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酬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思无
方才聚集的人群大多已经前往宴会厅,大堂寂静下来。
周广陵与阿九从电梯出来,走向门口去迎接姗姗来迟的叶秋实。
阿九四下环顾,立刻发现了王照安。
“您看——”他示意周广陵。
他向大堂吧望了一眼,王照安穿得像个学生,拳头压着大腿,指节攥得发白;她对面的女人温文大方,神态自若。
“走吧,叶秋实的车马上到。”周广陵收回目光,走在阿九的身前,两人一起去门廊下等着,脸上挂着恭敬得体的微笑。
王照安并没有注意到周围的人,只是久久沉浸在惊愕当中,伤心和愤怒融合在一起,想不出话来反驳。
她不禁握紧杯子,干脆将吸管也拨到一边,嘴唇对着杯沿连续灌着。
半分钟的缓冲里,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说得对,我们家就是一场死局。”王照安说,“你会要求他离婚吗?”
郑疏桐摇摇头,“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了。”
“你在新帆集团这份实习,是他帮你找的?”
“呵。”郑疏桐不回答,“你放心吧,我不会逼他离婚。”
王照安心里的石头落地,还有一丝遗憾。真想让郑疏桐感受一下一地鸡毛的生活。同居之后,她加给王宽正的滤镜,一定持续不了叁个月。
“也不要让我妈知道。”王照安说,“否则我不会再顾着你和我爸的面子。”
郑疏桐无所谓地点点头,抬手露出精巧的手表来看了一眼,“不陪你聊了,再见。”
她起身离开。
王照安的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她端起杯子,一口气将饮料喝光。否则她真想把这一杯深色的液体泼在那件看起来就难打理的大衣上。
身酬 万一哪天你人财两空,我用它给你养老
郑疏桐的话像一记重锤砸在王照安心上。
“又是我错了?”
王照安两眼失焦地目送郑疏桐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门后,也不移动目光,一手怔怔地摸向身后的椅背,将双肩包和羽绒服拽到身前。
她得走。
不,得跑。
王照安直挺挺站起身来,转身时手里的羽绒服平着甩开,带倒了玻璃杯。
杯子摔在地上,瞬间粉碎。
“您没事吧?”服务员一脸关切地走过来,“受伤了吗?还是有其他不舒服呢?”
“没事,谢谢你。”王照安勉强回了个微笑,摆一摆手,利落地赔付了杯子钱,套上羽绒服准备离开。
阿九神色匆忙地从电梯间出来,小跑两步拦住王照安。幸好她还没走。
王照安抬手挡着他横在自己身前的胳膊,“跟你说过了我来着例假,你没告诉他吗!”
“他让你留一下。”阿九说。
“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真的不能留。麻烦你帮我告诉他。”王照安拿出手机要看时间,低头望着屏幕没能解锁,这才想起还没开机。
“现在几点?”她问。
“七点五十。”
“我十点前一定回来。拜托拜托。”王照安快速打开手机,来不及拉好背包拉链就跑到门口。
她给王宽正发了短信:你在家吗?
“在单位,加班。”
王照安迈步跑出门廊。
冷风割面,雪片纷飞,她险些在酒店前摔倒。
“又下雪,烦死了!”
王照安站到滨江路上,随手拦了辆出租车,“麻烦到审计厅北门。”
报过地名,她立刻拨通了王宽正的电话。
“喂?你在办公室吗?”
“在。”
“今天晚上在家吃饭吗?”
“在。你要回去?”
“不是。”
王照安很少给王宽正打电话,她一通东拉西扯,对面很快听出了异样。
“怎么了?”
“没怎么,没怎么。”
“有人跟着你?”
“嗯……”
出租司机诧异地扭头盯了王照安一眼,她急忙b了个噤声的手势。
王宽正说:“你在哪?”
“离你单位挺近的。”
“不要挂电话,我现在去警务站!”
