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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成熟时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阿喃
“你别担心,我会陪着你的。”
升往高层的电梯里只剩他们两个,桑絮的声音轻柔却坚定。
余暗偏头看她,笑了笑没有说话。
两人进入病房,傅亦山正靠在床头与坐在一边凳子上的桑儒说话,张婉君端着洗干净的一盘水果从洗漱室出来。
“快进来。外面这么冷你们俩怎么才回来。”张婉君把水果放在病床侧的床头柜上,招呼余暗和桑絮坐到这边来。
“傅叔叔。”桑絮走到病床边和傅亦山打招呼。
傅亦山笑着让她坐。
他看起来和平日没什么差别,虽处在这惨白的病房内,笑容却仍是浅淡而真挚,言语不多也含亲切,即使鬓角白发略明显,但人看起来神饱满,也并没有暴瘦。
是不是误诊了。
桑絮有了这种念头。
她和傅亦山并没有多深厚的情感,却也是萌发出逃避现实的幻想。
是因为第一次感受到疾病的力量和生命的脆弱,还是只因为与余暗相关?
桑絮看着傅亦山,还想再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是桑儒先打破了气氛的凝重,他望着桑絮手里紧握的果汁,又看她身后的余暗,笑着问,“絮果,是不是又骗余暗哥哥给你买饮料?”
“爸爸,我哪有。”桑絮偏头看桑儒,噘嘴不满,反驳却娇声娇气。
“哈哈,两个孩子感情好,什么骗不骗的,一杯饮料而已。”傅亦山开口帮她说话。
桑絮这才有点不好意思,轻声解释,“是余暗看天冷,给我买来暖手的。”
傅亦山笑着点头,又看向余暗,“你也跟学校请一天的假了,马上中考了,不能掉以轻心耽误课。明天回学校上学吧。”
余暗看着他,没应声。
“068床,该打针了。”护士推门进来,看单人病房内围的这一圈人,开口提醒,“夜里陪床只能留一个人,这马上过探病时间了。”
“我们这就离开了。”张婉君看向桑儒,桑儒会意点头。
“傅哥,晚上我在这陪你,孩子们跟婉君回家休息。”
桑儒的建议被傅亦山一口拒绝,“陪什么,我是不能说话还是不能动了,都赶紧回去,在医院赖着干什么,也不是啥好地方。而且我睡觉轻,半点动静都睡不着,你可别在这打扰我休息了。”
四人就这样被傅亦山一齐轰了出去。回程的路上,车里再没人说话逗趣。
桑絮与余暗并排坐在汽车后座,她扭头看车窗外时,装不经意地转脸偷瞄他一眼,才发现他人已经靠着车窗睡了过去。
就说呢,今天是勤劳喃!





葡萄成熟时 14
余暗在汽车驶过家属院门前的减震带时醒来。他偏头看窗外,门卫亭里亮着一盏昏黄的灯,值班的人正对着桌上鞋盒大小的电视吸溜铁皮饭盒里的面条。
“醒了?我们快到家了。”桑絮只注意看他。
余暗转回视线,对桑絮笑着点头。
“晚上想吃什么?傅哥说你一整天都在医院,也没怎么吃东西。家里有排骨,炖汤怎么样?”张婉君从前排转过来,看余暗。
“妈妈,你看路,别往后看呀。”桑絮挥手让张婉君好好开车。
桑儒笑,“我替她看着呢。”
“算了。”张婉君坐正身子,目视前方路面,“炖汤太慢了,等做好饭都要当夜宵了,小孩子吃饭不能太晚,我炒几个菜吧,比较快。”
“谢谢姨,谢谢叔,我又给你们添麻烦了。”余暗开口,不难听出抱歉的意思。
“瞎说,自己家,说什么麻烦不麻烦。”张婉君最不喜欢的就是余暗时刻不忘的礼貌,外人看他自然是懂事乖巧,但她听着只觉太客套,不该。
“余暗,还和我们见外呢。”桑儒也不赞同。
“没有的。”
余暗声音很轻,垂下的眼皮显得可怜巴巴,只有后排的桑絮看得见。
她出声岔开话,“妈妈,天好冷,我想吃牛肉火锅。”
“煮牛肉汤底得一俩小时,明天吃吧,絮果?”张婉君拐了把方向盘,视线内出现自家的小院。
“昨天中午炖的你留了一半,说是等爸爸晚上回来吃,后来昨晚吃的是排骨,牛肉汤还在灶边的瓷罐里。”
