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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冠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冬日樱桃
而一个信仰新派宗教的君主,原本就站在古老贵族的对立面,因此兰泽尔的提拔,是陛下思量再三的结果。
一个年少有为的青年,有野心,有报复,大局观和文化素养都让他有别于普通的兵痞。然而皇帝朗索克觉得自己并没有得到他该看到的忠心。
更何况他觉得兰泽尔觊觎了他不该看的东西。
这其中自然有皇后的授意,说不定这个成长环境离王室太远的年轻人甚至以为陛下也有相同的暗示。
不然他也不会这样大胆,将公主带出了庄园,消失了一整夜,第二天公主发着高烧被连夜看诊。
所有人都在暗自思量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朗索克自己都有很多不好的联想,不然也不会授意宫廷医生多加查看公主的病况。
可有些事情,宫廷医生也不一定看得出来。
皇后的母亲菲比夫人在清晨的早餐有些促狭地捂嘴偷笑,
“能是什么呢陛下?”年迈的贵妇人无视了陛下难看的脸色,“公主毕竟太娇嫩了,而将军大概还不太会温柔和克制吧?”
于是在这个早晨,被皇帝忌惮的年轻将军被临时指派了大量的任务,其中许多的琐碎的让他觉得并不该由自己定夺,但是皇帝的近臣适时地敲打他,
“您初来维斯敦,亲力亲为总不会是什么坏事。”
大概是看出了他的焦虑,近臣压低了声线靠近他,“这也是陛下看重您,是不是?”
将军叹了口气,得益于陛下的看重,他这一整天都没有机会离开他的办公室半步。
当兰泽尔从军队里策马赶回庄园时,已经是傍晚了,他过于急切听到希雅的状况,在遇到管家时有些失态地拉扯了对方的衣袖,又在管家冷淡而不赞同的目光下送开手。
“公主很好,”管家向后退了一步,又伸手请他回自己的阁楼,“将军先休息吧,等用晚饭的时候我遣人喊您。”
兰泽尔已经能够辨别出来管家对他的敷衍和推脱,因此他回住处沐浴换了衣服之后,没有等管家遣人通知他,便直接出门往公主所在的主楼走去。
不晓得算不算他的运气很好,他在主楼门口看到停在那里的四轮马车,两匹白马乖顺地在那里等候,希雅正在被侍女搀扶着一层一层下着楼梯。
她看起来动人极了,每下一个台阶似乎能听见她耳饰上小小风铃轻轻晃动的声响。如果不仔细看希雅下楼梯时颤抖的脚尖,很难看出她面上的病容。可兰泽尔没有心思为她今日的妆容的心旌摇曳,将军上前去,嗓音里的担忧难以掩盖,
“殿下要出门吗?”
大概是没有料到兰泽尔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希雅抬眼看了看他,没有回话。
黄昏的日光从斜处撒到主楼前的花园里,衬着公主今日头上的王冠都带了温润的光芒, 纵然在之前的几次见面,希雅也曾穿过宫装,但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
每一个裙摆都像被心调整过,每一个光线都被小心验证过的风华,仿佛拼了十几年的力气,便为了这一朝似的。
兰泽尔想不出有什么盛大的活动值得她如此庄重。
他心里有一个奇怪的念头,将军没有忍住,开口问她,“是今晚皇宫的宴会吗?”
既然是陛下组织的宴会,那么希雅被邀请也再自然不过。可是她昨日才刚刚退了烧,连着几日都没有好好吃饭,兰泽尔昨天晚上见她的时候,她脸上还带着病态的浮肿。
将军上前去,声音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耐心诱哄,
“你身体还没有完全好,便不要去了?”他笑了笑,大约是很体谅她做一个公主的不容易,“陛下那边,我自然会去解释的。”
他却没有想过自己有什么资格却解释一个公主的缺席,于是希雅有些疲倦地勾了勾唇角,没有同他纠缠下去的想法,也没有再看他,径直在侍女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她没有看到将军想要上前,却被管家拦在了不远处。
纵然看到,她也不会说什么。
今天晚上,她要去见斐迪南。
再也没有什么比见上一面更加重要。希雅知道斐迪南为什么迟迟不回维斯敦,也知道他从马尔多纳带来了一个风情万种的小寡妇,这些消息从一个月前便苦苦折磨着她,让她生了一场大病之后,觉得多年的坚持失去了最后一点盼头。
可是那又怎么样,希雅还是要风风光光地去见他。
她是公主,她有自己经营多年的美貌和力量,在一场博弈里,她并不一定是输的那个。
只有见了他,哪怕只有一线生机,她也要去搏一搏。
凭什么还没有开局,便要让她甘心认输?