“不用,你别挂电话就行,我快走到大路上了。”
王照安没话找话地说了近十分钟,在北门下了车,下车时怕声音穿帮,连车门都没有关。
南门是单位正门,王宽正早就在门口等着了。见到王照安,他舒了口气,又埋怨她一个人走夜路。
他把她往停车场带去,“我送你回去。”王照安却坚决要到他办公室看一看。
从小到大,王照安只知道父亲是公务员。他的单位调来调去,从老家到千广,从千广到宁州,没过几年又调回来。每次学校让填父母工作单位,她都要问王宽正确定一遍。至于具t的部门和职级,自从她小时候说错过一回,被冷嘲热讽以后,她再也没有关心过。
王照安跟在王宽正身后走上楼梯。
办公楼有些陈旧,下班时间大部分办公室都锁着门,楼道里的白光灯管冷冷清清地照着。
“这个办公室只有你一个人?”她问。
王宽正点点头,给她接了杯水,然后又坐到办公桌前整理第二天要用的会议材料。
王照安环顾着宽敞的办公室,一张大的实木办公桌摆在一排书柜前面,一边靠窗,另一边不远处摆着几株高大的绿植。
是b老师们在公共办公室里占用的小格子强多了。像校长的办公室。
打印机刺棱刺棱地忙着,王宽正等打印材料的工夫,把桌上几份零散的文件分类收好。
王照安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手里捧着的温水逐渐变凉。
忽然,王宽正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她一个激灵,冲到桌前,在王宽正发现新消息之前将手机拿了过去。
王宽正神色一变,问道:“怎么了?”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动了动,却显示解锁失败。
“你不是说你的所有密码都是我生日么。”她神色低落。
“王照安,你怎么回事!”
她转而微笑,把王宽正的手机放进自己包里,“你和我妈不是老嫌我不撒娇嘛,我今天就撒个娇。别工作了,陪我说话吧。”
王宽正本就心虚,看见她yyan怪气的样子更生气,“别太任性!我不工作,你给我开工资?我看你也没什么事,到门口自己打车回去吧!”
“我当然有事。”王照安从包里拿出另一只手套来甩在他办公桌上。
“就你工作忙,是吧?”她一脸悲愤,“我妈白天上课,晚上盯晚自习,下了班到医院替你陪床照顾你妈,因为你说第二天早上有会。结果你就是为了送情人去机场。”
王宽正眼睛一瞪,窄双眼皮叠在一起,眼睛撑成了长方形。
“你是太闲了是吧!”
“又是我错了?又是我错了?”王照安的眼泪忽然涌出眼眶,“你这次怎么说?郑疏桐她爸也欺负过我妈?是么?”
她红着眼睛瞪了回去。
她一点都不想哭。
吵架的时候哭非常丢气势,没面子。
王宽正气结,喝了口茶,哐当一声重重地把茶杯放在桌面上。
手掌狠狠在眼睛上一抹,她压抑着情绪说道:“你是不是特别恨我?”
“我恨你什么?”
“恨我看见你的烂事,还恨我不原谅你。”她看着他的眼睛。
王宽正耷下眼皮,去装订打印好的材料。
“我不是看不见你对我好,也知道你想做个好爸爸……”她低声说,“原先想不明白,等突然开窍了,辞了职,想找个稳定的工作,然后嫁个你挑好了的女婿……你又要走了。”
“辞职了?”
“你不要转移话题。准备什么时候和我妈离婚?”
“离什么婚!”
“郑疏桐很爱你。”
王宽正忽然警觉起来:“你找过她了?”
