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岱山月缘 (简体版)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星河
洛青一愣,将她轻轻拉起,试图分辨她突如其来的情绪。但见她抓着衣衫厉害地抖着,脸上布满泪痕,一双大眼充满恐惧。
她抱着头混乱摇着,彷徨无措。喃喃道:「他们…是谁…。」
洛青若有所觉,痛楚得无以复加。那些伤在她身上的记忆,她没有忘记。他重重一叹,颤着手将她拥入怀,沉痛地安抚道:「别想…。」
她颤抖着依在他怀里,一语不发。
她不知道那些闪过她脑海里的是什么,要再回想却什么也没有,徒留恐惧,绕在心里,又渐渐化作沉沉绝望。
「棠儿…。」沉默了一阵,洛青轻声唤她。
闻声,白棠缓缓抬起身,看着他,又落下两行泪,问道:「他们…是谁…?」
他心里淌血,不知道她想起了多少,只颤声道:「什么…?」他的脸色,明明知道些什么,却不想说。
白棠惶惶摇着头,难过道:「你知道…。我…是不是我…,所以你…。」
他听得懂她说不出口的话,也不愿她说出口。他握着她手臂,凝望她彷徨的双眼,道:「棠儿…,这几天,义父同我已经看好了日子,月底二五,在乌尔迎你过门。」
白棠皱起眉,不解地看他,道:「月底...?可…可是…。」她如今觉得,他不想娶她,她一点无话可说。但他却突然提了个只剩十天的日子,叫她愣了愣。
「没有可是…。」他抚着她的脸,柔声道:「棠儿…我说过,你的过往伤你太重,但,无论你想起什么…我,都会用一辈子,弥补你。」他看着她,再问道:「你…该愿意,做我洛青的妻?」
白棠闻言,又低下了头。洛青的漫漫等待,她并不清楚,她其实有些不懂,为何洛青要一再问她愿不愿意。她自然愿意,但她又是那么不安,明明他有更好的选择,却要娶她一个该是很不堪的女人。他每问一次,就叫她自卑一分。
洛青隐隐懂她心思,轻抬起她的脸,再问道:「你…只要管,你心里有没有,那么一点…爱我…?」
白棠睁着大眼看他,一双眼又莹莹闪光。如今,她的世界很简单,没有天雷地火,没有惊心动魄,没有深深仇怨衬着的爱情。她只觉得他像她的天,她的全部。她想着他,盼着他。这阵子他不在,她初尝离愁,那感情似乎又鲜明了几分。她…自然爱他。
她别过眼,羞怯地轻点了头,一颗心彷佛跳得紧了些。
她还兀自羞着,已被洛青重重搂进怀里。他激动得有些颤抖,道:「我也爱你…。」
白棠震动地依在他怀里,不得不相信,他对她的一片真心。但是…。
她轻轻推开他,眼底仍有些忧伤。
「若是…你真把我当妻子,又之后,还会整月的见不着你,你就是生气,能不能…也告诉我。不要让我一天等过一天,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洛青又是感动,又是歉疚,但又几分高兴她同他计较:「不会…再也不会。我没有生气,这次,也是为了筹备婚事,我怕你还没想清楚…。以后,无论去哪,我一定先告诉你…。」
有了他一席保证,白棠似乎很是安心地又依进他怀里。
洛青拥着她,想着忽和与辰老同他说的话。这月余,他实也没闲着,趁时下了趟乌尔。
西二堂府邸院里,辰老亲自领着辰昕,同兵器长查核一批长剑。见满院刀弓火器,洛青心里一派忧沉,揖道:「爹。」
辰老随手拣弄着剑,瞧了他一眼,道:「听昕儿说,你似乎把你那小媳妇守得牢牢当当,连个府院也不让出?」
洛青瞪了一旁辰昕一眼,他连忙转过头,撑个无辜神色。
「你不用看他。青儿,你不可能瞒白棠一辈子。这山巫谷,拖不得。」
洛青一凛,道:「爹!何以要她进山巫谷!我带人进去和莫魁谈。」
辰老啐道:「忽和没告诉你事儿吗?莫魁岂会和你谈。」
洛青有些激动道:「不如我们拿南林和他换,他总会肯。棠儿现在一点武也不会,怎能冒险入青川。您这火器也备了,莫魁真不肯,就剿灭山巫谷!」
辰老淡淡道:「青儿,你和你大哥打了一回岱山门,还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地方么?仙灵之地古咒阵式多繁,暗门不少,地界内格局如何,无人知晓,如何布兵攻打?南林更不能让,让了南林,等同失了边防,乌尔守不下来。」
他随意搭起长弓箭羽,望天,瞄准,射下一双林鸟,甚是满意地搁下弓,拂净了掌。转向洛青道:「你们这婚事…,赶紧办了,她入了青川,心意也坚定些。只是婚仪莫要惊动岩靖峰,只能从简。」
洛青紧了拳,怒道:「不要利用她!」
辰老叹道:「你要她回地门么?还是要她同岩靖峰亡在你大哥剑下?绑生咒本是她的事,又她若对你有情,谈不上利用。你昔日欠了星宁夕,如今又欠了白棠,这婚仪,本也当还。」
他是当还…。他眼前浮现白棠一派清澈的眸子,她若只想报恩,婚仪,还能延宕,但她若有情,他又如何能负她…?
