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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有木兮【NP】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食盐调味
面对这个二哥,钟叁郎是新仇加旧恨,他光是看着钟二郎似笑非笑的嘴脸就能想起前世的灭门之灾,宁国府上下被押上刑场时,他这个好二哥也是挂着这幅神情对他大笑说:“我的好弟弟,家人就是一损俱损的啊,你们统统陪我一齐下地狱去吧!”想到前世钟叁郎更是悲从中来,他不顾穆惜惜的阻拦,锻炼得愈发强劲的拳头一下就招呼在了钟二郎脸上,一拳就将那文弱书生打得趔趄倒地,一行鼻血唰地从钟二郎鼻中流了下来,滴在他绯色的官服上。
周围一片哗然,谁都没想到钟叁郎会在自家门口公然动手,石墨连忙扶住自家二少爷,钟大也赶了过来拦住小弟怒斥道:“住手!你竟敢动手殴打兄长,目无尊长成何体统!”,“他算什么兄长?”钟叁郎也是气急了,将胸中积郁多年的气话都一吐为快道:“要不是他这个杂种,娘也不会活活气死,我才不需要这样的兄长!”眼见着小弟如此意气用事使家丑外扬,钟大郎气得额上是青筋乱跳,呵命石砚捂住钟叁郎的嘴将他拖了回去。穆惜惜看着这一片混乱,就算明白钟叁郎勃然大怒的缘由也还是忍不住骂一句这小子冲什么冠呢,她赶紧掏出手帕想替钟二郎拭去鼻血,却被石笔拦住了:“穆姑娘请回。”要是放在平常,惜惜也许还会耍赖多留一会儿,可是她眼看着钟大郎强压怒意大步走来,心里便忍不住打怵,只好将攥了已久的第叁封信塞进了钟二郎手中才灰溜溜地离开。
钟二郎就着大哥的手站了起来,他的鼻血已经止住了,脸上却还残留着些血痕拳印,看起来好不狼狈。钟大叹了口气道:“我替阿景向你道歉,那孩子就是太过骄纵才会这么口不择言,我会派人好好管教他,你别把他的胡话往心里去。”钟二郎没接茬,他在石墨的搀扶下慢慢往院里走,在大哥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了一个淬毒的笑容。





山有木兮【NP】 第五十三章手足情深
宁国公黑着一张脸回来了,他原本和同僚约了今日喝酒,酒才刚入杯府里的家仆就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听到自家那个讨债鬼居然敢殴打兄长,即便那是庶兄,也是违反礼教的大过。宁国公当即拉下了脸,和同僚道了一声改日再聚后赶回了府中。一路上他是气得七窍生烟,原看着小儿子这段时间的改变,宁国公还以为这臭小子随着年岁长大懂事开窍了,结果才叁天没打就又上房揭瓦去了。
回到府内,宁国公连一口茶都没来得及喝,抡圆了胳膊给钟叁郎来了一个大耳巴子:“混账东西,我就是几天没看着你竟敢动手打你二哥,跪下!”钟叁郎倒也识时务,双腿直挺挺地跪了下去,不老盖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个褶子。宁国公这才喝了口茶,顺了好一会儿气,才问一旁站着的长子:“逸翎你讲讲是怎么回事。”钟逸翎应了一声:“今日我和小弟一起从校场回来,不巧撞见二弟和穆姑娘在一块儿,小弟以为二弟欺辱了穆姑娘,一时上了头就打了二弟。小弟也是孩子心性,是我平日管教不当,我刚才已经教训了他请父亲从轻处罚。”他故意略去了钟叁郎骂的那声杂种,也是存了些私心想袒护钟叁郎。
可宁国公早就从通风报信的家仆那知道了来龙去脉,冷哼道:“你是不是还漏了一句?孩子心性…呵明年就及冠了还孩子心性。”他转而对钟叁郎道:“因为区区一个妓子你就敢打你二哥,那妓子是什么玩意儿也就你钟逸景当块宝了是吧?”钟叁郎一直抱持着自己怎么被打骂都无所谓的态度,可扯到穆惜惜身上他再怕亲爹的淫威,还是忍不住小声道:“不准你这么说她…。”宁国公听到他还在嘴硬更是气急:“你还敢顶嘴,为了个妓子你下一步是不是要打你老子了?!”钟逸翎赶紧踢了一脚小弟想让他别火上浇油了,谁知钟叁郎梗着脖子张口就是一句:“你根本不懂,我将来可是要娶惜惜她为妻的!”