“你放心,我没闹。就是聊了聊。”王照安说,“她说得对,你从我们家得不到的东西,她能给。”
“我从来也没站在你的角度,想一想你在家里过得开不开心。十几年了,是挺没意思的。你要是真觉得她好,你就跟她在一起。”
“你瞎说八道什么!”王照安从来不主动认错,她一让步,王宽正反倒计无所出。
“不是讽刺你,也不是小孩赌气,我说真的。只要表面上过得去就行,别的我都不怪你。”
王宽正双臂抱在胸前思忖,一言不发。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王照安停顿片刻,等着王宽正重新看着她的眼睛,“别在钱的事情上坑我妈。”
“我知道。”
王照安一愣,随即释然一笑:“那就好。继续把我妈哄下去吧,让她过得高兴点。你过户给我的那套房子,我也会好好留着,万一哪天你人财两空,我用它给你养老。毕竟,我是你的孩子。”
身酬 我跟着你
父女俩的对话并未持续太久,以王宽正承诺将另一套房子也过户给王照安告终。
对于王照安来说,是意料之外,但既然他敢给,她就敢要。
于英打来电话,王照安这才将王宽正的手机从包里拿出来。
“临时多了份文件要处理。”
王照安听着王宽正信手拈来的谎言。
“孩子也在我这呢。”
“好,回去路上打包。”
王宽正挂掉电话,抄起桌面上的车钥匙,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走吧,你妈妈催吃饭呢。”
王照安摇摇头,抻着脖子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间差不多,我得找男朋友去了。”
“晚上呢?”王宽正皱眉。
“各回各家呗。”
王照安被王宽正送上出租车后排。单位门口的人影很快隐没在夜色里。她重新打开手机,又将包里的录音笔按下暂停。
青江桥南端,王照安从车上下来,自己走到桥上一侧的人行道上慢慢踱步。
雪下了一个多小时,人行道上的积雪有了一层。她走在没有行人踩过的地方,一脚一个坑。
今天她穿得很厚,可以尽情地在外面发呆。
走过约一半的路程,她站住脚步,两手垫着袖子扒着栏杆。右脚脚踝一阵轻微的疼,像是又被鞋帮磨破了皮。她把重心移向左侧,让右脚缓着。
按说今天这一场是她赢了,录音有了,制高点占了,连于英的财产都保护住了,可她依然觉得自己被郑疏桐和王宽正联手打得很惨。
当王宽正听到她说要放弃过去,选择隐瞒时,他不禁流露的轻松愉悦根本骗不了她。
真的是她自作自受?是她把王宽正从家里推出去的?
大桥北端,一个黑色身影向桥的中点靠近。
起初行疾如飞,等她的面容逐渐清晰,那人步子才慢了下来,两腿在雪里蹚着,越近越觉得寸步难移。
在离王照安还有几步远的地方,他停下脚步。她全心出神,在羽绒服帽子的遮挡下,并没有发现身边有人。
直到她的左臂忽然被大力向后拽,她毫无防备地一个趔趄,接连后退几步摔到地上,险些跌进机动车道。
王照安反应过来,右手摸上羽绒服的拉锁,欻啦一声拉下来,身体从衣服里脱出去,留下空壳似的羽绒服和背包,爬起来就要跑。
“救命——救——唔——”
身后的人一把将她拉住,死死捂住她的嘴。
“你他妈先看看我是谁!”
听到声音的王照安惊魂甫定,这才想自己光顾着跑,因为视角问题,根本没去看歹徒的样子。
“你、你有病吧!”她突然蹲在地上抱膝嚎啕大哭。
家里的一堆烂事理不清楚,在桥上散心又遇到歹徒,有一瞬间她都想冒着被撞断腿的风险跳进机动车道拦车,结果转头一看是他妈的周广陵。
她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庆幸。
周广陵弯腰捡起地上的羽绒服,掸了掸雪,递给王照安。
“穿好衣服再哭!”
今天没有大衣和围巾可以裹住她。西装外套之下,他自己也冷。
阿九找到他的时候,席间正酒酣耳热。
“王照安的定位在青江桥的同一个位置停了超过十分钟。”
一句话让他瞬间从头顶凉到脚底。
她面对王宽正的情妇时那副隐忍疼痛的面孔犹在眼前。
单纯的恨很难杀死一个人,如果是爱恨交织就不一定了。
或许她也想从青江桥上跳下去,高高地,摔个筋骨俱断。
周广陵向叶秋实和席间其他宾客表达了歉意,连电梯都来不及等,颠颠地下了几层楼梯,一路跑,一路跑,直到看见王照安身子倾在栏杆上,他才放缓脚步,平复着气息走近她。
当她被他揪住后的第一反应是逃命时,他如释重负,想要狠狠把她揉进怀里,转瞬又怒火万丈,恨不得扬手给她一巴掌,让她知道制造虚惊的后果。
纵使心里百转千回,他还是在王照安重新穿好外套之前,默不作声地把作祟的情绪收敛了起来。
“你有什么事?”她把拉链拉好,又把背包拾起来背上。
大手掌包住了小拳头,“回去说。”
他一秒都不想在青江桥上多站,拉着她就要走。而她站在原地,手上还向后使着力道。
“让别人看见了不好。”她说,“你在前面走吧,我跟着你。”
周广陵不愿多费口舌,迈开步子就走。
走了几步,他停了下来,回头看着身后离得远远的王照安,“你走前面。”
“啊?”
