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冠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冬日樱桃
目光短暂地汇聚,然后成了较量般的,没有人移开。
兰泽尔不确定希雅在看自己,在他不算短地,和殿下共处的日子里,她对大部分的事情都兴致缺缺。
不做爱的时候,兰泽尔也多半在那个“大部分”里面。
纵然这个女人身上有太多的喜怒无常,兰泽尔也仍旧觉得自己对她的脾气,比绝大多数的人要清楚得多。
因为他曾经有数不清的机会来一头雾水,只能一个人躺在行军床上分析她莫名其妙的怒火,和莫名其妙的宽容。
越是看得透,就越明白她的现实,她不是那种做梦的姑娘,落了难还有甩脸子的骨气。
甚至她现在的注视,说不定也是委曲求全的一部分。
将军的眼眸很冷静,抛开他的执念和迷恋,兰泽尔·欧雁本人的气场算不上温厚,他不爱说话,更喜欢观察,然后给出反应。
冷冽,干脆,侧颜的线条像锋利的杀器,不愧是陛下最满意的刀戟。
殿下的睫毛颤了颤,寂静里她的叹息像柔肠百转的退让,
“兰茨?”
将军的目光微微发冷。
他依然没有回答她,干脆面对她侧躺,然后闭上了眼睛。
殿下的目光也许带着温度,但如何也烧灼不了他。
一个女孩子受了惊吓,又一个人被丢在房间里好几日,再孤僻的性格,也还是要讲话的,而兰泽尔并不愿意给她这样的机会。
没有节制和轻重的体贴遭人厌弃,这是希雅·克洛斯交给他的道理。
将军再一次放缓了呼吸,强迫自己入睡。
裸露的手臂却被人戳了戳。
像落在荷叶上的蝶。
一点点泛出来的悸动让他无措,这一刻的无措让他愤怒,兰泽尔皱眉,睁开眼睛,瞪向她,不耐烦,
“还要做什么?”
她却不在意他的不耐烦,枕了枕自己的手肘,打量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得好像她得了机会,现在成了审问的那一个,
“你为什么会在卡拉米亚山?”
一瞬间的失望。
兰泽尔也不知道他期待过她应该问什么问题。
悸动可以用愤怒填平,那么失望呢?他勾了勾嘴角,可能是自嘲。
他给了一个最冠冕堂皇的借口,
“陛下命令我带兵驻扎北方的矿业。”
这是个好差事,驻扎北方,一方之将,比在维斯敦做个处处受气、调查鸡毛蒜皮的将军要好多了。
希雅眼睛偏了偏。
只是这差事原本落不到他头上。
按照原来的计划,北方长年独立于维斯敦的统治之外,朗索克无意直接派兵驻守,引发冲突,最好的借口,是调兵护送希雅前往北方,然后以公主亲军的借口在当地驻扎。
然而殿下北上是一个阴谋,一个不可能抵达北方的公主,自然带着一批不可能驻扎北方的亲军。
朗索克从一开始,选择驻扎北方的军队,是兰泽尔治下的。
那么这支军队,也会出现在卡拉米亚山吗?
她眼睛里的算计没有遮掩,被算计的那一个也心如明镜。
殿下问得很直白,
“你带领的军队,走水路还是山路?”
将军微微皱了眉。
他并不想说出那两个字,因为以她的聪慧,已经足以拼出她想要的答案。
可原来有的人的注视也是有魔法的,一开始抵触,时间久一点,就会想要更多。
想要被注视地更久一点,想要被问更多的问题,问什么都好,想要被好奇,
想要有价值。
他自嘲地低笑了一声,回望向她,坦然让他一无所有,
“水路。”
她没有再问下去了。
因为接到调令的那一个人,比她更早反应过来,驻扎北方的军队,只会有一支。
一支启程,另一支就不会抵达。
而他选择赶往卡拉米亚山。
王冠 番外:预言
一盆冷水浇到刑架的女人身上。
满脸血污的女人吐出一口血水,吃力地抬眼,接到一些模糊的光影,又合上。
主审的军官从兰泽尔·欧雁换成了朗索克的亲信,阿德瑞娜的日子越发难过。
那个青年启程前来看过她,他的目光悲悯,
“我说过,阿德瑞娜,我从你这里问不出来,就只能换成别人。”
冠以女巫之名的女人此情此景说话也仍然是柔顺的,如果不是因为被审问了几十天,嗓子已经嘶哑,人们只会觉得这只是个落了难的可怜女人,不会和女巫建立联系。
“你们要我从我这里审出什么呢?”她的目光这样困惑,不过一瞬间,便带着了然的通透,
“兰泽尔,你应该去问问你的陛下,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是我接近斐迪南的目的,还是爱情魔药的真正药方?”
