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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间景柔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在寒
顾景予搭上了扣,手指捻了下她锁骨前的银丁香。在安柔感到略别扭地想躲开之前,移开了手。
他看她:“怎么了?”
以前颈上空荡荡的,她有点不适应。
安柔也抬起手,指尖绕着链子:“你之前,听见她们讲你了吗?”
“一点点。”顾景予说,“我堂妹满嘴跑火车的,我习惯了。”
安柔说:“哦。”
“不过,如果是你,我冒大不韪被掰弯,也不错啊。”顾景予笑出声,笑了没两声,又收住了,“安柔,你还……”
你还爱不爱我?
你还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安柔等着他继续。
“没什么,算了。”顾景予抬了抬脚尖,发现被沉甸甸,宛如装了铁坨的箱子,压得发麻了。
安柔看到他的小动作,提了提袋子,作势要去抱箱子。
“哎。”顾景予拦住她,“害羞了?为谁我也不能弯,不然我奶奶得拿臂粗的棍子抽我。”
安柔惊悸地缩回手——面红耳赤的。
有的女孩子,脸红得不明显。但安柔脸上,真是浅浅绯红的。也容易波及到耳根,没那么显著罢了。
顾景予把袖子,折起来半截,露出手腕和手肘前半部分的小臂。
他弯下腰,继续往教学楼走。
安柔担心地问:“要不然,把曲老师叫过来吧。”
顾景予估计也抬累了,箱子搁腹部,抵了下两条手臂都蹭了灰。
他说不用:“店也要看着。癞子的脑壳,没法的事。”
安柔又问:“你不会担心,曲老师一个人在你店里,做点什么吗?毕竟,人不在你眼皮底下。”
纯粹瞎聊,没猜疑曲老师的意思。
顾景予顿了顿,侧过脸,深深地看她一眼。
好像是在责备她,将秘而不宣的军事机密,不收分毫贿赂,泄漏给了敌人。
完了还自觉自愿地捅总部两刀。
就那一眼,安柔心照不宣地闭嘴了。
途中碰见几个老师,见安柔,像摇尾巴的拉布拉多一样,跟在一个男人身后,都宛如见到了校长打牌。
——虽二者无任何联系,但概率皆是小之又小。
男人问了句:“累吗?”
“不累。”安柔像小媳妇般地答,“很快了。”
女老师们心想:有卦可八了。
男老师们心想:又一朵娇花被摘了。
那根项链,终于有了点温度。很短,没什么重量。贴在脖子边,随着动作一荡,一荡。
像情窦初开的少女心。
安柔将袋子放在大办公室时,手掌彻底勒红了。
吴璐在玩手机,哎呦了声:“红成这样了?疼不疼?揉揉吧。”
一条很深红印贯穿整个手掌,的确怖人。
安柔手指搓着:“吴老师,其他班主任会来拿试卷,曲老师也快回来了,那我先走了?”
吴璐觑了眼顾景予,笑了下:“我管着,走吧。”
顾景予和安柔并肩走出办公室。
安柔往墙壁边走:“我请你吃顿饭吧?”