“不认识路?”
“认识。”
王照安因为脚踝疼痛,走得不快,时而走在人行道外侧,时而在里侧,偶尔拿出手机拍两张江景,想要尽力显得和身后的人毫无关系。
周广陵散步似的跟着,两手踹在兜里保暖,还是冷得打颤。西裤的裤脚早已被化了的雪沾湿,还带着些泥点,冰冰凉凉地一阵阵贴着小腿,又冷又脏。
两人刚进大堂,迎面遇上了唐果果。
“你今天穿得挺…挺青春啊哈哈哈…”
“谢谢夸奖,老阿姨很开心。”王照安勉强笑道。
她的衣品确实被果果、甜甜她们影响了,但是盛夏是盛夏,生活是生活,她不能在父母面前显得太会穿,或是太风尘。
“这个时间场子正热,你怎么要走?”王照安问。
唐果果点点头,“我也得养生啊。”
她眼神暧昧地打量着衣着单薄还被雪水打湿的周广陵,玩笑几句离开了。
回到住处,周广陵打电话叫了房务员。
王照安在副卧换衣服,脱袜子时才看到血把袜子浸湿了,混着雪水洇开一片。
本来可以忍耐的痛感顿时变得略微强烈,她捏着两指,把袜口抻得宽宽的,与伤口分开,然后感觉有个砂砾一样的颗粒往里掉,滚到了脚背上。
待整只袜子被小心翼翼地脱下,她知道原来罪魁祸首是杯子打碎后从地上溅进短袜筒的玻璃。
身酬 沉默地看着他的殷勤(700珠加更)
伤口被雪水泡久了,边缘有些发白。
王照安从药箱里找到纱布和酒精棉,简单清理了一下就去洗澡。防水布没贴好,水还是沾湿了纱布,蛰得伤口疼。她索性把纱布全摘下来,等出了浴室又包扎了一遍。
副卧的门没有关,王照安两手抱膝,窝在单人沙发里,往外瞧了一眼。
“周广陵?”
正看着文件夹发呆的周广陵匆忙把东西放进抽屉,然后迈出书房,把门关好。
“你到底有什么事?”王照安的目光随着他的身影,“如果是要紧事,阿九不能让我走。既然不要紧,你为什么连十点都等不到,非得去抓我?”
周广陵坐在床上,扫了一眼她的伤口,伸手拿过床头柜上放着的药品,示意她,“过来。”
让阿九留下她,是因为想看看她被对面的女人气哭的样子,顺便闹一闹她。然而叶秋实的副陪有些小意外,换他挡酒,于是他也就收了玩心。至于亲自抓人,那是另一回事。
“不用了。”王照安说。
“过来。第二遍。”
王照安站起来坐在床边。他又向床的里侧挪了挪,曲着一条腿,把她的脚垫在他的大腿上。
他低头专注地处理伤口,手指娴熟地撕扯胶布,把纱布服帖地固定在脚踝,既没有缠得太紧,也不会让它掉下来。
她沉默地看着他的殷勤。
如果对面是个真诚单纯的人,她一定会直白地告诉他,别费劲了。
可他是周广陵。
她把腿抽回来,摸了摸那块纱布,然后爬到他身边,面容疲倦地靠着他的肩膀。
周广陵轻轻笑了。她没看到。
“你受了男人的气来找我,也就算了。现在受了女人的气也来找我?”
王照安过了好几秒才说:“是你找的我。”
“只是阿九看见你了,我就随口让他叫你一下。”他笑道,“现在也是我把你的脑袋按到肩膀上的?”