辰昕起了身,拍拍他道:「阿青…,我让擎鹿苑隼盯了青川已久,莫魁虽邪佞,终有些弱处,入青川,并非不可行。我们仔细谋划,尽力帮她。」
洛青犹豫着,终是和辰老谈定了婚期与婚仪。
「棠儿…,婚仪之后,或许,我得带你去个地方。」
白棠眨着大眼,问道:「什么地方…?」只要他不再丢下她,去哪儿都行。
洛青闪烁着眼,道:「之后再同你说吧。」又道:「你从前,会很多东西。明日之后,你来我书堂,我一一教你。还有,忽和长老和我义父,之后会带你练些武行。你得当心,有习不完的课业。不能成天跳舞赏月了。」
白棠终于浅浅一笑,欣然道:「好。谢谢堂主!」
洛青一叹,温柔道:「你…能不能,唤我一声阿青。别再堂主堂主了。」
白棠看了他一眼,低下头,终轻唤了声:「阿青…。」
洛青震动地看着她,若她生来注定历劫,他也绝不放开她的手,他还盼着他们,终有那日,花开月圆。





岱山月缘 (简体版) 第五十五章风云变色
连日,洛青依言让白棠来书堂,落了不少医书药典、文集史地,连带诸子兵法驭人之书一迭一迭搁在白棠案上。她起先还无奈的道:「你希望我十日便学全了你二十年的功夫么?」
洛青淡淡一笑,道:「你翻拣翻拣,这本都是你会的东西。」
她果然也学得极快,觉得这些东西,且她近日,分外渴睡,睡意来得突然,沉沉睡过一醒,又能记上不少东西。
一日会后,忽和留了洛青与她。
忽和让她坐在交椅上,忖了半晌:「丫头半年前初醒,明明一身花香,之后,却淡了不少。与他心智相较,这武行一点没恢复,挺是蹊俏。你试试,朝她气海送掌。」
洛青皱眉道:「那会伤到她…。」
忽和看了他一眼道:「我想你怜香惜玉,你若舍不得,只好我来了。」又向白棠道:「丫头,你忍着。不太舒服啊。」说着便要凝气出掌。
洛青急道:「我来!」
忽和闻声,了掌挪开几步,道:「你得使个七成力,断不能少。」
白棠不懂他们要做什么,看着洛青有些心慌。
洛青眉头愈发敛得紧,向白棠道:「棠儿…你…若想练武,让我帮你看看,别怕。」
白棠撑起几分镇静,点了点头。
洛青凝起掌气,还忘不了天门殿上她望着他一双空洞的眼,心里隐隐作疼。他一咬牙,朝她气海,重重落了一掌。忽然一股气劲反弹,震得洛青连退,他有些吃惊,那袭花香与气劲,是她的内功。
两股强劲相击,白棠有些支持不住。狠痛呕了口血,大口喘着。
洛青了息,忙上前扶她,惊看着忽和道:「她…?」
忽和一叹,坐了下来,道:「这武也没办法练了,她早全好了,却让人刻意敛着。之后遇上花门本经,自然解得开。」他想,她从前昏了大半年,约莫是她一身花门经善疗,先替了岩靖峰伤势。如今大约又是岩靖峰敛着她内息,不再让她替伤,也不让疗她心神。
洛青一凛,甚是激动:「长老,若是这般,我听说夜阑回来了。让他带人和辰昕手下擎路、苑隼一起出兵青川。不要让白棠进山巫谷!」
忽和皱起眉,道:「西一西二连手兵力虽足,却不能一次在山巫谷用尽。北漠冥空的人,已进了岱山门。你大哥要留人守金轩,也调不了多少兵入南城。夜阑得守在木子河。看势态北上或南下。青川,最多只能用辰昕的人。不战而胜,最好。」
白棠撑着伤,看着两人,脑中却一派昏沉。
她立在幽暗大殿上,脚前跪着一名墨绿衣袍的男子。
她冷冷地开口,却似个男人的声音道:「暮岩,你这双眼,瞧了她十几年,也该剜出来了。而你这条命…就是千刀万剐,也消不了我的恨。你暮家既与灵矿相绑,你森门又与倾天剑立了死咒,我却要用那灵矿,将你身骨和倾天剑炼在一起。你与她,终无法共存…,毁诺两咒,亦足能让你魂飞魄散,超生不得。」
那唤暮岩的男子瞪着她,颤声道:「你疯了。你破坏岱山灵旷…,终落得岱山倾颓,草木枯竭。」
她淡淡道:「那也不干我的事…。」说着,她抬起那男子的脸,扬刀,转进了暮岩一双震惊的眼。
白棠一声惊恐的尖叫,划破兰台大堂。
