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相(NPH)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十六洲
赵灵正听糊涂着,见她又自言自语,心道老大一谈正事真跟换了个人一样,官迷啊。
过了一阵,季幽回来了,递上来一样东西。
燕云歌打开一看,一拍桌子起身,喜不自禁道:“荐书到了!
女相(NPH) 第114章 科举
荐书到手后,燕云歌便专心准备科考。店铺有季幽赵灵看着,贡院的打点她亦委托了叶知秋,花么,自然是算在她头上。
本朝科举重在考杂文诗赋和策论,最后的殿试特重经义。明经科,以五经为主。明法科,以律令为主。明书科,以书法为主。
三科全通为甲第,便是最后的状元之选。
时间一晃,等文香稍微能下床走几步时,已是入秋。
八月末,县试开始,燕云歌拿着荐书拄着拐杖一步一瘸地进入了贡院。
门人搜索怀挟,上至于巾屦,下至于足底,无一不致。若非她提前打点,以拐杖为信号,怕是这第一关都过不去,有心一想,她不由佩服叶知秋的能耐。
贡院为南北走向,所有考子都在一个单间考试,考期三天,所有吃喝拉撒都在里面进行。
在来前,赵灵给准备了几大袋馒头,和两大壶水,倒也准备了烧鸡之类,只是她猜测贡院的条件不会太好,荤食不易保存,还不如干巴巴的馒头管用。
最后果然如此,她时常一边答题,一边要忍受隔壁传来的阵阵恶臭,旁景如此,她连这馒头都吃不下。好在她一向清茶淡饭,以前赶上寺庙里烧饭的师傅不在,饿肚子也是常有的事情,和尚们管这叫修行,不觉得是受苦。
她也只能当自己这会是修行,仕途之路就在眼前,小小恶臭又有什么忍受不了。她捂着鼻子笔答经义,墨义二十道,很快写了个满满当当。
主考官从各个单间巡逻过来,遇到好卷子时会忍不住停下来欣赏,当他粗粗的扫了眼燕云歌的卷子后,不禁满意地捋了捋胡子。
这届秋试真是能人辈出,这里一个燕云歌,那里一个沈沉壁,还有一个符严,都是才华横溢,言之有物,看来这次的前三甲最有可能的就是这三人了。
燕云歌自然发现有人在看她,她抬头看了眼,见是位老者又穿着明红色绣有仙鹤图案的官服,猜测此人应该就是主考官李儒李太傅。
“好好考,别分心。”李儒见这年轻后生眉清俊秀,想起曾经的得意门生,忍不住嘱托道。
“是。”燕云歌对他一笑,低头继续答题。
考试分杂文、帖经和时务策三场。次序为先帖经,次杂文,最后试策。
三天时间说快也快,当燕云歌答完最后份卷子时,离考试结束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她再看了眼卷面,对最后道“劝君”的回答并不有十分把握,明明知道皇帝是个偏好美色、心胸算不得宽广,且目光短浅的平庸君王,却又不得不在提出为君之道后又写些歌功颂德的话,虽不是本意,无奈大流如此,她也只能随波。
香在此时燃尽,锣鼓敲响。
卷子被前来的监考管一一走,然后分给吏部派来的官员进行重新誊写,再装袋封存同时隐去姓名,以防止有人在卷子上做记号,以此作弊。
出了贡院,等在外头的赵灵和季幽急忙上去扶她。
“老大,考的怎么样?”赵灵兴奋地接过她手里的包袱,不停的问。
“不好说。”燕云歌摇摇头道。
“怎么会,老大你要不是头名,那肯定是有人作弊。”赵灵叫了一声,惹来不少注视。
季幽白了她一眼,再看燕云歌脸色,关心道:“小姐脸色不好,里头三天肯定难受。我们是赶马车来的,先回府吧。”
燕云歌点点头,“府里怎么样?我娘可有问起?”
“府里没事,你娘来是来了,但是文香躺床上呢。你娘以为你在休息就没进来打扰,每次来都是放了汤就走,可把我们几个感动的,老大的娘亲可真好。”
燕云歌眼神少有的柔和,“回去吧,想问什么,我在马车上和你说。”
马车上,季幽掩了下神色,从自己袖子掏出封朱印封口的信,“小姐,南月先生来的信。”
燕云歌看完信一语不发,将信交给季幽。
季幽将信折起握在手心,没一会就见细细的白色粉末从她手中流出,看的赵灵眼都直了。
“小姐打算怎么做?我们要回岩城吗?”季幽问。
燕云歌闭目养神,“还不是时候。”太子被罚守陵,他手上正在办理的江南粮一事也自然旁落,没想到白容起了心思,想要分一杯羹,自己殿试在即,哪有工夫与他周旋,且这个事情于她毫无益处。
“那这信回不回?”
