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难(高干H)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恋笔壹号
虽然她把一句很懂事的话说得很小气,不妨碍他听着很满意。
路南凑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别让别人知道我对你很重要。我自己知道就够了。”
日子幸福得像泡泡,他决定戳一下。
“她没说到点子上,那我们的点是什么?”
两人看似稳固的绳上打满了结,总要一个一个解开,没有比此刻更恰好的时机了。
路南觉得冷,钻到他怀里取暖。他往上托了托,方便看清她脸上的每个细节。
没有细节,简单直白粗糙。“以前是我爸,现在没了。”
男人的唇瓣动了动,被她按住。
路南决定告诉告诉他一些事,也许能从她脆弱的心里摘出去;也许不能,但她快坚持不下去了。
“说实话如果不是你办的,我可能没办法这么坦然地面对你。”
“他真是一个很坏很坏的人。”
“他让妓女教我生理卫生。她说我下面很漂亮,天生就是挨操的。”
“要命的是我不知道好不好看,我以为她在夸我。”
宋清宇以为她说的是“她”,但路南的话里一直是“他”。林之谦喝醉后格外变态。
假如她没有因为追求荣誉放弃基础教育的话,她本该早就发现。可是知道也没有办法,她还是只能活在别人的讲述之中。
这是看得见对看不见的优越,也是先出生对后出生的压制,还是基因延续自带的胁迫。
爸爸当然爱她。即便被外公逼迫放弃了监护权,也一直拿她当唯一的女儿寄予厚望,以他严苛的训练和聚敛的财富,将她捧到万众瞩目的高度。
路南也爱爸爸,尽管她不能承认。
原本爱和恨清楚割裂,可某个时刻在她心里碰撞相遇,爆出巨大火花。
大家都有过自杀。林北、霍风、年轻时的外婆、妈妈、小姨,这个家必然有问题。
路南以为她能躲过,可惜没有。
行路难(高干H) 雪花
自杀不是终点,重生也不是开始。
好像从车祸中死里逃生了;好像其实已经死了。
因为她没有在生活。生活应该向未来延展,而她一直在向过去追溯。
可过去没有答案,说出来也没有。
成千上万片雪花堆塑了她,很难分辨究竟是哪一片的罪恶。
爸爸会为了她捡回来的流浪猫去打过敏针,也会没猫粮逼她参加某个供他炫耀的宴会;会因为错过她的演出就送飞机,也会撕掉她寄给妈妈的母亲节卡片。
喝醉后会抱着她哭“爸爸只有你了”,也会冷笑“你跟那个婊子越来越像了”;
他给她换过尿布,也教她用棉条;穿过裙子,也扎过头发。马尾在中途散了,他说抱歉,第一次当爸爸不够熟练。
人是复杂的。这点对小路南而言难以接受,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以为有两个爸爸,好爸爸和坏爸爸。
他对自己或许还有点好,然而他对这个世界,却是纯粹的恶。
他有不下十个比路南还小的“情人”,其中有一个是她朋友;他还当着她的面强奸了钢琴老师。
路南哭着报了警,连话都没说全,事就摆平了。老师拿了一笔巨款成为他的情妇,一名所长升了官,两名干警被开除。
至于路南,爸爸以她的名义捐了100架钢琴。他还会好到满足她的良心。
尽管路南最大的良心就是,想要把爸爸改造成一个真正的大好人。
但这是不可能的。她只能在被他改造成恶人之前跑开。
和他的关系定格在最后一通电话:-
爸爸可能要坐牢了-
你早就应该进去了-
不要看新闻,爸爸爱你-
我恨你-
无所谓。我还是爱你。
……是怎样的爱呢?
应该不是父亲对女儿的爱,毕竟他还有另一个女儿。可他不止一次对路南说“她是垃圾,你是天才。”
爸爸把自己当成他的奖杯之一来爱。当她从楼梯上摔了腿,不能参加国宴演出时,他不爱她;然后她打了封闭强撑着完成演出后,他就爱了。
而路南对他的爱很简单。他是爸爸,会讲故事,能挡刀子的爸爸。
可这份爱无法抵消恨,反而滋生出对他罪行的负罪感。
爸爸泯灭已久的良知以血脉传承给了她。可她担负不起。
的确不该看新闻。
闻鼓声上来,减多少意气。
路南只听了一声鼓,就垮了——
第二声,第叁声呢?
