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岱山月緣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星河
「这是怎么了,有人闯林么?」狗吠之声趋近,夹杂着人声。
她冷汗直冒,石块愈发拿得不稳,林间落叶窸窣,叁隻巨犬飞扑而出,朝她嚎张血盆大口,她一脚被缚,绳索不长,仅能微挪,就地一滚,避开攻击,长袖舞出双环,飞打地门獒犬。
地门獒犬生性兇猛,平日门人见了自发退避叁分,犬隻不好惹,后头的主人更不好惹。
巨犬吃痛并不畏缩,反惹起了怒气,轮番朝她扑咬,她旋身不顺,舞不上长带,挡得十分吃力。
后头又闻脚步声,星寧夕心里一寒,今日莫不是死在这禁林,便是回头死在父亲杖下了,正凉凉寻思究柢哪一个舒适些,叁个地门人已趋近,仔细打量了她,嘴角噙出笑意。
星天漠极少在全门会集的大场子带上星寧夕,此举自是提防地门,是以大部分地门人并不确切知晓星寧夕样貌。然身为君主之女,又如此神秘,传闻自是不少。人都道星寧夕,生得貌美不凡,又带白棠花香,加之天门原不女弟子,是以刺天门徽示的女子,也只她一人。这见着了人,委实不难辨认。
「你是星天漠的女儿?」另一名地门人喊着,见猎心喜:「你竟会落得此番田地,先将你伤个半死不活再送去给樊门主,自是大功一件。」
叁人笑得张狂。星寧夕力渐不敌地门獒犬,连个回嘴的机会也没有。一眼瞥见叁人拉弓持箭对准自己,心里翻来覆去苦思如何脱身。
都是那该死的捕兽圈,倒给他们捉了一头活生生的君主之女。
厉箭破空而出,星寧夕一惊,扬手欲挡。
忽又闻金戈相击之声,叁柄短刀击落箭身,又一声令叱,喝退叁头巨犬。叁人叁犬一望甫出声走近的男子,狰狞神色刷得转为乖顺窝囊。叁人眼见就要行礼,男子一个凌厉眼神,封了叁人的口。
星寧夕滑坐在地,仍持着青环,警戒看着眼前一脸冷漠神色的男子,瞧他衣着,该是个地门直属樊门主座下的高徒。
男子望向叁人,低斥道:「伤了她,是要让星天漠安罪地门?没有计画便不要妄生祸端。」他冷冷令道:「走,莫要走漏风声,否则门规重办。」
叁人唯唯诺诺,万死不敢违命的狼狈相,连滚带爬牵着狗走了。
男子拂了拂袖,在星寧夕身前蹲了下来。他身着玄袍,一袭仙气长发披肩,脸生得俊美,却十足冷冽,一双细长深沉的眼,与她圆睁的秀眼相望,沉得她移不开视线,一颗心宛若被读尽了一般。
男子低头拾刀,她才回神,想往后退,却被大树堵了个实。
他又抄起捕兽绳,俐落割断。半晌,淡淡道:「你的眼睛,是我看过,最澄透的一双。」
「什么?」星寧夕一愣,脱口道。
男子不答,又道:「你在找东西?」
星寧夕又一楞,道:「你怎么知道,你是谁…,你是不是想独佔功劳,一个人把我拽去给你们门主?」
男子看着她,靠得更近,浅浅一笑:「你倒还知道这里是地门,以你的身份敢闯进来,莫不是想送死,便是落了重要的东西。」他的眼神有些不凡,被盯上了,便着实伤神,说不出话。
男子一笑,起身道:「你年纪小,唤我一声师兄吧,别再晃到这里来,可不是每次都有人救你。你的雪狐,我明日寅时送到天池北侧给你。还有,那地门獒犬虽兇狠,膝窝却是个弱处。」语毕,人已几步倏然远去,隐没在幽森林间。
「雪狐…。」星寧夕还兀自楞着,喊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找雪狐?可是寅时…寅时我去不成,喂!」却哪还有他踪影。
她回过神来,觉这地门禁林,魔气森森,实不宜久待,连忙循原路,出了地林。





岱山月緣 第十二章雪狐之約
天门武堂上,星寧夕与大师兄文恆互对着招,文恆一袭白衣,谦让着惟一的师妹叁分,他是星寧夕师父玦希之长子。
星天漠元配,星寧夕生母玦寧过世后,星天漠了其妹玦希过门,又生次子。算算星寧夕得称他一声哥哥,但在门内,两人仍以师兄妹相称。