女巫是所有宗教的过街老鼠。
而马尔多纳是她们的庇护地。
整个星球百分之八十的植被是热带雨林,汹涌的河水将星球一分为二,瘴气、密林、洪涝、瘟疫,大自然才是一切秩序的缔造者,因此马尔多纳的人信奉一切超自然的力量。
阿德瑞娜出生在雨林里的一个猎户家庭。
她的母亲是远近闻名的女巫,预言、治病无一不行,阿德瑞娜还不会数数的时候,母亲就带她去看人头顶的光晕,去雨林深处去分辨草药和毒剂的原材料,在河上划着木筏,从漂浮的木枝去预测明年的雨水。
她是母亲唯一的女儿。
也是母亲最大的耻辱。
在阿德瑞娜七岁的时候,母亲发现她仍然没有展露任何女巫的天赋,她的眼睛很美,湛蓝的,像最平庸的人类。
一个卓越的母亲无法接受一个平庸的女儿。
一个远近闻名的天才不愿意浪时间在蠢材的身上。
对一个孩子失望,解决的办法也很简单,母亲约了每周进集市的船夫,将她带到水上集市,然后卖给了庄园主做柴火丫头。
生于雨林的女孩被带到佣人房,每天清晨起床,学习制作奶酪,清理瓷器。
再也不会被人点着脑袋问她看到了几层光晕,再也没有人掐她的耳朵,问她看见了什么。
看见了什么?
看见了什么?
她什么也看不见。
她的手是煮茶熬奶酪的手,她的眼是乖顺讨好的眼,布不了塔罗,也看不见未来。
但这样的日子很好,知足而平淡,甚至有一些意料之外的甜美,她嫁给了庄园主的儿子。
因为一些幸运,也因为一些心机。
可是至少证明,她的母亲并不是全知全能的,婚礼上一个人踏进教堂的阿德瑞娜忍不住想。
至少她拿树枝抽到她小腿时,恶言恶语,并没有在她身上看到任何希望。
之后的故事有些陈词滥调,她因为温顺而嫁给一个男人,婚后自然扮演她应该扮演的角色,生儿育女,操持家庭。
从仆人房住进主人房,阿德瑞娜有的时候也会觉得,这样的人生,是不是有一点苦尽甘来的励志感,让她一望便是尽头的人生,至少有闪光的地方。
哪怕来得这样平庸,过得这样庸俗。
直到有一天她在丈夫的床上看到另一个女人。
那天早上她惯例去给丈夫送咖啡,咖啡打翻的那一刻,阿德瑞娜死死盯着那个棕色眼眸的女人,不是恨和愤怒,是惊慌和恐惧。
她的颧骨很高,配上那双眼睛,血统不言自明。
被她吵醒的女人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圆润的脚趾蹭了蹭被面,只是看了她一眼,便笑了笑,
“你是这个房子的女主人?”
房子的男主人已经早早离开了,并不介意妻子有可能会撞见这一幕。
床上的女人坐起来,目光锐利,在她的脸上扫了个来回,这种打量是阿德瑞娜从小苦苦学习的,眼眸的每一个角度,专注的几分程度,都曾卖力钻研过。
同样刻骨铭心的是,她什么也看不见的茫然。
坐在那里的女人挠了挠头发,她瞧起来很从容,也许只是刚才那一眼,就已经知道了一切。
“我对你的丈夫没有什么兴趣,”她托了腮,一种市侩的友善,
“不过我手头确实有点紧,”她的狡猾像记忆里的母亲,连微眯的眼睛都如出一辙,
“你对爱情魔药感兴趣吗?”
