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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冠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冬日樱桃
贵族加上少女,便足以让人有破坏欲。
希雅的手指拂过陛下新送来的王冠。贝雕的王冠基底,嵌着红金色的桂枝,是个半成品,丝绒的摆盘上放着十几个不同尺寸大小的紫翠玉,附上她叔父手写的卡片,
“照你自己的喜好吧,我晓得你有更好的工匠。”
希雅轻声哼了一下,将卡片扔回去。
王室没有陛下亲生的少女,但王室需要一个少女。
帝国的王权从诞生之初就带着自恋般的神话色,是神创造了第一任王,和他的妻子,他教给王管理子民的手段,赋予王后烹饪纺织的天分,于是他们是神最得意的作品,要教导和带领其余的子民,以做表率。
于是王室便成了万家万户的缩影,母性、孩童、青年,所有世间的关系似乎都能在这里找到体面的典范,每一个人都应该找到自己对应的,顶礼膜拜的光耀存在,这是支撑这个帝国延绵数年的内在支柱。
所以,也要有少女。
也要有公主。
而如今担任这个职位的西葡少女,似乎仍旧是某些势力的眼中钉。
今日的早餐兰泽尔要监督她是否按照约定好好进食,将军走进餐厅的时候,刚好看到公主在把玩手里的王冠,大约是在思量如何将那些紫翠玉镶嵌进去,才是一顶得意的作品。
她没有爽约,或者故意迟到,倒让兰泽尔有些惊讶,预先的许多状况都没有担心的必要,于是他的口吻也轻松许多,“我们今日要去骑马,您要带着这顶王冠去吗?”
希雅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放回王冠上去,继续她方才的思量。离开维斯敦太久的将军并不知道公主最朴素的王冠也不会这样光秃秃的只有红金和贝雕,他这会有点自以为了解贵族少女的小心思,一面坐到餐桌前,一面开口,“马跑起来的时候,王冠会掉的。”
“不会掉的,”希雅将她的新玩具放回去,她的声线听起来十分平静,好像从前那些和抵触和回避是暂时蜷起来的触角,得以维持平和的假象,“骑马有骑马时戴的王冠,怎么会掉呢?”
他们的早餐出乎意料的顺利,兰泽尔那些乱七八糟的话题,战争或者美食,希雅都颇给面子地接了下去,甚至在她犹疑着要不要吃盘子里的烟熏牛肉时,也在将军期待的目光下切下来放进嘴巴里。
味道有一些古怪,大约是她太久没有进肉食的缘故,对面兰泽尔手里的叉子磨蹭着盘子里的牛肉,他瞧起来有点忐忑,看到希雅犹豫了一下,又切下第二口,才问她,“是伊塔星的牛肉,吃起来怎么样?”
伊塔星热带的狭窄也导致了它的农业发达,不然也不会成为威伦公爵发家的地方,希雅擦了擦嘴角,“您要带我体验军旅生活吗?骑马配牛肉干粮?”
“当然不是。”他细细地同她讲,伊塔星的牛肉如何的与众不同,脂肪的含量也比其他牛肉要少一些,不知道是他哪个腔调让她觉得滑稽,希雅轻声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大约没有嘲讽的意思,却让兰泽尔有一点窘迫。他突然想到贵族们通常爱以牛肉的品质为身份的标榜,其中的学问和门道,远不不是他所了解的。
兰泽尔顿了顿,也悄然静默下去。
这种静默公主并没有表示不适,好像他们已亲近的不需要刻意打破沉默似的,又好像这种尴尬才是她乐意见到的。
一直到早餐最后,他们谁也没有说话。
殿下的马是一匹纯白色的阿拉伯骏马,高大健壮,只不过常年在马厩里晒太阳,这会突然被人牵出来,颇有灵性地察觉出一次难得的出行,甚至亲昵地同希雅打了个响鼻。
希雅最近一个月糟糕的身体让她很少同自己的坐骑交流感情,于是她也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它的鬃毛,又去检查它的脚趾和牙齿。
看起来被照料的很好。
大约是瞧出来主人的满意,通身雪白的马儿得意地甩了甩尾巴。
相比之下兰泽尔那匹纯黑色的马倒稳重的多,陪伴将军在战场上厮杀的军马,之前一直被养在都城的军营,前几日才被临时安置在公主的庄园,对新环境和新伙伴,兰泽尔的战马一如既往地快速适应了,毕竟比起马尔多纳的潮湿,这里已经算的上宜居的好地方 。
将军拍了拍他的好战友,又抬起脸冲她笑了笑,规规矩矩地恭维,“好漂亮的马。”
希雅换了骑装,难得瞧起来像个有气神的女孩子,却也显得她整个人瘦削地过了头,失去了宽大裙摆的遮掩,兰泽尔肉眼估计了一下她的腰肢和小腿,心中盘算着晚餐的菜式。
总还是要她多吃一点。
他像个第一回喂养兔子的农夫,满脑子都是这些朴实的心愿,过了许久,公主的声音将新兴养殖大户的思绪拉回现实里,
“倒没有见过这样的草原马。”
维斯敦的马匹多半来自周围星球的进贡,都城所在的星球重商贾而非农业,饶是如此希雅也没有见过这样体态的黑色战马,可见并不是常见的马匹。兰泽尔也赞同地点点头,“和蓝星的战役里缴获的,那时候还是个小马驹。”
蓝星,像笼罩在帝国上方挥之不去的阴影,那里的人残暴、善战,因整颗星球几乎笼罩在严冬的统治下,便时不时地要入侵其他星球掠夺食物和金银。
也因此那里的马匹异常耐寒。
希雅有些好奇地伸手,想看一看黑色战马的皮毛到底有什么不同,能让它们在蓝星的寒冷气候里带着主人奋勇杀敌。多年训练的马匹看了主人一眼,便乖顺地低下头,大约也因此讨了公主的欢心,
“它叫什么?”