那地门男子一袭清淡的话,搅得星寧夕整日不寧,他莫不会又设什么陷阱,要说陷阱,上次的机会够完美了,衝着雪狐,这约也是要赴的。只是寅时天还暗,要被发现擅自外出,还见了个地门人可就惨了。不如将实情说与大师兄,他说不定肯帮我…。不行,二师兄彦熙还好说话,大师兄一向死板,要是他不帮我,还一状告到阿爹那里…。
想得正专心,剑光亮眼已晃到眼前。文恆道:「你今天怎么了?气弱又不专心,我都让你了还打成这般,当心师父瞧见了。」
星寧夕提着发痠的手臂,方才匆匆回知芳院换下了衣裳,来不及休息,又忙赴武堂,自是气力用尽,哪还过的了招。然星寧夕年轻意盛,也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听文恆一个让字,嚷道:「谁要你让了。」又勉力持剑杀将过去。
思量整日,这叛逆与好奇的心思,终决定了还是要暗闯一翻。知芳院地处偏僻,不近人群。这要出门,无需顾虑门人,绝世的天门轻功也十分受用。
星盏西移犹掛天边,未到寅时,她悄然离榻,梳洗换了装束,支了理由,搪塞两个小婢女,又将等会儿上武堂的行头都备好了,便悄然外出,忐忑快行至男子说的天池北侧。
这天池西岸离地门不远,平日南岸栽植不少花药,她十分熟悉,而男子说的北岸林地稍偏僻些,想是为避人眼目,虽然少去,终究还算相熟,想想,他倒有心。
她张目四望,几眼瞥见男子正坐在北岸石上,发上身上,尽披了些湖面映上的月光,一张立体冷峻的侧脸,正低头凝视着怀中的雪狐。他果然找到阿雪了。
叁步併两步跑上,她轻巧来到他身后,犹豫地道:「师…师兄?」
男子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地笑,道:「坐吧!我还在想你敢不敢来。」
她见他虽是个冷面,语气倒还温善,蹲到他身旁,看着雪狐,浅浅笑道:「敢来敢来,你上哪儿找到阿雪?」
雪狐缩在男子怀中,十分舒适的瞇着眼。男子一笑:「牠不是地门的东西,要找牠并不难。」说着从腰间拿下酒壶,递给星寧夕道:「寧夕,你喝酒么?」
她听他直呼己名,一呆,听他邀酒,又是一楞。莫非,他要套我话?这天门地门歷来纠结,他却对我如此和善,果然有异。推辞道:「不…不好吧,大清早的,回头还要上武堂。」
男子一笑,自己仰头喝了一口,道:「也是,你一个女孩,估量着没几口便醉了,我可没办法送你回去。」
星寧夕原是个不轻易示弱的个性,这回倒不与他争,瞟了他一眼道:「父亲一向不许我多喝酒。得遇着有心人,藉雪狐来套话。不如你直接问我吧,你既救了我,我能相告的便会相告。」
男子缓伸手,忽然勾她的脸,一双深不可测的眼又望着她瞧,她回望他似深潭又如漆夜的眼,半晌竟挪不开脸。他轻笑道:「套话?我不需要套你什么话。」
星寧夕闻声,一个清醒,往后跌坐。对男子,尤其那双眼睛提防了叁分,无措地道:「是…是么?那你将阿雪还我吧,我…我还得赶紧回去。被阿爹发现我溜出来,会要了我的命。」说着,伸手想抱过雪狐。
男子却没有松手的意思,一双眼笑着望她。
星寧夕微敛起眉,急道:「还我。」
男子笑道:「你拿得回便还你。」他搁了酒壶,不甚在意地顺了顺雪狐一身柔毛。
星寧夕见他不肯还,心下着恼,朝他出手擒拿。男子几掌制住她手,笑道:「我瞧着你天门功夫,也不怎么样。」
她恼怒道:「我担心伤了阿雪,你当我怕你了。」说着再朝他手打去,她避着雪狐,委实有些缚手。
男子一笑,出手相制,一手大掌拉过她,又一推送,将她锁在地上。道:「你打不过我。」
他另一手怀着雪狐,令牠轻挨在她肩上。她一双手为他制得死死的,任她极想挣脱,却敌不过他地门严实的内功。雪狐亲暱的嗅着她,她却搆不着,心里着实气恼,却又觉得这个人,有些不凡。
她瞪着他,怒道:「放开我。」
他的脸扬着笑意,并不依她,反趋得更近,望着她双眼,笑道:「你想知道我是谁?」
星寧夕心里才想着这疑问,便叫他问了出口,訥訥问道:「你…你是谁?」