一个古老贵族的后代是不可能真的娶一个寡妇作为妻子的,因此,即使如今处在颓势,希雅还是要重新抖擞神,一点点为自己转圜。
可她头痛极了,希雅有些艰难地呼吸,觉得每一次呼吸胸腔里都有一把刀子在缓缓折磨她。不远处似乎响起一阵急急的马蹄声,连阿比尔都注意到了,侍女掀开了马车的帘子看了一眼,一点点风灌进来,希雅便受不住地打了个哆嗦。
阿比尔忙放下帘子,又凑近她的耳朵,“是欧雁将军,”她脸上有一些担忧的为难,“现在跟在我们的马车后面。”
希雅的眉心皱了皱。
但她没有力气再为这种事情伤神,只轻轻开了口,
“随他去。”
小兰很快就会不那么惨了
嘿嘿嘿





王冠 殿下赴宴未半而中道哭唧唧
马车在行驶了二十分钟后骤然停止。
希雅已经竭力忍耐了,为了让自己能够顺利乘坐马车,她甚至强迫自己吃了一点甜的东西,还喝了一些酒来让自己的气色好看一点。
然而那一点点酒带来的红晕,也在车内的颠簸和她胃里的翻江倒海下,瞬间褪去,重新变得煞白。
像一个蹩脚的术法,效期短暂的让人心寒。
阿比尔没有来得及搀扶她,在马车停下来的那一刻,希雅已经冲出去,她的裙摆由于过于宽大差一点将她绊了一脚,好在她及时扶住了一棵橡树,然后便再顾不得别的,抚住胸口大口呕吐。
她胃里没有什么东西,将那一点点方才勉强吃下的东西吐出来,也仍旧止不住胃部的生理反应,她就这样在一干侍卫和侍女面前发出失态的,恶心的声音,像一个用喉咙不断发出咕隆声的怪物,褪去了她平日里光鲜的外壳,露出了原本狰狞的一面,应该活在最肮脏的地方。
希雅的眼角渗出来许多泪水,说不清楚是因为呕吐带来的, 还是因为别的。
她对自己失望极了,如果可以,便干脆让她把自己的内脏也都吐出来才好,可是她来不及为这些事情神伤,希雅勉强直起来一些身体,想要找阿比尔,还没有平复气息,便又蜷起来,将最后一点酸水也呕个干净。
身边有人给她递来了清水,应该是阿比尔,希雅接过来,她的动作吃力极了,握着水杯的手颤地厉害,好容易没有将水撒到外面,却连漱口都让她觉得气短,下一秒就要脱力地倒下去。
等她艰难地将最后一口水吐出来,嘴里的酸涩感终于少了许多,她也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向后踉跄了一步,便要跌坐在地上。
她被人接进怀里。
希雅抬眼。
一双担忧的眼睛,熟悉的,又或者并没有这么近距离地被他这样端详过,希雅的眼前一阵阵的眩晕,兰泽尔的面容渐渐变得有些重影,好像马上要涣散在黑暗里。
将军迟疑地伸手,将她唇边的一边水渍擦去,她也没有力气拒绝。
如今她的口脂已经完全消失了,露出了原本苍白的,没有血色的嘴唇,兰泽尔知道她有自己的倔脾气,却不知道她已经倔强到了这样的地步,她决定的事情,简直没有什么能改变她的主意。
将军将她往自己的怀里靠了靠,不顾她轻微的拒绝,揉了揉她的头发,决心强硬一些,
“我们先回去,不要去宴会了。”
她听到他这句话,却开始挣扎起来,不晓得是从哪里得来的力气,希雅被他扶着肩膀站起来,却没有心思去看兰泽尔,只急切地回头去找她的侍女,
“阿比尔,”她像看到最后一根稻草,声音带了绝望的尖细,希雅眼角闪烁的泪光让她看起来像个凄楚的疯婆子,“来给我补妆。”
几个侍女上前去,手里是准备好的各种腮红粉饼,不晓得是否是为这样的状况提前做了准备。傍晚的风从不远处吹过来,兰泽尔能感觉到希雅瘦弱身体的轻轻颤抖,连他都怕再过来一阵风便要将她吹散了,将军低下头,终于忍不住带了凶狠,低声吼她,
“你疯了?这样还要去宴会?”