顾景予不做回答,反牵过她的手掌,力道适中地,替她揉掌心。
男人阳气盛,手掌比她暖和许多。
指腹的茧子,就那么摩挲着她的皮肤。
安柔想说“不用了,我自己来吧”,低头一看到他手臂。
顾景予挽上的衣袖,还没放下来。精瘦结实的臂上汗津津的,还都是灰,略显狼狈。
她没作声了。
好巧不巧,下课铃响了:“下课时间到……”
铃声在楼道中格外洪亮。
安柔慌里慌张地,从顾景予掌中抽回手。
顾景予好笑:“害羞什么?学生看到又不会吃了你。”他低低地,意有所指地说,“现在,又不是当年了。”
当年,背着同学,背着老师,背着家长,偷偷和他见面。
连一点亲密的动作,都要规避着所有人。
他总站在她身旁,隔着两个拳头的距离,拉开关系,比牛郎织女每年一会面,更叫人遗憾。
像辟开了一个狭窄的世界,有风有雨,三尺天地,却仍有遗憾。
又不是当年了。见不得人。
声音被笑闹声淹没。





此间景柔 第三十四章 当时丁香盛(2)
直到出校门前,安柔都没和顾景予说话。
打印店内,曲老师手撑着椅背,无所事事地玩手机。
两人相携而入。
莫名有种契合,让人觉得,这对男女是情侣。还是那种,恋爱特久,经历过风霜雨打的。
顾景予腿迈上台阶时,安柔卡了一步。像是想起店里还有人,故意落在他身后。
顾景予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两步迈完台阶,走进去。
顾景予拍了拍手臂的灰,按下饮水机的水头,满了杯水,咕噜噜地喝。吞水不及倒水快,水珠顺着下巴,沾湿了衣襟。
饮水机没开制热,刚入春,却这样猛喝了三杯凉水,到底是渴得急了。
男人本就洒脱不拘,安柔担心他呛着,趁出水的空档,一直看着他。
想说“慢点喝,没人跟你抢”,又觉得显得,太体贴、亲密,像正儿八经的情侣,叫曲老师误会。
过去的都将过去,未来的仍未来。
张了张口,吭叽不出音。
曲老师两指拈着手机,看安柔。
不是不经人事的小姑娘了,明白那眼神意味着什么,也知道,安柔想隐瞒什么,没有表示。
顾景予放了一次性杯子。
杯子是软塑料的,因他的力道,发出软趴趴的脆响。
他没任下巴的水肆意流,扯了两张纸餐巾纸,擦掉下巴、脖颈的水,团一团,投进垃圾桶。
“啪”地一下,湿纸团打在塑料袋上。
纯属于男人的不羁,淋漓尽致。
顾景予对曲老师讲:“麻烦你了。”
语气平平,客气十足,热情、歉意全无。
曲老师站起来,打量他们两眼:“不客气。安老师,不回学校了?”
“嗯。有点事。”安柔到底脸皮薄,说,“试卷放在三楼大办公室,吴老师也在。”
曲老师离开时,回头看了眼安柔。
她微仰着头,说了句什么。跟前的顾景予,单手揉着头发,另只手压着她肩膀。
眼帘微垂,眸中,只有当事人才看得见的情意,缓缓涌动。
像嫁了女儿,曲老师感到欣慰。
同时,又为自己仍单身的境地抓心挠肝。
“……”安柔顿了顿,才说,“去吃饭?我请好了,你那么多年没回来了。”
“礼尚往来?”顾景予像好多个日夜,掏心掏肺地想她一样,惯性地揉着短发,说,“你如果对我一点不客气,星星月亮讨着要,也许早无法无天了。”
他不是能把情话说得露骨的人,更做不到甜言蜜语信手拈来。
常常就是,憋大炮一样,憋出来的甜话,足搔得安柔好阵子缓不过七魂。
话到这地步,很明显了。
店门口的曲老师,挎着包,深藏功与名地笑,走远了。
安柔这回唧出声了:“那些虚的,能有啥用?”
哄你开心啊。
顾景予没说出来。他笃信,安柔懂。
几年的默契,不是攒着玩的。
打印机旁,食堂餐桌前,相视而笑间,默契如深埋于血脉之中,就像岁月一样,经年深厚。
顾景予没买车,两人打的去馆子吃。
几分钟车程。地方是在江边。
现在整治卫生环境,摊贩已撤掉了,多改成店铺。环境好了许多。
高中时,顾景予吃杂了,闹了次急性阑尾炎。
一个星期,只有星期天有空。安柔找借口,吃过饭,从家中溜出来。顾景予则会关了打印店,两人一起沿江散步。
她戴着耳机听英语单词,不说话,也是种别开生面的约会。
也许那年纪,安柔以学业为重,为了巩固学校的排名,为了不让父母失望,浪费了许多浪漫。
但顾景予也不可能,叫她全身心地投入爱情。
早恋已被不容,易让人说三道四,再令她陷入泥沼,是他的罪。
夜摊上的烧烤、小吃,香味浓郁,飘远十里。
安柔强咽下唾液腺分泌的口水。
约定好的,不吃夜宵。
走上个把小时,顾景予怕她饿,几次三番问她“吃不吃东西”,被她强制地拉远。
最后,因她的固执不食,顾景予干脆不问。
免得她跟他急。
有时候,顾景予侧着头,眼中映入江色,安柔会忍不住地,挽上他的手臂。
不是两臂交叉,只是单方面地,虚虚挂着。
大学时有女生说安柔很闷,又矫情,大概是没错的。从她谈恋爱的方式,兴许能悟出个七八。
顾景予心中一动,手臂随即从另一方面地挽住她。
安柔耳上挂着的白色耳机,藏在发后。
那时,觉得他喜欢,她披了一头长发,两边还扎了蜈蚣辫,显出小女生的俏皮。一回到家,取下腕上的皮筋,束起头发。
班里已经有个别标新立异的女生,化起了妆,作为长相姣好的安柔,却不敢梳妆打扮。
生怕父母窥出她有早恋的倾向。
后来,安柔脱轨,正式早恋了,更加不敢有所作为。
一方面在学校掩人耳目,一方面和父母斗智斗勇。
顾景予问过:“扎那么多花辫做什么?”