男子一笑:「我是樊门主座下弟子,你可以叫我山夆。」
「山夆…。」星寧夕听着,记上了心。
山夆看她这般便信了,一笑。缓缓起身,顺手又抱上了雪狐。
星寧夕跟着坐起,抚着被他抓痛的手腕,暗瞧了他一眼,思索着,樊门主那几个弟子,自己虽没见过面,名号也是听过的,却不知道有个山夆,或许…是个别称吧。他身手好,那天在林子里,门人似乎还很怕他,的确像樊门主亲授的高徒。
山夆看她想得专心,笑道:「不如,这隻雪狐便送给我吧。救命大恩,让你用一隻雪狐回报,便宜你了。」
她睁大眼,犹豫道:「可…我和暮樱讲好了,而且我…。」这雪狐亲人,救治了几日,说要送予山夆,她倒真捨不得,但毕竟他的确救过自己,欠了人家,又不好拒绝。
「你若想牠,每日寅时,便来这里见牠。我会等你。」语毕,不等星寧夕回答,他已携着雪狐纵身而去。
星寧夕一急,跺了下脚,道:「喂…又来,真霸道。」
漫雪缓缓融成小河,滋润了春意,才谢尽早梅,又一片淡紫楝花,满谷飘飞。天池畔千花漫开;满山苍茫,也渐生了绿意。
她依言时常来看雪狐,看着看着,倒成了来看师兄。山夆话少,却十分善解人意,比她以为的要好亲近许多。
星天漠与玦希,认她将承重任,不愿她依赖,自小远她,又见了她,教诲与责打居多。身旁师姊与婢女,亦尽是父亲与师父眼目,她知己好友不多,就暮樱那么一个,白日里忙着应付各种课业,也少得空到遥远西林找她。山夆成了她谈天说心的对象,说着说着,一颗少女情心便也系上了。
一日,气候方好,晨风轻拂,她却满脸掛泪,道:「阿爹议论地门,我也不过顶了几句,他便又要打我。」说着拿过山夆的酒囊,仰头便饮。
山夆侧眼瞧她,一把又拿回了酒囊,无奈道:「你父亲不让你喝,你就少喝些,别学人灌酒。」说着伸手抹去她脸上堪比天池汪汪的泪水,道:「你为何要替地门说话。这不是摆明讨骂。」
星寧夕支着腮帮子道:「还不是因为你,我便说了句地门人也不都那么坏。」
山夆并不答话,伸手缓转过她的脸,双眼直勾她一池盈盈含泪的眼,半晌静静道:「你喜欢我。」
星寧夕闻言几声呛咳,别过头去,泪也连忙了个乾净。这个把月来,她已经有够多理由可以怀疑,山夆那双细长的眼,宛若能读心,给他瞧上一瞧,什么秘密都藏不住。她忿忿地道:「别再这么看着我。」
山夆一笑,直白的道:「那没什么,我也喜欢你。」
星寧夕一楞,道:「什么…?」
山夆靠近她,笑道:「我说,我也喜欢你。」
她緋红整张脸,连忙低下头,还好依着破晓蒙昧的天光,并看不太清她神色。她闷闷地想:「你先是拐了我的狐狸,现下又要拐我。」
山夆歪下头瞧她,淡淡一笑。




岱山月緣 第十三章任地門主
山夆极少提起自己的事,每每星寧夕问起,总神秘的笑笑,道:「日后再同你说吧。」
这一日,他反常牵着星寧夕入了北林,秋风瀟瀟呼号,搭上还微暗天色,有些吓人。
漫漫逛了逛,他忽在一上行的陡崖边停步,道:「你便这般让我牵了来,也不害怕?」
星寧夕歪着头道:「怕什么?」她虽认识他不过几月,比起门内任何人却似乎都还相熟些,她不觉很是信任。
山夆不答,笑了笑。她还是一般天真。
星寧夕被他这么一笑,反倒有些紧张了起来。
山夆提气跃上了崖,半晌又落下,手上多了一朵娇艳红花。他拉过她的手,将花放在她手中道:「我昨日发现一窝雪狐,便将阿雪送回崖上了,究柢是灵兽,再留终是不好。崖边见着了这花,想你会喜欢。」
她虽不捨阿雪,却也高兴牠适得其所。赏玩了一会儿手上的花,眼里闪着星光般,笑道:「喜欢。」
山夆笑了笑,稍正了神色,道:「寧夕,接下来一个月,我不能来陪你了。想必你也听说,樊门主要交位与他儿子,门内许多事要忙,万不能出错,否则连累了你。」
闻言,她有些落寞,缓点了头道:「我是听说了。就连父亲都说新任地门主很是出眾,乃不可多得之才。但…那传位大典,他还是不让我去,我想来是见不着你了。」
山夆一笑,道:「你就别跟了。你父亲为了护你用心良苦,别让他操烦。」