他话音刚落,空气顿时凝住了。钟逸翎心中只有两个大字:“完了。”果然下一刻宁国公手中的茶盏就摔在了地上,瓷片与热茶迸裂四溅,其中一块瓷片更是直飞门外,吓得守在门口的石笔石砚往旁边又躲了躲,得被老爷的怒气波及到。可门内的怒吼枉顾他们的祈愿、如同催命符般杀到:“来人!拉叁少爷下去祠堂跪着,没我允许不准出来。”石笔和石砚只好硬着头皮进去,七手八脚地把叁少爷请了出来。室内重归寂静,钟逸翎却是大气不敢喘一下,要知道宁国公当年就是因为带回来个扬州瘦马才酿成了惨剧,如今小弟却还叫嚣着要娶一个妓子回家,这踩痛脚的水平可见一斑。他虽然平日顾及弟弟们从不以轻蔑之色谈及穆姑娘,然而说白了妓就是妓,狎玩可以终究是上不得台面。
宁国公额上青筋直跳,他心知幼子这脾气和自己简直是如出一辙,然而正因为这样才不能放任下去,他清楚自己的脾气惹过多少麻烦,自然不愿让幼子再走一回弯路。何况钟叁郎明年便及冠了,如今除了武艺稍有起色外,其他分明都还是一团孩子气,凡事都依赖父亲和大哥。宁国公想到这更是气得心口都开始隐隐作痛,直叹对不起亡妻,他沉默许久才像是拿定了什么主意一般对长子说:“逸翎,去把逸昌叫来,我有事和你俩商量。”
钟逸昌来的时候已经拾妥帖了,除了脸上还有些红肿外倒没什么大碍,宁国公看着这个平日管教甚少的庶子,忍不住想这孩子究竟又像谁,默不作声地就摘得探花进了礼部,每当旁人夸赞钟家孩子文武双全请教教子心得时,宁国公都尴尬得不行。此时他想想待会儿要说的话,面对着钟二郎又平添几分拘谨:“咳,逸昌坐,逸景的事儿你别放在心上,让他在祠堂跪一晚好好长长记性,明天他要是没上门找你赔礼道歉你再来和我讲,我帮你削他。”钟逸昌笑了笑,仿佛是真的没放在心上:“父亲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叫你来也没别的事,就是想着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考虑婚事方面了。逸翎和他媳妇跟我提过几次,我想趁今日把你和逸景都赶紧定了。”
“若不是长幼有序不能贸然让小儿子先定亲,恐怕父亲根本不会想起我吧。”钟逸昌心下冷笑,表面则谦恭道:“我目前还想专注于仕途,对婚事没有太多考虑,父亲不如就先给阿景说亲吧?”这话倒是正中宁国公下怀,他借坡下驴道:“你说的是,逸景那脾气是该有个婆娘管管他了,你倒是再晚两年等仕途有起色了再说亲也好。逸翎你怎么看?”钟逸翎觉得凭小弟那非穆姑娘不可的性子肯定会大闹一场,可他心中也隐隐期望着小弟在成亲后能更稳重成熟些,便点了点头:“父亲可有人选?”,“我就是有人选才提起这事儿的,就是你们姑姑和韩王的女儿寿阳县主,那姑娘前段时间我见过一回,两人年岁相当,县主又端庄贤惠知书达理、是个大家闺秀,管教那小子正好。”宁国公越想越觉得好,恨不得立马拍板子定了:“先让他俩尽快定亲,等逸景及冠了便成亲。”,“听起来不错。”钟逸昌附和道:“刚好阿景就剩半年就及冠了,可以把县主接过来小住让他们多相处相处,让阿景心。”
二儿子说话中听,宁国公看他是越看越顺眼,伸出大掌拍了拍他的肩感慨道:“你和逸景年岁差得不大,可是要比他懂事百倍都不止啊。”钟逸昌忍下肩膀的钝痛客套道:“父亲过奖了,只不过礼部是个不养闲人的地方,我也是一直在学习。那邀请县主小住这事儿就交由大哥大嫂来操办?”钟逸翎隐隐觉得事情的进展有些太快,二弟似乎对小弟的婚事上心过了头,他犹豫道:“咱们还是先问过小弟的意思,得贸然定下他定要闹脾气,要是他脾气上来了给县主难堪也不好。”一向懂事的长子居然唱起了反调,宁国公刚亮堂没一会儿的脸色又沉了下去:“问他有什么用,他要是敢给他表妹难堪老子就打断他的腿,再不定等着他娶那妓子过门吗?”,“说的…也是。”钟逸翎不再反驳了,他想着县主和小弟也算是半个青梅竹马,若是小住期间处出感情了也好,省得阿景和一个妓子纠缠不清惹得家宅不宁。