桑絮看向张婉君,她知道妈妈这两年记忆力越来越差,经常早上做过的事,下午就忘。药没停过,但药效是肉眼可见的变差。
桑儒也看着妻子,目光尽是担忧。
“是吗,看来我又记岔了。”张婉君自己倒是无所谓地笑笑,然后把车子稳稳当当停在自己门前。
*
余暗吃完饭回到隔壁,洗漱后又重新出了门。
在咨询服务台的值班护士处登记信息时,他看了眼桌上的小闹钟,23:45。
“下次别这么晚来陪护,打扰病人休息。”
“好。”余暗放下笔,朝傅亦山的病房走去。
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还没走到床边,就听见傅亦山开口说了话。
“就知道你不听话。”他的语气很平静,不是真心抱怨,也没有被晚辈孝敬时的纵容与违心推脱。
真的就是很平静地说:余暗,你不听话。
“我陪在旁边,放心些。”余暗摸黑走到病床不远处的沙发边,一坐下就往底塌了一大块,这旧沙发软得像随时都要散架,他昨晚就睡在这。
傅亦山没再说话,余暗蜷着腿躺在沙发上。
他昨晚一夜没睡,现在困得很,但窗外寒风吹得玻璃窗嗡嗡作响,吵得人不能安心。他索性就睁着眼看窗外夜空,酸疼的眼望向那片静止的浓黑色,没半颗星星。
明天又是阴天。
不知过了多久,风声渐息,走廊巡查的护士也不再走动,余暗终于困意来袭。就在即将睡着前,他听见傅亦山开口唤他。
“余暗。”
满室的漆黑,这一声很轻,余暗睁开眼,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睡着了?”傅亦山又问。
“还没,要起夜吗?”余暗坐起来。
傅亦山不回答他,只说,“都十二点多了。”
余暗以为他是催自己睡觉,于是重新躺回去,还没躺好就又听他说。
“这么算,我是明天的手术。”
“嗯。”
“马上中考了,市一高有把握吗?”像是闲聊,他东一句西一句。
余暗在黑暗中侧头望着他的方向,点头,“有。”
“那就好,顺利考上高中……”傅亦山沉吟片刻,继续说道,“没几年就要高考了,你知道的,学籍和户口问题不能再拖了。”
这次余暗没有说话。
“前阵子我自作主张,给你办了好了,就在书房的柜子里。”
傅亦山叹了口气,扭头看着窗外。
没见着月亮,但似乎有清亮月光从云后透出来,黑夜的幕布被涂上一抹幽蓝。
“一晃都十七年了,你从襁褓婴儿到现在,我算是看着你长大。你刚出生时,也是这么个夜,冷得要命,你妈没你出来的快,我和你罗姨守在手术室外,看见你出来还抢着要抱你。”
傅亦山回忆起亡妻,脸上便有笑意,接下来的话就也没那么难开口了。
“余暗,我知道这么多年,你心里一定有怨恨,恨软弱可欺的余淑娇,恨袖手旁观的我,还有那个远在天边的人……是他给你的命,也给了你天底下最不公平的待遇。”
余暗闭上眼睛。
他不知道为什么从没有对傅亦山表露过的情绪,会被他知晓。
是血脉里难以磨灭的共情吗?
他不该有。
“知道我为什么懂吗?因为我也恨过。”
傅亦山仿佛在云朵里瞧见亡妻年轻的面容,“我知道你不想姓傅,我也不想,但是不行,我已经为叛逆付出了代价。即使有不光的印迹,早晚……他早晚会接你回去。”
像是知道结局注定,他的言语充满了颓败和沮丧。
余暗从没见过这样丧气的傅亦山,他为官多年,一向是沉稳而意气风发。
“我不会回去。”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不同于演戏的表面功夫,他是发自内心的。
或许是良心在深夜醒了,教他学着安慰。
傅亦山轻笑了声,很浅的动静,余暗竖着耳朵才听清。
“不回去,我死了你怎么办。我已经因为怨恨牵连,刻意忽视了你很多年,没有照顾好你和你妈,让你们受了许多本不会有的罪,是我的错……现在,我真的希望你以后能过的好。”
“余暗,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信我一次,若他来找你,你就回去,这是最好的结局。”
“但生活在傅家,你一定要万分小心。”
昨晚做梦,梦见留言里说我写的是乡村小说
哈哈哈哈,怎么回事!