外公不能插手,妈妈不会管她。路南本该接受组织的盘查,媒体的诘问,大众的质疑。
可她没有,居然无聊到追溯过去,思考内心。
只有一个人有能力解决这些实打实的问题,说“连困扰都算不上”。
那么困扰她内心的过往点滴,都是芝麻大的事吧?很像无病呻吟吧?毕竟爸爸都没有实质性伤害过她,顶多是说了几句少儿不宜的话。
“说出来才知道原来只是一件又一件小事,我好像太脆弱了,会被这些小事击垮。”
路南放任无神的眼睛放空,耷拉着无力的困惑。
她以为她很坚强来着。可怎么光是说说话,就用完了所有力气呢?
她垂下去的身子使劲往他怀里钻,被圈得紧紧的。
“能说出来的都是小事。”他说。
路南心头一跳。
真正的崩溃是在心底完成的。海底暗流汹涌,水面冰山一角。
她对爸爸又爱又恨又无法割舍的复杂情感,怎样啃噬她的心,是说不出来的。
最终只有感情能取代感情。一场亲密关系的瓦解,来自于另一场亲密关系的建立。
路南从他沉稳的心跳中获得属于她的力量,又有了继续的勇气,坦白她最在乎的事:
“我怕我会变成他。”
……
宋清宇忽然就想通了。
明明她也有脾气,为什么总是习惯性敛。能忍就忍,忍不了就跑,然后洗脑自己不委屈。
她在努力成为林之谦的反面。他肆无忌惮,她敬畏一切。哪怕给她再多底气,她也不敢仗势欺人。
她只敢在正确的范围内随性自由。
路南自嘲,“应该不会吧,毕竟我没有他的本事。”
犯错容易,作大恶难。不是每个人都有白手起家做首富的能力,路南都不会算术。即便遗传了他的恶性基因,也干不出惊天动地的大坏事。
这个担心毫无道理。
“我感觉好多了,你去工作吧。”
路南爬起来,眼里的光回来了,又摸到他的唇亲了一下。
宋清宇不紧不慢地加深了这个吻,由浅入深里里外外全印上他的气息,才悠悠道:
“我休假了。”——
他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心底的刺,不是说说就能消失;假如没时间陪她去解决,他宁愿假装不知道。
而既然说了,主动揭开她血淋淋的伤口了,就不可能再留她一个人孤独舔舐。
路南皱眉,“现在可不是休假的好时机。”
新任书记还没确定,省委班子换届在即,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多事之秋。检察长新官上任,第一件工作是休假,也太不思进取了。
宋清宇把她摁回怀里,胸口温度熨平她眉心的褶皱。“永远没有最好的时机。我只能等领导下令。”
“……”
路南愣了会,才反应过来领导是谁。嘴巴不由自主咧开,又拼命克制,提醒自己注意嘴脸。
这个人怎么能把她开玩笑的话都当真?
小到不准孩子们叫二婶的事,大到求婚结婚终身大事;只要她说了,他就会做到。
她一生都活在别人的讲述之中,按照别人的要求生活。没人听她的话,所以她从未意识到自己也有话语权。
她只管说,有人会替他做。这就是她从他身上获得的力量。
可她反而不想说了。
崩溃和治愈都是在心底完成的,她已经快好了。
在把生活赠与的柠檬制成柠檬水之前,说出来不过是分享一种酸涩。
她不舍得让他心疼。
宋清宇也不强迫她说,反正时间还多。
她只做她认为正确的事,这样很好。他只需要不断扩展“正确”的内涵和外延,早晚有一天能让她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他会给她很多很多勇气。
等路南醒后,宋清宇准备带她去个地方。
她直说不要去监狱,不要去医院。
宋清宇说都不是。
“那是哪儿?”
