岱山月缘 (简体版)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星河
男子一笑,出手相制,一手大掌拉过她,又一推送,将她锁在地上。道:「你打不过我。」
他另一手怀着雪狐,令牠轻挨在她肩上。她一双手为他制得死死的,任她极想挣脱,却敌不过他地门严实的内功。雪狐亲昵的嗅着她,她却构不着,心里着实气恼,却又觉得这个人,有些不凡。
她瞪着他,怒道:「放开我。」
他的脸扬着笑意,并不依她,反趋得更近,望着她双眼,笑道:「你想知道我是谁?」
星宁夕心里才想着这疑问,便叫他问了出口,讷讷问道:「你…你是谁?」
男子一笑:「我是樊门主座下弟子,你可以叫我山夆。」
「山夆…。」星宁夕听着,记上了心。
山夆看她这般便信了,一笑。缓缓起身,顺手又抱上了雪狐。
星宁夕跟着坐起,抚着被他抓痛的手腕,暗瞧了他一眼,思索着,樊门主那几个弟子,自己虽没见过面,名号也是听过的,却不知道有个山夆,或许…是个别称吧。他身手好,那天在林子里,门人似乎还很怕他,的确像樊门主亲授的高徒。
山夆看她想得专心,笑道:「不如,这只雪狐便送给我吧。救命大恩,让你用一只雪狐回报,便宜你了。」
她睁大眼,犹豫道:「可…我和暮樱讲好了,而且我…。」这雪狐亲人,救治了几日,说要送予山夆,她倒真舍不得,但毕竟他的确救过自己,欠了人家,又不好拒绝。
「你若想牠,每日寅时,便来这里见牠。我会等你。」语毕,不等星宁夕回答,他已携着雪狐纵身而去。
星宁夕一急,跺了下脚,道:「喂…又来,真霸道。」
漫雪缓缓融成小河,滋润了春意,才谢尽早梅,又一片淡紫楝花,满谷飘飞。天池畔千花漫开;满山苍茫,也渐生了绿意。
她依言时常来看雪狐,看着看着,倒成了来看师兄。山夆话少,却十分善解人意,比她以为的要好亲近许多。
星天漠与玦希,认她将承重任,不愿她依赖,自小远她,又见了她,教诲与责打居多。身旁师姊与婢女,亦尽是父亲与师父眼目,她知己好友不多,就暮樱那么一个,白日里忙着应付各种课业,也少得空到遥远西林找她。山夆成了她谈天说心的对象,说着说着,一颗少女情心便也系上了。
一日,气候方好,晨风轻拂,她却满脸挂泪,道:「阿爹议论地门,我也不过顶了几句,他便又要打我。」说着拿过山夆的酒囊,仰头便饮。
山夆侧眼瞧她,一把又拿回了酒囊,无奈道:「你父亲不让你喝,你就少喝些,别学人灌酒。」说着伸手抹去她脸上堪比天池汪汪的泪水,道:「你为何要替地门说话。这不是摆明讨骂。」
星宁夕支着腮帮子道:「还不是因为你,我便说了句地门人也不都那么坏。」
山夆并不答话,伸手缓转过她的脸,双眼直勾她一池盈盈含泪的眼,半晌静静道:「你喜欢我。」
星宁夕闻言几声呛咳,别过头去,泪也连忙了个干净。这个把月来,她已经有够多理由可以怀疑,山夆那双细长的眼,宛若能读心,给他瞧上一瞧,什么秘密都藏不住。她忿忿地道:「别再这么看着我。」
山夆一笑,直白的道:「那没什么,我也喜欢你。」
星宁夕一楞,道:「什么…?」
山夆靠近她,笑道:「我说,我也喜欢你。」
她绯红整张脸,连忙低下头,还好依着破晓蒙昧的天光,并看不太清她神色。她闷闷地想:「你先是拐了我的狐狸,现下又要拐我。」
山夆歪下头瞧她,淡淡一笑。
岱山月缘 (简体版) 第十三章任地门主
山夆极少提起自己的事,每每星宁夕问起,总神秘的笑笑,道:「日后再同你说吧。」
这一日,他反常牵着星宁夕入了北林,秋风潇潇呼号,搭上还微暗天色,有些吓人。
漫漫逛了逛,他忽在一上行的陡崖边停步,道:「你便这般让我牵了来,也不害怕?」
星宁夕歪着头道:「怕什么?」她虽认识他不过几月,比起门内任何人却似乎都还相熟些,她不觉很是信任。
山夆不答,笑了笑。她还是一般天真。
星宁夕被他这么一笑,反倒有些紧张了起来。