星寧夕瞪了他一眼道:「你这就不叫他操烦?」这用雪狐拐了她的地门人,越来越叫她忧烦,更别提星天漠要知道了,该怎么处置他们二人。她用情愈深,这事便愈发困扰她。
山夆看看她,认真道:「听我一句,这次真的别去了,也别偷偷跟在后头。地门人多的场合,你就避一避。」
她少见他如此认真神色,只得点了点头。
山夆又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事?」他抬头望了望满月,续道:「下个十五,你过来,我同你讲讲。」
星寧夕又点点头,悵然道:「一个月…就是有那么些长。不如你现在就告诉我。」
山夆淡淡一笑,将她轻抵崖边,倏然吻了上去,轻轻腻腻,温温柔柔,令她眩了眩,只依了他。
「等我。」山峯松开口,吐出二字,眼神坚定的看着她。
她低下头「嗯」一声应了。别说一个月,一年她也是愿意等的。
一向见完了山夆,她便直赴天门殿习早武,其时天光方亮,她总是最早到的一个。这日,文恆提早赴堂,背手站在殿门旁等她,见了她,一脸神色沉得令人不寒而慄。
「大师兄?」她轻声唤道。
文恆厉眼瞪她,沉声问道:「你去哪里?」
她别过眼,道:「我…就睡不着,出去晃晃。」
文恆摇了摇头,愤然道:「你不用瞒我,我前日到森门林找暮岩,谈了整晚,早起回门路上,却瞥见你,跟了一回。」他带着无奈,恼道:「你,你找谁不好,偏要找他,你道他是谁?」
见文恆已然知晓,她冷道:「我知道你们不喜地门人,他又是樊门主座下弟子,自是更加敌他。你这是准备告诉父亲了?」
文恆一叹道:「为了保你小命,我还真不敢告诉师父。」又道:「座下弟子?看来他也瞒着你。你可知道他不是普通座下弟子,他是樊门主的儿子,巖靖峰。再过几日,他便要接地门主之位。」
星寧夕闻言,宛如当头雷劈,瞪着文恆说不出话。怪不得他总说的模糊,怪不得门人那样怕他。
文恆见她楞着,微有些不忍,实话却仍是要说的:「你要晓得你的身分。师父既要你接君主,任何一个刺着地门徽的门人,上至门主,下至洒扫小徒,与你都没有可能。别说地门人,既要掌倾天剑,你,不该对任何人生情。你和他,还是趁早断了。师父那里,我不会说什么。你好自为之。」
她哭了来来去去几回,心如满山秋风寒凉,山夆「等我」二字却仍縈绕在耳。她想见他,想听他要说什么,想听他为何相瞒。这地门传位大典,她如今更是要去。不如就混在花门门人里,去集贤大堂瞧瞧。
交接门主之位,究柢是大事。天地两门再不睦,朝拜君主、会见其他门主,该有的礼数,仍得作足。当日集贤大殿,琴乐琤瑽,镇日不绝。广场早早分列了各门人马,跑了仪典,上了酒水歌舞、摆了武台。虽是地门主交接,也是难得大阵仗,门人欢快,高声畅谈。
她却高兴不起来。
大厅上新地门主一席玄衣,发髻梳了个齐,在她母亲樊姝陪同下,面伏地,安顺的行了朝拜大礼。一起身,地门人齐声尊喊着门主。待回过身来,星寧夕瞧得真切,一张冷峻的脸上面无表情,正是山夆。
山夆二字,原是拆了他真名的峰字。
浑浑噩噩、暗夜垂泪的日子怎生过的,星寧夕记得不甚清了,她连藉酒浇愁都不敢,生怕自己一个失态,叫星天漠看出异常来。偶尔当真脸色差了,便称病蒙混过去,文恆万分担心星天漠知情,总替她圆场,事后看她又是一脸谴责神色。
期至约定的十五,她怀着不安,掛着泪,缓缓走到天池北侧。时辰推至寅时,已不见满月,一山木芙蓉斗霜开得灿然,嫋嫋送香。
她一眼瞥见他立在岸边,悄然无声坐到他身旁石上,一语不发。
山夆蹲下瞧她神色,半晌,道:「你知道了。」
星寧夕别过头去,道:「如今这称呼…是不是要改口了,门主。」
山夆坐了下来,沉默着。
她半刻藏不住话,抬起为泪水浸红的双眼,道:「为什么瞒我?你既知道我们不可能,为何还招惹我?」
山夆看着湖面,静静道:「我待你的心意不假。起先便与你明说并没有好处。如今,你知道我的身分,便不与我一起了?」
她略激动道:「怎么一起,倘若你只是一介地门徒弟,还有可能也拜了父亲进天门,大不了…大不了,你若肯,我同你逃出岱山便是。如今你却是一门门主,还是全岱山都会反我们的地门主。」