编给你看的啊,你不喜欢吗?她没这么说:“好看啊。”还举了例子,说大家都喜欢这么编。
顾景予嫌麻烦。
安柔想了想,也没再继续编这种辫子。
蜈蚣辫编起来倒不需要太久,可一头秀发扯来扯去,总得扯掉几根,蛮疼的。扯断小橡皮筋后,头发也会变得卷卷的。
女为悦己者容,顾景予不喜欢,也没必要勉强自己。
江风拂面,吹动安柔的长发,若有若无地露出小巧的耳机,和小耳朵。
说实话,顾景予有一瞬间,不,是萦绕了很久的念头产生。
吻她。
怎么吻,吻下去,是怎样的触感,路人是如何反应,他已勾勒好了。
他是个男人,说准确些,是正值风华正茂的年纪。连身躯,连血液,也比常人易热,易沸腾。
仿佛天生拥有能力,与心爱的人亲热。他是她的神祇,掌控了所有主动权。
含着她的嘴唇,慢慢地噬咬。尝到她在战栗,她在回应,她在小心翼翼地欲拒还迎。
唇下一片软湿。
行人么,无非窃窃私议——大抵是些,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成何体统云云。大街上说烂了的话。
不认识他们,便也无从非议。
只是,任凭他勾勒万千细节,实际操作却没实施。
直到以后离开了,每在酒酣胸热后,夜深人静,总有点正常生理现象。
顾景予正处于性欲强烈的年纪,在黑夜中,他需要面对的,不仅是怅惘,还有涨得发疼的欲念。
他躺在床上,没用手,自己一个人,任情绪慢慢平复。
他是在用脑,用身地,思念她。恨不得,立马买了车票,随它多长时间,回桐阳找她。
只不时有几次,实在忍得难受,用手撸动小弟,对着天花板,幻想着安柔的娇柔的身体。
广东,陌生人遍地,爱人也不在。
“绿山本无忧,因风皱面;
青山本不老,为雪白头。”
风雨穿墙,击碎相思。多少遗憾尘埃落定。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呸。这种话,说给鬼听的。自己首先心底一万个不愿。
时光如染了墨,一祯祯变得黯淡。
————————————————
我想开《微生》辽。唉。




此间景柔 第三十五章 当时丁香盛(3)
世有黯淡,有绝艳,却恐不得相见。
顾景予忽然说:“这几年,我其实回来过。”
安柔一下子,没领会他无由无头的话:“啊?”
他直视前方,这话随口而出,像是不经思考,只是一句阔别已久的答复。
回答的是,她之前那句“你那么多年没回来”。
风轻轻鼓动衣角,吹开满身风尘。
安柔勾开鬓发,眼睛被春风吹得微眯:“可是我没见过你。”
她一直觉得桐阳很小,小到会经常在路上碰见熟人,小到只在中国地图版面上占一个点。
可为什么就碰不到呢?
