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言情

身酬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思无
回到家里,叁室的屋子凌乱不堪。几双鞋子在简易金属鞋架上翻倒着,穿过的单外套和大衣随便盖在沙发上,厨房的地面被超市的塑料袋和食品包装铺得无处下脚。
王照安看看时间,拿出手机设置了房门的临时密码发给小时工。
趿拉上拖鞋,王照安趟过一地废品从冰箱冷冻室拿出一桶芒果冰淇淋。脚底不离地砖地蹭到客厅,人往沙发上一倒,打开电视,地方台正在播送新闻。叶青禾的面孔在镜头里很快切过,王照安捕捉到了那张老态的脸,也不知这个人按照档案年龄来算的话什么时候才能退休。
一连吃了几大勺冰淇淋,原本饿得贴到一起的胃有些腻腻的感觉,王照安把桶连带勺子往茶几上一扔,翻了个身,面向沙发靠背,在电视的声音里合上眼睛。
过了四十分钟,小时工自行输入密码进门,王照安懵懵懂懂坐起来叫了声阿姨。
每周一次,王照安和阿姨几个月来的合作很愉快。阿姨做事麻利、要价干脆,王照安意见少、从不还价,而且她的房间只是乱,清洁很容易做,尤其是厨房,锅碗瓢盆大多是摆设,灶台和油烟机也几乎不用,如果有哪里比较麻烦,那就是满冰箱的食品。
王照安经常一时兴起去超市买一堆成品、半成品食物回来囤着,但东西一进冰箱就让人没有食欲,最后一直放到变质、过期她都不再碰一下,依旧是早晨和中午在便利店吃,晚上吃点冰淇淋或喝罐甜饮料敷衍饥饿感了事。
“今天又不吃晚饭?光吃几口凉的,胃可遭不住。得做热乎的吃,有菜有汤……吃饭可不能懒啊姑娘……”自从熟悉一些之后,阿姨每次都要劝她好好吃饭。
电视里播放的宁州风光宣传片,王照安想起自己刚来的时候。
那天宁州的天气和千广的天气一样,万里无云,正午时分燥热燥热的。贺端然和穆衡帮她安顿下来,她过于紧张和兴奋,只顾上千恩万谢,忘了问贺端然为什么没有休假,穆衡为什么不在外地演出。
房子里有一路电出了问题,贺端然说带她去周边熟悉环境,顺便去商场购买衣物和生活用品,让穆衡等着人上门去修。结果到她回来,穆衡已经把她的证件从包里搜出来带走,留贺端然同她谈此番协助的报酬。
王照安一早知道没有免费的午餐,但她以为王宽正已经为她付过了餐费,所以这一餐她吃得坦然。但对于黑店来讲,王宽正的支付是不够的。
她清晰记得贺端然坦白计划时的样子。
他说,躲在宁州不是办法,穆衡是澳籍,可以帮助她通过结婚拿到身份,并且衣食无忧地生活在墨尔本。她不用从学签开始折腾,也不用辛苦地读书、工作。她只需要给他们生个孩子,年节以妻子的身份带孩子回到贺家,并在入籍之前按时探视王宽正。
王照安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人生又在几句话里被人决定。他的话说得容易,容易得像从葡萄架上剪一串果子。
贺端然说这话时脸上还是一副礼貌友好的表情,就像他在真诚地为她着想。哪怕王照安坚决不同意,他依然神色自若,语速平和地打太极安慰她,但所有的话翻来覆去只有一个意思:要么结婚生子,要么回到她病态的男友身边。
两人对峙一个下午,最后王照安已经歇斯底里几乎要扑上去杀人,他还是笑眯眯的。
火坑连着火坑,王照安的世界天旋地转。
回忆着与周广陵见的最后一面,她当然不相信周广陵对她有稳固专一的感情,但在最后一天的某一刻、某一秒,她确定他有一种更深更复杂的情绪在心里。然而正是因为这样,想想周广陵的阴狠,再想想自己对他的欺骗愚弄,王照安在贺端然作势往盛夏酒店拨电话时松了口。
“你给我一天时间考虑,我想看看悉尼怎么样。”她说,“你们在宁州待多久?有空的话,明天让穆衡过来给我介绍吧。”
贺端然走后,王照安背靠着玄关处的木质架子滑到地上瘫坐着。
仅仅过了半个小时,王照安从兜里摸出放了另一个人名下电话卡的新手机。
或许是还没从应付周广陵的紧绷状态里解脱出来,或许是与他周旋的这一年提高了她对苦难的预判和耐受能力,说不清是冷静还是麻木,她像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面无表情地点开浏览器搜索“澳洲堕胎是否合法”、“配偶签证”和“澳洲离婚”。
一整晚的时间,王照安做了充足的准备,于是哪怕对方有两个人,她都很有底气。
开门见山,王照安答应了贺端然的要求,并且认真地列出了诸如社区位置、生活费金额、住家保姆以及孕期探视时间安排等具体内容让对方相信她的意愿。
贺端然简单看了一眼,说:“这些都没问题。”
“做试管,一个胎儿,也没有问题吧?”