“不用回,我也无话可回。”燕云歌难掩倦容。
季幽便不再问。一年多的主仆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小姐心思缜密,步步深意,一句无话可回其实已经是回应。
马车不急不缓地往铺子驶去,一路上停停走走。到了当铺,燕云歌让季幽先下车,自己则和赵灵换了辆马车回到了相府后门。
东苑里,有人已然等的不耐烦。
燕云歌迈步进去,瞧见秋玉恒的影子又退步出来,对赵灵道:“我去看看我娘。”
赵灵心领神会,自顾溜达去了。
莫兰的院子与她的院子就隔了道拱门,看似很近,九曲回廊走起来却颇番工夫。
自燕行离开后,这若大相府看着落寞了不少。燕云歌一路走着,一路看着下人既好奇又躲避地打量她的目光,再看朱墙黄瓦,竟有些苍凉之感。
她很少亲自去看莫兰,以往并不太在意的事情,突然觉得很是负疚。就如赵灵说的,她有一个很好的母亲,或许软弱,对她却绝对是无私的。
张妈见是她来,欣喜地赶紧往里屋喊,直叫“夫人,大小姐来了。”
燕云歌踏进去,莫兰披着外衣下床,脸上是难以形容的开心神色。
“你怎么来了?身体好些了么?”
“好多了,倒是你,脸色怎么比上次还差了?”燕云歌扶她到床边坐下,转头命张妈再拿个枕头来。
“我是昨个没睡好,休息一晚就没事了。”莫兰慈爱地握着她的手,看见宝贝女儿来,再大的病她都好了一半。
张妈拿了枕头垫在莫兰背后,识相地告退下去,只留下母女二人。
莫兰看着眉目寡淡的女儿,又是骄傲,又是忧虑着。
女儿无疑是出色的,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可是,在这样的年代,谁不是喜欢乖巧温顺的女子?
莫兰突然忧虑,忧虑着两个月后的亲事,忧虑着自己女儿太过刚强的性格,怕她将来会得罪公婆,会吓走丈夫,因为在她看来,女子的幸福,是要系在男人身上的。
“母亲,你在想什么?”燕云歌发现她手发颤,担心问道。
莫兰不知不觉红了眼,摸着燕云歌的脸,“你刚出生的情景还在我眼前,不曾想一转眼就这般大了,就要嫁人了……”说着声音哽咽,无法再叙说。
十八年前,那一室的悲凉,那失而复得的喜悦,那一手一足被废的心痛,那十年不能见面的遗憾。十八年后,她绚丽璀璨归来,如站在火树银花处,发光发亮。
她却只能看着,看着她越走越远,终其一生都走不到她的心里去。
燕云歌不语,对于根本没有印象的记忆,她要怎么装出一副感同身受的表情。
“一一,娘只愿你一生安乐,只愿你开心……”莫兰忧心忡忡的望着女儿。
燕云歌浅笑一声,似乎已经知晓她要说什么,她抬手为莫兰擦泪,眼里淡然,“我知道。”
她何止要开心,她还要飞扬跋扈,肆意妄为,无人能挡。
莫兰顿时心痛,女儿话里的讥讽索然,身为母亲的,如何不知。
“母亲,您先休息吧,其他的事情不要多想。”燕云歌伺候着她躺下,为她拉好被子,放下帷幔,转身离开。
莫兰透过帷幔,看着她傲然孤单的背影,心里阵阵难过。
她是她的生母呀,连她都不能软化她冰冷的心,谁人又可以。
燕云歌神色淡淡的出来,对着房外守侯的张妈点点头,一言不发地走了。
华灯初上,入秋后天总是暗得特别快,来时还有点点余辉,如今都被黑暗所掩盖。地上的灯火似乎与天上的星辰在眼前重叠,斑斑驳驳地闪花了眼。
身旁而过的丫鬟,提着灯笼想为她引路的小厮,都仿佛只是一道背景。
燕云歌脚踩着青砖,一个人安静的走着,这是她的路,只她一个人头破血流都要前行的路。
莫兰不会懂,她只是用一个平凡母亲的心深深忧虑着。
而这份忧虑,是她的罪孽。
不知不觉到了地方,抬眼,看见的是少年脸上终于等到心上人的喜悦。