难道真的是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景春 = 南方小镇 = 村镇 =乡土气息浓厚(没有说小镇不好的意思)
关键是我没这个念头啊,景春至少也南安周边的叁线小城呢!
梦醒倒先我把自己笑晕了。




葡萄成熟时 15
桑絮路过隔壁还在拖堂的班时,下意识往靠窗的座位看了一眼,那儿连桌面都是空的。
今天是傅亦山手术的日子,余暗当然不会来学校上课。
寂听用胳膊肘撞她,“小青梅,你的竹马哥哥怎么又没来?”
“什么竹马哥哥。”桑絮小声反驳,快步往前走时红了脸。
“马上中考了,你俩再不戳破窗户纸,小心煮熟的鸭子飞了。”寂听伸手拉住她的书包带子不许她跑。
寂听说话的语气漫不经心,一心想跑的桑絮此时又把话听心里去了。
“你俩都考一高吧?”寂听问。
“谁会不想考一高。”
景春稍微好点的高中就两所,一个是市中心的省重点一高,一个是郊区的全寄宿叁高。叁高位置偏僻不说,又是出了名的军事管理,要求苛刻且条件艰苦,所以景春市的初叁生哪个不是削尖了脑袋想进一高。
“诶,丁姨?”寂听突然停了脚,朝教学楼下站着的一位女士喊到。
桑絮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位靓丽又时髦的女性进入眼帘。她头戴橘色大檐帽,穿了身致的及膝小套裙,一双黑色高跟长靴把人显得高挑又飒爽。她不像楼下其他人一样,在冬日用棉袄裹身,那件珍珠色的貂绒长外套只被她轻巧地勾在臂弯。
枯枝校园中,她迎着寒风艳丽得好似电视剧里才有的弄潮儿一样。
“小听。”女人朝寂听挥手。
寂听拉着桑絮跑下楼。
女人朝她俩走过来,先与寂听说话,“你妈妈还在加班,今晚咱们出去吃饭,所以我来接你。”
寂听点头,与桑絮介绍,“这是我妈大学的学妹,漂亮吧。”
桑絮应声,“阿姨很漂亮。”
“嘴真甜。”女人弯起的红唇下展露出八颗洁白牙齿,让她的笑看起来浓烈又风情。
“你爸爸不也和我妈一年考进南大念的书,说不定丁姨也认识。”寂听问桑絮。
桑絮看向丁姨,她的目光里并没有发问的意思,于是就只是顺着寂听的话点点头便岔开道,“你快和阿姨去吃饭吧,我也回去了。”
寂听非要拉着她一起出校门。
直到寂听和丁姨两人上了出租车,桑絮才往家的方向走去。
而坐在出租车里的美丽女人,终于隔着玻璃窗大胆地打量离去的桑絮。她的目光认真且炽热,仿佛是想要透过她看见谁的样子。
桑絮不知情,坐在副驾驶的寂听也没发现。
……
晚餐在桑絮一到家就开始了。
最近他们家吃饭都很早,因为吃过饭桑絮还要赶去医院给余暗送学校作业,还有张婉君特意给医院的俩人炖好的汤。
“等会我和你一起去医院,今天你傅叔手术,得去看看术后情况。”张婉君给桑絮夹了一筷子菜。
“爸爸不去吗?”