“当然。等囊胚植入成功,我们会帮你申请签证。”
王照安心里骂着二人和他们的十八代劣祖劣宗,抿了抿嘴,一副无所依傍的忧虑样子:“说实话,你昨天那个态度让我现在没办法相信你。配偶签证审理期长,要是还没过签孩子就出生,生米做熟,你们不管我了,我怎么办,带着孩子在宁州喝西北风啊?”
贺端然目光一闪,很快回道:“我也在想,如果你先拿到身份,你还会不会履行约定。”
王照安用力剜了他一眼,低头抠着手指像是怄气。默默数了一百二十下,她说:“那我们分阶段来。我在国内做完冻卵,你帮我申请签证。等我注册结婚、拿到永居以后,我回来植入,确认怀孕再回墨尔本。谁也不坑谁。”
话里漏洞明显,但贺端然和穆衡像是都没有听出来。然而贺端然沉默一会儿,也没有立刻应允。
“不愿意就算了,谁上赶着求你们?”王照安指着贺端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家那点脏心眼!不就是想用孩子把我和你们家拴一起让我爸‘放心’么。我现在是无所谓,不想结婚不想恋爱,用一个孩子换后半辈子锦衣玉食,说得上合算。不过你们还是赶紧决定,等我恋爱脑犯了,再有喜欢的人,谁也别想捆着我。”
王照安颤抖着抓起水杯送到嘴边,扬起下颌的时候悄然观察他们的表情。
“你们不是要把我送到林池那去么?那你们想清楚了,没有人喜欢被背叛。在他身边我是很难活下去的。如果我一次都不去探监,我爸会不会为了我把别人的罪供出来,我就不清楚了。万分之一的可能,林池还爱我……你们会更惨。”
贺端然鼻翼两侧的肌肉微微抽搐,王照安瞧见,刻意稍作停顿才继续说:“他不止是盛夏的副总,他还是叶青禾的异母弟弟,叶青禾是谁,你自己去查。要不是有这个背景,我也不用被他控制、这么怕他了。不过,穆衡,你学戏剧的,看的片子应该很多。《狗镇》,晓得吧?”
穆衡警觉地瞪着她。
“镇民对格蕾丝趁火打劫,变着法子欺负,格蕾丝就在被爸爸接走时屠了全镇。”
屋子里叁个人,有两个鼻尖冒起汗珠,剩下一个口干舌燥。
王照安松一口气。幸好在贺端然和穆衡看来,她的父亲和男友至少有一个是爱她的。
————————
追-更:rousewo (woo18)





身酬 251-252(2800珠)
阿姨清理好了房间,时间还剩下十几分钟。费用要按整点付,阿姨之后没有其他单子,就简单做了晚饭才走。
王照安刚吃完饭,还在水池边刷碗,就听见房门开锁的声响。八点整,准时得很,就像掐着秒数开门一样。
她擦擦手走到客厅,贺端然已经坐在沙发上。见她走近,他微笑着关心她最近的生活,标准问题会收获标准答案:还好。
王照安目光瞟向门口,果然又放着一箱水果。
这是贺端然的处事方式。不管心里盘算什么,面上看起来非常和气。王照安对这种合作方式适应得很快。至少他不发火不动手,她和他可以进行谈判,商议好的步骤会按部就班地进行。交往说不上愉快,但可以接受。时间久了,两人在共识的基础上产生了些许信任和客套的友好。
“有什么事要当面说?”贺端然问。
“我想问你些事,关于林池的。”
“你问我?”
王照安点点头。
上个星期前往生殖中心做检查时,贺端然问了她许多事,主要围绕她怀孕和流产的经历,但她却觉得他见缝插针打听周广陵的事情,比如他在1332的职位,比如她是否跟着他参与酒局应酬,有没有很熟悉的人。由于她那时身体很不舒服,没顾上想这件事,等回家以后慢慢琢磨才觉得不对劲。
“可能他的位置和人脉很有油水可捞,你们工作上有什么往来是你们的事,我只要确定你不是为了接近他就出卖我。”王照安说。
“签证申请已经递交了,你还不放心?”