“你可回来了,这几天都去哪了?”秋玉恒又急又喜地跑上来。
燕云歌没想到他还在,她直直往前走,语气很平淡道:“你怎么来了。”
秋玉恒跟着她走,“我都来好几回了,每次你不是在休息就是说要看书不见我。”他跑到她身边,很自然地扶着她的手过门槛,“你小心走。”
两人同时抬起脚,一起迈过了坎,秋玉恒想到以后一生都要与这个女人互相扶持,不禁红了脸。燕云歌进了房就将自己窝进了软榻,脸上满是应付三天考试后的疲惫。
两人自春猎过后就没见过,今日瞧见秋玉恒,燕云歌忍不住想起燕行来。燕行从小勤恳自勉,活得如履薄冰,便是骄傲也是小心翼翼。
秋玉恒却不同,这少年无忧无虑,心直口快,也从不在乎自己声名狼藉,活得比燕行率性多了。可惜了他父母的殷殷之情,可惜了玉恒二字。
“你怎么了?很累的样子?”秋玉恒站在她旁边问。
“你别问,我也不会说,我累了,你自便吧。”燕云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支着脑袋,闭目就睡。
秋玉恒语结地站在那,她这是信任他?还是根本不在意他?她对别的男子也这样么,任他们在她房间里逗留,她不怕自己的名誉受损么?
再一想,秋玉恒嘴角渐渐的翘起,她连强了自己这样的事情都做的出,她怎么会怕。他转身去床上抱了毯子,轻手轻脚地盖在她身上,低头好奇地拿起一旁矮凳上半卷的书,去了桌子那坐下。
秋玉恒一页页地翻着书,感受着书上残留的她的气息,想着这是她看过的书,他心里颇有微妙的感觉。
时间慢慢的流逝,少年半卷着书沉静的影子映在窗纸上,一本策论以前先生怎么逼他都看不下去,如今他竟然一页不落地翻完,而且哪里有枯燥,分明有趣的很。
如果他的先生是她,那状元头衔怎么也落不到燕行头上了!
秋玉恒轻轻的笑。
每页书尾她做的那些批注,那小巧秀气的字体,让他爱不释手。越是接触她,越是好奇她,燕一一到底是名怎样的女子?
秋玉恒侧过头看她,一缕碎发从她的额前垂下,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人无比的柔和,他仿佛着了魔般,不受控制地朝她走过去,痴痴地望着眼前这张平静沉睡的脸庞。
见她身上的毯子滑落,秋玉恒轻轻给她掖上,燕云歌睁开朦胧的睡眼,“你怎么还在?”
那散发出的慵懒风情,让秋玉恒脑子一热,俯下身就将嘴贴了过去。燕云歌没有准备,被吻个正着。
秋玉恒的吻技比燕行还生疏,磕磕巴巴地一顿乱啃,他似乎自己也发觉了,满面羞红地起身就往外退,“不早了,我改日来看你。”
燕云歌抹了下唇,表情萧索寡淡。
女相(NPH) 第115章 暴露
东大街上的长福酒楼,叶知秋临窗而立,从他的这个角度,能看见对面小当铺里殷勤地跑前跑后的小二,更能看见暗中鬼鬼祟祟的各家探子。
燕云歌的当铺近几个月的行事甚是高调,这般招眼不奇怪。至今没有对她出手,怕都是忌惮着那个燕字。
叶知秋忍不住一笑,天下敢借燕不离狐假虎威的,怕是除她外也没有谁了。
房门此时被扣响,他要等的人来了。
见礼之后,燕云歌对季幽摆一摆手,“你先下去吧。”
季幽也不愿意看见叶知秋,略一点头,指了下门口,示意自己就在外面等着,便出去了。
叶知秋啜了口茶,语气温和地道:“燕大小姐这丫鬟,实在是入我的眼,不知道能否割爱?”
燕云歌一笑,“季幽不是我的丫鬟。”
叶知秋睨了她一眼,“可她为你办事……”
燕云歌落座,反问:“朋友之间不该互帮互助么。”
叶知秋神色如常,“是这个理。”说着,他亲自燕云歌斟满一杯酒,“今日请小姐前来,是有一件要事相告,县试的结果出来了。”
燕云歌抬眼看他,“如何?”