她看着那个抱着托盘,怔愣的可怜女人,笑得很俏皮,
“就算这个男人用不上,”
女巫声线特有的沙哑和诱导让对面的女人面色发白,
“下一个也可以用呀。”
王冠 不同
北地的夜风吹了进来,两个人都还醒着。
软肋被人重新发现的感觉并不好,兰泽尔一只手枕着胳膊,躺在薄薄的垫子上。
如果回头望,将军短短呼了口气,他和希雅之间,好像经历了很多,又好像只有短短数个月。
抛开六年自作多情的单相思,他们两个人的经历恐怕还没有斐迪南和阿德瑞娜的露水情缘波澜壮阔,起码后者还有起承转合,而兰泽尔连自己的“起”都不知道在哪里。
情不知所起,那是另一个国度的浪漫,不是他的。
前段时间兰泽尔的妹妹来维斯敦看他,这个世界上他唯一的亲人,同他流着相同的血脉,如今在南部一座私立学校读中学,适逢读书假,和同学相约来维斯敦游玩。
他们去剧院里看了许多戏,妹妹和母亲一样,喜欢为那些叁小时以内的短促人生潸然泪下,兰泽尔陪着看了几场,一开始索然无味,后来莫名有了代入,再跟着观看,多少看出点道理来,他这种人设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忠诚而庸碌,出色而没有棱角。
龙套命。
上帝真是很不公平,有的人要用忠诚和庸碌换取出色,有的人给他出色,给他幸运,然后顺理成章地,给他天真和棱角。
那才是主角。
那是从童年父亲的教诲,军队的打磨,崇尚强者的坏境,残酷的阶级差距,都没有让他成为的人。
现在,北地一个带了寒意得秋夜,他躺在一层薄薄的垫子上,心甘情愿做了又一件利人不利己的事。
一切愤怒和不平最后成了坦然,他不是很虔诚的教徒,不会睡前给每一个不顺遂都找出一个活该的借口,爱意和得不到,都是他受的业障,也许出于家世,也许出于几千几万年前第一个人类犯下的罪,不管怎样,他无从改变,选择接受。
于是他决定平和一些,不再用冷眼和漠然武装自己从不存在的不在乎,将军清了清嗓子,既然她问了他,他也可以问回去,
“斐迪南为什么不和你一起来北地?”
他没发现自己的试探,听到的那个也不在乎,只当他兴致来了,愿意和她睡前夜聊,希雅拢了拢被子,很高兴他愿意陪她说上两句,
“陛下禁了他的足。”
她有些期待地探了探头,指望他问出点新花样,她愿意言无不尽。
将军没有思考很久,直截了当地表达自己的不认同,
“如果他想,他也应该找到办法和你一起来。”
希雅短促地“哈”了一声,她偏了头,干脆戳穿他,“你说的对,”
她有点嘲讽,
“他确实不爱我。”
没什么忸怩,大概因为从来没有扭曲现实的自恋,被一个人不喜欢也没有那么挫败。
又或者,没有曾经那么挫败。
将军看了她一眼,在和她对视之前偏离了眼睛,
“说的也是,”他像个愤世嫉俗的小兵,生硬地表达理解,“你们贵族在一起,也没有什么爱不爱的。”
殿下笑了一声,干脆翻过身挪了挪枕头,挑眉,
“我们贵族?”她眼睛里划过一点复杂的玩味,“你都要带兵镇守北方了,还觉得和我们不一样吗?”
他们从来没有这样交谈过,闭口不谈彼此的圈层和不同,是一种礼貌和周全,就像每一个满嘴平等博爱,各司其职的贵族,他们说出这种话的本身,就说明没把你当人看。
她第一次迈出一步,表示自己倾听的意愿。
将军认真地思索了一会,
“不,我们不一样。”
像一艘帆船在海上航行了太久,终于看到了一片陆地,又像在一方平平无奇的热带生活了太久,发现自己并不在自己以为的印度,而是从未有人发现的新大陆,殿下觉得这一刻如此有趣,甚至让她忘了自己的傲慢,愿意点醒他,
“但你有很多机会和我们一样。”
将军轻轻笑了笑,然后点了点头,“比如说?”