她要挣脱他,又被他揽回去,腰肢被他钳地生痛,却也没有办法让他放手。阿比尔想要制止他,可一个战场上舔过血的青年陡然带了杀气的愤怒,让年轻的侍女们都不自觉吓的后退,只剩下公主倔强地,宁可去看地面上的一株草,也不去和他对视的眸子。
终于他还是服软了。
他当然可以粗暴一点,一个战士,比任何人知道怎么运用强制和暴力。
希雅有很多他不明白的事情,责任,苦痛,或者自我折磨,而他什么都做不了。
将军的目光短暂定格在她的绣鞋上,那是双颜色特别的鞋子,在不同的光线下折射出微妙变幻的色泽。
和她裙子的颜色奇妙地相配。
他脑子里不知道被谁点了一指,兰泽尔将目光回,落到公主苍白的面色,将军努力平复自己的气息,把心头那团焦躁的火气强行按捺下去,他吸了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变得轻缓而安抚,
“你的鞋子脏了。”
希雅下意识地去看自己的鞋子,上面有一点小小的污渍,是她方才呕吐的时候不小心溅上的。
“不好清理吧,这种材质,”兰泽尔耐着性子一点点劝服她,像他真的对殿下的鞋子很有研究。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样也许能改变公主的倔脾气,“可是总觉得只有这个质地颜色的鞋子才和你的裙子相配。”
他笑了笑,拇指划过公主的脸颊,不顾她躲闪的眼睛,带了哄骗,
“我们先回去?我去帮你找同样质地的鞋子,找到了我们再去参加宴会,”大约是怕她不相信,又补充了一句,“晚一点也没有关系的。”
当然不会再去宴会了,哪怕晚一些。
因为只有是完美的,希雅苦笑,只有自己是完美的,每一个细节都不出错,她才有勇气,站在斐迪南面前。
一双不相配的鞋子。
一处不完美的唇色。
都不可以。
都会把她一点点垒起来的自信轻易击溃。
希雅·克洛斯的自信心,就是这么脆弱的东西。
兰泽尔感觉怀里的女孩子似乎颤抖地过分,他低了眉,以为是他方才太凶了,吓到了他,可还没有等他开口道歉,大滴大滴的泪水已经从希雅的眼眶里滚落出来。
她便这样死死盯着绣鞋上的一块污渍,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强迫自己不许哭出来,却怎么也止不住眼里的泪水。
兰泽尔一瞬间甚至后悔自己去提她的鞋子。
她似乎觉得丢脸地很,并不想在下人面前这样失态,将手掩住了自己的眼睛,也觉得自己仍旧可以感受到那些侍卫侍女沉默的,无声的审视和嘲笑。
希雅只想快一些从这一刻逃离,她将脸埋进兰泽尔的怀里,轻轻地要求他,
“带我回去吧。”
得了命令的将军一把将她拦腰抱起,然后大步踏入马车里。
他没有放下她,而是很厚脸皮地便这样抱着她,坐在马车的狭小车厢。
阿比尔犹豫了一下,没有进去制止他。
马车的车帘被放下,遮去了大半的光线,在这黄昏最后一点暗橙色的遮掩下,希雅终于有了一些安全感,连眼泪无穷无止的流淌都少了一些顾虑,她甚至闭着眼睛轻轻吸了吸鼻子,也不会觉得这种失礼的声响有违她的身份。
男子的怀抱让她被带回到她的十七岁,无忧无虑,能哭能笑。
希雅的眼泪像是被压在锦盒里太久的珍珠,一朝倾泻,便如何也停不下来。许多年没有这样哭泣,还是在兰泽尔面前,他们之间尴尬的关系和她失控的哭泣都让她觉得丢脸。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希雅便这样揪着兰泽尔胸前的制服料子,一开始是小声的啜泣,然后被情绪一点点击溃,好像觉得到了这一步,倒不如破罐破摔地来个痛快,最后渐渐变成低声的呜咽。
像一个失去港湾的小小动物,终于露出了脆弱茫然的一面,兰泽尔的心一点点被揪紧,拿了她的帕子,轻柔又小心,帮她擦掉面上的泪水。
“我会去帮你找鞋子的,”他哄她,亲她的发心,不顾她轻微地躲闪,”我保证你依然是宴会里最美丽的。”
他不知道,那双鞋子从定制,到设计,到完工,花了整整三年。
他也不知道,从一个懵懂甚至有些自卑的少女,到她有勇气站在迈出那一步,站到斐迪南面前,又是多少年。
