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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酬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思无
每个人都有责任,于是也就都没有责任,谁也不能指摘谁。
意外终于回归了意外。
挂掉电话,王照安看了看叶离离。
叶离离冷静下来,脸上有些挂不住。“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太巧合,也太严重。按说你们已经挺好的,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那样想了。对不起啊。”
“没事。”
阿九从病房里出来,让王照安过去。
王照安扶着长椅把手站起来准备挪到轮椅上——她的左脚韧带拉伤,脚踝一片青紫,肿得老高。
背后,叶离离扶了王照安一把,“刚才的话是我说得太冲,你要是还不舒服,或者有什么想说的,我们找个时间单独聊。不要把气撒到他身上。”
“放心吧,我不拔他的输液瓶。”
“我是说他现在吵不过你。”
“平时他也未必吵得过我。”
王照安稍显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叶离离嘴上“嘁”了一声,心里终究觉得安慰。





身酬 230
自从王照安进病房的一刻,周广陵的目光就扫在她身上。
病床靠近床头的一侧升起了一个角度,周广陵靠在上面。王照安和他短暂对视。他脸上还稍微浮肿,但精神已经恢复许多。
“你好点了?”王照安问。
“对。”周广陵声音不大,还有些低哑。
“那就好。”
“听阿九说,你在楼梯上摔了一跤。很严重?”
“踩空台阶了。没伤到骨头,应该很快就能好。”她把轮椅向后挪了些,让他能看到她的脚踝。
“那也要疼上十天半个月。你不是说同学婚礼就在后天,伤成这个样子还能去么?”
王照安有些讶异地看着周广陵,没想着他要这样问。“肯定要去的。我明天去把伴娘礼服送去裁短一些,方便不穿高跟鞋。”
他又问了她很多不要紧的事情,语气平平淡淡的,丝毫没有说到她关心的话题。仿佛他不是刚从鬼门关回来,只是因为发烧而住院,输液无聊才找人说话。
她看向周广陵的手。指尖的夹子连着监测生命体征的仪器,手背上扎着留置针。他的肤色偏白,皮肤就看起来格外的薄,青色血管也埋得很浅似的。
眼神沿着留置针另一端的输液器向上爬,滴斗里的药液坠下来,一滴,一滴。
袋子里的药见了底,周广陵按下呼叫键,护士过来换上下一袋药。
“这袋要输得慢一点。”护士手指按着流速调节器的滚轮叮嘱,“不要因为心急就自己随便调整。”
王照安看着袋子上贴的标签,上面印着药品名称,“这种药好像很容易引起不良反应。”
“嗯。”
“.…..”
两相沉默,许久,周广陵才说:“刚才叶离离是不是说什么不好的了?”
“头号嫌疑人嘛。要不是高勖出差了,他、叶姐和阿九得凑一出叁堂会审。”
“不怪你,我知道。只是形势不明朗的时候,就有各种方向的判断。”周广陵说。
“你也是这么判断的吧?”她问。
他沉默片刻,并不急着否认。
失去反抗能力以后,他和秘牢里关过的那些人没有太大区别,是死是活不由自己。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无论赢面大小,都犯不上用命去赌。
他觉得这是彼此心照不宣的事,可王照安却流露出几分失望,“平时再怎么如胶似漆、蜜里调油,真遇到事情还是不值得托付。”
“不过也很正常。你身边的人都从你的视角看东西,去年夏天发生的事反而是我的前科,我的原罪。
没事的时候看在你的面子上‘安安’长、‘安安’短,一旦出问题,你看看吧,就算我没做过一件对你不利的事,谁都能怀疑我,上来给我几句。我能还嘴吗?还不是因为我自己选了这么个人,活该呗。”
王照安委屈得有理有据,他不能连她喊冤、发牢骚都禁止。
“不管怎么样,当时,再睁眼能看见你,还是很高兴的。”也不知这是安抚她的话,还是自己本来就想说。
王照安抿了抿嘴,“我不高兴。过敏之后那么难看,还四处又抓又攥的,像个丧尸。”
周广陵笑得咳嗽起来。
说高兴似乎太单薄。注射肾上腺素之后心跳和呼吸骤然加快,是不同于过敏性休克的另一种濒死恐惧,所以清醒之后听到她的声音,被她搂抱抚慰,就感到极度的安稳和庆幸。
“你猜我醒了之后第一个念头是什么?”他问。
“爱说不说。”
“想想。”
“你又怕穷又怕死的,应该是让阿九查查哪个刁民要害你,然后再看有没有人把你多年积蓄卷跑吧。”
王照安一番插科打诨,他笑意平息,又将方才想说的话抛到脑后。
“所以答案是什么?”