“拉蒙。”
殿下点了点头,只觉得这个名字有一些耳熟,没有放在心上,便纵身上马。
“走吧将军,”这种居高临下的视野让她有一种难得的安全感,甚至连吐气都有一些畅快,少女的脸融在日光里让人看不清表情,“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把戏。”
她如今是个很好的骑手,因为不少产业需要她亲自带人过问的缘故,纵马奔腾,总要比拖家带口地坐着马车要有效率。
这些都是她这些年学来的新本领,西葡的女子不爱骑马,她们偏爱华贵的车轿,每一个显露财富和本钱的机会,西葡的贵族都不会放弃。
兰泽尔初识她的时候,她还是个在丛林里鬼鬼祟祟的女孩子,死缠烂打和古灵怪,全凭一双脚的奔波,并没有见过她骑马。
后来有了许多亲近时刻,她蜷在他的怀里,给他看她在林子里奔跑时被野草割伤的脚踝,雪白的皮肤上面触目惊心的一道道血痕,一天过去结了一层薄薄的痂。他那时候年纪小,不知道胸口骤然缩起的感觉是什么,如今想来,大概是心疼。
年少的男孩子伏在她腿边,凑上去对她的伤口轻轻呼气,其中的爱怜教她很不自在,下意识地想躲,却被他抓着脚踝拉回来,唇落在她光滑的脚背,
“怎么这么凉?”
丛林里已到了傍晚,气温转凉,她怕他赶他走,无措地蹭了蹭脚踝,又娇着嗓音,“不凉呀……”
他自然知道那些小心思,如此便带了一些怜惜的热情和欲望,却还是忍住了,因为她方才还在骂他兴起的时候太粗暴,弄痛了她。
于是兰泽尔难得有了小聪明,满面的诚恳,“下回教你骑马,便不会被划伤了。”
她却不承他的好意,偏了偏脑袋,毫不客气地拒绝,“我不要。”
他以为她是看破了,知道他想骗她上马,一边奔腾一面揉捏她柔软挺翘的胸,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总是对那里迷恋又疯狂,恨不得夜夜吮进口里,像如何也吃不化的甜品。
他又听见她道,“我不要学,就要你带着我骑马。”
他的心像浸在她那些小脾气和撒娇里,连带亲吻她的伤口,都怕将她弄痛,听见她懒洋洋的鼻音,兰泽尔的嘴唇一路向上,带了缠绵和火热,到她光裸的大腿。
疯魔了不是,这样的天气,这样的丛林,还非要穿浅青色的裙子,兰泽尔的目光瞥了瞥被他早先丢在一旁的衬裙,大约是不久前的热切和玫色的记忆重新点燃了什么,少年钻进她浅青色的外裙,黄昏的光晕里他重新探进潮湿的,清甜的,还有一点点中午交合时的气息。
记忆还是这样鲜明,像初摘不久的瓜果,亘久在鼻息间的青涩情爱。午后的日光,盘亘的古树,委屈巴巴地将青色裙摆皱巴巴地团在手里,撅着臀被他侵犯的女孩子。
那个地方。
他吮上去,用唇舌去回忆她的湿润和温暖。
她的身体再次起伏起来,像到了季节便摆好了姿势让人采撷的果实,像过分信任且热衷讨好的一只爱宠,他的头发擦过她的小腹,隔着衣裙听见她娇啼一般的“南茨”,于是他托了她的臀,像今日的最后一餐盛宴,把那些甜蜜的、滑腻的、裹着情欲和爱怜的汁水裹进口里。
在女孩子有些剧烈地颤抖,身体紧绷着将肥美的花蕊送进他的唇里,伴随着她一声压抑的哭吟,早已翻滚的天边闪过一声雷鸣。
同样的雷声打在维斯敦的郊外。
殿下及时拉停了马,抬头望陡然变换的天色,维斯敦在成为都城之前,便是一片气候诡异莫测的荒地,此刻天晴,不久后狂风暴雨,是常有的事情。