他什么都不知道,可偏偏希雅觉得他的怀抱让她回到自己最想回到的那一段时光里,她是父母疼爱的西葡公主,有一个英俊张扬的未婚夫,她的未来是鲜亮的,定制好每一个细节的幸福完美,像神的宠儿。
公主的睫毛颤抖,好像她闭上眼睛,所有的重担和责任便可以推迟到一个遥远的未来,现在她只有十七岁,她在丛林里见到了她的未婚夫,他还是这样勇敢和善战,她靠自己小小的厚脸皮,得以每天有一点短暂的,快乐的时光和他独处。
可是。
然而。
没有可是,也没有然而,她不愿意去想,只要她不睁开眼睛,她就不是那个盛装准备,却将一次期待已久的见面夭折在半路的西葡公主。
她似乎又开始发烧了,也许是方才的风让她着了凉,也许是她太累了,想要快一些陷入梦境,逃避现实的残酷和无措。
兰泽尔还贴着她的耳朵,含糊地说着宽慰她的话,不晓得从哪一刻起,希雅突然安定下来,耳际只剩下他那些笨拙的,但温柔的声线,眼泪也不再大颗大颗地往下滚。
她带了疲倦和昏沉的,将自己蜷进男子的怀抱里,记忆将她推回到十七岁那年,也是黄昏,也是一次大哭后的困倦。
她捏紧了兰泽尔的一颗金黄色纽扣,含糊不清地呢喃,
“南茨。”




王冠 拯救无家可归的失足青年
“从头到尾就是这样,我送她回家,叮嘱她好好休息,然后侍女让我离开,”兰泽尔躺在竹椅上,他脸上的颓丧让他的好朋友幸灾乐祸地咧了咧嘴,又在兰泽尔沮丧的叹气中敛,继续听他的倾诉,“我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
“然后今天早上你被塞了一把市中心公寓的钥匙,最后连人带行李被扔了出去?”
斐迪南声音里的嘲笑简直没法掩盖。
可他确实是兰泽尔唯一的贵族朋友,在将军困惑不解的一整天,斐迪南是唯一一个可靠的朋友,可以帮他分析他是否做了什么事,犯了贵族的禁忌,才会让希雅勃然大怒,不许他再进入自己的庄园。
“事实上也没有什么,我不觉得你犯了什么了不得的禁忌,”斐迪南耸了耸肩膀,“可能你有一些小细节没有告诉我,但应该都无伤大雅。”
他给他的好朋友空了的杯子重新倒满酒,兰泽尔的叙述让他想起了很多年的另一桩事,大约猜到了一些公主的心思,
“克洛斯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姑娘,从小就是这样,”斐迪南轻描淡写地将酒瓶放回去,
“她大概只是觉得太丢脸了,暂时不想见到你。”
他的话让兰泽尔敏锐地抬眼,“你们从小就认识?”
威伦家族和西葡的婚约已经被刻意被淡化许多年,斐迪南能感觉到并不只是因为六年前自己坚持解除和希雅的婚约,让王室觉得失了面子,背后总有什么原因是他没有看清楚的,可是哪怕是他父亲威伦公爵,恐怕也没有什么线索。
不管怎么说,这个婚约就像一个被共同遵守的禁忌,鲜少有人提起。
他也没有兴趣让兰泽尔知道,如何告诉他呢?不管用哪种方式,当年在维斯敦广场的难堪都总会被人揭起,斐迪南宁愿自己是唯一知道真相的那一个,也不想听他的好兄弟跟他说“谢谢”或者“对不起”。
如果真的要兰泽尔因为这种事道歉,那最后最难受别扭的大概是斐迪南自己。
以兰泽尔的性格,不管他处理的多么周全,他们俩多多少少没法像现在这样推心置腹地做个好战友,好朋友。
现在斐迪南只想做一个贴心的朋友,不知道为什么,从几日前开始,他在维斯敦的心绪不宁渐渐有所平缓,甚至在听兰泽尔讲他和希雅的近况,也不再有从前难以克制的意难平,反而前所未有的平和。斐迪南将这归因于他终于还是适应了他从小长大的城池,以及他成为了一个成熟有尺度的男人。
贵族先生喝了一口红茶。
红茶是他的情人亲手调配的,浓郁醇厚,却总是莫名让他心神宁静,阿德瑞纳说是因为她加了一点马尔多纳特有的安神草,斐迪南也确实觉得之前嘈杂晦暗的心绪渐渐平缓下来。
一个情史丰富的女人,总是要比一个风流多情的青年,更知道怎么让他自己把躁动的心回去。斐迪南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红茶,果然他心里不再有哪些酸涩的东西,过往的回忆对他来说也没有那么多阴差阳错的唏嘘感,斐迪南甚至自得于自己语气的平静,