忽和与洛青忙转身看她,见她颓跌在地,痛苦地抱着头。洛青稳住她,担心唤道:「棠儿!棠儿!你怎么了?」
闻声,大殿消逝,白棠恍着神,看了看眼前洛青,泪流满面,颤声道:「阿青…我是谁…,我是谁…我剜了他一双眼睛,还要用他身骨炼剑,叫他不得超生,那个人…明明是我的家人。我…」她所出之言甚是骇人,令她惊恐万分,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魔主。
洛青皱着眉,听出些端倪,道:「你的家人…?」
白棠忆着急速淡去的回忆,无措道:「他...和暮樱有一样的徽饰,我叫他…暮岩。」
洛青一震,道:「暮岩…。」他抬头看了看忽和,神情凝重。剜了暮岩双眼,可不是白棠的记忆。
忽和脸色沉了一层,道:「不用等到二五,你明日便带丫头下乌尔。若那森门主真被他逮去炼了剑…丫头那藤环上的咒术,早不成了。先让她配着丹锦,如昔,每日以青冽剑为她施咒,别再让他们心神相连。」
洛青点了点头,一脸沉重,轻将白棠扶了起来,朝她送了剑咒。她沉静了不少,再想不起大殿上的暮岩。
堂上一人走进,一双锐利眼光,还在堂外便已落在白棠身上。
夜阑持礼揖道:「长老,堂主。」
洛青看了他一眼,朝白棠吩咐道:「你先回松岭,若是还不舒服,便先歇着,我等等回去找你。」
白棠点了点头,转身离了大堂。
忽和坐下看了看夜阑,叹道:「坐吧。失了先机,吞败仗的道理,你大概很是通透了。」又道:「如今这岱山南城,你可还守得住?」
夜阑神色淡淡,看了洛青一眼,道:「有地主霸着占着,自是守不住。」又道:「岩靖峰以岱山灵旷治了倾天剑,杀了冥空,接下他手上魔兵。如今岱山门大火连天,地火烧下南城。所幸在那之前,不少森门人投诚示警,他们道冥空一入岱山,暮岩便拦着岩靖峰,连夜撤了森门人。城民能逃则逃,我们也撤出了驻村。北关北道态势不明,盟主亦先回防东疆。」
洛青皱眉道:「杀了冥空…?」
忽和摆摆手道:「哼,那小子明,冥空不善,自然心怀鬼胎,才和我杀过一回,承了些伤,要我也趁势杀了。只可怜那情深义重的森门主。月盟欠他的,只好还予暮樱身上…你下乌尔,让辰老务要保她。」又向夜阑道:「我看岩靖峰得先和那地火纠缠一阵子。你得布兵在木子河以北,万不能再退。待白棠去一趟山巫谷。不定能为你带上援兵。你先撑着。」
「山巫谷…。」夜阑眉头一皱,眼底似闪过一痛,淡淡道:「那可有得打了。擎鹿与苑隼够么?」
忽和看了看他,道:「不战,而屈人之兵,终是善之善。我们的军师,抵得过你千军万马。」
夜阑眉头皱得愈紧,看了洛青一眼。他缓缓行至桌边甄了杯酒,向他扬起杯盏,冷冷道:「二五那杯酒,我是喝不着了。还望你…,不若以往狠心。」他兀自仰首饮尽了酒,搁了酒杯,颓然转身离了大堂。




岱山月缘 (简体版) 第五十六章旧识牵扯
白棠两眼无神,缓缓走在南城道上,那断断续续的回忆和恨怒,搅得她心慌烦乱。她从前仅是自卑,如今更厌弃了自己几分,她回忆里的一切,似乎尽如此不堪,当初,洛青又何以要救她。
她恍惚走着,拐了几个街角。再抬头,已不复见熟悉的街景。她愣了愣,又转了几个岔路,仍找不着来时的路。前面院落几名下人在道上扫着落叶,她鼓起勇气,决定上前相询。
她一开口询问堂主府邸,为首仆从打量了她几番,道:「你与我们家主子是旧识,请先随我入府。」
「旧识…。」白棠还愣着,那几名仆从互使了眼色。出手将她架入了府,关上了大宅朱门。
白棠一慌,喊道:「做什么…?」
厅上坐着一妖娆的女人,以指捏着茶盖,刮了刮水珠,余光扫了扫一院吵闹。和白棠一双惊恐的眼对上,倏然停了动作,搁了茶杯。
寒露冷冷一笑,看着被拽入大厅的白棠,向仆从道:「轻点。她后边没人?」
仆从回禀道:「夫人,没有。」
寒露稀奇地起身,走至白棠跟前看她,道:「妹妹,能见着你真是稀罕。堂主不把你牢牢守着?怎会让你晃到我这来?」