此时被关在祠堂罚跪的钟叁郎还不知道自己的婚事就这么定了,他正无聊地数着祠堂中的牌位,心中愤愤地怨着:“老爹根本不懂惜惜有多好。”前世穆西身旁有秦忆吕卫二人如同左右护法,后来又封后进宫哪有他的插足之地。今世他好不容易抢占了先机,又自认是惜惜身边最俊俏多金的男子,惜惜自然是嫁给他才好。钟叁郎想得美好,他已经从洞房花烛夜一路想到了要和穆惜惜生四个孩子,就连孩子的名字都一一想好了;他又一路想到两人携手抚养孩子长大,白发苍苍坐在庭院里看着孙辈打闹,他的惜惜即使满面皱纹了也一定是世间最美的女子。最重要的是他一定要比惜惜后走才行,钟叁郎在心中暗自拿定了主意,毕竟惜惜前世吃的苦可比他多多了,他不愿再让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承受生离死别之苦。钟叁郎自顾自地陷入‘与惜惜成亲’的绮想中,就连这罚跪也比以往要美妙几分。
同父亲大哥又相谈甚欢了一会儿,钟二郎便以身体不适为借口先行离开了。走在回院的路上,石墨小声碎碎念道:“咻…老爷发起脾气来也太吓人了,幸好他没说您什么,不过本来这事就是叁少爷不对嘛…等会儿小的再拿点冰过来给您敷着,明天您点卯前肯定能好。”‘幸好’吗?钟二郎脚步微顿,他倒有些羡慕大哥和阿景能被父亲打骂,那才是平常父子间该有的样子,却是他可望不可即的奢求。




山有木兮【NP】 第五十四章疑心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钟家叁郎发愤图强的事情还没几个人知道,而他动手殴打庶兄的事情不到几个时辰就传的人尽皆知了。这些个传闻还都不大一样,有的说是兄弟二人扭打在一起血肉横飞、叁个家仆拉都拉不开,有的又说是钟叁郎狂性大发把庶兄好好一张脸都打得破了相,一个个还传得有鼻子有眼,将那兄弟二人间的冲突描述的绘声绘色。最后一问起兄弟俩到底是因为什么反目成仇,答案倒是都一样:“嗐还不是因为女人,你瞧瞧那兄弟二人都看上一个女人可不就打起来了吗!”一说到女人,男人们纷纷露出了然的神色,再问那红颜祸水是谁,“好像是…环采阁的穆惜惜吧?”一听就是个妓子花名,女人们都皱眉掩鼻、露出嫌恶的神色来。因着中间夹着个妓子,这场兄弟闹剧立刻蒙上了层风流情色气,成为了京城老百姓的茶余饭后的新闲谈。
“皇上可知道环采阁的穆惜惜?”乍一从淑妃口中听到那个名字,皇帝的指尖微僵、顷刻便恢复了正常落在了书页上:“略有耳闻,怎么。”淑妃趴伏在他的肩头,幽幽地叹了口气:“还不是最近人们都在议论的钟家叁郎当街殴打庶兄那事,听说啊就是两人在争抢那个穆惜惜,也不知道是个怎样的美人,引得兄弟俩都可以大打出手呢。”皇帝倒是听说了钟家兄弟那事,不过之前他对这种家长里短没兴趣便没放在心上,今日倒第一次听说这事是围绕着穆惜惜起来的。他沉吟片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姑且不提钟叁那个不着调的傻子,在他的印象中钟二不该是会被美色冲昏头的人。皇帝对钟二可谓是印象深刻,前世钟二就靠着缜密的计谋助那个有勇无谋的吕卫反了,要不是他当年拿吕芙的命威胁,估计谁胜谁负还不好说,从某些方面来讲,钟二是另皇帝觉得棋逢对手的人。好在今世钟二走了仕途,省得他还要动手,若是那等才智将来能为他所用就再好不过了。
那边淑妃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不过妾听说那妓子什么都不会,生得还白白胖胖的,真不知道钟家兄弟看中了她什么。” 皇帝隐约被她的话点醒几分,他之前派人打探过穆惜惜的恩客都有谁,可他当时被嫉妒心和独占欲冲昏了头脑只想着要如何比过他们,如今想想其中几个人实在不像是会耽于美色之人,比如钟二与柳元适。再说了穆惜惜并不算是传统意义上的窈窕美人,他对惜惜的执念出自于前世种种,那他们的爱慕又出自何处?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真的好穆惜惜那口,又如何在两年内就对一个妓子死心塌地成那样?