桑儒点头,“你们先去,我还得再去趟厂里,晚上有个会,等结束就去医院。”
“这几天是不是很忙?”张婉君看向桑儒。
“忙也不忙,就是会多。上头有新政策出台,都在催着企业、工厂私转公,或者走公私合营的路子。这两年企业益不如从前,厂里人意见就很难统一。地方小,到底都是人情债。”桑儒说这话时放下了筷子,连眉头都不自觉拧紧。
张婉君伸手抚他手背。
桑儒看着张婉君,颇有歉意地笑笑,“我也不想老爷子的心血就这么交上去,他忙碌一辈子的厂,不该断在我手里。”
“爸把它留给你,是希望我们过得好,不用整日愁于生计。可不是要你本末倒置,因为这些事愁白了头发。”张婉君安慰道。
桑儒看了眼温柔体贴的妻子,又看向乖巧的女儿,笑着点点头算应了。
*
“学校被占用为高考考场,我们明天开始放叁天假,这都是你的假期作业,下午你们班班长送给我的。”
病房内,傅亦山还没从手术麻醉中醒来,桑絮坐在沙发上小声地与余暗交代。
“如果你有什么不会的,我这几天都在医院陪你。”
余暗看向她,桑絮不敢转头,只垂着眼看手里的试卷,“你应该没什么不会的,你都自己复习两轮了。”
“也不一定。”余暗把目光转回作业上。
“傅叔叔今天手术情况怎么样?”桑絮看着病床上沉睡的傅亦山,叹了口气。
“医生只说还要观察。”
桑絮点点头,“先喝汤吧,我妈今天煲了虾仁蟹菇羹,闻着很香。”
她把饭盒递给余暗。
“你喝了吗?”余暗问。
“我哪有这福气。今天傅叔叔术后也不能吃饭,这羹汤是我妈特意只给你做的。”桑絮佯装醋意,眼中却藏着盈盈笑意。
余暗没说话,只是起身从病床旁的矮柜里轻手轻脚地拿出一个饭盒,走回沙发。
他拧开保温桶的盖子,将冒着热气的羹汤倒进饭盒一半,把还剩的大半桶放在桑絮手里,再递给她一只长柄勺。
“我们一起吃。”
这几天都是用手机app码字,效率竟然比电脑码字高了许多,真迷惑操作。
本章出现一个新人物,后面她戏份可不少。
【初卷】剧情才刚到中期,重头戏还都在后面。
对于封面剧情,我已经迫不及待苍蝇搓手了,但它在最最最后面哈哈哈




葡萄成熟时 16
张婉君从医生办公室回到病房。
丢了勺子,捧着保温桶喝得不亦乐乎地桑絮根本没注意到有人进来,她只看余暗空了的饭盒,示意手里的汤问他,“要不要再来点?”
余暗摇头,“你吃吧。”
“那我可真全吃了。”桑絮有点不好意思,但也就一点点。这靓汤是张婉君前两日新学的,她今儿起了大早去景春河边的船铺子里挑了虾蟹,一篮子河鲜连汤带肉熬成浓稠的羹,入口即化的口感鲜美得让本来只是想尝尝的桑絮根本停不下来。
“絮果,你才吃了晚饭,怎么就又来抢余暗的汤。”
张婉君走到沙发边,看着桑絮直无奈摇头。
“没事,姨,她喜欢就好。”余暗起来,把沙发的位置留给张婉君,他坐到病床床脚的木凳上。
“你就纵她。”
“妈,你小声点,别吵着傅叔叔。”桑絮俏皮吐舌,偷偷冲余暗眨眼。
余暗无声笑,看了眼病床上仍皱眉不醒的傅亦山,因为才动了手,脸上并没什么血色。他转头看张婉君,“姨,医生和你怎么说?”
“先看术后恢复吧。”
张婉君没注意自己是下意识地叹了口气,余暗垂下目光,不再追问。
*
桑儒让厂里司机把他送到市医院住院部,下车时他的手机振动起来。
巴掌大的翻盖手机,细长显示屏上提示了一串陌生又熟悉的号码。
想不起来上次与这个号码联络是多少年前,他也没功夫多做思考,顺手掐断来电就急匆匆往住院楼里走去。
妻子和女儿都在等他。
……
西餐厅。
看对面落座的丁怡一直握着手机不说话,面上已挂了些许不耐。
寂敏也有些尴尬,“没人接?”