山夆提气跃上了崖,半晌又落下,手上多了一朵娇艳红花。他拉过她的手,将花放在她手中道:「我昨日发现一窝雪狐,便将阿雪送回崖上了,究柢是灵兽,再留终是不好。崖边见着了这花,想你会喜欢。」
她虽不舍阿雪,却也高兴牠适得其所。赏玩了一会儿手上的花,眼里闪着星光般,笑道:「喜欢。」
山夆笑了笑,稍正了神色,道:「宁夕,接下来一个月,我不能来陪你了。想必你也听说,樊门主要交位与他儿子,门内许多事要忙,万不能出错,否则连累了你。」
闻言,她有些落寞,缓点了头道:「我是听说了。就连父亲都说新任地门主很是出众,乃不可多得之才。但…那传位大典,他还是不让我去,我想来是见不着你了。」
山夆一笑,道:「你就别跟了。你父亲为了护你用心良苦,别让他操烦。」
星宁夕瞪了他一眼道:「你这就不叫他操烦?」这用雪狐拐了她的地门人,越来越叫她忧烦,更别提星天漠要知道了,该怎么处置他们二人。她用情愈深,这事便愈发困扰她。
山夆看看她,认真道:「听我一句,这次真的别去了,也别偷偷跟在后头。地门人多的场合,你就避一避。」
她少见他如此认真神色,只得点了点头。
山夆又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事?」他抬头望了望满月,续道:「下个十五,你过来,我同你讲讲。」
星宁夕又点点头,怅然道:「一个月…就是有那么些长。不如你现在就告诉我。」
山夆淡淡一笑,将她轻抵崖边,倏然吻了上去,轻轻腻腻,温温柔柔,令她眩了眩,只依了他。
「等我。」山峯松开口,吐出二字,眼神坚定的看着她。
她低下头「嗯」一声应了。别说一个月,一年她也是愿意等的。
一向见完了山夆,她便直赴天门殿习早武,其时天光方亮,她总是最早到的一个。这日,文恒提早赴堂,背手站在殿门旁等她,见了她,一脸神色沉得令人不寒而栗。
「大师兄?」她轻声唤道。
文恒厉眼瞪她,沉声问道:「你去哪里?」
她别过眼,道:「我…就睡不着,出去晃晃。」
文恒摇了摇头,愤然道:「你不用瞒我,我前日到森门林找暮岩,谈了整晚,早起回门路上,却瞥见你,跟了一回。」他带着无奈,恼道:「你,你找谁不好,偏要找他,你道他是谁?」
见文恒已然知晓,她冷道:「我知道你们不喜地门人,他又是樊门主座下弟子,自是更加敌他。你这是准备告诉父亲了?」
文恒一叹道:「为了保你小命,我还真不敢告诉师父。」又道:「座下弟子?看来他也瞒着你。你可知道他不是普通座下弟子,他是樊门主的儿子,岩靖峰。再过几日,他便要接地门主之位。」
星宁夕闻言,宛如当头雷劈,瞪着文恒说不出话。怪不得他总说的模糊,怪不得门人那样怕他。
文恒见她楞着,微有些不忍,实话却仍是要说的:「你要晓得你的身分。师父既要你接君主,任何一个刺着地门徽的门人,上至门主,下至洒扫小徒,与你都没有可能。别说地门人,既要掌倾天剑,你,不该对任何人生情。你和他,还是趁早断了。师父那里,我不会说什么。你好自为之。」
她哭了来来去去几回,心如满山秋风寒凉,山夆「等我」二字却仍萦绕在耳。她想见他,想听他要说什么,想听他为何相瞒。这地门传位大典,她如今更是要去。不如就混在花门门人里,去集贤大堂瞧瞧。
交接门主之位,究柢是大事。天地两门再不睦,朝拜君主、会见其他门主,该有的礼数,仍得作足。当日集贤大殿,琴乐琤瑽,镇日不绝。广场早早分列了各门人马,跑了仪典,上了酒水歌舞、摆了武台。虽是地门主交接,也是难得大阵仗,门人欢快,高声畅谈。
她却高兴不起来。
大厅上新地门主一席玄衣,发髻梳了个齐,在她母亲樊姝陪同下,面伏地,安顺的行了朝拜大礼。一起身,地门人齐声尊喊着门主。待回过身来,星宁夕瞧得真切,一张冷峻的脸上面无表情,正是山夆。
山夆二字,原是拆了他真名的峰字。