皇帝在心中起了猜疑,他重生后的日子太过于顺风顺水,以致于他从来没想过这世上有没有和他一样重生归来的人。可钟二和柳元适前世和穆西并没有太多交集,或许问题不是出在他们身上…难道是出在惜惜身上?思及此处,一股寒气顺着他的脊骨爬上了他的背,他怎么因为那人不在京城就大意疏忽了,钟二钟叁、和柳元适走得近的自然是工部尚书郑季攸了。这未也太过于巧合,前世穆西屁股后面四个跟屁虫一下就凑齐了两个,再连系起穆惜惜和秦忆那最近使他心烦意乱的纠缠,他越想越觉得已经八九不离十了,皇帝不由得冷笑一声、笑自己一直以来都被当成只猴耍还不自知。淑妃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冷笑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一时有些忐忑地问:“皇上?可是妾说错了什么话?”,“无事,只是朕想起还有一些政事没处理完。”皇帝站了起来,他丢下一句:“你先休息,不用等了。”后大步离去,徒留下淑妃一人绞尽脑汁想着自己到底刚才哪句话说得不顺龙心了。
穆惜惜最近很烦躁,她这个“红颜祸水”为了避事端只能整日待在环采阁中逛逛后院看看后厨,闷得她长出来的蘑菇都快可以炒一盘菜了。可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啊,钟二郎性情大变的原因她还没找到,寄出去的信也都杳无音讯,穆惜惜生怕自己哪天一睁眼国公府上下已经被拉上刑场了,愁得她是觉也睡不好饭也吃得没以前香,每天愁容满面哪有一点以前笑眯眯的样子,就是见到一个香喷喷的肉夹馍在自己面前也只是蔫蔫地说:“不饿,吃不下。”,“哎呀惜惜我说你也不用太丧气,”胡莺莺看她是真的不想吃,也没客气自己吃了:“这又不是坏事,等这波风头过去了,慕名而来的客人只会越来越多。又不是正妻找上门那种事儿,我们羡慕都来不及呢!”,“唉承你吉言。”穆惜惜心想要是真的这样就好了,她现在最希望的就是钟二被她那些满是肺腑之言的信感动得立刻来见她。这一定是报应,她又叹了一口九曲十八弯的气,从前她有多反对与钟二郎见面,如今就有多盼望与他见面。
她正暗自惆怅着呢,眼前又飘来一个白胖的大包子,穆惜惜不用细看一闻味儿就知道是翠风楼出来的。于燕儿拿着包子在她鼻前晃着:“惜惜你真不吃啊?”,“不吃!我一闻这味儿就恶心!”穆惜惜话音刚落,就见胡莺莺和于燕儿两人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把她看得心里发毛“怎么了啊你俩?”胡莺莺放下了肉夹馍,于燕儿也放下了大肉包,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才小声问道:“惜惜,你上次来月事是什么时候?”