“头名是被叫沈沉璧的书生夺得,小姐名列第二。”
燕云歌不觉得意外,颔首道:“进入府试倒是够资格了。”每个县的前三名才能参加府试,然后是院试,最后取三十人参加会试,最后十人参加殿试,倘若连中三元,得皇帝重用,最少能被封个御前行走。
“小姐这样便满足了?”叶知秋轻轻问。
“先生想说什么?”
“主要是想提醒小姐一声,这才第一场,花已达这个数。”叶知秋以茶水作墨,在桌上比划了一个数,他的神色从容,又道,“后面还有三场,一关比一关难过。”
“先生有话不妨直说。”燕云歌敛了笑意。
叶知秋缓声道:“我会为沈沉璧造势,让所有人以为他就是状元之选,将你与沈沉璧的赔率拉到一比十,甚至更多。”
剩下的话,无需他多说,燕云歌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
燕云歌呷了一口茶,慢悠悠地看了他一眼,“先生把所有的宝押在我身上,可有想过我若落榜的后果?”
“自然。”叶知秋颔首,“但这是我的事,无需小姐操心。”
燕云歌蹙眉,一时无话。
手指不知不觉屈起,指尖一下又一下地敲着桌面,片刻后,她才道:“与其兵行险招,我这有个万全之筞,先生不妨听一听。”
叶知秋抬高了眼,再次为她斟酒,“愿闻其详。”
“我会连中两元,最后在殿试输给沈沉璧。”燕云歌说着,压低了声音,“先生要做的是保护好沈沉璧,让他不能出任何意外。
叶知秋惊讶,仔细琢磨一番,没有想明白,“你意欲为何?”
“一来还先生的人情,二来我想做一个局,一个弹劾户部的局。”
叶知秋惊讶,不敢相信她尚未出仕就谋划的如此深远,沉了半晌才道:“小姐想弹劾户部的哪位大人?如果是周毓华,这绝非易事。”
燕云歌爽快一笑,“这就是我的事了,无需先生担心。”
叶知秋微愣,而后失笑,这位燕大小姐可真是半点亏都不吃。
正事说完,两人一时无话。
燕云歌谈及了当初岩城一事,解释了季幽为何会在她身边帮她。
叶知秋沉默听完,猛地饮了几口酒,一言不发。
原来她府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却一无所知。当年他听她提过,她此生最重要的亲人就是她爷爷,胜过她的一双父母。
如果他在,是决计不会让她二叔欺负到她头上的。
可他伤她太深,两人之间又有了五年的空白,重逢至今,她未曾提过一句季府的事情,她已经视他是陌路,不再是当年有一点心事就嚷着让他知道的小姑娘了。
怪他太自负,以为她的心里会一直有他,以为除却自己,她不会看上别人,是以教其他男子趁虚而入。
季幽是块瑰宝,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与她一起的山中岁月是他一生中最惬意的日子,而后五年牢狱沉浮,最常面对的是层出不穷的暗杀,时有冷酷强悍的手段,对人对己都不曾有过心软。但是对她,他一直是山中那个温柔和煦的云泽师叔,这一点,此生不变。
叶知秋突然起身告辞,打开门,视线在掠过季幽那张平静的脸上后紧。
季幽觉出他的气息,缓缓抬了眼睑,见他双眼炽热,她的表情倏地难看。
叶知秋轻声地对她说:“夫人,我错了。”
季幽抿紧了唇,想也没想的转身进房,当着他的面将门砰地一声关上。叶知秋望着紧闭的房门,唇角上扬。
季幽平复了下心绪,走进内厅来,问道:“小姐,需不需要我们去打探下那沈沉璧的来历?”