“我想,救护车不要到得太早——”
病房里的空气寂静一刻。
“神经病。”
“至少让你也体验一下腿被枕到发麻的感觉。”
“神经病!”




身酬 231(2100珠)
许家宁和尹天昊的婚礼设在瑞吉酒店。宴会厅布置成藕荷色调,宾客的座位被长舞台分成两边。
伴娘们站在舞台右侧,王照安的目光随着地毯从脚下一直推到大厅另一端。
新娘裹在婚纱里,因为距离的关系,人看起来很小,皮肤和婚纱融为一体。精致的五官也模糊了,白色椭圆上只剩下两个黑色圆点和一条红色短线分割叁庭。婚纱上点缀的宝石反射着灯光,异常耀眼。
婚纱和西装并肩款款向前移动。
西装说:“今天终于能把她交到如意郎君手上,希望你能像我一样的对她。”
另一套西装拉住婚纱的细胳膊,说了什么承诺,席间就有宾客开始鼓掌。被浓密假睫毛和深色眼影放大的桃花眼笑起来,饱满红唇里露出了尚未矫正完成的小虎牙。王照安跟着大家笑。
等新人说完誓言,交换了戒指,流程告一段落,孙梦晴侧过头来才看到王照安的眼妆被将流未流的泪水晕染脏了的样子,连忙拉她下台补妆。
“往上看……”卸掉了眼下灰棕色的一层,孙梦晴拿着遮瑕刷调了些橘色和黄色膏体往王照安眼下点去,“你昨晚几点睡的,黑眼圈这么重。”
“将近一点吧。”王照安想着这个时间,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出来,“坏了,又有眼泪,棉签递给我一个……五点就有人去化妆、盘头,困得都要灵魂出窍了……”
因为住处离许家宁父母家远,婚礼当天要早起,许家宁便接她到家里留宿。前一天周广陵出了意外,她一时冲动想要逃却未能成行,整晚担惊受怕没有睡好。到了许家宁的家里,她十点刚过就回客房休息,却被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准新娘拉回卧室“取经”。
许家宁和尹天昊说起来是断断续续彼此喜欢十二年,两人最亲密的举动却只到拥抱。王照安很难忘记她提起洞房花烛夜时脸上复杂的样子,担忧、憧憬、羞涩,仿佛把尹天昊和做爱联想到一起都是渎神,单纯得有点傻气。
婚宴热闹到下午,伴郎伴娘陪着新人送客,王照安因为脚踝的扭伤留下与婚庆公司的工作人员一起收尾。
人群离开,宴会厅空旷下来,四下狼藉,就像大年初一清晨满是碎炮仗皮的街头。主舞台上,几个人蹲着拆地毯。王照安坐在靠近大厅侧门的地方,贺端然核对过剩余物资,把清单交还给工作人员,而后走到宴会厅里。
“房租都给我了,什么时候搬过去?”他问。王照安来时包好了两个厚厚的红包,一个登记成了礼金,一个给了他,里面装着半年的房租。
她从早上忙到下午,脑子已经转不动,想了一会儿也没有决定。
“我从七月中旬开始休假,回来以后要忙一阵。穆衡的巡演到明年一月份才结束最后一场。”
王照安点点头。各人有各人的生活,贺端然催得委婉,但大概也觉得她把事情拖得太久。“那就……下周六吧。他要回盛夏去住了,我还在锦山。周六没事的话,他大概会过去。”
“为什么要找他在的时候?”
“否则总要担心他会不会回去,会不会打电话给我。他在,反而心里有底了。” 反着七色光的玻璃纸在手心团起又展开,“他睡得不好,但是抗过敏药和酒会让人嗜睡昏迷。他离不开酒。等到康复了,要继续应酬,他自己也爱喝酒……我知道他的药在哪里……”
同一时间的叶家书房里,周广陵从叶青禾手里接过牛皮纸袋。线扣一圈一圈绕开,薄薄纸张抽出来,白底证件照印在右上角,两只圆眼睛沉静地望着他。




身酬 232 (18)
“.…王照安?”