“去了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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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路难(高干H) 钢琴与枪
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
第一次见面时,宋清宇问她手怎么了。
她的手应该上了保险,食指的创可贴十分破坏美感,但她的回答漫不经心。
“打qi-球划到了。”
路南很少撒谎,那是其中一次。
不是打球。
是打枪。
霍风送枪给她,不是因为真的想死,而是因为路南真的喜欢。
故事的开始,源于她替小姨拒绝的那场相亲。而小姨买她的方式,就是托人弄了几支军用真家伙,让她在这家俱乐部过了一天瘾。
路南脱掉大衣,里面是一条漂亮的红裙——有某个瞬间她以为要去另一个地方。
站在导向台前,中间位置有竖向导向凹槽,左右两侧分别放置耳麦和射击枪,这是专利设计的盲人射击标靶。
第一把枪是沙鹰。她摸摸枪,又摸摸他,依然是面无表情。当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你至少惊讶一下吧,宋检?”
不觉得她喜欢这个很违和吗?别给她一种杀人放火都会给她递刀的错觉。
宋清宇把子弹放到她手里,给她戴上眼罩和耳机。
路南活动好手腕和肩膀,拿起枪,卸下弹夹,把子弹一颗颗塞好装回去,上膛。
动作不算利落,甚至有点吃力。毕竟有两公斤重。
装备电子感应层的靶环发出哔哔声,她对准声源处扣动扳机。
砰!砰!砰!……
一轮弹夹空了,一枪没中。
正常,要是枪法很好才有鬼了。
就是又菜又爱玩,技差瘾又大。
宋清宇又给她递了一组子弹,还是一枪没中。
路南要换把轻便的。等待的间隙摘下眼罩耳机,伸伸懒腰抱住他,让他给捶捶肩捏捏背。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刺鼻的火药味,她的吻格外清甜——
世界上有一见钟情这回事吗?
即便问此刻的宋清宇,他的回答还是没有。
一见钟情需要强烈成真的确定性。当他第一眼见路南,绝不会认为这是上天安排给他的人。
第二眼也不觉得。
尽管她只穿着普通运动服,碎发凌乱素面朝天,鼻尖被风吹得红红的,说我见过你的照片宋先生。
她还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直到她点的冰茶上桌,她闻了闻皱眉。
“味道好奇怪,有酒吗?”
“我不能喝酒。”
当然,她那么乖。
她把杯子推到他面前,他嗅到她指间残留的硝烟味。
一个奇怪的念头冲上脑海:
他和她之间的距离再远,也比不上钢琴与枪的距离。
两种极与极在她指尖完美融合,意味着她身上有无限种可能。
然后她亲他,他感觉很糟。风来了又走,云无能为力。
他觉得应该做点什么。不管结果如何,一定不会比此刻更坏——
宋清宇开了几枪。
说实话没有男人不喜欢,崇拜力量速度的冲动,血腥杀戮征服的欲望。
但他不懂路南为什么喜欢。
根据保姆的说法,叁岁的路南为了躲避练琴,溜进书房把爸爸的钢笔手表手办全都拆了。
林之谦回家时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找了更多玩具让她拆。搞破坏的感觉当然很爽,尤其是还有爸爸的鼓励。
就这样拆了又装,从简单到复杂,直到某天他给了一把仿真手枪。它和手表钢琴没有区别,本质上只是一种密器械玩具。
以她的情况,注定不会喜欢衣服首饰、娃娃雕塑之类的静态美。她只能喜欢有反馈、能互动的东西。
琴声使人平静,枪声使人狂热。游走在两股强大的力量之间,以维持心里的平衡。
平静到倦怠时,就跟爸爸去俱乐部射击;狂热到沸腾后,就练琴安定。
在知道持枪犯法之前,就已经喜欢上了。
当然林之谦唯独在这件事上遵纪守法,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能把真枪放家里陪她。
偶尔出格一次,是带她出国打猎,作为12岁生日礼物。在德州的木屋蹲点,积雪包围了他们。
他猎到一头野猪。
路南打落几块树皮。最后一枪本该空枪,然而不知从哪跳出一只小鹿,被她打伤了脚。
林之谦很激动。
路南却茫然了。她知道猪是可以吃的东西,鹿呢?她没有概念。
但爸爸总说她的眼睛像小鹿,爸爸也叫她“小路(小鹿)”,那么她不该打伤自己吧?