如果说刚刚只是被看得发毛,穆惜惜心里一盘算,发现向来准时的月事居然晚了整整一周后,这下可就是真毛了。要说生育经历惜惜可是比全阁的姑娘都要多上那么个大半辈子,何况她还生过四个孩子,这又犯恶心、月事又没来的一猜就知道是个怎么回事了。可是她想不明白的是她一直都有喝避子汤啊,怎么可能?而且她的避子汤每次都是尹槐亲手端来的,在那人眼皮子底下可是掺不了假。胡莺莺见她脸色不对心里就明白了,她看了看四下无人小声道:“要不你去和尹老板说一下吧,尹老板可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让他安排。”通情达理…穆惜惜心里有点吃味,怎么尹槐对别的姑娘都是通情达理,唯独对她就是尖酸刻薄啊,吓唬她对尹槐来说究竟有什么好处。见她满脸写着“我不信”,于燕儿也劝道:“尹老板真的是善人,他来环采阁之前我们过的日子可比现在要苦上百倍,唉就之前老鸨还当家的时候…有别的姑娘遇上这种事,那老鸨让龟公硬是踢掉了那姑娘肚里的孩子…就那还让她接着接客,最后那姑娘也没几日就大出血,当晚就走了…所以啊你去跟他说没事的。”穆惜惜低下头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就算心里明白她们说的都是真的,可她要怎么去和她青梅竹马的夫君开口说她肚里揣了个父不详的孩子呢…她叹了口气:“行吧让我再挣扎一个晚上…要是明天我再不去,两位姐姐就踢我屁股好了。”
皇帝甫一下朝,就见暗卫已经将他点名要的物什放到桌案上了:那是几封临摹的信件,一半是穆惜惜寄去泉州的、一半则是从泉州寄给她的;信中的内容倒只是些日常琐事,他看着她事无巨细地写着日常中的悲欢,哪怕只是街角的灌糖香今天比昨天的甜都能洋洋洒洒写上一大段,他光是看着就能想象出小姑娘写信时满心欢喜的模样。皇帝心中漫上了酸意,他耐着性子逐字逐句地比对着几封书信的字迹,捏着信纸的手指愈愈紧。
“她弹过《阳春》的事,属实?”,“是,穆姑娘那天原本准备的曲目是《凤求凰》,却在上台时换成了《阳春》。据琴师所言,穆姑娘学琴只有个把月,而她从没有教过穆姑娘弹《阳春》。” 皇帝听罢,薄唇勾起一个耐人寻味的笑。穆西前世五岁就随兄长上京,她的琴棋书画一半是和吕芙学的、另一半则是郑季攸教的,那为何刚从乡下来京城短短两年的村姑穆惜惜也会这些?他将手中柔情蜜意的信纸撕成了碎片,他的小皇后也是虚情假意功夫见长,可真是难为她在他面前演了那么久了,只可惜还是被他抓住了来不及藏好的狐狸尾巴。
·“盯好钟二和吕卫,若是他们有什么异常都向朕汇报。”皇帝略一停顿,眼底是一片寒意:“再派个人盯着吕皇后。”




山有木兮【NP】 第五十五章虚惊
又是一夜无眠,穆惜惜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铁定要折寿五年,她本来睡前打算想想对尹槐的说辞,结果想了一宿也没想出来。后院隐约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想必是尹槐来了,这可咋办,惜惜真想一头撞死在床板上得了,难道她就这么大剌剌过去对尹槐说:“哎我就想和你说一声我有身孕了,孩他爹?我也不知道啊。”吗,那不是一般的讨打。小姑娘又躺了一个时辰也没想出什么好说辞,简单地漱洗了一番便带着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气势向后院走去。
穆惜惜脚步拖沓地到后院书房时,尹槐正在吩咐阁里的龟公们最近要看严点儿,如遇到可疑的人在附近晃悠要及时通报,对姑娘们的事也管好嘴,发现乱嚼舌根的一律严惩。他话音未落,就看见穆惜惜行迹可疑地晃悠了过来,鬼鬼祟祟地蹲在门边偷看,看得他一股火就上来了,当然是怒火。他想想前几天这个不省心的家伙还想翻墙溜出去更是来气,挥手赶走龟公们语气不善道:“你来干什么?”小姑娘吓得浑身一哆嗦,噫她怎么觉得尹槐今天心情很不好啊,要不她改天得了。可她昨天大话都放出口了,她才不想被胡莺莺和于燕儿踢屁股,干脆死马当活马医说:“就…有事儿想和你商量。”
尹槐看她那鹌鹑样,也品出几分事情的严重性:“你坐下说,把门带上。”穆惜惜哪敢坐下,坐下不就跑不掉了?!但她老老实实把门关了,毕竟要是被人听到了不太好。“我就站这儿说,那什么…你能就坐那别动吗?不管我说了什么都不要动!”她愈这么说,尹槐眉间的‘川’字就愈深,难不成她不出门都可以千里惹事。“我不动可以,你说你干了什么?”不过她要是真惹了什么人倒也好办,毕竟最顶上那位爷宠她都可以替她摆平。
罢了罢了好死不如赖活着,穆惜惜深深吸了一口气说:“我好像有身孕了。”屋内顷刻间便静得可怕,她根本不敢去看尹槐的反应,只好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大气不敢喘一下,直到一片阴影飘过来笼罩住了她。穆惜惜仓惶抬头,尹槐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过来了,他铁青的脸色差点把惜惜给吓哭,说好的通情达理和颜悦色呢?!她一定是被胡莺莺于燕儿给骗了!