希雅觉得他在明知故问,但她今天充满了耐心和好脾气,“比如娶一个贵女,再比如,”她自己先笑起来,像开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起兵造反,你自己做陛下呢?”
将军和她一起笑起来。
他偏过头,对上希雅笑意盈盈的眼睛,那是他曾经期盼过得,想要拥有的东西,在这个夜晚,他得到了自己渴盼过的注视,有了他憧憬过的对话,他的声音是如此平静,
“那又怎么样呢?”他有点刻意的残忍,但诚实让他没有负罪感,
“如果我是你,此情此景,我还会有现在的好心情吗?”
他依然看起来如此温和,有人说过他说话的时候和拿刀的时候很不一样,只要刀鞘还封着,他总是愿意解释,
“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当被豢的鸟,殿下,”他抬头看头顶的陈旧吊灯,目光锐利,仿佛穿过一层吊顶到了漫天的星色,“笼中鸟写故事,历史,诗歌,音乐,所以我们以为世界就是他们笔下的故事、历史、诗歌、和音乐。”
殿下第一次这么专注地看着他,可惜他并不知道。
他很平静,平静到了遥远的地步,
“我得谢谢您,我才能这么确定,”他看了她一眼,这一次没有回避她的眼睛,
“我不喜欢,也不愿意。”
王冠 海鸟
她有很多种方式可以刺伤他,揭露他不过是陛下走狗之类的刻薄话,可是她选择沉默。
人为什么不能做梦,猎狗为什么不能梦想成为雄鹰,她做不到的事情不一定别人不能做。
清晨的第一道阳光投了进来,照在那个人的脸上,她从前很少这样看他,他总是醒得很早,睡眼惺忪被晨光唤醒的一刻,就可以蹭进他的怀里,咕哝一些没有什么逻辑的抱怨。
殿下伸出手,晨曦落在她的手指上,还有一点点,就可以碰上他的鼻尖。
但她停住了。
也许因为想多看一会。
也许因为一些心动,一些懊悔,一些怀念,一些想要利用,想要拉拢,但最终选择放手。
人得厚道,她跟自己说。
老逮着一个人坑,不太好。
一夜没有合眼,殿下干脆一觉睡到了午后。
醒来一个中年男人在检查她的伤口,希雅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很快看到他身后站着的兰泽尔,又放松下来。
“这是军医艾布特,”希雅投过去的目光像个寻找主人的小动物,将军的客气又让她垂了眸,乖顺地听他的下一步安排,
“你的身体恢复了很多,我们可以启程,继续北上。”
军医给她的手腕处绑好绷带,和善地点头,同她确认,
“伤口愈合地很不错,已经可以走动了。”
他们刚刚穿过卡拉米亚山,想要和莱茵夫人汇合,还要继续北上,前往北地的商贸中心,蒙莱。
兰泽尔此行不过带了五六个人,希雅第一次迈出房门,冷风扑面的一刻,希雅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微微垂下眉。
艾布特牵过马匹,向她行礼,
“实在没有找到合适的马车,而且前面就要坐船,”他看了一眼已经跨身上马的兰泽尔,“如果您不想和将军共乘,也可以和我一起。”
希雅快速扫了他一眼。
他袖口的一处污渍。
殿下的小手抓住斗篷的襟口,小腿的伤让她走起路有点踉踉跄跄地,好容易到了另一个人那里,希雅站在马前,顶着寒风抬脸,一本正经地请求,
“将军,劳驾,”她皱着眉,苦大仇深地像个被刻意刁难地小姑娘,
“我爬不上去。”
他低头看她,眼睛里划过一抹笑,又很快消失了。
将军从马上跳下来,他看起来只是个粗心但温和的年轻人,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他揽住她的腰,送她上马,然后将她的手放在鞍桥上,一跃到她身后,握住缰绳。
手背皮肤的短暂接触,没有任何意味,冷风吹过她的手,希雅的小手指轻轻动了动。
骑马疾行不过一个小时,便抵达了港口,想要前往蒙莱,便要乘船抵达海的另一端。
湿咸的海风迎面吹上,熙熙攘攘的人流让希雅忍不住观察每一个前往渡口的人,衣着、行李、甚至牵在手里的孩子,她都想要多打量几眼,刻在自己的脑子里。