“对。”叶青禾向后挪了两步,坐在沙发里,抬眼正看到周广陵低头扶眼镜。
“之前查贺端然的时候我就查过她,经历和社会关系都没什么有用的东西。怎么又想起来她了?”
“李施宏把该说的都说了,可王宽正还死扛着。找人去问问他女儿,最好她手里帮王宽正藏着指认贺家的证据。”
“没有了吧。”周广陵摸了摸鼻尖,“检察机关调查了这么久,要是真有,估计早就说了。”
“是么。再约她聊一聊吧。八月份案子开庭,如果她承认,就让她出庭。如果不承认……你这条路选的太绕远了,最后干脆点吧。”
叶青禾身后是雕刻繁复的木质神龛,里面供着慈眉善目的菩萨。檀香燃烧出的丝丝轻烟拉扯着周广陵回到十二年前的夏天,他走进荒山的牢笼里,从叶秋实手里接过枪,将枪口对准一个叫林池的人。
长久没有得到回应,叶青禾开口:“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吧?”
周广陵回过神,“明白。”
“那就好。省得秋实操心。”
牢笼最初归属叶秋实,直到叶铎要他收山,他才姑且将它借给周广陵。可到底有收山就保不准有出山。周广陵思索片刻说道:“大概两叁个星期,我找人调查一下她最近的动向。如果她没有和贺家走得太近,还比较好办。”
叶青禾点点头,说了声“尽快”,起身往神龛里添了柱香,打开书房门走出去。窗外刮进来一阵热风,周广陵忽然感到一股柔和绵密的寒意从他冒了汗的脖颈窜进后背。
“茂枝,下去把我后备箱里那箱花雕搬上来——你二叔怎么还不过来——”
“又背后说我什么坏话呢?”
“我说好一阵子没喝两杯了。知道你喜欢花雕——”
“少喝点红的算了,喝黄酒,别又痛风。”
周广陵回到1332的小套房里,单独留下阿九。从叶家回来的一路他都在想,想自己究竟有多少钱,有多少握得住的人脉,如果真要从叶家独立出来,全身而退的可能有多少。
“阿九,锦山麓人工湖那栋房子,地下的两层重新布置。两个星期之内办好,着重主卧套房、书房和影音室。你亲自盯着,不要张扬。”
“是。”
“还有,监控和安保系统。”
“又要把她‘看’起来?”
“嗯。”
“为什么不直接把王照安和您的关系告诉叶家呢?她因为和叶家站在一边而不出庭,一样可以逼她父亲和贺家撕破脸。”
周广陵叼了支烟,一手去按打火机滚轮,另一手掩在面前挡着跳跃的火光。
叶秋实顶看不惯他母亲和他,恶心人的招数层出不穷。周彩练死后,叶秋实去处理她的财产,见他拿着周彩练的相框,便夺来当面烧掉。到了千广市,还没等有中国身份,就出了王照安的事。叶秋实逮住机会,不让他姓叶,也不让他姓周,随便找了个人让他杀掉,连名字也换过,作为他归附叶家的投名状。
“幸亏,关于王照安,叶离离一个字没对叶家说。否则她哪有出庭的机会。叶秋实要是知道,只会要我亲手杀她。” 他张口看着烟雾从唇齿之间飘散出来,半晌,轻轻侧过头看向阿九,“这是你第几次帮王照安说话了?”
“.…我只是想,您的好意她未必明白。”
周广陵有些不耐烦,把烟按灭,“你先把安排的事情做了。”
追-更: (woo18)




身酬 233
周广陵回到锦山麓。房间里没有开灯,几个礼品袋倒在门口,旁边甩着两只蛋卷鞋。
一阶阶走上楼梯,卧室门半开着,窗户前合着靠外一层的帘子。八点多钟,夜幕完全降临前的微弱光线透过窗帘洒进来。
伴娘礼服在地上堆着,王照安穿着那条旧睡裙,上半身躺在床上,两腿垂在床边,裹在一片蓝幽幽里睡着。大概她回来的时候天还很亮。
他蹲下身来,伸手拨去她头顶沾着的礼花弹的彩色碎片,手掌悬了片刻,覆在浮着残妆的脸颊上。皮肤和皮肤之间隔着散粉,摸起来轻飘飘的。胸脯子一起一伏,随之扑出来阵阵的酒气。
手机响起一连串消息震动,王照安睁了睁眼,胳膊被温温热热地轻攥着,她抬手去拍,“留着明晚跟你们家尹天昊起腻去……”不过许家宁身上不会有隐约的木质调的味道。她想了想,放下手。
“你怎么过来了?”