雨滴已经开始星星点点地落在他们身上,希雅出门也不过半个小时,一路纵马,已经到了远离庄园的维摩山峦脚下,将军解下身上的披风裹在公主身上,
“殿下,我们先找地方避雨。”





王冠 一个觉得自己懂很多的男孩
雨季总是这样,从豆大的雨点,到瓢泼大雨,不过是眨一眨眼,好在他们还没有上山,在山脚下找到一处矮小的房子,似乎是猎户遗弃的旧居。
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些干草,勉强可以落座。
赤色的火苗在黑暗里骤然升腾。
兰泽尔的斗篷帮希雅挡过了大半的雨,除了头发湿了一些,她的衣裙还算干燥。可骑着马在雨中四处寻找落脚的地方,这种没有准备的失误和慌乱,让她厌烦而疲倦。这会好容易消停了一些,希雅便又没有力气同兰泽尔彬彬有礼,又觉得是他没有做好周全的安排,理应受到怠慢,便只用几个鼻音回答他关于“饿了”或者“冷不冷”之类的问询。
希雅便这样抱着膝盖坐着,紫色骑装上的绸缎浸了一些雨水,但尚且可以忍受。在这黑暗的小屋里,唯一的光源和热源便是那一堆闪烁不定的篝火,她就像一个年幼瘦小的女孩子,对世界漠不关心似的,自顾自将自己圈在一小团地方。
他们大概要在这里呆到天亮,雨水在外面滴滴答答的声音,就成了两个人之间唯一的声响,将军照旧坐的很直,但不再开口,低眉静默的样子,像个无言的雕像。
可他脑子里的东西,倒不像个雕像会有的。
兰泽尔小的时候,母亲还在世,总爱带他去看戏剧,有一场很有意思,不仅情节跌宕,布局也巧妙。寻常戏剧到了电闪雷鸣,不过是旁白说一声,换个幕布,又或者用乐器配个相似的背景音,可那一场却不知道用什么做了雷电的灯效果,还真的在男女主角身上洒上了雨。
他记得母亲那时候一边夸赞这样的效果,又一边笑嘻嘻地感叹道,
“嘿,有好戏要看了。”
孤男寡女在雨夜相处,是有好戏可以看的,这是兰泽尔六岁的时候从戏剧里学来的道理。于是在这个夜晚,窗外的雨水胡乱落在屋棚上,细密规律的声响让他没来由地有点焦躁,像个被人敲了警钟但仍旧为演练焦虑失措的新兵,万千个没有头脑的蚂蚁在他心里胡乱爬动,兰泽尔竖起了耳朵留意公主的每一个细微的动静。
这是难得的独处,这样的情境,雨夜,郊外,湿透了的衣衫,实在很难不让他胡思乱想。
他在心里默默温习起之前斐迪南同他讲的情场经验。
“如果她说冷,”情场老手懒洋洋地玩着手里的匕首,随手抛起,又接住,“不要只是把你的衣服给她,要揽进怀里是不是?只给衣服有什么用?”
可是希雅方才说她不冷。
兰泽尔眉头轻微地皱了皱。
“如果她不说话,那便是还对你有防备,你想想她喜欢什么,耐心一些,体贴一些。”
可是公主喜欢什么呢?他却没有头绪,以前蹦着跳着问喜好的,反而是希雅,兰泽尔只知道她喜欢星球软糖,喜欢他制服上的银色扣子,喜欢从树上掉下来的鲍鱼果,要催着兰泽尔帮她凿开,吃里面鲜甜的果实。
可是她还喜欢这些吗?
兰泽尔的嘴角抿了抿。
六年的战事,把他心爱的姑娘变成一个遥远陌生的公主,对星球软糖没有兴趣,也不会缠着他求他把纽扣送给她,更不会为了把鲍鱼果放进衣兜里,快快活活地跑到他面前。
他想了想,自己都觉得很可笑,可他知道自己心里那些难堪的卑微和惶恐,还是选了最稳妥的话题,
“我听说,下个月西葡的主教要来维斯敦了?”