第一次脱离公主的身份,身处一个陌生的地界,潜意识地,她总把这一切当作最后一次机会,每一次呼吸,每一面吹过耳际的海风,都让她想要刻在记忆里。
如果、万一,她又被囚禁住,至少她曾经看见过。
此刻站在马下的将军,已经伸出手等了很久。
她眼睛里的留恋让兰泽尔不再等她的许可,伸手将她抱了下来。
重新回到地面,她依然看起来有点慢半拍,也许是因为还没有睡醒。
将军简短地同她解释,
“我们带马上船,叁日后就会抵达。”
啊,坐船。
趴在窗沿吹着海风的殿下,仍然不敢相信自己已经在海上。
维斯敦四面靠海,朗索克却从来不允许她接近海岸线,甚至连一座海边的宅子也要斟酌再叁,又回去。
她是一个岛上的内陆人。
这不是看海的好季节,若是在盛夏,她就可以和人们站在甲板上,运气好的话,会遇上出行的海豚,变成湛蓝水下的暗色剪影。
可是这样就很好,侍者端来一盘生蚝,隔壁桌的士兵早已经大快朵颐,还没有到晚餐时间,只是下午的消遣,希雅学着他们的样子,拿起来一个,要一口吞下去。
兰泽尔打断她,
“你能吃生的吗?”
殿下顿了顿。
她身体不好是众所周知的,食物的禁忌也很多,从来餐食里也没有过生食。希雅偏了偏眼睛,看到军医艾布特刚刚吞下了一只,发出快乐的啧啧声,连两撇小胡子上都写着满足。
她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小口小口的吃,干脆倒进嘴巴里,然后嘟着嘴品尝海的味道。
对面的男人轻笑了一声。
他一定觉得自己是个没有见过市面的乡巴佬,希雅又趴过去,去看甲板上的海鸟。
将军似乎也被她的兴致感染,递给她一片面包。
希雅接过,然后用同样的方式,递到了空中,仿佛等某一只懂礼貌的海鸟也接过去,然后同她弯腰说谢谢。
一只海鸟箭一般地俯冲,殿下小小地尖叫了一声,缩着脖子闭上眼,等她睁开眼睛,海鸟已经叼着一大片面包,飞向空中,很快成了肥硕的一个点。
她身后的男人托腮,气定神闲地摇头,
“是我的错,没有告诉您,”她转头看他,兰泽尔示意她去参考不远处一个揪着面包喂食的小女孩,
“没有人一整片都拿去喂海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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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女都出去谈恋爱了
你呢
王冠 海风
夜、海风和美酒。
漆黑的夜晚,平静的海面上只有轮船上的光亮,从晚餐开始,纵情歌舞到天亮之前,这是航行的人们最快乐的时光。
漫长的冬季即将到来,再过数月,航运就要停歇,从水手到依赖航运的商贾们,无不带着狂欢式的的放纵。
希雅小口喝着甜酒,身边有高大的年轻人邀请她共舞,被她摇头拒绝了。
不同船舱的人都聚在一起,廉价的纱料,粗粝的水手制服,和心修剪的裙摆一次次从她身边擦肩而过,殿下的酒喝的有些快,她身旁的人并没有阻止她。
轮船的舞会上没有不喝酒的道理。
他从不会剥夺他人的快乐。
很快殿下不再只是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而是抱着酒杯随着音乐晃着脑袋,她一次次拒绝邀舞的年轻人,让人以为坐在她旁边浅酌一杯烈酒的年轻军官是她的恋人,且占有欲很强。
夜风顺着窗户吹进来一些,年轻的军官随手将自己的制服外套披在她的肩膀上。
像一种所有物的标志。
被标记的那一个,偏头看了他一会,目光落在他手里的水晶酒杯,特意停留地久了一些,矜持而热烈地请求一口带点劲的好酒。
她的甜酒没意思透了。
但那个人却没有分享给她的意向。
她又转回头,自顾自带了气,说不准是为了这回事,还是别的,恰巧带着小帽子的击鼓手在她身边热情示好,胆大的鼓手指不定来自哪个热带民族,没有被她身旁的男人吓退,毫不顾忌地牵了她的手,邀请她在舞池里打一个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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