“不是。”她摇摇头。
许久,王照安忽然问他:“你和睡过的女生,年龄最多差过多少岁?”
他冷冷道:“问这个干什么。”
“如果她小你特别多,你会把她当女儿么?”
“你什么毛病!”周广陵收回搂着她的手臂,横眉竖目,“别跟我说你爹跑了,你就找爹找到我这来了!”
王照安也是莫名一僵,疑惑而惊恐地望着他,“你怎么知道他——”
“不是你说他出轨了么!”
他腾起的无名火让她不知所措,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到了天衣无缝,一时想不清楚,只好先把他稳住。
“刚才的话我说错了行不行…我没说我们两个,说我同学。”她抱住他的胳膊,“她比我小一届,给一个快五十的老头子当小叁,还沾沾自喜,我俩吵得差点绝交。”
他侧过脸俯视她,她垂着眼皮,两手揉着被单。
“人家找什么人,你为什么要和她吵?”周广陵故作无知。
“她说那个老男人离不开他,因为她在他面前既是爱人…又是…女儿…”
“怎么能有人这么想…我真的讨厌这种话…”
他感到她的身体随着她的声音一起颤抖,随即伸手又把她搂回怀里。
看着她掩抑的神色,他忽然觉得她悲惨得有些过。
恍然间,周广陵明白,在出言试探年龄的时候,她已经撑不住了。这不仅是接连被伤害被背叛的事,更为怆痛的是她早已经历过的无尽忍耐,是她熬过的漫长绝望,没有支路,也没有终点。
一切都要再来一遍。
她被逼得不惜剜肉补疮,向最不该听到这件事的人开口,连倾诉的时候都要收着力气,把人物信息换得干干净净。
他忽然想笑。笑她的可怜,她的大意,还有强留的一丝精明。
身酬 拿捏小情妇
温热的手掌搭在王照安肩上,手指捏着她手臂上的肉。
“只是围观别人,就要把自己难受死了?”周广陵问。
“代入感太强。”
“把自己代入谁了?”
“被破坏家庭的可怜女儿。”王照安说完,自嘲地冷哼一声,“王家可能真有个祖传牌坊。”
话音一落,她发觉自己失语,补充道:“我同学怎么知道她能给那个人什么?还不是那个狗男人抱怨给她的!妻子被熬成黄脸婆,他在外面享受着小姑娘的身体,自己还委屈上了,嫌妻子不漂亮不热情,嫌孩子和他不亲近。我爸要是这样,唉——”
“其实也不用太当回事。”他说。
“拿针扎你一下,你就知道疼不疼了。”
他扳过她的脸,洞幽烛微的目光从茶棕色眸子里投出来,望进她眼底。他问道:“我说过的话,有几成是你相信的?不用告诉我。”
王照安脑子里飞速过了一遍。
他对她话不多,不知道具体到几成,反正让她死让她疯之类的话,她全都信;床帏之间温柔哄她的话,她一个字也不会让自己信。
看着她的神色,周广陵心中了然。
他没再说话,她怕他时间一长会越想越明白,急忙说:“别跑题,怎么不用当回事?”
他的手掌移向她的脑袋,一下一下轻抚着她的头发。
“事情落到你耳朵里的时候,早就转过几道手了。不排除你同学图那么一点感情,但更可能的是——用感情给她出卖身体走捷径的做法来遮羞。至于那个男人,他抱怨家庭,无非是施舍一点存在感,让她心里别太空虚,免得她没事找事。拿捏小情妇么,说点场面话,很正常。”
王照安把他的话反刍了一会儿,心里有了点豁然开朗的意思。
王宽正是个推卸责任的高手,她当初哭着把自己的心结告诉他,期待他给她道歉,却被他用肖媛死去的父亲拿出来挡掉。他还掐准她的弱点,往于英身上泼了一盆脏水,让她陷入更深的痛苦和自责。
他能糊弄她,为什么不能糊弄郑疏桐。
反正最终的目的都只是保护他自己,外面看着清清白白,端端正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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