“你不是说好不动的!”她退后一步抵在门板上,拔腿就想开门跑路,然而尹槐先一步伸手摁住了铜把手,将她最后的退路也拦死了。“确定了?”,“我…我月事迟了一周。”,“谁的?”,“我不知道…”面前的小姑娘眼里含着泡泪好不可怜,尹槐知道她没有撒谎,只觉得整个人气血上涌,双耳都被她有了身孕的消息炸得嗡嗡作响。怎么可能?他每次都盯着穆惜惜喝的避子汤,还会确认她有没有好好咽下去,怎么可能?他探出手指按在她的脉处,可脉象上根本把不出来有滑脉的迹象,倒是有点迟脉的凝滞。他不敢用自己半桶水的医术妄下结论,丢下一句:“我去找郎中。”后夺门而出,看得穆惜惜目瞪口呆,她还以为尹槐生气了,现在瞅着倒像是焦急大于生气,所以她不会有事了?还是说她趁机溜走比较好啊?
“是宫寒。”请来的是花街有名的老郎中了,他刚把手搭上去、松弛的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就给出了诊断,快的让穆惜惜怀疑这郎中别是个庸医吧:“您要不再号号?”那郎中一听自己被怀疑了水平,不快道:“您要是不信大可换个人再来号,不过我话就给您放这了,我在这花街号了几十年的脉,就这区区个宫寒我个把月就能号几十个,这都能号错我也就别干了回家养老得了。”尹槐也犯了疑心病,他拦住不服的穆惜惜对郎中说:“她月事一向正常,这次却迟了整整一周还伴有反胃,也是因为宫寒?”
老郎中原本在写调理的药方,闻言笔尖微顿:“她底子不错,所以喝避子汤喝到现在才出现问题,也算是个好事,及时调理的话还能再多接几年客。”,“不可能。”尹槐斩钉截铁地吐出叁个字,却突然想起傻姑娘还在旁边,他刹住了嘴边的话变成一句含糊的:“绝对不是因为避子汤。”老郎中心道今天真是倒了血霉了,遇上个人存心要砸自己招牌,可人在屋檐下他只能不耐烦地解释道:“避子汤本就是极凉的药,吃多了对身体百害而无一利。她喝了我开的这付药过几天就会来月事,注意下经行腹痛即可。”尹槐没回应,他沉默地在纸上奋笔疾书了几行字拍在了郎中面前。穆惜惜好奇地伸长脖子想凑上去看,脑袋还没探出去半尺就被尹槐按了回去,差点把她挺翘的小鼻子都给压塌了。不过她还是瞥到了几个药材的名字,好像是张药方?
老郎中随意地瞟了一眼,那双浑浊老眼瞬间便瞪大了,他一改之前漫不经心的态度,枯皱的手指点着纸面说:“这方子,你从哪得的?”,“这个方子有问题吗?”尹槐反问道。老郎中看他没有回答的意思,心里也明白花街的人总是藏着点秘密的,他行医多年的原则就是不去刨根问底儿,不过这张药方实在是有趣得紧,瞅着倒是有几分太医署的手笔。他压下心中的好奇答道:“这方子是没问题的,就是要配些温补药一起喝才行,我重新写一个相辅的方子给你。”尹槐点点头,不顾老郎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干脆利落地就将纸扔进了水缸中。那上面的墨字遇水就糊成了一片,穆惜惜是一点也没看着,急得她抓耳挠腮,到底是个什么药方啊、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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