山夆闻言,转过身来,握住她双臂,道:「你愿意…,同我离开岱山门?」
星寧夕低下头道:「最差就那样子…。」
山夆眼里闪着少有的激动,道:「我也想过。」说着一把将她搂进怀中。哑声道:「我却以为你会不肯。毕竟你要丢的,是整个岱山门。」
星寧夕一眨眼,又潸然两行泪,道:「我究柢不是个适任君主的人,大师兄都比我好得多,父亲却偏要把我压在那个位置。」
山夆轻轻松开她,声音激动得有些颤抖,道:「寧夕,你既拋得下岱山门,我区区地门主自然也丢得起。只是…这得好好想想,我们失败不起…。」
她一双清丽的水眸,闪烁流光:「方法总是有的,天地之大,容身之处,也一定有的。」
他眼底,深情而抑鬱,瞧了她半晌,道:「但是那里,没有岱山,没有你父亲,没有亲人,只有我,你…,真的愿意?」
她震动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山夆将她紧搂入怀中,低头重重吻她。
秋花夜里随风飘摇,落在他肩上,又跌碎了满地。
「我也愿意…。」他滚烫的泪滴在她原就湿得一蹋糊涂的脸庞,几番长吻吻得她心神俱碎,巍峨高耸的岱山,也不若他两儿女情长。
私奔,再縝密也有疏漏。她却怎地也想不明白,哪里出了错。
他们疏远了几月,暮樱在旁帮着,瞒过门人、瞒过文恆,瞒过师父玦希弄到了能消白棠花香的禁药方。
约定的日子,等来的,却不是山夆。
时令已至隔年初夏。樊姝,巖靖峰母亲,一身墨色盪漾的丝织长裙,轻晃在她面前。
她大跪在地,求樊姝放过巖靖峰,哭着道都是自己的错。
樊姝俯身扶她,细眼瞇着,看不出喜怒。一张口,却无责怪之意:「寧夕,你别慌。既然有情,稟明了父母便是,何苦如此。」
星寧夕惊诧抬起头,不敢相信樊姝口中说的。
「你先回门,向你父亲和师父好好赔个不是。我会为你们打点打点,登门请你父亲为你们订定亲事。你也知道他一向忌我叁分,由我出言,他必只有答允的分。」
星寧夕望着她,仍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半晌只愣道:「师兄呢…,他人在哪?」
樊姝浅浅一笑,眼神深不可测:「这私逃究柢令我不大高兴,说回来也是犯了条大门规。不过他既是我儿子,你便无需太掛心,我不过要他到东疆北漠,让我徒儿开释开释,歷练歷练,几个月至多半年便也回来了。这身负重任之人,心志到底得沉着坚定些。」
星天漠那头,自然从未发过如此大的脾气。她用了消白棠花香的药,转不了内息护体,只能咬牙忍着父亲拿长杖往死里打,她周身血痕,一杖落下,又吐了满地鲜血。大师兄文恆想求情,落了个知情不报,一併挨揍得狠。门人在厅旁跪了一地,二师兄才道了声:「师父…,」便也挨了一阵打,眾人再不敢出声。
最小的师弟,亦是星天漠么子,星浩,尚未进殿,在殿门边见着了,连奔花门殿搬来了母亲玦希,才终劝下了星天漠。
身伤累累,半昏半醒间,似是森门主暮岩疗了她一身伤。
这门亲,事关君主之位,樊姝一开口,若是拒绝,便等同与地门宣战,星天漠为岱山门相安,心里打定拖延,嘴上终究是允了。
然见不着巖靖峰,她一颗悬宕的心无处安放,泪眼模糊,日子过得也模糊。
半年后的某日,巖靖峰忽然笑着站在知芳院前。
他伸手揽住她。
楞愣依着他厚沉的肩,她双眼噙着泪水转了几转,终究出了框,道:「怎么…回来的那么突然?」
「从今以后,不会再让你受苦了。」
她梗着喉说不上话。
沉默片时。他再道:「你终要做我的妻,如今我们见面,再没人能拦,用不着寅时摸黑,瞧你也瞧不甚清。」
她靠在他怀中,勉强一笑,又落下数行压抑许久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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