燕云歌看了眼窗外,入眼的是挂着燕楼二字的旗条随风摇摆,她漫不经心道:“不用,一路考下去,早晚会见到的。”
府试,院试这么一路的考上去,终于在秋天快要结束时,燕云歌取得了明年一月会试的资格。只有参加完会试的前五名才能参加三月的殿试,换句话说,她距离状元只有两步之遥,也是最难的两步。
成绩如此优异,燕云歌的名字却没有名动盛京,一来是叶知秋刻意压下了她的消息,二来是另一名考生沈沉璧的风头正劲。
赵灵不知其中缘故,为此很是不平,一直嚷嚷着要去看看那个沈沉璧是何方神圣。
文香笑她大字不认识几个,还是别去人状元爷面前丢人现眼了。
两人开始斗嘴,吵得燕云歌头疼,她低头看着半个时辰前叶知秋送来的榜文。
元月初一,宣燕云歌太学殿前见驾。
软塌塌的白绢一张,上面写着一列列的正楷文字,下面盖着官府的大印。
然而,在会试之前,意外发生了。
燕府的祠堂里,燕不离气得面容扭曲,浑身发抖。
“老爷……”莫兰面色发白地望着父女二人,落在脚下的,是燕云歌府试的卷子。
她拾起卷子,只看了几眼,就被这行云流水的文章震惊地说不出话,再看燕不离要杀人一样的神色,若非张妈搀扶着,只怕她这会已经整个人软瘫了下去。
燕云歌沉默地跪在燕家历代祖宗牌位面前,她眼里无喜无悲,无波无痕。科考的事情终究被发现,她一直以为能瞒到殿试那日,不想连会试都没有捱过去。
女扮男装,本就已经于礼不合,又走的仕途之路,更是惊世骇俗。自轩辕国开国来,女子读书的都少,更别提做官了。此事若败露,不说举朝震动,只怕还会祸及全府及有姻亲关系的秋家。
燕不离怒不可遏地摔了茶碗,滚烫的茶水溅到燕云歌脸上,她却连眉头都不曾皱。
“你……怎么敢……怎么敢……做出如此荒谬的事情……”燕不离气得手指发抖。若非他心血来潮去查阅今年考生试卷,无异中发现她这份妙笔连珠的卷子,再经李太傅对此人的极力推荐,也不会起了想去招揽这本家姓学子的心思。
没想到,却教自己发现了这个惊天秘密。
“我容你读书,容你不穿女装,容你胆大妄为,容你对长者不敬,我容你的还不够多是不是……你是不是想害死全府上下!”
一声声质问,一句句指责,飘荡在这庄穆安静的祠堂里,震的每个人的心都紧紧揪起。
“孽障,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罔顾纲常的孽障!”燕不离怒指着燕云歌,整张脸气得铁青。
“老爷,不要再骂了!此事或许有误会!”莫兰哭着拦住他,却被燕不离一个甩手推到地下。
“误会?”燕不离怒极而笑,“我看是胆大妄为!是无法无天!是其心可诛!可笑!实在是可笑!你一个女人懂什么国家大事!你一个女人想做什么!想做官?愚不可及,真真的愚不可及!”
说着,手掌高高扬起,莫兰想也没想地拦在前面接下,力气之大竟将她整个人打落在地,头上的步摇甚至都从发中脱落。
燕不离对莫兰的维护更加的不满,更加的怒不可遏,“若非你平日纵容太过,她哪里来的胆子敢去违背三纲五常,平白无故的,她怎么会跑去考科举?我只恨这几年没有对你严加管教,今时眼看着你犯下欺君大罪!眼看着全府上下因为你们这两个愚蠢的女人无辜送了性命!”
“去东苑把那些书全烧了!”一直沉面旁观的燕老太终于开口,“女人看什么书,她就是那些野书闲书看多了,才造成了这么个性子。”
慧娘心一惊,知道老夫人这是动了真格,她没有应声。按说她该高兴,毕竟一下连除了这对母女,可是……慧娘神情复杂地看了眼那倨傲的背影,同为女人,她震惊燕一一的大胆,却也羡慕她做了她从前不敢做的事情。
燕云歌始终无动于衷,她静静地看着面前佛祖,眼里几乎是死水一样的平静。
大佛垂眉掩目,神态亘古如水,谁也不知道是凉薄还是慈悲。
燕云歌静静地看着佛像,几乎想问一问他,问他为什么总说众生平等,男人与女人却不平等?问他总说佛祖慈悲,却从不见他为这苍生掉一滴眼泪。
都说凡尘如水,沾脚既湿,可湿的不是脚,是人心。可她的心,从来凉薄,又如何算?
古佛掐法指,或沉默,或慈悲,或宽容,或凉薄,都是世人自己臆测,谁就能肯定佛祖一定是大慈大悲?
都说天地之性,人为贵;人之行,莫大于孝,孝莫大于严父。可燕不离虽她生父,却只有生恩,没有养恩,更别提教恩,她为何要去敬他?
她不敬,便是她不孝,好没道理的事情。
燕云歌突然嘲讽的笑,如今一切说破,既没有回旋的余地,而仕途之路,她又断不会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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