她让爸爸救救小鹿,爸爸攥着她的手又开了一枪,然后把它烤了。
路南一直在发抖。爸爸逼她吃下去,说“这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要么吃人,要么被吃。”
路南边吃边哭边吐,浑浑噩噩发了叁天烧。总觉得自己变成了鹿,被自己打死被爸爸吃了。
这是她第一次怀疑,也许爸爸讲述的世界是错的。
明明有很多很多人,天上有鸟海里有鱼,都在动弹喘气,怎么会是你死我活呢?
她应该去上学。
自从她送给同桌一支玩具枪做生日礼物,同桌当着全班的面骂她:
“你有病吧,瞎子能玩枪?”
被爸爸揍到住院,又赔钱和解。事传出去后,没有一家特殊学校敢要她了。
好不容易找了一所,由于她除了钢琴一窍不通,成绩单很不好看。
外公安慰她,“苦难是人生的财富,是艺术的来源。”
话太对了。可是,凭什么必须是她的苦难呢?为什么不能是她看别人受苦,然后创作艺术呢?——
说到这里,路南放下枪,一瞬黯然。
“我们走吧,不要再来了。”
明明说好不想过去,怎么又说起来了?
这当然是宋检太刁钻,非要把她放到和过去连接的地方,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暴露了她不堪的一面。
钢琴的背后是枪支狂热,她曾经杀了一头无辜的鹿,还会有看人受苦的龌龊想法。
她牵他的手,他一动不动。也对,他就是要她把一切都说出来,人总是这么贪婪吗?
“不要放任我纠结过去了,我们该往前走了。”
“我不想往前走。”
宋清宇捧起她的脸,指尖带着厚重的暖意一寸一寸拂过。
“我想从我们相遇那天开始,把时间往回调。想认识从前的路南,告诉她我喜欢她。”
路南鼻头一酸,却挤出一声轻哼。“这话太假了,你不会喜欢她。”
一个先天失明的人能有多敏感自卑神经质,他想象不出来的。
她好不容易把她关起来,认清从前的错误并纠正。再放出来岂不是否定了自己的全部努力?
她还想走,宋清宇拦住她的腰,以嵌进身体的力度扣在怀里。
“我只能喜欢,路南。对于你的过去,我必须全部接受,甚至是感激。”
“因为哪怕有一丝一毫的偏差,你都不会走到我面前。”
路南总感觉哪里不对。好像有什么认知被颠覆了,可她暂时弄不清楚。
首都步入初冬,西郊北风猎猎。火药燃起的亢奋已经褪去,而他的心跳比任何时候都急促剧烈。
“无论过去对你而言多么痛苦,有一个人始终在庆幸。窃喜它们曾经发生过,一件又一件微小的概率迭加,最终成全了他。”
“你会忘了一切,但我要替你记住。”
路南还是不明白。
因为她不知道他的不自信。
以后的日子没什么期待,一眼望到头。日久生情,无非是钱权地位的满足,加上一点廉价的亲昵,谎称这种感情是爱,只是自欺欺人。
他也可以真正趁虚而入,利用她的弱点利用他的权势把人绑在身边。但上一个这么做的人已经去了神病院。
他必须了解她的全部,从过去的缺憾或幸福中,从各种蛛丝马迹中,找出指向他的确定性,证明各自对对方的不可替代。
他才肯承认一见钟情——
题外:
关于为什么没有去领证,作者本人做了专访。
宋检(正经):休假时结婚,就少了叁天婚假,亏大了。
路南(嫌弃):大家不要对老宋滤镜太大,他不是霸道总裁,连攒个假期都抠抠搜搜的,还喜欢胡思乱想,想的多做的少……
宋检(捕捉危险气息并全部砸向我),开启闭嘴骂娘模式。
搞黄苦手·作者(抱拳):↑↓║wooip (w oo1 8 . v i p)
行路难(高干H) 世界
时光倒流,听上去多么浪漫,实操起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过去是一栋高楼大厦,细枝末节无从谈起,其中有很多已被她自己证实是错的。
相遇前一天,她在做什么?