他选这样的话题,怕不是当这里是陛下的议事厅。希雅不觉得自己愿意和兰泽尔在这个破烂潮湿的小屋子里讨论主教的问题,于是她没有回答。
这是个老消息了,早在大军胜利之前,便已经定下来的事情,皇后甚至犹豫了很久到底要不要希雅来出席这次陛下和音兰教的会面,纵然陛下明面上并没有制止音兰教的继续传播,但种种间接的授意和打压,大家都不是傻子。
更何况在希雅十二岁的时候,皇帝强迫西葡的国王将独女送往维斯敦,并对外界宣传公主受新教感化,加入了新教,正式的公开受洗之后,才准许希雅回答西葡同父母团聚。
那时候的她什么都不懂,只记得马车日夜兼程,将她送回去,到达西葡边境的那一刻,希雅掀开马车的帘子,落日的余晖撒在地平线上,她的父亲便站立在边境碑,静静地望着远方,不知道已经等了多久,直到他听见女儿清脆地,兴奋地喊着“爸爸!”,才迎上去,抱住从马车上跳下来奔跑过来的女儿。
希雅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父亲这么害怕,她能感觉到父亲手心里的颤抖。
一个人有了软肋,便有了恐惧,便再难无所畏惧无坚不摧,可惜她那时候不明白这样的道理。
她总是很容易陷入自己的思绪里,大约是因为这世上同她有关联的也并没有什么人的缘故。直到她回忆起十几岁的时候,在父亲的会议室里见到了西葡的主教,才想起方才兰泽尔挑起的话题。
希雅微微抬了眼,对面的男子低着头,浑身萦绕着一股颓丧。从兰泽尔方才期待她的回答,傻傻等了许久却在她静默的眉眼里落了空,便再没有开口的意愿了。现在他整个人陷入被忽视的低落里,纵然努力维持平日英气硬朗的形象,可身上深绿色的制服被雨淋得湿透,变成黑绿色的布料顺着军靴滴着水,反而像只被主人遗弃在野外淋了一夜雨的流浪犬,自暴自弃的样子。
他怎么总爱把自己淋成这样?
希雅忍不住腹诽。
一个人一周内两次把自己弄成落汤鸡,让人不知道是感慨维斯敦的天气,还是感叹他不爱带伞的坏习惯。可这回是兰泽尔把披风给了自己,倒让希雅没有立场嘲笑他,公主的心里没来由地心虚了一把。
更何况他大概是顾忌希雅,才宁愿穿着湿哒哒的衣服,也不能衣衫不整。
因为不仅是冒犯,也是轻视。
于是她想了想,终于被自己微弱的良心战胜,开了口,
“把制服脱了吧,用火烤一烤。”
哦,脱衣服。
那是另一场戏剧里的事情。
那时候兰泽尔已经十岁了,母亲照旧带他去看戏,这一次的戏似乎很难买到票,母亲拜托了很久鲍兰姨妈,才拿到了两张票。
为此兰泽尔的妹妹还同他大吵了一架,非要说妈妈偏心哥哥,不愿意带上她。
“你可不能看,”兰泽尔记得母亲神秘的笑容,“你的哥哥倒没有什么关系,反正他是男孩子。”
那一场戏没有特别的布景和配音,也没有从天而降的雨,兰泽尔记得那是个狭小的剧院,观众得以近距离地观看,那一天剧院里落座的多是女士,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一些古怪的兴奋。
这种兴奋的来由很快有了答案。
当女主角不小心将水泼了男主角一身,羞怯而抱歉地开口,
“真对不起,先生,让我帮你换上干爽的衣服好吗?”
兰泽尔听见周遭低低的感叹声,他的母亲偷偷捂住了口,“哦,”十岁的男孩子仿佛看见他母亲眼睛里闪过的绿光,“我的天呐……”
他们坐在第三排,因此连女主角耳朵上的耳坠子,都能看得清楚。不过在场的观众大概并不在乎女主角的耳坠子,这是兰泽尔后来才明白的事情。
当男主角在灯光下缓慢脱下湿透了的衬衫,露出光滑结实的肌肉,甚至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又在抓头发的间隙里展露了手臂完美的线条,幕后的乐团适时奏起了萨克斯,每一个可以放缓的音调落在男主角抚摸自己胸口的节奏上。
兰泽尔听见旁边的女士一边拍着胸口一边低声感叹,“上帝啊……不……不能这样……”
虽然他不明白母亲和身边的女观众双颊绯红,可是他大概觉得那位女士想说的,并不是“不”和“不能”,而是,
“请再来一些。”
于是当将军将湿透的制服扔在一旁,鬼使神差地,他又解开了两颗衬衫的扣子。
里面的衬衫已经被雨水浸了个透,隐约透露出他身体的轮廓来,兰泽尔感觉到公主的目光落到他的胸口,然后没有移开,反而定格在那里。
这目光让他的脸庞陡然发烫,心里滚过一万种猜测和幻想。
是哪里?他居然有心思心猿意马,是胸口的肌肉,还是隐约露出的两点?