他从一边拿过手机递给她:“你闺蜜发消息了。”
是孙梦晴传了几张伴娘们一起拍的搞怪照片,问王照安可不可以发朋友圈。她对着屏幕点了点头,一愣,才打个“可”字回复过去。
周广陵皱起眉头,“醉成这样,喝了多少?不知道自己的酒量?”
“知道,都知道!就算真醉了,许家宁也会找人好好送我回家。”王照安粗着嗓子喊了两声,他起身去浴室看洗手台上的瓶瓶罐罐。她被自己吵得头疼,声音才低下来,“我就是太累了……四十桌,他们怎么认识那么多人……你为什么过来?”
他拿着卸妆水出来,倒了一些在化妆棉上,去抹她的脸,擦得半边露出她本来的皮肤,半边还盖着粉,厚得像蛋糕坯子上的一层奶油。他忽然问道:“接到许家宁的捧花没有?”
“她直接送给孙梦晴了。给最需要的人嘛。”
王照安没了睡意,翻身下床到镜子前把脸清洁干净,又洗了个澡。不久觉得有些饿,她下楼去厨房烧水。下午回来时太累,只想好好睡一觉,于是给保姆发信息让她今天不用过来。冰箱里有前一天买的蔬菜,王照安简单洗洗切切一起放进锅里煮。
“都没见过你做饭。”周广陵站在流理台前显得无所事事。
“不擅长,但做得能吃。”
“我也不擅长。”
她把量好了的大米和水倒进电饭煲,“你吃不吃夜宵?应酬的时候不好意思吃饱吧。”
他沉默了两秒,脸上的笑容有些怪。
“谁告诉你的?”他从背后搂住她。她看到墙砖映出的交迭在一起的模糊身影,“不要偷袭我。”话音刚落,肩膀传来淡淡的痛感,随后是嘴唇柔软的触碰。
“别闹了!”
“夜宵。”
“你先洗澡换衣服再说。烟味酒味和不知道从哪来的果香都把鼻子堵了,你还能吃出来夜宵什么味道?”




身酬 234
轰轰作响的料理机停下来。周广陵走下楼,远远站住脚步,王照安正从头顶的橱柜里拿杯子,踮起脚,小腿后侧肌肉绷着,宽松柔软的睡裙在腰臀处起了两条皱褶,再向上是她只用橡筋绕了两圈的头发。
为了收拾的时候少走两步路,碟子摆在了中岛。台面很宽,两人坐得近,王照安已经没了拘束和矜持,自顾自吃着。周广陵夹着一截细笋在米饭里从左挪到右,又从右挪到左,终于放下,胳膊撑在桌边。
时间忽然失去刻度,转眼越过了五年、十年,甚至更久。她玩得累了,睡眼惺忪,对他絮叨着高兴的和不高兴的,然后用她不高超的厨艺做点东西,笑他应酬时死要面子,而话被他听进去则是她体贴他的辛苦。她在这里生活,平淡的热情和深藏的妙趣填充整栋房子。
杯子里的冰粒融化,大约是几分钟的工夫。周广陵在想象里过完了两人的一生。
手掌托着腮端详她一会儿,他伸出左手去拉她的右手。拇指将她五指一一分开,断掌纹似的疤躺在手心,浅浅的,长长的,像她的命,是恒久飘在海上的一叶轻舟,风吹浪打,永不沉没。
“王照安。”他的眼神从手上移开,看着她的眼睛。她应声回望,平视着,薄眼皮向上迭,没有其他表情的时候,目光又直又硬。
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他的手指在她手心也摩挲得发痒,她蜷了蜷手指,笑道:“你又想砍我手腕?”
“继续念书吧。”
“什么?”
“送你出国。”
王照安一下子将手从他手心抽走,眼珠上下左右地扫描他的五官和脸上的肌肉,他眼睛稍稍收紧,她就连眼角细纹都看了进去。
她张了张口,最终没有问他为什么知道。这个节骨眼上,问原委已经没有意义。左手颤抖着摸向杯子,紧紧地握住了杯底。她仰头一口一口喝着果汁,余光落在他的眉骨。
客厅里亮着的水晶吊灯好像成了近在咫尺的太阳,晒得她睁不开眼睛。她的皮肤像南风天的墙壁,汗珠一瞬间挤出来,几滴几滴汇到一起淙淙流下。
“你怎么了?”他从高脚椅上下来站到她面前,抽了张纸巾去揩她脸上的汗。她抄起杯子照着他的太阳穴斜斜砸了下去。
周广陵顿时变了脸色,夺过杯子扔到一边,一手攥住她的手腕把她从椅子上带下来,胳膊扭在背后,另一手按住她的后颈。“你疯了!”她听见背后咬牙切齿的声音。
她如囚犯一般跪伏在冰凉地砖上,倒影里的世界颠倒过来。
过了几秒,她哭出声音,“别像你父亲对你母亲那样对待我!周广陵!”
