地。
“你是「周漫」?”
“翁沛?”
滕书漫先回过神来,她依然是清艳如花的样貌姿态,摇头叹息着笑:“世界这么小,难怪躲都躲不了。”
翁沛帮她提行李进来,看她扶着腰很累的样子,就又倒了杯开水放到桌上:“喝点水,我去上班了,你……”
滕书漫接过水杯,说:“谢谢,你去上班吧,我没带什么东西,拾起来很方便的。”
“那晚上再见。”
滕书漫点点头,看着她出门。
翁沛在市中院呆了一天,下班后去超市买了一些菜。
回到家看见滕书漫坐在阳台上的吊椅里发呆,残阳如血,她的侧影仿佛是从画中拓下,沉默寂静,毫无生气。
她出声打破滕书漫的凝思:“晚饭要不要一起吃?我买了好多菜回来。”
滕书漫说自己也会炒几个菜,愿意一起来帮忙。
两个人在厨房忙活了小半钟头,陶珞来探望,带了红酒和鲜花。
饭桌上却没有开那瓶红酒。
陶珞离开,翁沛去送他,他的车停在地下车库,两个人都喜欢饭后散步消食,就边走边聊。
陶珞说:“你好像和她认识,我本来还想劝你搬家,毕竟和孕妇一起住不方便。”
“难怪……”翁沛伸出一根手指挠挠脸,“我就说她的体态怎么好像圆了点,刚才和我一起处理海鲜的时候还跑去吐了,明明没有很腥。”
“真的没关系吗?”
翁沛很天真:“没事的,我们是高中同班同学。而且她一个孕妇孤身在外,肯定有家里人会找来吧?”
陶珞不再说话,他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又降下车窗:“听说市中院是加班集中营,你多注意休息,别傻乎乎拼命工作,”说着手抬起来,在她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听见没,小菜鸟。”
“啊好疼……学长你真是……”
“记住了吗?”
她捂着额头跳开:“菜鸟记住了!记住了!”
陶珞说:“我走了。”
“路上小心,”她俯身凑过去,飞快地在他脸上啄了一下:“谢谢你,学长。”




榴花怨东风 058幼稚
同年九月,翁沛跟随刑一庭的师父去了一趟经济开发区法院。
开庭审理的是一起投寄虚假炭疽杆菌案件,被告人把声称有炭疽杆菌的包裹寄到区政府,随后被警方第一时间抓获。因为有政府部门的帮助而且被告人认罪态度良好,辩护律师又是老江湖,案子很快就判下来,翁沛看过判决书,审判组给被告人争取了最大程度减刑。
师父在刑一庭呆了快十年,带过无数个法官助理,对法律文书写作能力有种偏执的强调与重视,一听完庭审就让翁沛根据判决书给出的罪名类比十年内结案的故意传播恐怖信息罪的案子写一份万字以上的案例综述,而他老人家挥一挥衣袖,带走几个朋友去吃火锅,明天回来审阅。
翁沛被他丢在这基层法院苦哈哈地查资料,遇到了在此处实习的褚怀希。
褚怀希是路过档案室门口看见的她。
踩着小凳子往书柜上放置档案盒,手伸得老长,制服衬衣下摆都被扯出来,露出一截雪白纤细的腰身。
档案室不是随意可以进入的,所以他只能在铁丝网外看着她力取下一沓卷宗,几卷还掉落在地,她来回跑了两趟,捡起最后一卷时抬头望见了外面的他。
褚怀希转身就走。
走到法院门口,他的目光停在那片绿化丛上,又改了主意,打算和她谈一谈。
天全黑透,翁沛终于走出来。
经济开发区一到九点就没有公交了,但是附近多得是新兴第叁产业的小公司,上下班的都是年轻人,共享单车投入使用回报率高。
褚怀希和她一起扫了单车骑上路。
她自小就有点夜盲症,这一带路灯又时好时坏,车子骑上路歪歪扭扭。
褚怀希看到了,就说:“我在前面给你开路,我把手机照明灯打开,你跟着我的灯走。”
翁沛按了按车铃,尴尬道:“车铃好像也坏了……”
“没关系,听我的就好,我帮你注意路面情况。”
竟然还顺利骑到了路段平稳开阔的商住区,褚怀希用一只手抓着车把手,另一只手则是握着手机给她照明地面,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偶尔会有一两声清凌凌的车铃声在前方响起,她低头看了看非机动车道上的自行车阴影,又去望树丛里漏下的萧疏月光,视线落到前面褚怀希的背影时,心里打了个突。
曾几何时也有这样迎着风的凉夜骑行,少年的背影又是多么像当年的段余宁。
到了从前她租住的居民小区,褚怀希把手机照明灯关掉,说:“请你上去喝杯酒。”
少年在她看不见的时光里长大,手臂都不再瘦弱苍白,抓住她的自行车车把手,屈起一根手指,在她的手上意味不明地点了点:“去吗?”
翁沛心中升起怪异的难过:“你还在和我生气啊,都这么久了……也挺莫名其妙的,我想问你到底是因为什么?”
“上来,我告诉你。”
那间屋子如今住进原主人,租客留下的装饰陈设却没怎么变过,客厅遮光的还是那片米白色帘子,墙壁上挂着一幅她忘记带走的油画,画的是春天的樱桃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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