浑浑噩噩、暗夜垂泪的日子怎生过的,星宁夕记得不甚清了,她连藉酒浇愁都不敢,生怕自己一个失态,叫星天漠看出异常来。偶尔当真脸色差了,便称病蒙混过去,文恒万分担心星天漠知情,总替她圆场,事后看她又是一脸谴责神色。
期至约定的十五,她怀着不安,挂着泪,缓缓走到天池北侧。时辰推至寅时,已不见满月,一山木芙蓉斗霜开得灿然,袅袅送香。
她一眼瞥见他立在岸边,悄然无声坐到他身旁石上,一语不发。
山夆蹲下瞧她神色,半晌,道:「你知道了。」
星宁夕别过头去,道:「如今这称呼…是不是要改口了,门主。」
山夆坐了下来,沉默着。
她半刻藏不住话,抬起为泪水浸红的双眼,道:「为什么瞒我?你既知道我们不可能,为何还招惹我?」
山夆看着湖面,静静道:「我待你的心意不假。起先便与你明说并没有好处。如今,你知道我的身分,便不与我一起了?」
她略激动道:「怎么一起,倘若你只是一介地门徒弟,还有可能也拜了父亲进天门,大不了…大不了,你若肯,我同你逃出岱山便是。如今你却是一门门主,还是全岱山都会反我们的地门主。」
山夆闻言,转过身来,握住她双臂,道:「你愿意…,同我离开岱山门?」
星宁夕低下头道:「最差就那样子…。」
山夆眼里闪着少有的激动,道:「我也想过。」说着一把将她搂进怀中。哑声道:「我却以为你会不肯。毕竟你要丢的,是整个岱山门。」
星宁夕一眨眼,又潸然两行泪,道:「我究柢不是个适任君主的人,大师兄都比我好得多,父亲却偏要把我压在那个位置。」
山夆轻轻松开她,声音激动得有些颤抖,道:「宁夕,你既抛得下岱山门,我区区地门主自然也丢得起。只是…这得好好想想,我们失败不起…。」
她一双清丽的水眸,闪烁流光:「方法总是有的,天地之大,容身之处,也一定有的。」
他眼底,深情而抑郁,瞧了她半晌,道:「但是那里,没有岱山,没有你父亲,没有亲人,只有我,你…,真的愿意?」
她震动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山夆将她紧搂入怀中,低头重重吻她。
秋花夜里随风飘摇,落在他肩上,又跌碎了满地。
「我也愿意…。」他滚烫的泪滴在她原就湿得一蹋胡涂的脸庞,几番长吻吻得她心神俱碎,巍峨高耸的岱山,也不若他两儿女情长。
私奔,再缜密也有疏漏。她却怎地也想不明白,哪里出了错。
他们疏远了几月,暮樱在旁帮着,瞒过门人、瞒过文恒,瞒过师父玦希弄到了能消白棠花香的禁药方。
约定的日子,等来的,却不是山夆。
时令已至来年初夏。樊姝,岩靖峰母亲,一身墨色荡漾的丝织长裙,轻晃在她面前。
她大跪在地,求樊姝放过岩靖峰,哭着道都是自己的错。
樊姝俯身扶她,细眼瞇着,看不出喜怒。一张口,却无责怪之意:「宁夕,你别慌。既然有情,禀明了父母便是,何苦如此。」
星宁夕惊诧抬起头,不敢相信樊姝口中说的。
「你先回门,向你父亲和师父好好赔个不是。我会为你们打点打点,登门请你父亲为你们订定亲事。你也知道他一向忌我叁分,由我出言,他必只有答允的分。」
星宁夕望着她,仍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半晌只愣道:「师兄呢…,他人在哪?」
樊姝浅浅一笑,眼神深不可测:「这私逃究柢令我不大高兴,说回来也是犯了条大门规。不过他既是我儿子,你便无需太挂心,我不过要他到东疆北漠,让我徒儿开释开释,历练历练,几个月至多半年便也回来了。这身负重任之人,心志到底得沉着坚定些。」
星天漠那头,自然从未发过如此大的脾气。她用了消白棠花香的药,转不了内息护体,只能咬牙忍着父亲拿长杖往死里打,她周身血痕,一杖落下,又吐了满地鲜血。大师兄文恒想求情,落了个知情不报,一并挨揍得狠。门人在厅旁跪了一地,二师兄才道了声:「师父…,」便也挨了一阵打,众人再不敢出声。