丁怡看了眼被掐断的电话,垂眸把手机塞回包里。再抬头,眉间的燥郁已经被她遮掩干净。
“嗯,没听见吧。”
“哎呀,桑厂长现在可忙得不行,我听车间领导说今晚又是加班开会,这不是正兴企业改组,工厂转型。那大忙人肯定是赴不来咱这同学宴。”
寂敏只当丁怡好不容易来趟景春,没见着多年不联络的同学,大小姐脾气一时上来而已。
回想当年她和桑儒同一年考入大学,在他们那个年代,在景春这个小地方,能应届考上大学的人真屈指可数。他们俩不过也就十七八的年纪,包袱款款去了南安,入校就仿佛刘姥姥进大观园,一眼无边的大学校园,拔地而起的高层教学楼,奇形怪状的天文台,漂亮致的体育馆,还有校内人手一辆的崭新的自行车,这里一切的一切都让他俩新奇,也自卑。
他们凭借远高录取分数线的成绩获得奖学金,也只勉强维持学和生活,学习自然是兢业谨慎,不敢有半点后退。直到第二年学妹丁怡入了校,他们才了解到那些他们前所未有的生活。
“听我爸说了,还说这次来景春玩,顺道给桑儒指指路,看来,人家不需要。”丁怡轻哼一声,话是半真半假地打趣。
寂敏这才敛思绪,瞧丁怡又扬起了她标志性红唇,心里猜测她也就一时兴起,真没联系上人她心情也不会受什么太大影响。
“算了算了,明天带你去厂里瞧瞧,逮着桑儒让他请吃饭,也不是什么大事,跑不了他。”
丁怡抬手捏住面前红酒杯的长柄,轻碰寂敏放在桌上的杯子,宝石红的酒水在杯中微荡。
“行,那我等你。”
灵感枯竭,大纲都定了,但是感觉写着卡壳。
所以更的有些少( ??? ? ?? )




葡萄成熟时 17
中考前一天,余暗被傅亦山勒令回去休息。
手术后,主治医生仍不同意傅亦山办理出院,余暗便整日学校医院两头跑。大半月下来,忙碌的行程和紧绷的神令本就清瘦的男孩面部棱角愈加明显。
但他不觉疲累,即使躺在床上,脑中那根紧绷的弦也让他不得安眠。
夏日艳阳终于在高考前回归正途,高温一扫前阵子的倒夏寒,甚至带着报复劲儿,地表温度被烤得滚烫,不流动的热风也一齐笼得人心口发闷。
余暗没开空调也关着卧室门,家中寂静无声,只有那扇半合的窗传来外头枯燥刺耳的蝉鸣声。
余暗闭着眼,感受房间里属于他的气息已经消散太多,这里似乎恢复到从前陌生的样子。
他也的确很有一阵子没躺过这张床了,自一个多月前傅亦山查出病,医院的病房立即成了他的家。
所以就算傅亦山死了,他或许还能住在这?
余暗眼睫微颤,没把握的神情还努力藏着。即使他日日顾于病榻前,他仍不敢有片刻掉以轻心。
毕竟,傅亦山从前那么多年都对他和余淑娇的挣扎和苦难视而不见,他甚至冷眼瞧着余淑娇站在那布满坑洼污秽的巷子口搔首弄姿,堕入泥沼,仍是高高在上的模样,并未动丁点恻隐之心,对他们施以援手。
那么现在,他又会好心到在死前安顿好仇人的孩子?
余暗从床上坐起来,目光落上盛满刺眼日光的窗台,起身走去书房。
落了层薄灰的书柜顶层,上面单独放置了一个平整的牛批纸档案袋。
他再次打开检查,里面仍是那两样。
一个崭新的户口本,一本经历完整的学籍档案。
上面都写着一个相同的名字。
傅遇安。
*
中考,最后一门考试的结束铃声响起。
桑絮坐在考场的最后一排,卷子和答题卡分开摊平在桌上,等着监考老师正从前往后挨个走。
她转了转脖子,颈椎发出咔咔查查的轻微响声。连着考了两天半,她坐得一身骨头像是要闪架般酸疼难受。
终于结束了。
桑絮看着被走的卷子松了口气。
地理其实不是她的强项,甚至几门课中就它有点拖后腿。但没办法,谁让她不怕复杂多变的公式换算,也熟练课本上需要死记硬背的知识点,唯一头疼的只有地理的大题,那些需要方向感和果敢判断力的地图,次次都会浪她不少时间,做出来的还不一定对。
算了,好在其他几科感觉都不错。
桑絮耐心等着讲台上老师拢好试卷,装进保密袋里,又看着教室里不到叁十个的考生一一出了教室,她这才晃悠着脚步往外去。
没成想这次是桑儒来学校门口等她。
中考考场是电脑系统随机安排,她被分到临近市郊的一所中学里,前两日都是张婉君开车接送她,不知今天怎么换了人。
桑絮跑到桑儒身边,“妈妈呢?”
“我带你去找她。”桑儒接过她背后的书包,“车停在路口,这边人太多了,开过来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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