白棠瞪着她,怒道:「让他们放开我!」
寒露淡淡一笑,道:「既来了,就不用想着走,大不了,我用这条命陪你一程。当初你一走,堂主虽然只让我顶了我茶馆,你旧情人,却差人杀尽了我断魂岛娘家。我与你,本无仇怨,他却如此歹毒,你说这帐,难道不还在你身上?」
白棠轻摇着头,一脸茫然。道:「你是谁…?」
寒露一笑,道:「你还真什么都忘了。你不好奇,为何堂主死活瞒着你的过往?」她取过一旁仆从腰间短刀,道:「因为…你,爱上你仇家,累得你父家与亲人尽皆丧命,而你旧情人,和你翻了脸,你又累得西一西二堂,为了你,大战岱山。你说你这祸水般的女人,岂不是我一刀杀了干净?」
寒露短刀一晃,抵上她颈间,白棠脑中闪过一片剑光,剑光后似是那玄衣男子的脸,又似是洛青的脸。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又倏然将她淹没,她不支伏地,颈间划过血痕,再看不清飞开的厅门,不见相斗的剑光,和一掌挡开寒露,急趋前扶起她的青年。
何列扶着她退到厅边,急喊着:「姊姊!」他细查了查,还好她颈间的伤并未伤及要害,取了块白帕,为她止血。
闻声,白棠缓缓睁眼,看了看眼前的何列,她不太记得他,只道:「你…。」
厅外又踏进一众人,洛青厉声令道:「拿下。」几名武从立制下了寒露。
洛青急趋前,看了看何列与白棠,问道:「怎么回事…。」
何列低着头,禀道:「刚巧见姊姊走在道上恍神,这不是回您府邸的路,我便跟了上,却见姊姊被他们押进府,便差人找您。」又道:「这伤无碍,止了血便好。」
洛轻点了点头,闻厅外又传脚步声,道:「你看着她。」起身迎了上去。
一名中壮男人走进了厅,向洛青一揖,颤声道:「堂主。」
洛青淡淡回礼,冷道:「赵大哥,上回因着你轻饶她,这次,她却想杀白棠。你说,该怎么办?」
赵俨,原是兰台城长之子,寒露那名存实亡的夫君,近日正好回了兰台。他眉皱得极深,颤着出了腰际长剑,直抵寒露胸膛,道:「你既冥顽不灵…又动白姑娘,有何话说…?」
寒露冷冷望了他一眼,道:「你要杀便杀,我既敢动她,本就不期望还留着这条命。」
「你!」才听人通报白棠与洛青前后进了府,他便急赶了来,他知这寒露,绝不肯向洛青低头。
他初见她,她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子,娉娉婷婷,在台上旋舞。她同他哥哥来了兰台,落了座茶馆。他哥哥却不上进,因赌债赔了命。赵俨爱怜她,为她违令父母,还了债主。她却是个冷硬的性子,不愿受赵母羞辱,宁可独自卖艺交际,经营茶馆谋生。他护着她,给了她名分,给了她家势,却改不了她。当年她设计洛青,洛青还一派懵懂,不懂他为何不追究,殊不知他了解寒露,究起责来,自是她不轨,他还想保她。但她,却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如同今日这般。赵俨渐渐心灰意冷,长年经商走马,在外另立家室。但寒露,终是他赵俨爱过的女人。
洛青看赵俨那持剑的手抖着,始终下不了手,沉道:「罢了,让她离开,终身不得再入兰台城。」
闻言,赵俨长剑框啷落地,他大跪伏地,痛道:「赵俨谢过堂主…。」
洛青俯身扶起他,回过头,自何列手中接过白棠,道:「你有功于我,明日,我下乌尔,恐怕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你除了司药,便入山藤手下,跟着他习堂务。明白?」
何列看着洛青,明白他虽提拔他,却也提醒他,白棠,是他洛青的人。他虽不敢期盼还能与白棠有什么牵扯,却仍留心她的事,盼着她安好。他犹豫着,道:「何列…斗胆求您,能不能,别带姊姊下乌尔?」
洛青看了他一眼,半晌,漠然道:「不行。」这小子,还让人探着她的事,也怪不得她一有难,会让他巧遇上。他抱起白棠起身,步出了厅门。