“我想不明白,而且越想越害怕。如果你解释给我,我就放心。”
沉默了许久,贺端然说:“我问林池的事,和叶家有关。听我爸讲是祖父辈的积怨,亲家之间,还牵扯了其他亲戚和关系,那些人又有不一样的立场,讲来讲去我也没明白。不过有一件事基本上没有疑问:叶家想借王叔叔把我爸和顾伯伯搞倒。”
贺端然想起王照安大概不知道顾峰的儿子,紧接着又说:“他早年是我爸的领导,对我爸一直提携器重。当然,肯定有灰色的东西在里面。”
“就像我爸和贺伯伯?”
“可能吧。而且我妈那边还和顾家沾着点亲戚。许家宁的姥姥是顾伯伯的大姑。他小姑父就是叶青禾的父亲,据说年轻时很风流,还闹出了私孩子,把他小姑活活气死了,后来两家闹得很难看。”
声音似乎骤然被一堵墙隔绝,闷闷的。王照安耳际轰轰作响,她知道贺端然没有骗她,因为她从叶离离口中听过这些往事的片段,角度不同却内容相似。
“我舅舅查到,叔叔的几笔受贿里面,有一笔来自新帆集团旗下企业。叶秋实是新帆集团的董事……”
贺端然还在说。
“那次去医院看你,林池明面上没表露,但我知道他对我敌意非常大。我以为是像你说的,他占有欲太强。可那一阵刚好是叔叔出事的时候……”
贺端然还在说,语气都有点同情。
“我知道你对我的话半信半疑,但是,真的,你听我一句,别再想着回林池身边了。他二哥十几年前才被放到新帆集团‘养老’,最初借着他父亲的钱,八十年代南下跑生意,路子不定有多野……再看看他怎么对你也能知道,叶家的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王照安脑子里像老旧电视机失去信号一样密密麻麻布满雪花圆点,让人头晕恶心。她努力激活稍显陈旧的记忆,拿着贺端然给的谜底,她才能读懂曾经被她忽略的谜面。
她质问周广陵,王宽正的案子是不是他做的,而周广陵说,他要是想让王宽正死,可以直接砸钱砸到死刑。答案似是而非,她却没听出来。像这样的话,这一年里他不定还说了多少,她没办法一一发觉,只记得许家宁婚礼那天晚上,他说有另一边的人想让她死,却不说他自己就站在那一边。
她有她的甜言蜜语,他有他的巧舌如簧。
王照安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情绪,几成对叵测居心产生的深海恐惧,几成对自己的嘲笑,以为把周广陵骗得团团转,实际却是被压在五指山下五百零一年了还不自知。
她的老毛病又犯了。跌跌撞撞跑去卫生间,她弯腰把胃的东西呕出来。
“你没事吧?”贺端然拿了一瓶常温水递给她。
“谢谢,我没事……你之前向我打听林池的事情,是为什么?”她睁着一双红眼睛问贺端然,“或者说,你们要我做什么?”
“你和他一起生活这么久,有没有留意过他有什么把柄?”
她看着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机,问道:“方便把手机关掉吗?”
贺端然照做。
“他安排人进行性招待。盛夏酒店有几层装修格局和其他楼层客房不一样,是专用的房间,里面安装着隐藏的监控,还设置了暗门。”
贺端然认为王照安会说林池与哪些官商交好,听到这些内容,他不免惊愕地看着她。
“你怎么知道的?”
“见过。”
“你能说得具体些么,哪些楼层是……”
“干什么?”王照安抬起眼皮。
“如果这是真的,林池逃不了牢狱之灾。他在恋爱的时候还那样骗你,你就不想——”
王照安握着塑料水瓶,一手随意地拧着瓶盖,假装没听见贺端然稍微失控的兴奋和热切。
难道周广陵之前把她当傻子糊弄,就说明她现在还是听不出贺家要拿她当枪使?
“你想让我去告他?”