“我们是童年的玩伴。”
那一年斐迪南第一次随父亲前往西葡,威伦公爵受西葡王室的邀请,去庆祝希雅的生日。整个家族都知道这一次的邀约意味着什么,临行前母亲再三地叮嘱他,不可以恶作剧,也不可以调皮捣蛋,见到了公主,要有礼貌,要做个绅士,要保护她。
大人们的叮嘱千篇一律且带着奇怪的慎重,让斐迪南渐渐感到了厌烦,甚至有些不想见到那个总是被挂在嘴上的西葡公主。
可是还是会好奇,为什么所有人都将她的喜好看的这样重要,西葡又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不同于维斯敦的气候多变,以瓜果和木材闻名的西葡,夏天要潮湿也要炎热许多,斐迪南好不容易随父亲进入王宫,已经被毒辣的日头晒地失去了所有的活力,自然没有心思去和人胡闹,或者恶作剧。
于是西葡的国王会见了远道而来的威伦公爵,和他因为炎热潮湿的气候而蔫了吧唧的小儿子。
和国王的初次会面,蔫了吧唧的贵族男孩并没有见到传说中他要好好对待的西葡公主,好像他被母亲唠叨了好几日,被父亲一路上的教训和演练都落了空,让斐迪南说不清楚是失落还是沮丧。
他还挺想好好表现给父亲看,证明自己已经是个可靠的男子汉了。
威伦公爵提起公主的时候,西葡国王也有些不好意思,
“我也不知道她跑到哪里去了,”他瞧起来苦恼的很,“早上的时候还见到她,这会便不知道到哪里野去了。”
西葡安排的住所是在一片树荫遮掩处,阴凉畅快,斐迪南抱着佣人送来的冰镇番石榴汁,才终于觉得缓过了一些神。
父亲草草用过了午饭便去休息了,长途的跋涉让威伦公爵也觉得疲力尽,因此国王也表示他们充分休息之后再设宴款待。同样是舟车劳顿,小孩子和大人休息的时间线似乎总是很不一样,被冰镇番石榴汁抖擞神的斐迪南,一杯下去,便恢复了活力,并不愿意在他的房间里乖乖地呆着,安安分分地等他父亲醒来。
他趁着佣人不注意,穿上鞋子跑了出去。
他不记得自己跑了多久,只知道自己一头扎进了林子里,顺着石径一路向前。为了让居住在这里的人夏日里也能感到清凉,房屋的外面是一片大的丛林,斐迪南打小便常被父亲带往猎场,并不会再里面迷路。
然而从前的猎场,如何也不会有巨大的芒果树,斐迪南跑着跑着,被青黄色的芒果吸引了目光,他仰着头,看着上面垂下来的芒果,枝叶间投下来的日光落在上面,像蒙了层自然的光晕,瞧起来诱人的很,调皮惯了的男孩子转着脑筋想要摘下来一个。
个子还不够高的小男孩伸了手,垫着脚尖去探最近的那一颗,身后传来清脆的声音,
“这种芒果是做果汁的,”他回过头,一个女孩子歪着脑袋看他,又指了指那个芒果,
“你如果想要吃,要到另一片林子里去。”
斐迪南觉得有点丢脸。
维斯敦的贵族孩子是不能为了一时口腹之欲去摘果子的,那是平民才会做的事情,可那个女孩子便这样大喇喇地将他的行径说出来,让他很没有面子。
哪怕这里没有别人,他也不许别人说他是个馋嘴的小男孩,这让他想起上一回他因为多吃了一口甜食,被父亲惩罚,一边打他的手心,一边责骂他忘记了宗教的规训和贵族的体面,为了一点吃的便失去了仪态。
虽然他就是很嘴馋。
于是斐迪南挑了挑眉毛,决定用一点专横把自己的脸面找回来。
他以为她是哪个女佣的孩子,偷偷跑来了芒果林。那便很好办,只要摆出贵族的架子,总没有错,最后把她吓哭或者吓跑,便万事大吉。
于是哪怕是西葡的语言他说的磕磕绊绊,也不影响斐迪南露出颐指气使的样子,他的声音傲慢极了,学着他父亲居高临下的语气,
“你在这里做什么?”
小女孩的脸有点红。
丛林的枝叶盖过了日光,多多少少掩盖了一些她脸上的不好意思,然而斐迪南在那样的年纪,却已经看出来她的神色有点不太对,于是他凑过去,故意拉长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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