最小的师弟,亦是星天漠么子,星浩,尚未进殿,在殿门边见着了,连奔花门殿搬来了母亲玦希,才终劝下了星天漠。
身伤累累,半昏半醒间,似是森门主暮岩疗了她一身伤。
这门亲,事关君主之位,樊姝一开口,若是拒绝,便等同与地门宣战,星天漠为岱山门相安,心里打定拖延,嘴上终究是允了。
然见不着岩靖峰,她一颗悬宕的心无处安放,泪眼模糊,日子过得也模糊。
半年后的某日,岩靖峰忽然笑着站在知芳院前。
他伸手揽住她。
楞愣依着他厚沉的肩,她双眼噙着泪水转了几转,终究出了框,道:「怎么…回来的那么突然?」
「从今以后,不会再让你受苦了。」
她梗着喉说不上话。
沉默片时。他再道:「你终要做我的妻,如今我们见面,再没人能拦,用不着寅时摸黑,瞧你也瞧不甚清。」
她靠在他怀中,勉强一笑,又落下数行压抑许久的泪。
她以为,这是她相依一生的男人。再难,总还有希望拨云见日。
「宁夕…?」好似有人拉了拉她,她身子一软,倒在洛青怀中。
她醉得深,双颊爬满了泪微微啜泣,身子有些颤抖。
洛青扶着她,看着她湿透的脸,心里隐隐发疼。山藤和辰昕仍坐在桌旁,心头跟着有些沉重。
萧老一叹:「让她醉一醉,哭一哭吧。人生大苦也都让她遇上了。」
辰昕一叹,朝山藤道:「这倒是第一回同她喝酒,便醉成这般。我们也不过热了那么一壶?」
山藤楞道:「这…她酒量也是忒差,比洛青还差。」
岱山月缘 (简体版) 第十四章起舞翩翩
清晨,星宁夕醒了酒,起得早。想起昨晚的事有些迷糊,如梦的往事令她心情沉闷,好像再提不起兴来。
想转转心,她晃到灶堂,为众人打理早膳。
她不会做什么菜,却喜爱一道甜粥,便跟司膳长学了学。不过搁些米豆与桂圆枸杞,说来也同煮药一般。
她不太熟悉萧老的灶台,火烟生得大了些。
不久,萧老赶着步伐进来,助她灭了些火势。他看了看炉上一锅已略焦的粥,摆了个惊奇神色道:「星门主,你一早忙些什么,这粥…还挺香。」
她红着脸道:「爷爷莫笑,宁夕不大会做饭,就只会做这道粥。擅用了灶房,爷爷莫怪。」
萧老挥挥手道:「当自己家。星门主,你倒像我孙女,可有小字?」
星宁夕笑道:「幼时父亲唤我宁儿。」
萧老点点头:「西疆大漠,唯图个宁字,星前君主有心了。宁儿,你昔为花门主,听青儿说你很懂药理,想来你师出名门,颇能助我。你考不考虑暂且在这帮我理个田,管理些药材,你也好攒些盘缠,添点民生。」
「爷爷若不嫌弃,宁儿自是乐意。」
她望了望窗外,道:「爷爷,我在小屋外边儿瞧见不少岱山没有的花药,能不能看看爷爷的药田?」
萧老笑道:「当然行,你晃晃走走,从山脚到这儿,可有好几亩地呢。」
星宁夕前脚才出。洛青与辰昕下了楼,到灶房查了查。辰昕奇道:「爷爷,你煮什么?我们在上边,嗅到了些焦味。」
萧老坐在桌边,淡淡喝着茶道:「还等得着你们下来,火早灭了。」
两人走到桌边,坐了下来。洛青瞧了瞧桌上的粥道:「甜粥?爷爷什么时候换了口味。」
萧老笑道:「你那娘子做的,差点没把我灶房烧了。」
娘子?洛青脸一窘,道:「宁夕人呢?她酒醒了么?」
萧老瞧了他一眼,道:「哟?刚可没人提到宁儿,你怎么给对上了。」
洛青一愣,烦乱起身道:「罢了。我去我府邸转口那儿,置个烧饼来垫垫。走了。」
辰昕笑道:「你去买那烧饼,正好让那老板女儿,多送你一对油条,一笼包子。够我一起吃了,甚好。」
萧老故作正经道:「昕儿你去吧。这洛青娘子都带回来了,那些桃花也该斩一斩。」
洛青忍不住道:「爷爷,我不过照大哥心意留了她,事关人家姑娘清白。您别乱讲。」
萧老随手挥挥:「行了行了。她刚去了药田,说要看看兰台的花药,现下时辰还早,不如你去同她讲讲。」
洛青道:「药田?」
辰昕看了他一眼,道:「你去吧。那烧饼也要等上一阵,回头叫你。」
洛青点了点头,起身便往外走去。
萧老一笑,道:「他那双脚,倒还诚实些。」