甫傍晚。
沿江路行人多,行色匆匆。
江面波澜,泛着细细的粼光。
春去夏来,唯这波涛江水永恒流淌。
它不言不语,驻守这方城市。
大人带着小孩着急回家,孩子顽皮,冲在前头,摔了个狗啃泥,出尽洋相,却还没心没肺地笑。
父母忙不迭地夹住孩子,提回了家。
安柔莞尔。
其实么,孩提时代,无忧无虑,只是因为不谙世事罢了。
顾景予看着她笑:“那时见不到就见不到,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
是啊,他回来了。
服务员上前来,递上菜单,安柔和顾景予一人一份。
见顾景予兴致索然,翻着铜版纸菜单的样子,忽起了捉弄心思。
安柔问:“有蒜蓉木耳吗?”
他抬起头,眉微蹙着,本人没什么反应。
服务员很快回答:“有的。木耳用咱们店秘制的酱料加上蒜蓉炒过,特别香,特别脆的,如果是第一次,可以尝尝看。”
安柔点了三菜一汤一点心,两人吃很丰盛了。
除了木耳,其他都是他爱吃的。
顾景予平静地看着她,眼带笑意,像是看着顽皮的孩子,故意给父母找茬。
他每这样纵容地信马由缰,不管是袖手旁观,还是弓着背任她踩,安柔总浑身不适。
——到底不是能凭宠爱放肆的人。
顾景予拈出玻璃杯里的粉色餐纸,手指翻舞,翻折几下,很快扎出一朵花来。
没有绿叶,他干脆揪了两片粉叶子托着花朵。
安柔笑晏晏地:“扎得没以前好看。”
“是吗?”顾景予捏着搓出来的花枝,旋转了下,递给她,“呐。不好看就送给你。”
以前顾景予常常也扎。
随手扯张餐巾纸,或者广告纸,就能扎一朵。
安柔不敢往家里带,纸花又容易变形,玩两下就皱掉,“保质期”短得很。
安柔说:“你送过我好多花了。”
顾景予说:“你们女孩子,不都喜欢花吗?好多年没扎过了。”
安柔心头一动。这不就说明,他再也没耍这样的小手段,哄过女孩子吗?
毕竟谁都希望,自己是独一无二的。
有人说过,如果你给我的,和给别人的是一样的,我宁愿不要。洒脱的爱情。
安柔做不到。
安柔接过,花上有股淡香。但那并不是花香,而是餐厅刻意染在纸上的。
花的折法,安柔没见过,约莫是顾景予新研究出来的。
花瓣彼此交叠着,相互掩映,形状真像朵玫瑰。却没有扎手的刺。
她嗅了嗅,人工染的香竟也安神。
顾景予看着她的额头:“一朵假花,也能把你哄开心了。比养的盆栽还叫人省事。”
安柔不好意思地笑:“我是很容易满足。”
他忽然想,这么容易心满意足,万一来个男人,也对她好,会不会跑掉呢?
但顾景予经过几年的相处,心知肚明,他们有个共通点。
长情,念旧。
这说不上多好的优点,毕竟有时候,挺麻烦的。
安柔和他讲小时候时,讲过她曾一个手绘的泥塑。就是那种早年地摊边,摆着的白泥塑,花钱买一个,上完色带回家。她和妈妈一起绘出来的,摆在床头好几年。后来被不懂事的小表弟打碎,里头存的纸币、硬币全洒了。
她才上初中,正处在既不成熟,也不幼稚的年纪。她不敢哭闹,生怕惹远道而来的姑姑嘀咕。
就傻兮兮地捡起碎片,扔了,舍不得;留着,没处放。
还是母亲赶来,用扫帚扫干净碎渣,哄着她说,下次再买一个。
只是到最后,要买,她也不愿意了。
对于顾景予而言,这种长情,这种为喜爱的事物“守身如玉”的心情,只有关安柔。
和那条小鲸鱼。
夕阳落下,从饭店的落地窗前映入,桌上的玻璃杯,折射出一道如兑了水的橙光。
菜上了,安柔不出意外地,看见顾景予拧了下眉。
却很快恢复如常。
安柔摸了摸,服务员刚端上来的茶壶,热的。
她提着玻璃壶把,将两人的筷子合握成一把,杵在茶杯中,慢慢地倒水烫筷。
顾景予对她的行为不以为然,“都消过毒,用就好了,没必要这么麻烦。”
茶杯里的水满了之后,安柔又扯纸巾擦干净筷子,递还给他:“难免有偷工减料的情况,运送过程中也许会沾灰,烫一次总会干净点。”
她递筷时,手肘不小心压住了被她放在一旁的纸花。
瘪了。
安柔有点懊恼地惊呼了一声。
顾景予忽然觉得,这个已经当了老师的女人,跟当年的小姑娘,没什么不一样。
他说:“瘪了就瘪了吧,反正给你扎着好玩的。”
那碟木耳,顾景予从头到尾都没动过,就偶尔夹了两块旁边的西兰花。
安柔倒嚼得蛮欢快。
顾景予问:“你很爱吃?”