他听见她有些迟疑地开口,一瞬间他的心陡然提起来,害怕错过每一个细节,希雅的目光落在他露出的那一片皮肤,“你……胸口受过伤?”
她说的是三年前的一场战事,因此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疤痕,时间已经让它变成一条肉色的勋章,如果幸运,也许公主会觉得这样的勋章很有男子气概。
兰泽尔点了点头,他抬起脸,紧张和期盼让他的勾引笨拙而生硬,
“那么殿下,”他不晓得自己看起来傻气极了,“您要摸摸看吗?”
不要总是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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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冠 不是每一个男孩子都可以是竹马
希雅觉得自己最好不要笑出来。
事实上在过去的很多年,哪怕是最有名的艺人在面前刻意地说些笑话,她也不过礼貌性地捧个场罢了,并不会觉得如何有趣。
却从没有想过一点傻里傻气的自作多情,和他喉头无措的滚动,像一只第一次来到都市的野兽,笨手笨脚地试探,便戳中了她心里的某一处趣味,嘴角都不自觉扬起。
可对面男子在她眼睛里闪过笑意的一瞬间便立刻将头偏了回去,甚至有些难堪地拢了拢胸口的衬衫,方才那些勇气和笨拙似乎是转瞬即逝的光火,自惭和羞愧若有似无地从他的脖颈处升起,希雅觉得有一点莫名的心软。
这世界上的很多事,做错的那一个,都只是希雅自己,和别人并没有什么关系。
大部分的艰难和不如意,希雅都没有资格推到别人身上去。
这样的责任心多少分担了她想笑出声的冲动,于是她将一旁烤干了的披风递过去,
“披上吧,暖和一些。”
她看到他面上的犹豫和难堪,其中的逞强让她觉得有些熟悉,勾起了很多年前的另一段回忆。
她也曾经是个对维斯敦的繁华感到陌生的女孩子,不安又忐忑,却偏要摆出一副自己是公主的架子,最后遭来更无情的奚落。
十二岁的希雅在接受受洗后,被叔父安排到都城的学院里学习,她原本语言就说的不是很好,自我介绍磕磕绊绊,那段时间维斯敦对音兰教的抵制越发猛烈,连带一群贵族少年,也在耳濡目染下察觉到风向,对一身异域气质的希雅投以冷眼和歧视。
他们学着大人的口吻,偷偷叫她西葡来的奸细。
她被安排坐到斐迪南旁边。
希雅的家族和威伦公爵是世交,他俩虽然儿童时是亲密的玩伴,但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见过面了。从一个小女孩长成少女,遇到过去的朋友,总会有一点奇怪的矜持和抵触。那一天斐迪南翘掉了早课,因此希雅只看到他桌子上乱七八糟书本和画笔,然后开始了她只听得懂“早上好”和“开始“的古语课。
她最后因为在课堂上睡着受到了周围的哄笑。
一直到体育课前少年们笑笑闹闹地列队,斐迪南也没有出现。
作为一个异国的姑娘,被迫来到这座都城,不管是王宫还是教堂,在过去的一个月里希雅已经习惯了自己是不受待见的存在,在这种要求自由活动的运动课堂,她甚至颇为熟练地屏蔽周遭的打量和窃窃私语,无视那些一团团聚在一起的女孩子故意加快的语速,并学会用自己的小小特权让自己稍微舒服一点。
毕竟就算讨厌她,也并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就这样希雅旁若无人地啃着冰激凌,坐在了球场对面的台阶上,撑着下巴看下面来来往往的人群。
无聊,但是平静。
直到一个少年的声线把她的注意力从第六只搬着米粒的蚂蚁那里吸引回来,她看到不远处一个金发的少年,一脸的阳光和笑容,耀眼地好像不属于这座阴雨连绵的城市,
“喂!小妞!”翘掉了一上午课程的斐迪南冲她招手,“要不要过来打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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