“我舅舅是公安局副局长,你不用怕。”
“我已经把方向告诉你们了,如果你没记住,我可以再给你说一遍,但是我不会去报案,也不会当证人。我的话‘阅后即焚’。”
大概王照安的胃是连通脑子的,胃轻了,脑子就有空间能思考。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只有权力才能对抗权力。
不管今后是高焘突破周广陵的全面打点,把他绳之以法,还是叶家只手遮天,捎带把顾家一网打尽,她都不想见证也不想参与。
她可以做鱼钩,钓上鱼功成身退,钓不上也没有损失。如果做鱼饵,钓鱼的人收竿时可不会想着把她从鱼肚子里抠出来救活,更不要提如果鱼咬了饵就跑,根本没有上钩。
“等我拿到身份,如果需要更多细节,我可以再告诉你们一些。在这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王照安把扣在茶几上的手机递还给他,“如果以和为贵,那你好我好。如果你们逼我去公安局,为了你们着想,最好不要,毕竟我爸不会把证据只留下一份、留在一处。”
贺端然脸色几番变化,王照安看在眼里,却并不在意。
这时候她觉得王宽正没被判立即执行真好。只要王宽正还等着她探监,贺家就不敢让她开口,更不敢要她的命。




身酬 253-254
柳条纷纷抽出嫩芽的时候,顾峰寿终正寝。恰逢叶青苗丈夫的故旧找到狱警的门路向王宽正递送消息,叶铎颇有种宜将剩勇追穷寇的意气,准备趁顾家忙于丧事的当口把这棵大榕树拔个干净。
这天晚上,叶青禾与叶秋实在盛夏宴请几位好友,送客时忽然看见几辆警车闪着灯开到酒店门口。
警察称接到报警电话,一名女士在客房内遭到强奸,并称盛夏酒店组织聚众淫乱活动。警方在十分钟内赶到现场,一队人到28层搜查,另一队人径直前往1332对负责人采取了强制措施。
大堂里有人吵吵嚷嚷,有人窃窃私语。
叶秋实看着周广陵双手拷在背后被左右两个警察控制着走出酒店,塞进警车,他拳头握起来,食指关节抵着隐隐跳着疼的太阳穴,嘴里骂了句兔崽子。
叶青禾波澜不惊地把客人送走后才与叶秋实在大堂一角坐下来,两人对了个眼神,都怀着心事沉默坐着。等了大约叁十分钟,秦山从楼上下来,对身旁的人交待调查1332女孩们的事情,然后走到叶家两兄弟面前。
秦山表情凝重。他还没开口,叶青禾先说让他送自己和叶秋实去叶家。
叶家老宅就像千广初春的夜晚一样寂静冷清。“小杨”休息得早,此刻叶铎一个人在书房,手里拿着个相框伸直胳膊举得远远的,他眼睛眯起来,最后还是戴起老花眼镜。
保姆给叶青禾等人开了门,摆好茶点之后自觉回到自己房间去。
叶铎听见声响从书房走出去,瞥了秦山一眼。
得到叶青禾的授意,秦山才低着头汇报:“警察把林总带走了,说盛夏和1332涉黄,要进行调查。”
叶铎眼睛朝叶秋实一瞪:“他怎么回事,连警察也打点不好了?!”
“您把话听完行不行?”叶秋实让秦山继续说。
“26层以上不对普通客人开放,警察走后我联系了唐果果,她说报警的人不在她管理的人名单里,不知道那个人是怎么上去的。而且,警察刚到场就有人去1332抓人,像有计划。”
叶铎两条灰白的眉毛渐渐拧了起来。支走了秦山,他对叶秋实说:“想办法去查报警的人和姓向的什么关系。”一年多来,向局坐稳了位置,但还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收敛了初来时的锋芒,对任何势力都既不保护又不打压,没什么作为。坐在最炙手可热的位置上当避世的清流,这件事很难让人信服。
叶青禾心里另有一种猜想。
多年不与顾家人走动的叶青禾与叶秋实出现在殡仪馆。顾峰的追悼会结束后,表兄弟在殡仪馆的休息室里坐了下来。
“秋实手底下的人出了个小事故。本来不难处理,但是听说上面有位姓高的局长死盯着调查进度……”叶青禾说,“那位局长是你大姑父的侄子,所以想拜托你问一问,事情还有没有商量的余地。”
顾志伟听了轻轻摇头,“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被拘着那个也是你弟弟吧——你们家老爷子也是,别人到处留情,他到处留种。”
叶青禾面子上挂不住,只是不好发作。叶秋实一脸无所谓,喝了口茶,然后手掌托着瓷杯转,看茶叶在水里浮来荡去。
顾志伟又摆出无可奈何的样子,说顾峰和叶家老爷子斗了大半辈子,临走倒是忽然明白了,什么都是身外之物。顾峰明白得晚,做小辈的就要几十年战战兢兢,看谁都像敌人。然而现在老人去世,他也是再过两年就退休的人了,只想稳稳当当的,别晚节不保就好。
叶青禾多少能猜到,顾志伟说顾峰想明白是“假传圣旨”。顾志伟出生的时候顾兰芝早已嫁到叶家,而顾兰芝去世的时候顾志伟还不记事。赌上自己的安乐晚年去替一个死人给另一个死人报仇,很少有人能这么大义慷慨。
稳当二字说到了叶青禾心坎里,况且他也明白,周广陵被当着他和叶秋实的面被抓走却到今天还没被批捕,这是给叶家的警告,更是委婉给两家找个说话的机会。
于是在顾峰和叶铎都看不到的地方,顾志伟与叶青禾交换了人质。叶家不再向王宽正施压“逼供”,顾志伟不会曝光叶青禾与叶秋实滥用职权纵容私生子弟弟非法牟利,而是让叶家私下与高焘商量解决盛夏的丑闻。
“会谈”结束,叶青禾与叶秋实走出殡仪馆时太阳已经落山,淡淡余晖抹在天际尽头。叶秋实看着倒车影像,忽然没头没尾问了一句:“那小子怎么办啊?”