安柔摇头:“不啊。”
就是为了逗他。
都说情侣相恋久了,会沾上对方的习性。从他走后,安柔不仅学会了揉头发,也很少再吃木耳。
“……”顾景予无言,“小孩子心性。”
她说:“本来想让你尝尝的,但你真不爱吃,就算了呗。”
“你不觉得木耳,长得很……奇怪吗?”他用了个比较委婉的词。
“哪里奇怪?”
顾景予把话咽下去。说了,绝对能被她骂“没脸没臊”。
在一起那两年,顾景予从未对她开过黄腔。即便有亲密的行为,也是在她可接受的范围内。
他心里,她一直是纯洁无暇的。
也许是在爱人面前,都想展示自己美好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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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2020年了,我这个贫困户就要被国家清除了。




此间景柔 第三十六章 当时丁香盛(4)
也许缘分很奇妙,竟然碰见了故人——安柔和顾景予高中,读文科时的班主任马老师。
班主任早到退休年纪了,再想在学校教书,身体情况也不佳,在安柔进一中授书前,就退休了。
这条路的繁华程度更甚当年,食客很多,热气蒸腾。直到要走时,才看见他们。
老人家和老伴,带着孙子在吃饭。
安柔瞧着小男孩,觉得有点眼熟。
年纪相仿的小孩子,其实长相差不太多,安柔蛮脸盲的。
小孩子很乖,不给奶奶惹事。
安柔打了声招呼:“马老师,您们一家在吃饭呐?”
可能是从事老师行业多年,马老师反应还不迟钝。但顾景予毕业多年,她没认出他。
她的长卷发剪短了,仍是黄卷黄卷的,却显得亲和许多。脸上沟壑深了,都是岁月的痕迹。
马老师慈祥地叫她坐。
马老师的老伴也是老师,至今仍在教书,两位皆是桃李满天下。
老伴姓郑,苟且就叫他郑老师吧。
桌子很大,位置就多。
马老师看见安柔旁边站着个小伙子,以为是小姑娘的男朋友,就热情地招呼一起坐。
菜还没上,马老师站起来,作势要给人倒茶,安柔拦住,说她来。
马老师就让她去了:“安柔,你现在在哪儿工作啊?”
安柔从马老师开始,轮流倒了圈:“在一中初中部教化学。学的文科,结果又没派上用途。”
马老师啜饮了口淡茶:“学知识本来就是要用在生活中。不过语文这门学科,一辈子都用得上,谈不上荒废。”
马老师教语文,安柔立马点头赞同:“是的。”
“这位小伙子呢?”马老师扭头看向顾景予,眯着眼笑,眼角纹愈发深,“和安柔两个人真是郎才女貌。”
一直一言不发,默默喝茶的顾景予,这时说:“马老师,您不记得了?您以前也教过我。”
高中到工作,男生样貌变化一般不大。
马老师仔细瞅了顾景予好半晌,想起来了:“是顾……哎呀,顾什么来着?年纪大了,记性不行咯。”
“顾景予。”他补充说,“十来年前您教的那一届。”
“啊对对对。”马老师豁然大悟,“我一直记得你很聪明,就是不肯奋发图强,上进学习。不然清华北大不任你选?现在后悔了没?年轻人啊,现在这社会,学历多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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