他突然无措起来,控制着她的双手骤然松开。她的额头还贴着地板,身体一耸一耸。他拉起她搂在怀里,手掌胡乱抚摸她的后背。
“你知不知道击打太阳穴的后果?你要我死?”
“我恨死你了!”她听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两手揪着他的衣服,“你说你不姓叶,那你仗着有钱就流放女人的招数又是跟谁学的……别是只见新人笑吧!把你打瞎了你就看不到别人了!”
周广陵哑然。或许他该觉得高兴,可是心里沉沉的笑不出来。良久,他叹了口气。“对不起,刚才,”他揉揉她的后颈,“对不起。”




身酬 235
王照安在他怀里哭自己的冲动和绝望。经过他出事那晚,眼看现在是他最信任她、喜欢她的时候。下周六是离开的最好时机。如果他再无赖地绊着她、关着她,她还要虚与委蛇到哪一天?再熬恐怕就要熬进精神病院去了。
周广陵的手还搭在她脖子上,时不时轻轻安抚,把人搅得稀里糊涂。
一眨眼,她想起小时候自己偷偷用零用钱买了花哨的塑料扇子带回家里,说是同学的,王宽正说要去学校“调查调查”,其实早就看穿了她的谎言,只是瘆着她,等她自己招。
草木皆兵,王照安吸吸鼻子,站起来走到酒柜。
“在婚宴上还没喝够?”
“你让不让?”
“给我也倒一杯。”
周广陵走到室内通向庭院的门边,点了支烟,肩膀倚着墙。王照安把酒递给他,自己走回沙发上呆坐着。她看一看钟,差七分钟到十点。她想,哪怕是坦白,也要凑个整点。
“饭局上听人说,王宽正的案子快开庭了。要么死刑,最轻也是死缓转终身监禁,没有减刑和假释。”
“他替贺宗民顶了雷,不然关个几年就出来了。”
“他大概早就告诉外面,你也知道他掌握着什么证据,所以贺家那个小子才在医院讨好你。”
酒液烧灼得王照安喉咙难受。不知道他为什么又把尘埃落定的事翻出来说,她心中麻木,管它是谁给谁顶罪,和她有什么关系,又不会抓她去坐牢。九点五十六。
周广陵从玻璃门的反光看着沙发上的人,继续说道:“不过,最希望王宽正死的也是贺家。不止王宽正,贺宗民估计想让你也死了,这样才能永远守住他的秘密。”
她抬头瞥一眼分针。贺端然和他根本不是一个路数。如果贺家想像周广陵在秘牢杀人那样杀她,她在婚宴上就消失了。九点五十七。
他抽一口烟,白烟缥缥缈缈上升分散,遮住他的眼睛。“还有另一边的人,他们应该想让你死,让王宽正活着。”
“你怎么知道?”她突然扭头盯住他,他还在看着夜幕下的庭院。
“没当过官,还没见过当官的么。”他停一停,引着她自己想象他怎么向官场攀关系,怎么作为商人窥视他们。李施宏这个名字是肯定不能再提了,但她只要想,就绕不开这个名字。
“坐到一定位置,谁手里都不干净。倒与不倒都是利益的事。王宽正要替贺宗民顶雷,肯定就有人想让他把贺宗民供出来。所以他们要你死,然后把‘灭口’的事栽给贺家,等王宽正翻供。”
王照安怀疑他说起了外语,还说得很快,以至于她有些听不懂。怎么突然就走到了两头都封堵的路上,怎么就和权势利益扯上关系。周广陵又为什么突然告诉她这些。
她的目光被他呼出的烟雾拦住,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隐约看到他的嘴唇开合,“所以我让你尽快出国。你不要觉得我把你当作情妇或是什么,玩腻了就要送走……我只是不想在事故报道里看到‘王某某’车祸死亡、失足坠楼、醉酒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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