白棠挣扎想起身,洛青静静道:「别动。你那伤口不浅。」
他一路将她抱回了府邸,回了房,着手替她理伤。白棠看着他,这阵子,他笑容越来越少,见了她总欲言又止,忧心忡忡。听她问起岱山,神色愈发沉郁。她想着寒露的话,轻道:「阿青…,近来…我不时犯困,一熟睡,便容易想起些东西。如果,杀了我…会让一切简单得多,你断无须犹豫。」
洛青心里一痛,上药的手僵了僵,琢磨着她的话。每回她熟睡,满室生香,定是岩靖峰用她内息疗伤,花息一散,顺疗了她一些心神。
他搁下创药,凝视她道:「无论…你想起什么,或,寒露说了什么。你,既是我的妻子,我…绝不再向你动手。」又道:「而你…从前,就已经学会,为你所爱的人,好好活着…。」
他果然想过杀她…。白棠看着他忧伤道:「是不是我从前…十恶不赦。」
洛青紧握住她的手,真切道:「不是…,不是你的错…,无论如何,别再说这种话…。但,事态急迫,明早,我带你下乌尔。」




岱山月缘 (简体版) 第五十七章南下乌尔
隔日,山藤与衣若等在松岭厅堂,又一路送至南城郊。
山藤与洛青走在前头,有些怨由道:「你这回实在太不够意思,好歹我们也看了你们一路,这婚仪,竟不让我们去。」
洛青淡淡笑道:「虚仪罢了,这两头战事,委实铺张不得。」敛了神色,又道:「这木子河若有万一,你首当其冲,务必小心。」
山藤拍拍他道:「没事。要先打退盟主,再退夜阑,真能过了河,也剩小猫了。」
洛青看着他,道:「你最好谨慎些。他杀得了冥空,修为已在大哥之上。我们…一定尽快回来。」
山藤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你自己才要小心…。」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你塞给我何列那小子做什么?他司药不司得好好的?」
洛青淡淡一笑,道:「万一我没回来,让他接副堂。还有,那些什么天涯何处无芳草的道理,教教他。你若能说服他,帮他配门亲,那是更好。」
山藤似懂非懂,道:「喔…,我怎不知道他有什么旧情了?你当真对他特别好,如今连亲事都要为他安排…。」又道,「但这副堂,我可要当得牢牢的,你,快去快回。」
洛青一笑,道:「好。」
他回过头,看衣若还牵着白棠,絮絮滔滔,道:「你还在同白棠说什么?说一路了还这般起劲?」
衣若看了他一眼,道:「如今这白棠对堂主你又服又顺,我不过告诉她,受了委屈,万不要以为她没有娘家,我还在兰台等她回来,若是堂主对她不好,我坏了规矩也要为她出气。」
洛青挑起眉,淡淡道:「我倒还怕了你…。」
白棠忙道:「阿青…若若不过说说,你别生气,我们走吧…。」
衣若一叹道:「唉,你怎么就教不会…。」
洛青上了马,又拉上白棠。辞了两人,与已等在前头的几名侍从,纵马而去。
衣若看着滚滚尘埃,又一叹,道:「山藤…,堂主这般坚持要先迎白棠过门…是不是这趟,委实凶险?上回上岱山,她一身武行,还能伤成那般回来,这回,还真不知能不能再见到她…。」
山藤揽了揽她,道:「那绑生咒,亦祸亦福,花门本经再难,练不死她的。」
衣若一瞪他道:「什么死不死,讲话别这般难听。」
山藤转了转眼道:「你说你最忌我有事瞒你,她这回确是生死关,哪里说错了?」
衣若一怒,道:「行了!走吧!」
从兰台至乌尔,不过叁五日路程,渡了不少安南河支流,始见处处水田埤塘。乌尔东南两面临山,温暖多雨,水光映着远方青川山脉,景致开阔荡胸,比起兰台,又多了份水乡柔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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