路南带他去了一个地方。
一家唱片店,位于喧闹的学院区路段,古老安静,一推开门觉得时间都变慢了。
老板在午后的阳光中打瞌睡,面前摆着盲文书。这就是说,他睡或不睡没有区别。
二楼属于路南。不大的房间,四壁密密麻麻地摆满了书和唱片,角落有一架旧钢琴和唱片机,琴盖上有一张曲谱,日期署在相亲前一天。
“对我而言,所有事只有在音乐中才能想通。”
路南仔细擦拭唱盘,把唱针小心翼翼放到唱盘边缘,钢琴从黑胶旋转中传出的的声音宏伟响亮,有种音乐厅的氛围。
音乐填充了她的大部分世界。当她很小的时候,每天都要花十几个小时练钢琴,靠成千上万遍熟练记住琴键位置。
其次,还要摸读盲文曲谱,全部背下后才能流畅弹完一整首曲子。
正常叁四页的曲谱,翻译成盲文是厚厚的一大本。
没有理所当然的天才。
“虽然辛苦,但童年是最开心的时候。因为我没想过问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同的。生活就是从马桶到饭桌,从钢琴到被窝的磕磕绊绊的路;闻到花香叫晴天,听到雨声叫阴天,什么都没有是黑夜。”
唱片机流出的音符欢快跳跃,旋律简单重复;慢慢变得复杂混乱,不太成调。
“后来送我去上学,学一些毫无意义的文字,我不喜欢;也总是丢东西,头发总是打结,背后总贴着字条;每次放学都像是落荒而逃,躲到钢琴的世界里。
曲子越来越难,我就越来越不能思考其他的。不去想妈妈是一年只有寥寥几句的声音,妹妹是和我一样但不需要人陪着吃喝拉撒睡的生物。”
琴声突然中断,她爬起来,摸索着将黑胶翻面,放好唱针,琴声继续。她重新躺回去,枕在他腿上。
他就坐在地上,翻一本又一本厚厚的书或曲谱。即便时隔很久,那上面依然都是她的气息,显然她翻过无数次。
她这么小,书这么厚。
“林北总是跟我炫耀她能看到世界,但我觉得她的世界里没有奖杯和掌声,有什么值得炫耀?况且她说的大海、雪山、森林,我的音乐中全都有。”
的确,曲调逐渐变得华丽,时而浪花澎湃,时而凝重巍峨,时而遥远神秘。她的琴声也很直白。
“直到我逐渐发现爸爸的错误,发现我的奖杯和掌声都建立在欺骗和欺诈之上。爸爸还很诚实,毫不掩饰他罪恶的一面,灌输他败坏的思想。
我应该去举报他,可是我没有证据,只会害更多人被开除;不过这更像是借口,因为比起一点良心债,我更受不了在成绩单上的失败。”
琴声骤然激昂而沉抑,从老旧的唱片机里流出,格外多了穿透力。
“文字和数字在我脑海中毫无意义,公式和诗词更是难以理解,你懂吗?就是我摸不到的东西,感受不到它们的存在,在我心里就是虚假的,无法接受。”
她攥着他的手比划,语气挫败。
“五根指头,少了一根就是四根,我知道。可是五减一呢,为什么五是五一是一,我理解不了。”
“我受不了听到别人唉声叹气,惋惜我。我还是想要奖杯。站在足够高的位置上,享受赞誉,然后在背后偷偷思考床前明月光的含义。”
从这个角度上说,路南觉得自己还不如爸爸,他至少是诚实的。而她只会伪装,把缺陷隐藏起来。
但这也是他的教育使然。他训练她不要暴露失明,她顺理成章不要暴露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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