洛青几步跃上药田阶梯,沿山寻着星宁夕。走没多久,便见她在一畦白棠花田里,正旋着身跳舞。一身月色纱衣柔媚,翻飞在空中,娉娉婷婷,款款如蝶。
他震动着,转不开眼。
星宁夕发现了他,停了动作。朝他道:「叁哥,找我?」
「爷爷说,你来药田,要我陪你走走,却打岔你了。」
洛青走上,见她双颊红润,洋溢着比平常还馥郁几分的花香,有些后悔惊扰了她。
「没有。不过见这花田好看,起了兴就想跳舞。」
他觉得,她跳舞,委实比这花田,还要好看几分。她浅浅笑着,足以羞花,旋起身来,满山花木尽失了颜色。
「兰台,大概是全西疆白棠开得最好的地方。除了这畦花田,还有好几处花海。」洛青敛着心神,随口解释。
她端详起花,轻叹道:「岱山太冷,白棠得靠花门悉心养着,能得一棚花开,已很是不易。不然…白棠花海,有则传说…。」
洛青瞧着她,问道:「传说?」
她一楞,忽低下头,道:「嗯…没什么…。」
洛青一笑,道:「相传,若能在一片湛蓝白棠花海,向所爱之人倾心,花灵会祝予他们情缘相守。你说的,可是这个?」萧老从前同他植理这片白棠,神秘兮兮告诉过他。料她说来羞怯,却偏想惹她。
果然,她脸上红霞又现,微微恼道:「你知道了却偏要问。」她蹲下来轻拂了拂花瓣,道:「只世上终究没有蓝色的白棠花。」
洛青笑笑不语。想起方才打断了她,道:「上一次见你跳舞,倒是…十年前了。」
星宁夕闻言,瞟了他一眼:「原来你记得啊,堂主。」
她果然也还记得。他歉然笑道:「自然不敢忘…,那天是我们不好。委屈你了。」
那年,是洛青要接堂主当年,他还是二十出头岁的青年。
夜穹与忽和几位长辈,带着他、夜阑、和下任要职兄弟,上岱山赴宴,欲让后辈多与星天漠熟悉。星天漠万分重视,亲自设宴,亦安排了星宁夕献舞敬酒,为下任堂主致意,表岱山门与月盟交好之心。
那年她十四岁,盛颜初开,袅袅纤柔,渐显出女子姣好的身段与神态,跳起舞来十分出众。
当日席上琴音清妙,她一身十样锦色纱衣,盈盈舞在殿上,清秀灵动,脱俗若仙,倒不似一般歌舞浓艳无趣,登时惊艳四座。就是洛青不太喜爱弓筹场合,也不禁停驻了目光。
她无甚风月心机,一双眉眼,澄澈动人,却从不与座上宾交会。白棠花香微醺,愈发撩拨得席上一众想和她对视的男子,心荡神驰。
一曲既终,她一一替众人甄酒对饮。方才入座她已敬了几杯,如今再敬过几位长辈一轮,待她欠身在洛青身前,面上已晕着几分霞色,显然酒量不是太好。她未施脂粉,仅点绛了唇,头发简单编在身后,辫间缀了些花,除了耳上一对银钩,并无太多装饰。
她兀自垂着眼眸斟酒,待洛青接过,便再为自己斟酒,轻轻道了声:「敬堂主,敬月盟与岱山门,交谊久长,共图西疆和安。」便自饮了一杯,始终也没瞧他一眼。
安顺的神色间,几分淡然自若,几分清傲自持。
姑娘向他敬酒,一向数不尽的金钗晃着,一个又一个媚眼无止尽的抛着。洛青心想,她倒是个烈性的少女。
敬完洛青,她又为一旁夜阑甄酒。洛青有些好奇,自己都有些上心,他身旁那素来喜好美人的兄弟,见了星宁夕,该忍不住忘情。
夜阑果然带着笑,正直勾勾望她。洛青看得分明,夜阑接过酒盏时,顺朝她柔柔的手摸了一把。
她显然吓了一跳,急抽回手,打翻了一壶清酒,泼了夜阑满身。她原就吃惊的脸又慌了几分。
星天漠见状立时厉声斥责,要她称罪陪礼。
她秀眉一皱,转身迎视她父亲,道:「他…。」
闻声,星天漠怒气更盛,道:「还敢顶撞,跪下!」
她仍杵在原地。对面一天门弟子亦起了身道:「师父,那总长无礼在先,为何为难师妹。」那天门弟子能看到夜阑的小动作,自是因他一路盯着星宁夕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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