叶青禾播放着叶茂枝刚刚发给他的视频,小孙女的学校举行了趣味运动会,她报名了障碍跑,在户外活动区域爬上爬下。头也没抬,叶青禾随口说道:“什么怎么办。”
“什么时候去找高焘吃顿饭聊一聊?”
“没事,再等等。”
叶秋实心思重重没再说话,把车开得过了线才发现是红灯,一脚刹车下来,安全带把叶青禾勒得不轻。
“你怎么了?”叶青禾狐疑地瞧他一眼。
“这都拘了好几天了,你说那小子会不会把罪认下来,再吐点别的?咱们家的事他也知道不少。”
探知顾志伟的态度以后,叶青禾就一点也不害怕了。他和叶茂枝有权就不愁钱,叶秋实早在年轻的时候攒下家底,现在职位也不低,更不要说叶铎偏疼幼子,百年之后的丰厚家产大概要悉数留给他。只要把关系打点好就能确保全家安然无恙。
“这十来年,但凡他知道的,大多都是他亲手执行的,说出来也是他判刑最重,死十遍都不够。怕什么。”叶青禾说,“你要是不放心,就告诉高焘,让那小子闭嘴。只不过你要再辛苦五六年,看爸那边怎么说吧。”
然而不等与高焘见面,叶秋实收到消息:阿九要求见叶青禾。
半年前,阿九被周广陵一顿训斥之后孤身一人回到t国开了一家赌场。周广陵对待手下会时不时露出暴脾气,大家都知道。阿九跟着他近十年还被赶走令人唏嘘,不过留了条命,又回老家成为赌场老板,在千广的这段岁月已经算是有了善终。
龃龉是给外人看的,借阿九和赌场把钱庄业务慢慢转移出去才是真。而阿九虽然走了,与国内的联系并没有切断。周广陵被抓走当天晚上,秦山就把消息告知阿九。
叶家有高焘,却不知周广陵有崔局。每每与崔局交际时都有阿九跟着,崔局就知道阿九是什么分量。见到人之后,崔局很快打听到了消息。这头律师与周广陵见面,那头阿九暗示叶青禾把自家事情关起门来解决,否则一旦警方借故搜查周广陵的办公室,铁了心把人推进审理流程,事态将完全失控。
几天之后,一个叫欧惠仪的人被警方从1332带走。欧惠仪被指控与盛夏酒店内部员工借职务之便组织卖淫,并很快被批捕。
周广陵无罪释放。




身酬 255-256(预2900珠)
春去秋来,转眼又是盛夏。
昨夜喝了五分醉,周广陵上午醒来觉得脑袋发懵,想睡个回笼觉,看了看手机上的日程想起下午要去千广大学参加丁娇的授位仪式,于是懒懒散散起床洗漱。
丁娇是去年春夏交替的时候跑到他眼前的。那时她在一家作坊似的小传媒公司实习,做着狗仔的勾当,拍到叶繁枝和男友出双入对。丁娇找她谈条件,她就把人推到他这个“正宫”这里。谁晓得丁娇一不做二不休,拍到了他和当时湖畔别墅里住的那位,然后拿着“契约情侣、双方出轨”的证据找他要钱。估计是入行不久,胃口还小,开价只有五万块。
1...4243444546...53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